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希声兄弟与父亲争执

马楚兴衰

马殷，字霸图，许州（今河南）鄢陵人，“少为木工”，唐末应募从军，曾参与镇压黄巢起义和江淮藩镇之乱，素以骁勇著称。公元892年，他率部逃窜江西，攻入湖南。刘建锋死后，他成了湖南的最高统治者。公元907年，后梁代唐，马殷采纳谋士高郁“尊王仗顺”之策，向梁进贡称臣，以闭境自保。梁太祖朱温封其为楚王。公元910年，后梁加封马殷为“天策上将军”，在其辖境内置武安、武平、静江3节度使。马殷在潭州建天策府，置左右相，“有文苑学士之号，知诏令之名，总制二十余州，自署官吏，征赋不供”，^[1]初具立国规模。公元923年，李存勖灭后梁，建立新朝，史称后唐。马殷遣子入觐，称臣纳贡。公元927年，后唐正式册封马殷为“楚国王”。马殷依天子制，以潭州为长沙府，建楚国，立宫殿，以姚彦章、许德勋为左右丞相，置百官，建立了名副其实的独立王国，史称“马楚”。

通过10余年征战，马殷消灭了各支割据势力，统一了湖南。他采纳谋士高郁建议，在政治上采取“上奉天子，下抚士民”，内靖乱军，外御强藩的政策，形成了一个相对安定的环境；在经济上，兴修水利，奖励农桑，发展茶业，提倡纺织，通商中原，使社会经济得到较快发展，“国以富饶”^[2]。诸项重大政治、经济和外交政策都由高郁制定，高郁对马楚的安定和富强功不可没。马楚既强，为邻国所忌。他们深知高郁对马楚的重要，欲弱马楚，必先除高郁，于是散布谣言，中伤高郁。马希范入觐后唐时，唐庄宗见他年少，抚其背一语双关地说：“国人皆言马家社稷必为高郁所取，今有子如此，高郁安得取此耶？”^[3]马希范回湘后诣告其父，欲诛杀高郁。马殷指出这是敌方的离间计，不许。荆南高氏更加忌恨高郁，派人至楚国造谣：“季昌闻楚用高郁，大喜，以为亡马氏者，必郁也。”^[4]马希声兄弟与父亲争执，终于罢免了高郁兵权，并暗中使人诬告高郁谋反，将其诛杀。马殷闻悉后，知楚国气数已尽，拊膺痛哭。

公元930年，马殷去世，马希声因母宠得立。马希声凶残贪婪。父丧将葬衡阳，他全然不顾，依旧如往日一样“食鸡肉数器”。礼部侍郎潘起目不忍睹，讥诮说：“昔阮籍居丧而食蒸豚，世岂乏贤耶！”^[5]另有史载：“海商有鬻犀带者，值数百万，昼夜有光，洞照一室”，马希声即杀商夺其带。公元932年，马希声死，弟马希范继王位。他治湘15年，开天策府，立溪州铜柱，建开福寺，颇有政声。但他生性骄奢残暴，即位之初，先后囚禁同母弟马希旺、鸩杀异母弟马希杲。尤其是他纵情声色，穷奢极欲。史载，马希范“性刚愎，且奢靡而喜淫，先王妾媵多加无礼。又令尼僧潜搜士庶家女有容色者，强委禽焉，前后数百人，犹有不足之色。”他大兴土木，极尽奢靡之能事。所建天策府，“极栋宇之盛，户牖栏槛，皆饰以金玉，涂壁用丹砂数十万斤。地衣，春夏用角簟，秋冬用木绵。”^[6]，“为长枪大槊，饰之以金，可执而不可用，募富民年少肥泽者八千人，为银枪都”。在城北营造“会春园、嘉宴堂、金华殿，其费巨万”；在城南营建碧湘宫、九龙殿，极尽豪华，“九龙殿，刻沉香为八龙，饰以金宝，长十余丈，抱柱相向，希范居其中，自为一龙”。如此大肆挥霍，原本“财货丰殖”的马楚国库迅速告罄。马希范下令重为赋敛，疯狂搜刮。“遣使者行田，专以增顷亩为功，民不胜租赋而逃。”他大言不惭：“但令田在，何忧无谷？”他公开卖官鬻爵，“以财多少为高卑之差”，以钱得官的富商大贾充斥于楚国。“民有罪，则富者输财，强者为兵，惟贫弱受刑。”马希范“令常税之外，大县贡米两千斛，中千斛，小七百斛，无米者输布帛”，^[7]如此横征暴敛，民怨鼎沸。马希范自知民有怨言，“置函于府门，便人投匿名书互相告诘”，许多人因被诬告而招致杀身之祸。天策府学士拓跋恒上书谏阻，马希范大怒，不与相见。拓跋恒长叹：“王逞欲而愎谏，吾见其千口飘零无日矣！”

公元947年，马希范死，马希广继位。其余诸弟拥兵自雄，纷争不已，史称“五马争槽”。公元950年，马希萼自朗州率蛮汉大军攻陷潭州。“朗兵及蛮大掠三日。杀吏民，焚庐舍，自武穆王（马殷）以来所营宫室皆为灰烬，所积宝货，皆入蛮落。”^[8]马希萼缢死马希广，自立为楚王。并搜杀李弘皋等文臣，“湖南要职，悉以朗人为之”。^[9]马希萼得志后，“多思旧怨，杀戮无度，昼夜纵酒荒淫”，不理政事。掌握军政大权的马希崇“复多私曲，刑政紊乱”，于次年推倒马希萼，骨肉相残，混战不已。其时，中原正值后周代后汉，无暇顾及马氏窝里斗。马希萼、马希崇兄弟不约而同地向世敌南唐求救，结果引狼入室。公元951年，南唐大将边镐率军从江西袁州攻入湖南，将马氏兄弟各个击破。南汉国乘机出兵，攻占马楚在南岭的辖地。边镐初入长沙，尚能收揽人心，“大发马氏仓粟赈之，楚人大悦”，流传“鞭（边）打马，马急走”的童谣。马楚灭国后，边镐奉命“悉收湖南金帛、珍玩、仓粟，乃至舟舰、亭馆、花果之美者，皆徙于金陵”，^[10]并将马氏家族及其将佐千余人迁往南唐都城金陵。当他们在湘江登舟前往金陵时，行者悲恸欲绝，“送者皆号泣，响震川谷”。^[11]曾显赫一时、“雄于列国”56年的马楚统治终于在一片悲泣中落下帷幕。数年后，马希萼病死金陵，马希崇兄弟17人在后周世宗南征金陵时又被掳往汴京。^[12]

【注释】

[1]薛居正等.旧五代史卷一三三·世袭列传二·马殷.

[2]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二七四·后唐纪三.庄宗光圣神闵孝皇帝下.

[3]薛居正等.旧五代史卷一三三·世袭列传二·马殷.

[4]欧阳修.新五代史卷六六·楚世家六·马殷.

[5]欧阳修.新五代史卷六六·楚世家六·马殷.

[6]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二八三·后晋纪四·高祖圣文章武明德孝皇帝下.

[7]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二八三·后晋纪四.齐王上.

[8]吴任臣.十国春秋卷六九·楚·恭孝王世家.

[9]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二八九·后汉纪四·隐皇帝下.

[10]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二九○·后周纪一·太祖圣神恭肃文孝皇帝上.

[11]梁小进，杨锡贵.长沙历史风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7：92.

[12]伍新福.湖南通史·古代卷.长沙：湖南出版社，1994：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