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博弈的研究

为确定背外侧前额叶在最后通牒博弈中的具体功能，van't Wout等（2005）采用重复经颅磁刺激（rTMS）技术，通过磁脉冲穿入颅骨并干扰神经活动。7个被试参与实验（经颅磁刺激实验的被试总是很难找到）。有两个条件：对右侧背外侧前额叶施加经颅磁刺激和施加假刺激。两个条件的间隔在30分钟以上，以避免遗留效应。右侧背外侧前额叶的位点选择基于脑电图10—20坐标系统的F4位置。经颅磁刺激条件下，在背外侧前额叶位置施加1Hz脉冲刺激12分钟，强度为45%。在施加低频刺激前给予强度为25%的6Hz脉冲刺激5分钟作为启动，以延长和强化低频的抑制效应。被试作为反应者，完成32轮最后通牒博弈中，16轮的提议者为男性，另16轮提议者为女性。总额为＄10，出价为5∶5、7∶3、8∶2、9∶1，各重复8次。结果分析了反应时数据和接受率。结果发现，对于反应时，当提议被接受时，rTMS条件与假刺激条件无差异，而当提议被拒绝时，假刺激条件下的反应更快。rTMS条件下的接受率稍高于假刺激条件（48.2%vs.42.3%，p＝0.059）。根据反应时数据，研究者认为，拒绝不公平提议是一种默认的反应。背外侧前额叶的功能是基于先前的选择经验，通过优化的策略引导着以目标为导向的行为。当这一区域被rTMS干扰失激活后，也干扰了采取默认策略的行为导向。因而，该研究发现了背外侧前额叶在策略性决策中发挥的重要作用（Wout，Kahn，Sanfey，＆Aleman，2005）。

但是，一个采用类似方法并取得类似结果的经颅磁刺激研究提出了另一种解释。Knoch等（2006）的研究包含了52个被试，并采用了被试间设计。其理由一是因为rTMS给被试带来明显的不适感，二是因为30分钟的间隔时间，被试可以准确地区分假刺激和真刺激，正确率达85%。这样，假刺激条件不可以作为控制条件。最后通牒博弈前，给被试施加15分钟的经颅磁刺激。其位点的选择基于每个被试核磁成像的数据提取到的位置信息。刺激强度为最大刺激输出的54%。在左侧背外侧前额叶或右侧背外侧前额叶，被试受到单脉冲、持续15分钟的1Hz rTMS，或接受到假刺激（一半在左侧，一半在右侧）。最后通牒博弈中，总额为20，提议者为人或为计算机。每种条件下，被试得到的出价2次为4，3次为6，2次为8，3次为10。这一分布来自于行为预实验中被试的真实数据。实验结束后，被试需判断每类提议的公平程度。由于最后通牒博弈实验的时间很短，因而填写问卷的时间在施加rTMS后的4～5分钟之内，此时的背外侧前额叶将仍处于被抑制的状态。结果发现，当提议者为人时，对出价为4的平均接受率只有24%，在施加假刺激组，接受率为9.3%，在左侧背外侧前额叶施加rTMS组，接受率为14.7%，而在右侧背外侧前额叶施加rTMS组，接受率上升至44.7%，在该组，有37%的被试接受了所有的不公平提议，这一现象在左侧施加组和假刺激组都未发现。这个组间差异不是因为被试不同的倾向性或冲动性，因为10天后所做的人格问卷结果显示，被试在互惠倾向和冲动性上无差异。若在方差分析里控制这两个量表的得分，组间之间的接受率差异更为显著。但是在公平判断上，三组没有差异。因而，研究者认为，右侧背外侧前额叶在最后通牒博弈中的作用是，抑制自利动机以实现公平的目标（Knoch，etal.，2006）。

以上两个rTMS研究采用了相似的技术和范式，得到了相似的结果，但后一研究发表在Science上，而前一研究发表在影响因子要低很多的杂志上。其原因至少有四点：①van'tWout等（2005）的研究只得到了边缘显著的效应（p＝0.059），这与该研究的被试量较少（只有7个）不无关系。②van't Wout等（2005）的研究采用了被试内比较，根据Knoch等（2006）的观点，这种设计下的假刺激条件可以轻易被被试区别，可能没起到控制作用，使结果产生混淆。③对背外侧前额叶的定位，van'tWout等（2005）的研究根据的是脑电图10—20系统的F4电极，不是针对每个被试来定位。而在Knoch等（2006）的研究中，根据每个被试的核磁成像数据中提取的位置信息来进行定位，大大提高了定位的准确性和客观性，并消除了个体差异的影响。④尽管得到了相似的结果（抑制右侧背外侧前额叶后对不公平提议的接受率不降反升），但两个研究给出了完全不同的解释。van'tWout等（2005）的解释是，右侧背外侧前额叶的功能是根据经验采取优化的策略来引导行为，在最后通牒博弈中，优化的策略是拒绝不公平提议以惩罚违反社会规范的人，因而该区域失激活后，这一策略实施失败，接受率提高。Knoch等（2006）的解释则更吸引人，因为他们将Sanfey等（2003）的观点作为靶子给予推翻，提出右侧背外侧前额叶的功能不是抑制由不公平提议诱发的负性情绪，而是抑制人类的自利天性的动机。这一反常识的观点显然能够吸引更多的注意力。研究者还将这一假设与弗洛伊德的本我、自我和超我观点联系起来（弗洛伊德曾提出，超我和自我需要抑制本我自利天性的冲动，进而以一种合理和道德的方式生存于世）。至于哪一种解释更符合事实的真相，还需要进一步的证据。

已有关于公平博弈的rTMS研究只有两个，这与实验难以招募被试可能有一定的关系。最重要的是，rTMS研究要求有明确的假设和先验的脑区。与fMRI研究相比，rTMS研究的优势之一在于它揭示的是因果关系，而fMRI研究只是相关关系。但是，rTMS技术有一个局限就是，虽然它使一个部位暂时失激活，实际上它影响的可能是整个神经回路，比如该区域与其他区域的联系也被破坏了，那么，所产生的结果上的差异就无法完全归因于该脑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