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高祖诸子势不两立

唐高祖诸子势不两立

隋义宁二年（618年）五月，隋恭帝杨侑（隋炀帝之孙）将皇位让给大丞相唐王李渊。李渊改国号为唐，即位，史称唐高祖。唐高祖追封其去世的正妻窦氏为太穆皇后，封窦氏所生长子李建成为太子、次子李世民为秦王、四子（三子李玄霸早逝）李元吉为齐王。

当初，隋朝天下大乱之际，李渊以右骁卫将军（警卫部队将领）留守太原（位于今山西省太原市）。李世民哭着苦劝其父领兵进驻都城长安（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李渊接受李世民的提议，对他说：“如果大事能成功，是因为你出的主意，我将把你立为太子。”李渊领兵进入长安拥代王杨侑为帝、受封唐王后，应众将领请求，准备立李世民为世子。李世民坚决推辞而没有接受。

秦王李世民功高受忌

李世民善于用兵打仗，受封秦王后，他率军先后消灭宋金刚、王世充、窦建德、薛仁杲、刘武周、刘黑闼等武装割据势力，平定黄河南北的广大地区，为唐朝的巩固和扩张立下大功。

由于上述功绩，秦王的声名在太子和齐王之上，唐高祖又多次许诺改立秦王为太子。太子李建成本来就担心日后控制不了秦王，听说父皇私下动议要改立秦王为太子，极为惶恐不安。齐王李元吉暗中觊觎帝位，他认为搞垮太子李建成易如反掌，而秦王李世民才是他谋取帝位的最大障碍。于是，太子和齐王串通一气，共同对付秦王。

唐高祖晚年后妃很多，又生下二十多个皇子。后妃们争相交结太子等嫡王，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太子和齐王则曲意事奉诸妃嫔，讨取父皇的欢心。

当时，国内战乱尚未完全平定，秦王长年累月领兵在外，唐高祖的众后妃极少能见到他。秦王领兵攻下隋东都洛阳（位于今河南省洛阳市）后，唐高祖要众后妃去洛阳观看宫殿。后妃们向秦王索要宫内服饰古玩，秦王没有答应。唐高祖宠爱的张婕妤为其父向秦王索要田地，秦王亦没有答应。于是，张婕妤等人在唐高祖面前谗毁秦王。唐高祖大为恼火，称李世民不像从前他所看重的那个儿子了。

由此，高祖后妃对秦王多有怨恨而偏向太子。一次，唐高祖宴会诸皇子和后妃，秦王感念母亲早逝，没有见到父皇坐天下，独自悲伤哭泣。后妃们为了维护太子，乘机向高祖进谗说：“秦王为母后悲泣，是因为忌恨我们这些贱妾。如果让秦王得志，将来陛下万岁以后，我们都会被他杀掉啊！”说着，“皆悲不自胜”。唐高祖大为忧伤，从此无意于改立太子。

太子和齐王谋划除掉秦王

齐王李元吉劝说太子李建成除掉秦王李世民，他对太子说：“秦王功绩和名声愈来愈高，受到父皇宠爱，兄虽然立为太子，可地位并不稳固，如果不早作打算，日后将会有祸难。我请求您把他杀掉！”太子表示同意。于是，二人密谋害死秦王。

唐武德七年（624年）春天，唐高祖携秦王去齐王府。齐王埋伏杀手，准备乘机杀死秦王。太子不忍心下手，将齐王制止。事后，齐王气冲冲地埋怨道：“我是为兄考虑啊，此事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七月，唐高祖率太子、秦王、齐王等人去城南围猎。太子特意挑一匹喜欢翘起后蹄的烈马给秦王骑，企图让他从马上摔死。秦王骑着这匹烈马接连摔下三次，却安然无恙。他知道太子起心不善，对身边的侍从说：“他想借这匹马把我摔死，人的死生是命运注定的，他怎么能伤害得了！”有人将秦王此话传到太子耳边，太子指使高祖妃以此诬告秦王，称：“秦王扬言他奉天命，将为天下主。”唐高祖信以为真，召见李世民责备道：“天子是由天命决定的，不是靠耍聪明就能谋取天子之位，你的欲望太急迫了吧！”秦王弄清楚父皇之所以发火，是有人编造谎言对他陷害，极为愤慨。他当即向父皇说明事实真相，并要求当面对质。唐高祖对秦王的辩解听不进去，从此对他疏远。

武德九年（626年）夏天，一天晚上，太子邀请秦王饮酒，在酒中下了鸩毒。秦王饮酒后，腹中突然疼痛，吐了几升血。唐高祖知道这是建成存心谋害世民，却没有追究此事，只是想把他们分开了事。他对李世民说：“我看到你们兄弟似乎不相容，都住在京都势必会有纷争，你还是回到洛阳行台（行政官府）去吧。”

太子和齐王听说父皇要将秦王派往洛阳，大为惊恐不安。他们在一起密商，认为秦王此去洛阳，将重新拥有土地和兵众，今后再也不能对他加以控制；如果让他留在长安，他只不过是单枪匹马，容易制裁。于是，他们指使亲信上书唐高祖，诡称秦王及其左右侍从听说去洛阳，无不欢喜欲狂，观察其动向，今后恐怕不会再回来了。于是，唐高祖随即改变主意，不再派秦王去洛阳。

太子、齐王和后妃日夜诋毁秦王，使唐高祖对秦王产生疑忌。齐王暗下向父皇请求处死秦王，唐高祖未作训斥，只是淡淡地说：“他有平定天下之功，没有明显的罪行，以什么理由让人心服？”唐高祖这种暧昧态度，助长了太子和齐王谋害秦王的气焰。

太子和齐王改变策略，决定先除去秦王的得力助手，以便对秦王下手。他们忌恨秦王府考工郎中（主管考核官员）房玄龄和王府属官杜如晦智谋超人，向父皇诬告房、杜二人。唐高祖便对房玄龄、杜如晦严加斥责，下令将他们调离秦王府。太子和齐王又用重金收买秦王府左二副军（侍卫副长官）尉迟敬德，遭到尉迟敬德断然拒绝。

不久，突厥（唐北方邻国）军队南侵。太子推荐让李元吉率兵迎战。李元吉借机把尉迟敬德抽出来同他一道北征，以削弱秦王府侍卫力量。唐高祖知道李元吉的用意而没有制止。

太子等人密谋，准备乘为李元吉饯行之机，令杀手在军营帐幕中将秦王害死，对外则宣称秦王系“暴卒”。率更丞（主管太子东宫报时，礼仪等事务）王晊获悉他们这一密谋后，随即密告秦王。

秦王率部击杀太子和齐王

秦王闻报，当即同王府比部郎中（主管司法事务）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商量对策。秦王叹息说：“骨肉之间相互残杀，自古以来都是令人痛心的事。我亦知道早晚会发生祸乱，想等待他们先发难，然后名正言顺去讨伐他们，这样做可能更合适一些。”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认为不能等待太子和齐王发难，主张先动手除掉他们。秦王一直犹豫不决，经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再三劝说，他才接受他俩的意见，并要他俩把房玄龄、杜如晦二人秘密召回王府，商量具体行动计划。

当年（626年）六月初三日，秦王向父皇奏告太子和齐王淫乱后宫嫔妃，哭诉说：“我没有丝毫对不起太子和齐王的地方，他们却谋划要把我杀掉，为王世充、窦建德等人报仇。我今天如果含冤被他们害死，在地下亦耻与王世充等人见面！”唐高祖听李世民这么说，大吃一惊，对世民安抚一番，说他明天就召建成和元吉来宫中询问明白，要世民早点到朝廷来旁听。

当夜，张婕妤获悉秦王向高祖奏告的大致内容。四日一早，她急忙派人转告太子。太子立即召齐王商议。齐王主张加强兵力防备，称病不去上朝，以静观形势。太子认为军队防备已很严密，应入朝拜见父皇，亲自了解情况。于是，太子和齐王一同前去参加朝会。

在此之前，秦王已指令尉迟敬德在玄武门埋伏兵士。

太子和齐王行至临湖殿前察觉情况反常，便勒马回返。这时，秦王出现在他们身后，向他俩呼喊。齐王一声不响，拉起弓朝秦王连射三箭，都没有射中。秦王一箭射去，将太子射死。此刻，尉迟敬德率领骑兵冲上来，将齐王射死。随后，尉迟敬德提着太子和齐王的头颅，领兵击溃东宫和齐王府卫兵。此事被后人称为“玄武门之变”。

接着，秦王李世民令尉迟敬德奏报唐高祖。正在湖里划船的唐高祖听说太子和齐王谋乱被杀，大惊失色，向侍奉在他身边的尚书右仆射（副宰相）萧瑀等人问道：“今天这件事如何处理？”萧瑀等人劝慰高祖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建成、元吉无功于天下，忌妒秦王功高望重，共为奸谋。如今秦王已将他们诛杀，对此，陛下宜宽释秦王，让他主管国事，这样就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唐高祖觉得萧瑀说得有道理，回答说：“好，让秦王当政，正是我多年的心愿！”

唐高祖回宫后当即召见李世民，自称一时糊涂，差一点误了大事。李世民跪在父皇面前恸哭良久。

初七日，唐高祖将秦王李世民立为太子，发布诏令说：“从今以后，军国大事一概交由太子处理决定，然后再向我奏告。”

《通鉴纪事本末》卷二十八《太宗平内难》

《旧唐书》卷一《高祖本纪》

卷二《太宗本纪上》

卷六十四《隐太子建成传》

《巢王元吉传》

《新唐书》卷七十九《隐太子建成传》

《巢王元吉传》

【简评】

“建成以长，世民以功，两俱有可立之道”。⁽¹⁾唐高祖开始有立李世民为太子的许诺，后以立长为嗣将李建成立为太子。立嗣避贤，是其一个失误。太子忌恨秦王的才能，齐王欲假太子之手除掉秦王、再除去太子，以承袭皇位，三嫡子之间势不两立。唐高祖的最大失误是已经看出这一势态而没有认真设法解决，以致酿成玄武门流血事变。

【注释】

(1)王夫之：《读通鉴论》卷二十《唐高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