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商业与商品流通

三、城市商业与商品流通

工业发展势必带来商品经济的活跃与繁荣，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唐山商业出现空前繁荣景象，到抗日战争前达到鼎盛时期。据《东方杂志》1924年的报道称:“年来商业极为发达，商贾云集，较诸三年前实有天壤之别。”^[144]这一时期商业的繁荣表现在各类商业店铺的增多，及一批新型商业行业的出现，如西药业、钟表业、印刷业、自行车业、棉纱业、浴业等，到20世纪30年代唐山建市前已发展到40多个行业，1100多家商业店铺。但在抗日战争爆发前夕除银行业、酒业、旅栈业、理发业、人力车业、印刷业等行业外大都已呈现出衰落的迹象。1938年唐山正式建市后，有些行业则出现畸形繁荣。据唐山市工商业联合会1937年的不完全统计，唐山商业已发展到44个行业，1150家以上店铺(如表4－2－1)。在唐山工商业联合会1938年6月的统计中，认为唐山加入同业公会的商店有776家，而未加入的有800余家^[145]。可见，唐山正式建市后，由于社会环境相对稳定，唐山商业继“七七”事变后的衰落已开始复苏。

表4－2－1　唐山市商业调查表

续表

资料来源:《河北省唐山市工商业联合会关于商业兴衰调查表》，1937年11月，唐山市档案馆案卷号12－9－27，档案号M007－09－0027。

从上表来看，发展最盛者为旅栈、人力车、饭业及理发业、成衣业，经营以日用消费品为主或围绕人们日常衣、食、住、行而展开，不仅商业店铺星罗棋布，而且出现了一些较大和较有名气的商号，如经营米面业的玉兴号、南昌记号、北昌记号、祥发号、华兴同、洪升厚、信成;经营绸布业的瑞兴成、瑞兴祥、洪昌泰、成记;经营鞋帽洋广杂货的德昌厚、中华鑫、奎昌;经营干鲜果类的德盛合、公兴同记、广德栈、闰记、云和泰;经营杂货的魁发号、义发祥、德春号、两益成、同兴顺、三益成、大丰、三成立、鸿记茶庄、隆记茶庄、裕兴长、华兴同、成益玉、祥茂;经营肠衣的华美洋行、瑞成号、同益丰、福记公司、仁记号等皆为当时较大的商号。这些大大小小的商号所经营的商品种类繁多，交易量也大为增加，如绸布有杭州之缎、绉、纺、罗、纱及毛葛，绍兴之绸、缎及盛泽纺，山东之绸，湖州及丹阳之绉，本市之各色布，天津及上海之细布、色布，无锡之粗布等。鞋类有男女各式皮鞋及便鞋，而皮鞋又有芝麻皮鞋香港皮鞋，便鞋也有礼服呢鞋及缎鞋等种类。干果有杏干、杏仁、柿饼、花生、栗子、核桃、瓜子、干枣等;鲜果则有红果、柿子、梨、苹果、杏、沙果、桃、西瓜、葡萄、鲜枣、香瓜等。各类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商品交易量也非以前所能比拟。绸布在“九一八事变”前，每年交易额达50—60万元，并可发往北平、济南及附近各县;铁业之旧铁行，营业每年达30余万元，新铁行之营业，每年达80余万元;鞋类在“九一八事变”前，运至口外热河等处每年约有4万双，事变后销路受限，仅能销滦县、秦皇岛、山海关一带，但全数也能达10万双;帽子除本地销售外还可以批发;洋广杂货也可转销于本市附近及滦县等地，“九一八事变”前，更可销至赤峰、平泉及热河;电料产品，全年来货值价两万余元;肠业五家公司每年营业额，共约五万元左右^[146]。商品经销范围、流通领域都有了进一步的拓展。

在这众多行业中，各行各业皆涌现出了一些佼佼者。1921年成立的荣华顺百货店是唐山百货行业中较大的一个商店，位于新成街西口，由经理张鹤延等四人合资兴办。开始经营南方鲜货(果品)，后来扩大到经营百货、针织品、玻璃器皿和纸张等商品，其经营范围之大，品种之多，在当时堪称唐山百货行业之首^[147]。饮食行业中的鸿宴、九美斋则是唐山较大且较有名气的饭馆。九美斋饭庄，开办于1925年，坐落在便宜街西首，起初以经营棋子烧饼、开花包子、豆沙包、鸡丝卷等面食为主，1931年发展成为饭庄，聘请烹饪高手承办宴席，其中棋子烧饼是其具有独特风味的食品，后被列为唐山特产之一。鸿宴饭庄，1937年开办，坐落在兴隆街，服务对象为中上层人士，主营宴会酒席，兼营家常便饭和时令小吃，以别具风味的菜肴和殷勤周到的服务而驰名^[148]。五金行业中，光绪二十八年(1892年)开设的宝顺德五金行是唐山当时独一无二的五金商店，其开办较早。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启新水泥厂投产后，其为启新采购生产所需物料，而且还承揽制作水泥包装木桶盖的业务，并代销一部分水泥，从而使宝顺德五金行的营业蒸蒸日上。1915年接兑宝顺兴商号，主营瓷器兼营小五金，1929年还开设了拔丝制钉厂，自产自销，生意越做越活，资金越来越雄厚，到1938年，该店已拥有资金49000元，营业厅房和仓库47间，从业人员67人，经营范围包括大小五金、油漆颜料、工农用具、建筑器材、电器材料等，经营以批发为主，兼营零售^[149]。当时唐山较大的旅馆有五家，即裕丰饭店、经州饭店、北洋饭店、交通旅馆、远东旅馆，其中裕丰、经州、北洋皆系楼房，交通及远东为平房，裕丰设备最好，是唐山市规模较为完备之旅栈，北洋楼层最高，为三层楼。较大的客栈有八家，即第一栈、悦来栈、大通栈、天泰栈、长发栈、双盛栈、四合栈及双发栈，均设在新车站。唐山货栈业加入同业公会的有20多家，但较大的只有隆义栈、瑞信栈、永德栈三家^[150]。

这一时期开设的商业店铺已有一些在生产关系上与封建商业有着较大差别，旧式商店多是夫妻店、父子店，往往家店不分，从业人员数量即使包括学徒在内也往往只有三四人，新式店铺雇佣人数则大为增加，宝顺德五金行从业人员多达67人，而1922年开设的成记布庄，从业人员也有14人左右^[151]。而瑞生成绸缎庄老板赵岚更在唐山开设了一系列连锁店，如瑞信粮栈、瑞生德粮店、瑞生缸局、瑞生煤栈、瑞德烧锅、德记米厂等，被唐山人称之为“瑞字号”商店^[152]。

随着商业店铺的增加，也形成了唐山较为繁荣的街市。广东街、粮市街、乔屯街、老车站街都是唐山较为繁华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商店门面宽阔，内容充实，外表雄壮，道路平坦，行人车马，络绎不绝”^[153]。商业的发展，使原有的城区已渐形拥挤，商业中心开始突破原有的城区范围继续向铁路以南的小山一带扩展。小山是突出于平地的一个小土丘，东、西、北三面坡度平缓，南面低洼成坑，是一大的积水坑，此地原为斩决犯人的刑场。随着唐山商业的繁荣，人口的增加，在20世纪初一些外地艺人首先在小山空旷地带卖艺，一时间耍猴的、变戏法的、说书的、唱戏的，皆在这里展示技艺，住户也逐渐增多，而为居民服务的商店、小饭摊、娱乐场所也纷纷出现，小山一带渐趋繁华、热闹起来。但直到20世纪20年代也只有一些茶摊、理发店、说书摊、简易商店，20世纪30年代以后逐年平垫，附近村庄也逐渐连成一片，主要的街道如便宜街、东新街、新立街也相继形成，富商大贾纷纷在这里集资兴办商店、饭馆、当铺、估衣店，妓院、赌场、鸦片馆、卖艺场也相继建立。1934年，裕丰饭店经理白月亭集资在小山最高点兴建联营商场——大世界，是集住宿、餐饮、娱乐于一体的多功能大型活动场所。大世界商场分东西两部分、上下两层。东部楼下设天宫电影院、日用百货店、糖果店、小吃部;楼上设天娥大戏院。西部楼上楼下皆为小桃园饭店，饭店以北则为天乐戏院，二楼两端有天桥相连^[154]。其中，天娥戏院设池、廊共650个座位，舞台深10米，宽12米，副台各5米，后台备有化妆室、服装室、演员宿舍等设施，设有阵容整齐、实力雄厚的戏班，能演京剧、评剧、河北梆子等剧种。整个建筑设计新颖、设施完备。它的建成进一步加快了小山的繁荣，到20世纪30年代末小山一带已逐渐发展为唐山的闹市区。

随着唐山工商诸业的发展，城区人口日益增多，蔬菜副食需要量急剧增加。20世纪20年代以后，随着商业中心的南移，铁路以南人口逐渐增加，原有经营副食产品的北菜市已无法方便地供应人们日常需要的蔬菜副食产品。适应市场需要，高凤玉、陈子政在南兴里小市场北头建起几十间铺房，白月亭也在路西购买几十间房子辟为门市，以后各商户相继在此开设店铺，逐渐形成了一个新菜市，并很快成为唐山又一大繁商区，“从早至晚人群川流不息，购销量甚大”^[155]。

唐山自清末迅速崛起以后，由于位于北宁铁路沿线，南经天津通往中国南方，经胥各庄可以通往天津的大运河，北经山海关可以通达东北境内，货物水陆运输皆十分便利，故一直是冀东商品集散地和物资中转站。在唐山集散的物资除唐山本地所产的工业品煤炭、水泥、石灰、陶瓷器、棉织品外，主要还有平绥、天津、张家口、廊坊等地运来的大米、面粉、高粱、谷子、绿豆、黑豆、棉花、油、蔬菜等农产品，以及由唐山附近县镇乡村而来的鸡、猪、鱼、蛋等畜产品(如表4－2－2)。这些物资，工业品多转运外地，农副产品或在唐山就地消费或转输附近各地，历年来转输量都比较大。

表4－2－2　唐山主要工矿、农、畜产品集散数量表

资料来源:伊藤武雄:《冀东各县调查概况》(日文)，天津事务所调查课，第263—264页。

除以上货物外，干果、鲜果类产品也是唐山集散和销售数量都比较大的商品。“杏仁之销量，每年约两千斤，三分之二运去天津;柿饼之销量，每年约万余斤;花生来自丰润、遵化、玉田、雷庄等地，均为带皮者，每年本地销量达一万斤有奇，花生米运天津者约占全数二分之一，运秦皇岛者约有二十万斤;栗子每年约四十万斤，转销天津者居半;核桃每年约销两万余斤，转销天津者约占全数三分之一;瓜子有黑白两种，黑瓜子年销十余万斤，转销芦台者居四分之一，白瓜子年销五六万斤，转销外镇者占四分之一;干枣来自玉田、遵化，年约四十万斤，转销口外者约十余万斤，转销古冶、乐亭者约七八万斤;红果有本地产者及遵化产者两种，本地产者年约二三十万斤，遵化产者每年约有三十余万斤，转销天津者约二分之一;柿子来自盘山及香河，盘山来者约十余万斤，香河来者约四五十万斤，转销关外者占十分之二，转销倴城及乐亭者占十分之五，本地亦有出产，年约数万斤，多销当地;梨有滦县、昌黎产之小梨子，石门寨、喜峰口、破城及太平寨等地所产之小酸梨、窖酸梨、安梨、小梨、香水梨及白梨等，各货每年运来数量，计小酸梨及窖酸梨约五十万斤，小梨及香水梨约十万斤，白梨约万余斤，除销当地外计转销宁河三四万斤，芦台十万斤，塘沽四五万斤;苹果来自遵化，年约三万余斤，二分之一转销天津;杏来自遵化，有红白两种，红杏每年运来十余万斤，白杏每年运来一两万斤，红白两种，转销外镇者占全数量三分之一;沙果来自遵化，有甜酸两种，甜沙果每年运来数万斤，酸沙果每年运来约有三万斤，两种转销至芦台者不足一万斤;桃有两种，一由芦台来，每年约数千斤，一由北山来，每年约万余斤;西瓜(花皮圆形者)来自通州、香河，每年约有五六十万个，楚王瓜(俗称西洋枕)产于本地;葡萄来自遵化及昌黎，共有两种，一为长葡萄每年约有万余斤，一为圆葡萄每年约有两三万斤;香瓜本地产，每年约有二十余万斤。”^[156]从以上商品集散和销售来看，唐山确确实实是冀东最大的商品集散地和货物中转站。

唐山也是华北仅次于天津、北京的工业城市，输出货品历来以煤炭、水泥、棉纱、陶瓷为大宗，此外，尚有白菜、芦席、猪鬃、蛋品、肠衣、猪只、棉花、酒等输出，“鸡、鸡蛋之输出亦不在少”^[157]，但与大宗货物煤、水泥、棉纱、陶瓷等输出相比，则量少价微，不足以影响贸易商品的品种结构。

据北宁铁路局的调查，1937年左右，开滦所产煤炭年均594万吨，除在当地及天津、塘沽销售外，大部都由秦皇岛、塘沽出口，以转销青、沪及华南各地，是北宁铁路主要货运产品，每年运价收入占全部货运收入的40%强^[158]。唐山仅次于煤炭的另一大宗出口货物为启新洋灰公司所产水泥，主要运往塘沽及平津两市，皆由公司直接向铁路托运，运往塘沽者，转销上海、青岛、烟台、海州、厦门、梧州、龙口、宁波等处，年运总数约90万桶，合158000吨;运往天津者，转销济南、徐州、开封、洛阳、郑州、西安、灵宝、渭南等处，年约40万桶，合70000吨;运往北平者，转销张家口、绥远等处，年约25000桶，合4400吨，总计每年运出约130万桶以上^[159]。

华新纺织有限公司生产的棉纱、棉布，1934年由唐山站运出之纱达4300件，布8000件，两者共重1703吨，由于棉花生产的季节性，棉纱、棉布的销售同样有淡、旺季之分，旺运季节为2月至5月及10月至次年1月，淡运季节为6月至9月，大约旺季每月运出160吨，淡季每月运出80吨，产品主要运往天津、北京，再由这里转运至平汉、陇海、津浦沿线各站^[160]。

唐山有“北方景德镇”之称。陶瓷、砖瓦等建材产品在唐山的流通货品中也占有重要地位，在输出货物中也占很大比重。唐山陶瓷产品种类较多，其中卫生器皿、铺地缸砖、电气瓷料多销往前门、天津、塘沽等站。运往前门的多在北京销售，1934年大约运去300吨;运往天津的货物，除在天津消费外，还转销于香港、广东、青岛、烟台等地，1934年销往天津约有900多吨;运往塘沽的产品，大多转销上海，1934年约有940吨。其他产品如缸砖、缸管、瓷器、火土等每年运销量也不少，每年由唐山站运出有一万余吨，多销于北宁路沿线各站及附近各地，有些经由海路运销上海，每年约有千吨左右，运销汉口约数百吨，销往海州千吨^[161]。

唐山输出货物，开滦煤炭、启新水泥、华新的棉纱棉布远途运输多经铁路直接转输，销往附近及其他货物的销售有由本地商人贩运的，也有经由外来商人采购的，还有外来商人在铁路沿线各站作庄收买的。而卫生器皿、铺地缸砖、电气瓷料这些货物大多经由各大商号转销，采办此货的商号，有上海恒大公司、鸿康电料行、广东波弥大洋行、烟台德茂洋行、济南维德洋行及青岛德信洋行，而美最时洋行则负责转运。缸砖、缸管、瓷器、火土等货物则完全自运自销。外地客商来唐山采办陶瓷器皿的，以天津及关东商人为最多，关东客商且多系粮商，来时装粮食，回去时运瓷器，一来一回皆有利可图，甚为便利^[162]。

除以上大宗输出货物外，其他如酒、猪、石灰石、白灰、火泥、鲜蛋、土布、猪羊肠、水果、铁锅、豆油、禽畜、席片等皆为唐山输出量较大的商品。高粱酒，多用酒篓装运运销秦皇岛、塘沽;20世纪30年代以来，唐山每年运出的猪的数量逐渐增多，1932年为5338头，1933年为5162头，1934年则达11000头，1935年仅1月至6月就有9181头。旺运时期为冬季及端阳、中秋两节前后，淡运时期为夏季，普通10吨车冬季可装猪60头，每头重约七八十斤，20吨车每辆冬季可装130头，夏季可装110余头，主要运销地为天津。因铁路运输，猪受震动，不能静卧，猪蹄往往伤烂，到津后只能立即宰杀，而由船运则到目的地后仍可饲养，所以运输主要由唐山用大车运至胥各庄，再转船经开滦煤河直运天津。而其他货物如石灰石、白灰、火泥多整车装运，余则零担输出，比重相对较小，这些货物也多运往天津、塘沽、秦皇岛、山海关等地^[163]。

唐山是一个以煤炭工业为主的综合性工商业城市，在这里聚集了大量的产业工人和为数众多的商人，工商业人口在城市人口中所占比重较大，要解决人口的食粮消费，粮食及农副产品的输入就在城市经济中占有了十分重要的位置。唐山输入货品以粮食、大米、面粉及工业原料、日用消费品为大宗。每年通过运河从天津运往唐山及其腹地的货物包括谷子、高粱、大豆、大米、黄豆、面粉、砂糖、铁器、木材、鲜货、石油在内的一般的杂货就有八万吨^[164]。“唐山原为销货场所，并非产粮区域，一切米粮端赖境外各地之输入”^[165]，唐山市每年销大米三万包，小米400担，绿豆100余担，大米、绿豆及其他杂粮全由天津运来，小米多购自廊坊，所消费之面粉，有本地德成面粉公司产品，也有从外地运来的，外地面粉也均由天津购买^[166]。日用消费品也多来自天津、上海及附近各县。而启新、德盛、新明等公司用作原料的石膏，概由山西太原运来。

唐山水陆交通皆十分方便，但由于水路运输运费较之铁路低廉，所以各种货物的运输能经水运的必经水运，其须由铁路运输的则经铁路，不能利用水道或铁路的则用大车。唐山及冀东各地商品经由水陆各渠道源源运往天津及全国各地，而各地商品同样可以通过便利的交通到达唐山及其附近各县镇，而唐山则是这一流通领域的中转站。到20世纪30年代末期，唐山已成为冀东各地工、农业续产表品运销天津乃至全国各地的中转站及贸易枢纽，商品流通量、商业成交额都大大增加，市场更趋繁荣，商品流通领域也有了很大的扩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