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满悬念的兵沟汉墓

10.布满悬念的兵沟汉墓

作者：曹海英

19世纪的美国诗人朗费罗说，创造历史的人是在“时光沙滩上留下脚印”。沙上的脚印虽可能被风吹散和掩埋，但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蛛丝马迹，总会令今天的人露出发现的惊喜和惊叹。就如眼前的兵沟汉墓群，从外观上看，它们不过是些隐约起伏的土包包，而16米之下的发现却不折不扣地证实了这里是一个文化层。这里是宁夏境内最大的汉墓群之一，共有墓103座（其中63座被盗），墓葬年代为汉武帝元鼎二年（公元前115年）至东汉光武帝建武十六年（40年）。宁夏上千年的文明延续在这里再一次找到了丰富而真实的注脚。

跨越2000年的时光漫步

这里西枕黄河水，东依毛乌素沙漠。2000多年来，任黄河奔流不息，任大漠肆虐无常，昔日的征战厮杀、分分合合就这样封存于黄泥岗下。尽管在1986年修陶横公路时就被发现，尽管它离银川仅有35公里之遥，但除了文物工作者，普通大众对它却知之甚少。在一年前，这里还是当地农民牧羊圈羊的地方，甚至进行了一年的对兵沟四座汉墓的发掘和清理至今都不在媒体的关注之中。这一切都为兵沟汉墓蒙上了神秘的面纱。

也许对古人来说，死是生的另一种延续。不管是作为当时的边疆重地，还是两汉时期人们生活交融的地带，与中原地带现存的汉墓不一样，这里的汉墓在某种程度上更是当时“我来了，我看到了，我征服了”这种最豪迈的政治野心和理想的集中体现。

这四座墓均在地下16米处，均为坐南朝北，墓室规格和结构形式都各不相同，有方木结构墓室、青砖圆顶拱形墓室和土窑墓室，有双墓室，有单墓室，有合葬、单葬两种形式。特别是被定名为1号墓的方木墓室，目前在国内尚属首次发现。四座汉墓棺木保存完好，完全得益于汉代人在防潮防腐上体现出的聪明才智，这四座墓在方木的外侧四周及棺木的外侧四周都铺有炒熟的沙子，这与前不久在广州发掘出土的汉墓以炭屑防潮如出一辙，只不过因地制宜取材不同而已。

1号墓墓深6.8米，宽3.3米，高2.2米，是典型的汉两室墓的格局，墓室分明堂和后寝两室。明堂放有漆品、陶品及木俑等陪葬品，内寝放有两口棺木，棺漆似为暗红色。墓室为木室墓，墓室四面及墓底墓顶均为50厘米方木，为上好的楠木。据当时参与挖掘的人说，当时挖开后，墓室的大门左侧是打开的，内寝的两扇木格子门有一扇也是打开的，棺木中没有尸首，而棺木的左侧有明显的损痕，据此推测，这个墓室在汉代时就被盗过。明堂西侧墙面上有三个木钉，已朽，据推测，很有可能挂有兵器一类的金属制品，连同墓室内比较值钱的东西一起被盗。墓主人的尸首是随后在墓室外的土堆里找到的，尸首完好，也由此推测是汉代时所盗。尸首为一男一女，男尸口中含玉。据碳14测定，男尸年龄在48~50岁。估计为夫妻合葬。

2号墓为双室墓，但规格明显较1号墓低，为砖室墓，有明堂后寝之分，棺木有明显破损，棺漆为绿色，墓主人髋骨上留有金属箭头，可见是受伤而亡，但是否为当时守边的将士还有待专家进一步考证。

3号墓也是砖室墓，为单墓室，从墓室规格及陪葬物品上都可看出比前二者身份地位都要低些。2号墓和3号墓墓砖均是典型的汉代子母砖，砖与砖之间不用任何黏合剂，而是砖砖相扣，一头大一头小巧妙地利用了力学原理。

4号墓则为土窑墓，棺木漆为深红色，据推测此墓主人地位低，也有人猜测此为胡人墓。据说，按当时汉族的风俗，汉人均有墓室，只不过规格大小不同。作为当时的边塞之地，这里经常出没有匈奴、西戎等北方少数民族，汉代的政策允许汉地的少数民族可以依从本民族的丧葬风俗。但这也只是一种说法而已，是否为胡人墓葬，目前还不得而知。

四座墓均被盗过，虽遭不同程度破坏，但仍发现和出土了大量有价值的文物。比如，汉代的陶器、漆器、木人俑、木马俑、铁器、铜钱、铜镜、刀、剑、谷物等。石嘴山市文管所和有关管理部门清理出的文物有24种（不是件数）之多。其中最有价值的为陶器中的青釉博山炉和钱币类的贝币。据当地文物部门专家介绍，贝币为宁夏考古发现的最早的钱币，从秦代时就开始使用。

悬疑种种

【悬疑之一】24种出土文物之外的发现——口含玉与印章引出猜测和臆想

1号墓主人口中所含玉石，长度在2~3厘米。按照当时的风俗，墓中有玉、铜器及泥塑则表明墓主人身份较高。此玉到底为何种质地（如和田玉或其他），有什么样的考古价值，我们至今没能得到相关的考证和定论。另外，在1号墓中还发现了木制印章一枚。印章上书篆字“宣笃”。据专家考证，汉代并无宣笃一职，推测此为人名，也就是说，1号墓里埋着的是一个叫宣笃的汉代人。又根据汉代以金印、银印、铜印区别官职的规定，刻有“宣笃”二字的木制印章的主人不属于官职序列，至少，在当时，不是个大官，但就他的墓室的结构和用材及以上两种物什猜测，他当时可能是有点名气的人。

【悬疑之二】瞬间消逝的珍贵文物

关于1号墓主人的猜测很多，是因为这里的发现极为丰富和珍贵。在我们的采访中了解到，1号墓中曾发掘出两幅丝帛画，一幅为镶木框的墓主人像，因时间久远已很模糊，加之发掘过程中没有及时而得力的保护措施，出土后即风化，只留下木框，现保存在陶乐县文管局。据参与当时发掘工程的人说，另一丝帛上绘有城池图，所绘城池，有人推测为是当时浑怀障城池图，也已风化。据说，现在的兵沟旅游景点的大门门楼及城墙即据记忆中的此图所建。可惜的是，如此珍贵的文物没能保留下来。据了解，此墓墓室内壁上可能有壁画，但现已无法用肉眼看到，需经过进一步的测定才可确定。据说，还发现有衣物的残片，也已风化。除此之外，当时在4号墓发现了一把琵琶，刚出土时，琴身朽损，但琴面还较为完整，由于没有科学有效的保护措施，出土后不久，即完全朽坏。在汉代边地发现古乐器并不多见，在宁夏汉墓出土文物中这也是唯一的一例，遗憾的是现在我们只能看到复制品了。因为没能亲眼看到这些宝贵的文物，我们只好多了些凭空的想象。

【悬疑之三】当年的浑怀障古城到底在哪儿

是守边将士，得有营盘；是民间汉墓，得有村落。墓地留存下来，那么当年他们活着时在哪里生活？因当年的城址现在了无痕迹，我们只能做一些断想。按照那时的交通条件和生存条件，似应在兵沟一带。

说到这儿，就不能不说起浑怀障这一古老的地域名称。障在古代为地势险要处设置的军事要塞。浑怀障即是秦汉时在兵沟所设的军事城堡。据史书载，公元前214年，秦始皇命大将蒙恬统帅30万大军“北逐匈奴取河南地”（今黄河以南之地），同时役使士卒沿黄河修建城堡，“自榆中并河以东属之阴山，以为44县城河上为塞”，“筑亭、隧、堡、障以逐戎人，徙谪实之初县”。沿黄河置44县之后，又由中原迁来大批人口分居诸县，浑怀障即彼时所建，一直到唐初，浑怀障这个地域名称存在了800多年。那么，浑怀障古城池到底是怎么消失的呢？有人推测，当年的古城可能为黄河所淹没或者被沙漠所掩埋。古人选墓，都在高处，而其居所则多半在黄河岸边。2000多年来，黄河历经数次改道，而明清间黄河改道可谓频繁，这就使黄河两岸的地貌发生变化。兵沟的流动沙丘较多，面积较大，长年在西北风的吹拂下，沙掩城池也是有可能的。

浑怀障古城像当年的楼兰古城，给后人留下了太多的想象空间。

也许，兵沟汉墓留下的悬念还不止这些，它丰富的地下遗存，将是研究两汉时期边塞城市的发展状况及当时边塞的经济、人口及汉民族与北方少数民族交流往来情况的最有力佐证。

秦汉时期，宁夏作为统一多民族国家的最早组成部分，也是多民族共同聚居的地区。除大批的汉族农民由内地迁入屯垦外，内附的匈奴也被安置于此。这些年来，考古工作者先后在全区发掘清理了百余座两汉墓葬。从宁夏汉墓分布图上可清晰直观地看出汉墓在宁夏的分布情况。这为汉墓的发掘考证提供了充实的物证。从全国汉墓的发掘研究情况来看，宁夏的汉墓基本属于中小型墓葬。

【相关链接】

全区汉墓概况如下：

暖泉汉墓　　自治区文物保护单位。位于平罗县国营暖泉农场西面、贺兰山西番口东坡一处台地上。在南北长约500米、东西宽200米范围内，有墓冢100多座。

平吉堡汉墓　　位于平吉堡农场东北。1972年清理墓葬8座。墓葬分土坑和土圹木椁墓两类。其时代大约为西汉中晚期。

横城汉墓　　位于灵武市临河乡横城堡村北，黄河东岸。分布范围为1.8平方公里。现存墓冢近百座。大部分被盗。墓室分砖室、土圹木椁墓两类。

关马湖汉墓　　自治区文物保护单位。位于吴忠市城南18公里的牛首山北麓。分布范围约20平方公里。墓葬数百座。墓葬分砖室、土窑两类，有双室、三室、四室多种。均遭盗掘。年代约在西汉末年至东汉初年。

宣和汉墓　　位于中卫县宣和乡七星渠以南，石黄沟以西。墓群封土多已夷平，仅存遗迹。有石室墓、土窑墓、土圹木椁墓三种类型。墓葬年代约为王莽至东汉中期。

张家场汉墓　　位于盐池柳杨堡乡张家场村西。墓群东北是一汉代城址。墓群地面已无明显标志。

宛记沟汉墓　　位于盐池柳杨堡乡宛记沟村北。地面无明显遗迹，墓群分布情况不明。

李家套子汉墓　　东汉少数民族墓地。位于同心县城关乡李家套子村西北红尖山东坡，其东为清水河谷地。其境内有汉三水县古城。此墓可能为匈奴族墓地。

倒墩子汉墓　　汉代少数民族墓地。位于同心县王团乡东北8公里倒墩子村东坡地上。地面无明显标志。为西汉时期匈奴墓地。

陈家洼汉墓　　位于固原头营张二营村北陈家洼坡地上。因宝中铁路施工发现。年代约为东汉。

保林汉墓　　位于西吉县将台乡保林砖厂东侧一处坡地断崖上。地上无标志，分布情况不明。年代约在东汉早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