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淘沙不暂停，舀取江南水一勺

楔子　流水淘沙不暂停，舀取江南水一勺

新叶村全貌

我是一个北方人，从小就在北方的城市中长大，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江南古村落对于我来说就是梦也梦不到的地方。我看新叶村，就不可避免的带有“北气”了。

2005年第一次到新叶村，甚至还没来得及观看，我们便被不期而至的大雨，由村人引到双美堂。于是，新叶村的民居给我最初的印象便是院子和天井小院。在雨水中，我看出了它们的不同，应该是表现在情感上。天井并不是太明亮，是用来忧郁、伤感和回忆的地方。院子却相反，一地南瓜藤，丝瓜藤，葫芦藤，有圆形的井，井台下面微湿，它还是新叶人的“冰箱”，夏天有怕馊的剩饭菜，盛在碗里，碗装在桶里，放下井，用绳子吊着。还有西瓜、雪碧和啤酒也都吊着，冰在井水里。院子里还有飘满浮萍的小池在雨中颤抖，美人靠和珠帘让人的等待停滞了，院子———收获快乐的地方。

新叶村的街巷狭窄且弯多，两边都是高墙，把天空遮成一条蓝或白色的线。墙上的白灰被岁月冲刷斑驳，风雨和青苔使黑色、灰色、土色和绿色混杂在一起。走进任何一个老屋，都有一股老木头的味道，房子虽然可能不是非常久远，但是历史的面孔已然贴近了观察者，似乎鼻息的热气扑到你的脸上。

新叶村新粉刷过的民居建筑

坐落在山区的新叶村相对少水。而历史上的她并非少水，是人与水争夺生存空间，改变了村人的生存习惯，很多水体被人为地消灭了。出门即水，毕竟不是很方便。凑巧的是，我们几次拜访新叶村总是下雨，似乎上天有意安排。那个时候走在新叶村卵石小巷子里面，感觉好像是和喧嚣的世界隔离开了。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这是杜牧描写的江南春景，让人在读诗时联想到丘迟信中的话，可以生发无穷的遐想———雨中的江南景色。如烟似雾白茫茫一片，被细雨笼罩的景物变得飘飘渺渺，朦朦胧胧，这是江南新叶村的美景。当人被烟雨包围着，心也毅然的平静下来，新叶村的世界越发显得幽深和神秘，使我产生不尽的历史联想。江南可能是每个人的梦想，也是每个人的向往。江南的古朴和自然，百年的古宅小巷，幽幽的泛出一代代文人骚客对于江南的深情和眷顾。

我很喜欢刘禹锡的《浪淘沙》，因为要写新叶村的村落史，通过翻阅、走访和调查，免不了要生出复杂的对历史的感觉。或雄奇或苍凉，或欢喜或悲哀。通常说人过三十岁，就总会陷入怀旧之中，萌生了人生之中第一次“老”的感觉，美其名曰“历史感”。可是无论我们多么小心，都不可避免地进入到而立之年，虽然说如果顺利，也许还有70年好活，但是总免不了老早就开始怀旧，在学生面前老爱说“我当年如何”，刘禹锡当年一定也有这种感觉。单个人如此，一个村落亦然。有人会对这种怀旧不以为然，认为怀旧不过是人老了的标志。中国人怀旧的情结，有荧屏和书肆为证。当然怀旧有怀旧的理由，不能数典忘祖。更有伟人名言佐证：“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我知道人们怀旧是因为热爱以往发生和即将发生的生活。

而我也以为怀旧是一种修养、一种高尚的情怀。因为当一个人有怀旧的情怀，他就会对历史怀有敬畏的心，就会在“新旧”和“拆”与“留”的问题上至少有所顾虑，就会变得相对理智，减少鲁莽，少做追悔莫及之事，在大拆大建中这样的遗憾太多已经发生。江南无疑是喜欢怀旧的，否则怎么会连老天爷都特意安排“霪雨霏霏，连月不开”这等特别适宜静思怀旧的日子呢？

历史需要怀旧，怀旧也增添了历史的文化。可是江南的历史已经太深厚，每一寸土地都似乎是一本厚重的书。“书山有路勤为径”，可是“吾生也有涯，而吾知也无涯”，我就像蒙住眼睛从宝箱里面摸到了一颗珍珠，也像从江南历史长河中舀取了一勺。新叶村———注定了我和它的不解之缘。

特别提示我尊敬的读者们：本书以下叙述的“白下”、“白下叶”、“白下里叶”、“新叶村”、“新叶”^[1]这些地名均指现在的新叶村，只是因为历史变迁，所以同一个地方，地名发生了变化而已，变化顺序亦如上面的顺序。

【注释】

[1]“白下”名称见《玉华叶氏宗谱》卷首第86页《大小宗问》篇：“……为兰溪白下之始，……”也作“白夏”，白夏指两姓，后叶氏到来后，自称“白下叶”也作“白夏叶”因为白夏两姓出走，白下后来指代“白崖山下”，自此有“白下叶”之称谓，他村唤叶氏为白下里叶，主要因为闾里居住建筑格局制度。又，“新叶”为现代人对该村的简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