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也来了——贺兰山

1.豹子来了？

作者：曹海英

每年，贺兰山上留下了多少动物的足迹，没有人能说得清，大到岩羊，小到“沙扑扑”，贺兰山上到处是它们的印迹。最近一群羊的意外死亡，和羊圈周围遗留下来的一串串动物脚印，却勾起了人们久已淡忘的话题：现在的贺兰山有没有豹子？

今年大年初一（2004年1月24日）起，银川市西夏区芦花镇昊苑村的十几户村民就陷入到一片惊恐之中，自这天起，没有人敢四处走动串门子了，家家院里点着彻夜不关的长明灯。事情还得从1月24日这天说起。当天夜里2点多钟时，村民冒孝东被一声尖厉的狗叫声惊醒，开门一看，原本一直趴在羊圈门口的狗，站在离羊圈老远的主人房门口一个劲地发抖，老冒以为狗是被冻了，没在意。进屋后，老伴就听到“呼噜呼噜”的声音，还以为是儿子打呼噜的声音，老冒到儿子那屋一看，儿子还没睡，但老冒仍没当回事。早上起来到羊圈一看，顿时傻了眼，羊圈里一片凌乱，横七竖八地躺倒了十多只羊，惨不忍睹。从羊圈到院子后门外，留下了一串杂乱的血脚印……

观点一：它是豹子

村民冒孝东　　我们在这养了多少年的羊了，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儿。以前放羊时，早上放出去多少只，晚上就回来多少只，偶尔少个一只两只的，你到羊常待的地方去找就一定能找回来，一般都是老弱病残回不了家的或者小羊迷了路的，或者被什么动物给吃了的，或者失踪找不回来的，但从没有像这样的。就在十几天前，离我家两公里外西北边养鸡场看门的朱师傅接连两天在傍晚时分看见过一只豹子走过，在鸡场附近绕行，离他只有二三十米远，甚至看得清身上有花斑，把朱师傅吓坏了。豹子绕了两圈就进贺兰山了。

村民冉京鹏　　1月12日夜里1点半，我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打开屋门，当时院子里黑糊糊的，只看见一只大得像狼又像狗的动物在院子里守着，咬死了一只鹅，因听说豹子伤人一事，我没敢再出来。

村民老贺　　1月16日，我早上一起来发现家里养的十几只羊都不在羊圈里，都跑掉了，等全部赶回来，发现少了两只。在离我家不远的路上发现了一只死羊，羊的前后已被吃空，只留中间一窄条。当地村民猜测可能是两只小兽一块吃的结果。由于那两天刮大风，村民没有发现明显的踪迹，而且由于损失较小，这两家村民就没有报案。

新城公安分局技术中队小毕　　当时正好是我值班。我到现场，凭着多年的经验和当时的情况来看，排除人为。要是人为破坏一般总会有个目的，偷窃或者什么，不会把羊弄成这个样子。当时现场留下的血爪印，既不像狼也不像狗，是非常均匀的五瓣，觉得像是野兽所为。但是到底是哪种猛兽也不好说，确实还从来没碰见过这样的场面。

林管局宣传科虎科长　　当天下午我们在冒老东家的院子里，可以看到比较明显的动物血脚印一直从羊圈门口到院子后门外，脚印很凌乱。当时咱们宁夏的动物学家傅景文测定除了一个略为清晰的犬科动物的爪印外，其他是梅花形的猫科动物爪印。猞猁也吃羊，也属猫科，但猞猁体重一般在20公斤，爪印不会有这么大，现场还发现唯一一个犬科动物脚印，推断可能是狼。这之后我们贺兰山林业局的护林员先后在正木关、大水渠沟、贺兰口及黄渠口等沟口见到过大型猫科动物的足印。这也是多年来，第一次在人迹所至的地方看到这样的脚印。但是除了脚印外，目前还没人见过动物实体。

林业局资源处白处长　　狼和豹子吃羊，猞猁也吃羊。2002年以前，家养羊在山上散放时，就是让野兽拖走了，吃了，人一般不知道。现在家羊都下山了，也没有捕猎的了，生态在慢慢恢复，最明显的就是山上的岩羊多了，光统计的就有一万多只，实际要远远超过这个数，可能有十几万只。野兽不断出现，也能说明生态环境在变好。贺兰山沿山农民家的羊成了猎物，这是很有可能的。但从解放前到现在，宁夏贺兰山有几种大型动物绝迹，如虎、狼、黄羊等，因为局部生态的恶化，造成了种群萎缩，如草原林木的退化，造成动物界食物链顶尖的动物先灭绝，豹子就是这种需要大量的食物基础的食肉动物。一旦遭灭绝，原生动物恢复是很难的，也是很漫长的，如果是豹子或狼的话，有可能是从其他的山上迁移过来的。

观点二：不是豹子

原中山公园动物园工程师、动物专家傅景文　　1月24日下午我们到村民家时，看到有十二三只羊已经给咬死了，一只羊脊背划了一道子，毛给拔掉了，有血印子，但肉和骨头都没露出来。另外有一只羊羊肠子在外面，还很完整，肚子上有三个洞，四五厘米长，像刀子划的，很整齐。另一只羊，蹄子都在，躯干没了，皮毛很整齐，后肢有牙咬的痕迹。野兽的爪子是非常锋利的，有长有短，按狼或豹子的习性，应该是先咬羊的颈部或喉咙吸血，对羊侵害的创面应该是非常凌乱的，皮开肉绽，但我们看到的，却不太像。当时，在现场只发现了一个清楚的犬科动物的蹄印，其他都不太清楚。所以，我只能推断可能是犬科或猫科动物所为，但是因为没有更多的证据，没法下最后的结论。

观点三：豹子离我们很近

豹子离我们其实很近。宁夏境内有过豹子，无论是贺兰山还是六盘山。贺兰山下的居民最后一次看到豹子是在1964年。动物专家傅景文及北方民族大学岩画研究所的李祥石都给我们提到过当时贺兰山插旗口村民发现过一只已经死亡的金钱豹。李祥石还清楚地记得当地老乡说过将死豹子抬回去，皮卖给了当时的供销社。而去年10月我们在中卫南长滩采访时还曾遇到了一位年轻时打过豹子的老人——拓老汉。拓老汉年轻时是个猎手，经常到黑山峡一带打猎。1957年秋天的一天，拓老汉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和另外一个也姓拓的小伙子一起往回走。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山谷一个大石头后边躺着一只豹子，露出了头和尾巴，像是正在休息。这时，已经离得非常近了。豹子也发现了他们，一下子就从石头后面蹿出，扑了过来，速度快极了，前爪一下子就将拓老汉脑门上的皮给抹了下来，拓老汉头部立马血流不止，眼睛也让头皮挡住了，幸亏他反应快，一把抹起头皮，翻到豹子身后，一下抓住了豹子的尾巴，这下豹子就没办法了，使劲甩尾巴，另一个小伙子就跳到石头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和豹子斗，费了好大的劲最后两个人终于把豹子打死，拓老汉才算是捡回了条命。对于这段与豹子的生死较量，在村子里可谓家喻户晓，我们听来，就像是传奇故事。

动物专家傅景文在1981年随同东北林业大学专家在贺兰山进行野生动物考察时，在苏峪口火烧沟发现过豹子的踪迹，在阿拉善左旗也就是贺兰山西麓一带收过豹子皮。据傅景文说，不是金钱豹而是雪豹的皮。据此，可以推断贺兰山不只有金钱豹还有雪豹，而雪豹主要生活在西藏和青海一带。贺兰山属昆仑山余脉，在贺兰山深处山陡林密比较隐秘的地带，从生态环境和海拔高度来说都适合雪豹的生存。也许对于一只雪豹来说，从昆仑山到贺兰山，这个距离并不算太远，只要是一个适合自己生存的地方就行。这也似乎印证了动物迁移与生态环境的关系，哪里的食物多，哪里的食物容易捕获，哪里就是野生动物们的家园。

退耕还林后的贺兰山生态在慢慢恢复

贺兰山、罗山、六盘山，宁夏境内几个生物资源比较丰富的自然保护区，在漫长的生态演化过程中，最初，都是连成片的，动物们按照它们的生活习惯在这一带自由生活。在地球的生长过程中，经历了无数次的地质和气候变迁，比如冰川，气候变冷变干燥，使得这些森林草原相连的地貌一次次发生了变化。人类的活动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草原萎缩，林木减少，渐渐地贺兰山、六盘山、罗山分割成各自封闭的小的局部生态，种群也分散开了。被困在孤岛上的动物种群由于受到食物链变化和恶化，最终灭绝了。贺兰山的豹子就属这种类型。

现在它们又来了，对于环保主义者来说，这是一个喜讯，因为生态确实变好了它们才会来，但对于附近的居民来说，在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之前，这是不折不扣的灾难。毕竟捕食家羊比岩羊容易得多，在这一点上，动物的聪明不亚于人类，甚至，动物本能比人类思维更准确。

生态之于人，早已非原始生态，人为的力量始终在影响着生态。自从学会劳动，从自然界食物链脱离出来后，人类一直在扮演着与自然界对抗、调和的角色，在生态面前，直到今天，我们都没有找到一个最佳的平衡点。当一味破坏时，我们人类最先受到惩罚，比如，2003年的非典，2004年的禽流感；一旦保护，又会有局部的好转，比如草场的恢复、岩羊的增多。

自然界总是环环相扣的。如果豹子真的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相关链接】

宁夏有野生脊椎动物415种，主要分布于贺兰山、六盘山和罗山等山地，大部分为保护动物，哺乳类动物有30多种，主要有黄羊、麝、马鹿、岩羊、青羊、盘羊、野猪等，国家级珍稀动物共51种，金钱豹为一级保护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