共同词素词缀化

6．3．2　共同词素词缀化

词缀化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在这一相对漫长的进程中，一定时期内允许原词根与词缀化成分共存。Hopper曾列出语法化的五条原则，其中一条就是并存原则，也就是一种语法功能可以同时有几种语法形式来表示。一种新形式出现后，旧形式并不立即消失，新旧形式并存。用公式表示就是：A＞A/B＞B，它显示了某一形式从A到B的语法化变化过程，即B出现后，A不一定马上消失，从A到B的虚化过程中还存在一个A/B并存的中间阶段。张新红（2006）认为这个公式很好地体现了语法化过程渐变的性质。而词缀化的发展变化不可避免地要受到语法化普遍规律的制约，并在此基础上探讨了汉语词缀化的倾向。也就是说，在通常情况下，汉语词缀化将遵循着语法化的这个演变规律进行，大体有以下几个发展方向：

1）发展成为词缀

在长期的语言发展变化中，有些词根的词素意义很可能进一步虚化，语法功能进一步增强和稳定，最终发展成为典型的词缀。也就是说从A演变到A/B并存状态的成分最终抛开A，达到了终点B。从语法化理论来看，虚化为词缀是这个过程的总趋势。通过分析，我们可以看到不少A发展到A/B并存状态的成分后，在发展变化的过程中仍然是不断远离词根，向典型词缀靠近的。其实，现代汉语中的典型词缀通常都是从词根发展成为词缀的。张谊生先生的文章《说“X式”——兼论汉语词汇的语法化过程》也通过对“式”的细致剖析和考察，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如果我们对各个词素的发展情况都进行深入的考察和分析，应该能够发现有一些词素都正在这样一条轨迹上行进着。

2）长期保持在中间状态的位置上

沈家煊先生《语法化学说•导读》中曾指出：“因此‘A＞A/ B＞B’这个式子，不等于说A一定会消失，A和B并存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情形并不少见。”如果说词根和典型词缀是这个连续统的两极，那么处于中间状态的成分会有一条很长的发展路程。它们在这个渐变的过程中，由于自身的特点和不同条件的影响，发展变化的速度会各不相同。其中一部分成分可能发展变化比较慢，较长时间内都保持在中间状态的位置上。因此，这个成分与原词根可能会长时期并存，虚实并用，从而使它呈现出复杂多样的态势。如“零”“准”“族”等，由于自身的特点，它们在词缀化的进程中的发展并不是很快，目前为止，它们还是保持在中间状态的位置上，与原词根较为接近。它们和其他词素共同构成合成词时，还未完全失去作为词根的一些功能，离开了由它们构成的合成词，还可以独立运用，只是独立性没有以前那么强，而且易产生歧义。如可以单独提问“你是哪一族？”对此可以回答为“持卡族、打工族、工薪族、学生族”，但是当它与原词根相比，我们也发现它的词素意义明显虚化了，位置趋于固定了，使用频率趋于增高而且能产，具有词缀化的趋向。

3）结束词缀化过程

还有一种情况我们也不能排除，那就是有的成分可能中途终止下来，不再向前发展了。语言的发展推陈出新，不同时代的要求也许又把已词缀化了的成分推向灭亡的终途，结束词缀化的进程。Hopper（1993：32）曾指出：“语法化不一定走向斜坡的终点，通常在变为词缀前会终止。”（转引自张新红，2006）Hopper所指的词缀当然是印欧语词缀，但汉语词缀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我们在古代汉语中已经找到了词根在发展成词缀前终止下来，并在后来的语言使用中消失的例子。任学良在《汉语造词法》有这样的论述，他认为“尔”是古汉语的遗留，如“率尔”、“莞尔”，由于它是文言词，所以在现代汉语中，不是能产的词尾。我们认为“尔”在现代汉语中已经结束了词缀化的进程。

近年来，学者们日渐重视对语言的预测，将其作为一个重要的研究课题。这项工作，就是要在寻觅客观存在的语言规律的基础上，对语言的发展变化情况进行一定的预测。要使预测具有科学性，我们需要有正确的语言观的指导，一方面要从语言的外部——社会文化语用等的制约因素着手，另一方面还要从语言内部——语言的自我调节功能方面着手，对语言进行追踪和考察。从而正确认识语言的发展变化情况，使我们对于语言的发展进程的研究具有前瞻性。因此，在充分认识语言发展规律以及语言组成成分的基础上对新词语词群的各个方面进行初步的预测是必要的，也是具有一定的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