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中摊贩们的“一哭

二、执法中摊贩们的“一哭、二闹、三躺倒”艺术

在摊贩与城管直接相遇时，根据我们在走访中的一些观察，这些摊贩即使落网，他们的抵抗也不会停止。“软磨硬缠”被认为是一种有效的抵抗方式。特别是随着一系列“暴力执法”事件被媒体报道后，人性化执法越来越多地成为城管部门对执法人员的要求，对具体的执法程序要求也更加严格，这在一定意义上为摊贩的“软磨硬泡”提供了空间。他们认错，但不认罚。“一哭二闹三躺倒”式的抵抗，更有甚者“堵车头”“躺车肚”，希望将事态扩大，引起路人同情、媒体的关注。特别是一系列暴力执法和暴力抗法事件的发生被媒体报道以后，各城市地方政府所采取的措施无一例外的是去慰问摊贩，相关城管队员和责任人受到惩罚，媒体试图通过这些报道来为社会弱势群体彰显正义。但是这些彰显正义的报道本身给摊贩的暗示确是这样的：“我们也经常看到一些媒体报道流动摊贩和城管打架，甚至打成重伤，网民和媒体批评声一片，意见也是一边倒的支持我们。政府官员出面慰问摊贩，城管队员受到惩罚。摊贩们这样会觉得，看来整个社会舆论还是支持我们的，在和城管的斗争中，一般的冲突媒体不会关注，政府也注意不到，但如果事件很大，关注度高了，地方政府也要面子的，不想出这种丑事，就会要求城管队员在执法的时候注意，一段时间里他们会放松管制。”^[7]摊贩利用公众的同情心，利用社会媒体舆论，利用城管畏惧政府官员的压力，在与城管正面相遇时，“一哭、二闹、三躺倒”他们以这样的艺术形态在这个空间里生存。

在走访中，我们对于城管在执法过程中，摊贩们这种“一哭、二闹、三躺倒”的艺术对社会各界群众分别做了相关的访谈：在访谈中一位街头摊贩这样说：“每次被抓住的时候，我总是习惯性地和他们闹，双手仅仅抓住三轮车的车把，那时候可不能轻易放手，一放就没有了，不放的话还说不定可以跑掉呢。每次周围都会聚集了好多围观的人，是有些掉面子，但是没有办法呀，这可是我们一家的饭碗呀，其实旁边的人见这个状况总是在不停地为我说话，说他们的行为像土匪一样，但是对于这样的道理，他们根本不会听，也不会去理会。虽说没用，但下次被抓的时候，我还是会和他们闹的，他们的心也是肉长的，我就不信他们不会心软一下。”^[8]他们就是这样利用围观者的同情心，利用围观者对城管的舆论，利用城管的同情心来博取这样的生存空间。在访谈中一位民众这样讲“一些摊贩特别是晚上要经营到很晚，我们临街的住户根本无法入睡。一到夏天，那些烧烤、炒菜的摊贩在我们小区外面扎堆，那些洗碗水、骨头等到处都是，苍蝇满天飞，脏死了。但是没办法，城管不可能24小时管理，所以他们一有空隙就会出来。”^[9]可见一般市民也对协议小摊贩反感，认为其破坏城市环境，影响居民日常生活。但是，在这种艺术中，最难为情的就是城管了，对上他们有任务，对政府他们有压力，对摊贩他们不管轻举妄动，只能劝说，而绝大多数摊贩都是这里扎根好多年的所谓“老油条”，“地皮”，他们都了解城管底线，都知道用这样的艺术来保护自己。在我们的调研中当我们问及“你们在执法时遇到的主要难题是？”，在回收到的46份有效问卷中，有59﹪的城管执法人员选择“围观群众不理解甚至阻挠执法”，有35﹪的城管执法人员选择“社会舆论对城管的负面报道”，有30﹪的城管执法人员选择“相对人无理耍赖”。（见图表4）正如一位城管这样说，“谁愿干这样的工作，出力不讨好，领导让管，老百姓有意见，几乎天天挨骂，别人工作流的是汗，我们流的是血，听起来很风光，什么滋味只有自己知道。”^[10]

图表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