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百科知识 寒秋时节的烧烤

寒秋时节的烧烤

时间:2022-08-22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最后还会把烤熟的“宝贝”掉到坑底够不到了。李涛是个腼腆的家伙,平时拿来的东西总是大半被八丹抢走。王奶奶是街道主任,她的大脑里好像装了个防火防盗的警笛,每次发现我们烤红薯都会奋不顾身地前来救火。除此之外,王奶奶还会从小不点儿们的嘴里套话,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此时的李涛,比被王奶奶抓住他的时候,更使劲儿地耍着赖。

一阵微风吹来,大家的鼻子不停地翕动着,诱人的气味直往心里钻。

我干咳了一声,用铁筷子麻利地将红薯、土豆翻了个个儿。馕坑里,火苗婆娑起舞,舔着那些金灿灿的“宝贝”——它们正密匝匝整齐地躺在篦子上。

这个馕坑是老歌手买迈提留下的。买迈提住在这儿的时候,总喜欢烤上一炉子奶囊,拉住路过的大人、孩子,请大家品尝。那幽香的奶味儿顺着风,能飘出一里远。后来他走了,我们就抢占了他的馕坑,用来烤红薯吃。

“宝贝”是大家凑的。我们悄悄从家里拿出土豆、红薯、馒头和窝头来烘烤。最受欢迎的是红薯,那股子甜味儿带着清香,能勾出人胃里面的馋虫。其次是土豆,烤透的土豆外焦里嫩,比蒸土豆好吃。

张扬曾发明过一种高级吃法,在烤土豆旁边放一碟子糖,土豆蘸白糖绝对比点心好吃。可惜这种斯文的吃法没有流行开,因为在“宝贝”出炉前,大家早就瞪大眼睛盯着白糖了,等抢到“宝贝”以后,都会过来蘸一下,不一会儿就把白糖碟子洗劫得干干净净。这样的事发生了几次之后,张扬的爸爸不乐意了,不再让他同我们一起玩。他们在自家的院子里单独砌了个灶,再也不用担心别人占他家的便宜了。

烤东西是很讲规则的,你从家里拿什么,坑主就给你烤什么,当然,坑主会留下一小块作为酬劳,剩下的你都拿走。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大家可以乱抢,谁弄到手就算谁的。

坑主是大家选出来的,除了具备不贪心的高贵品德外,烤制的手艺一定要好,坑里的“宝贝”时间长了会煳,时间短了不熟。金灿灿的冒着油点儿的时候拿出来,最好吃。

八丹在我们这里岁数最大,可从来没有做过坑主。他性子急,会把宝贝翻来翻去,嘴里还喊:“怎么还不熟?”最后还会把烤熟的“宝贝”掉到坑底够不到了。谁要是有意见他就晃动起大巴掌,根除这个人的不满情绪。今天八丹显得文气多了,因为身边站着梧桐和红叶。

在我们楼里,有不少同龄的小姑娘,梧桐和红叶长得最漂亮。她们俩的父母是舞蹈演员,平时见面,她们总是目中无人地昂首从我身边走过去,今天却主动找到了我。她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们的秘密,于是各自从家里偷偷拿了些土豆,加入我们的队伍。红叶带来个小南瓜,也裹上泥一起放到坑里。

梧桐、红叶与李涛在一个班上,平时不怎么讲话。现在为了坑里的“宝贝”,好像一下子成了熟人。李涛是个腼腆的家伙,平时拿来的东西总是大半被八丹抢走。这会儿,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最大的红薯,这是他今天带来的“宝贝”。

“鬼子进庄啦,鬼子进庄了。”远处突然传来我弟弟的喊声。

大家不禁一激灵,都向三单元的门口望去——王奶奶端着一大盆水,扭着一双小脚走了出来。

“这倒霉孩子,还敢报信!什么话?谁是鬼子?”王奶奶愤愤地瞪着眼睛说。

弟弟撒腿就跑,很快跟我们会合了。

“怎么办?”八丹望着跳动的火苗,脸比火炭还红。

“怎么办?抢啊!”我喊道,“抢到多少算多少。”

我抄起火筷子,把一个个宝贝捡出来扔到地上,目测着王奶奶的距离。希望在她到来之前,多捞出几个“宝贝”。

大家兴奋地叫嚷着,满地哄抢。

这是最快乐的时刻,危险一步步逼近,而你却能从容不迫地转移重要的东西,在“敌人”到来之前从容撤退,把对方气得哇哇叫,这多少有点儿电影里当英雄的感觉。除此之外,还可以借机把别人的“宝贝”占为己有,这样的好事谁能不乐呢?

王奶奶是街道主任,她的大脑里好像装了个防火防盗的警笛,每次发现我们烤红薯都会奋不顾身地前来救火。经过长期同我们这些游击少年的较量,王奶奶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她有四大绝活儿,曾让我们受过很大损失,这就是:望、闻、问、听。

她老人家可以从一里外的轻烟,判断我们是否在玩火;她也能凭借灵敏的嗅觉,洞察安全隐患。除此之外,王奶奶还会从小不点儿们的嘴里套话,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最绝的一招儿是,上了岁数的她耳朵不背,只要听到我们玩耍时的喊叫声,就能判断出我们点火的时候,然后在“宝贝”烤熟的一刻,神奇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对带“宝贝”少的孩子们来说,多少会期盼王奶奶到来,她的出现为大家提供了浑水摸鱼的机会,让人感受到虎口脱险的快乐,因为王奶奶的小脚是撵不上我们的。有时候大家会故意绕着树在原地折腾够了才跑开,剩下王奶奶喘着大气,愤怒地在那儿大喊大叫。

此时,八丹先抢了个大个儿的,还没有拿稳就扔了出去。那个大个儿的带着火星,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掉到地上。八丹双手揪住耳朵,被烫得不停地蹦着。

“梧桐、红叶!好啊,还有你们俩,你们也不学好!”王奶奶的声音已经很近了,两个姑娘好像早有准备,她们扯开一条小手绢,把土豆连着炭灰一股脑儿地扔进去,俩人抻着手绢,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慌乱中,我只抢到一个老玉米。八丹的衬衫里抱着几个土豆,同我一样狼狈地逃走了。

只有李涛舍不得走,他望着自己那个最大的红薯,半个身子探到馕坑里,想把它够出来。

哗——王奶奶踉跄着脚步,一盆水不偏不歪地倒进了馕坑,坑口冒着白烟,像长城上的烽火一样,一下蹿上了天,白烟里卷着炭灰,升腾着扑面而来。李涛立刻变成了包公。

“走!”王奶奶一手拿着盆,一手拽着李涛,声音严厉地说,“跟我回去,找你爸去。”

“我不——”李涛凄厉的喊声让我们都有些心惊肉跳。

他执拗地撅着屁股,想用体重来抵消王奶奶的牵引。可他毕竟瘦小枯干,地面上留下两道深深的鞋印,王奶奶硬是“带”着他,间歇地向居委会走去。

李涛的惨叫没多久就突然停止了,王奶奶也停下了脚步,扯着大嗓门儿抱怨着什么。原来李涛的救星到了——杨阿姨站在楼前,满面堆笑地倾听着王奶奶的抱怨,好像犯错误的人是王奶奶。

杨阿姨是李涛的妈妈,她来解围了。

孩子们都很喜欢杨阿姨,她不像别的大人那样,总板着面孔。她的脸上总是挂着慈善的笑意,从来不着急。即使李涛闯了天大的祸,她也只是深深地叹一口气,然后去给别人赔不是。李涛说,他很怕妈妈,这点我们都不相信。他说爸爸急了,就抄起扫帚追着他满街跑,只要跑得快,总能躲过一顿打,等过一阵爸爸消了气,只会罚他打扫厕所。妈妈就不一样,如果犯了错,她会不停地在他耳朵边上劝导,直到实在无法忍受,不得不答应她以后要改正。

不管怎么说,大家还是挺喜欢杨阿姨的。她天生一对酒窝,总让人生出一种想要接近的期待。她喜欢把糖果分给大家,不断叮嘱大家要关照李涛,弄得李涛总是涨红了脸,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

王奶奶的控诉接近了尾声,她高高举起那个被冷水浇得透亮的红薯,大声喊着:“多危险啊,你说多危险啊,以后可不敢再乱点火了!”

“我们注意,我们一定注意。”杨阿姨接过红薯,不断地点着头。李涛被王奶奶说得梗着脖子,站在楼的拐角。我们多少有些幸灾乐祸,这样的游戏,几乎每次都是李涛或八丹成为王奶奶的俘虏。他们的痛苦刺激着我们快乐的神经,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人才能体会到的乐趣。

杨阿姨一手抚摩着李涛的头,一手托着那个硕大的红薯,轻声细语地劝着李涛,李涛任性地甩着胳膊,身体像蛇一样在妈妈的手里扭动着。杨阿姨娇小的身体艰难地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拽起来。此时的李涛,比被王奶奶抓住他的时候,更使劲儿地耍着赖。杨阿姨哄着、央求着,母子两人好不容易才消失在单元门洞里。

秋风瑟瑟地吹过,满地的树叶像丢了魂一样地飘着。

眼泪有点儿咸,冰冷地流过脸颊,在脖梗子上断了线。风刺啦刺啦地割着皮肤。楼里的孩子们每个人都戴上了黑箍。这是妈妈们的决定,我们一起为一个可敬的人守丧三天。

杨阿姨走了,那么突然。

她和善的笑脸依然在我们眼前,顽固得无法退去。只要我们站在这条街上,她的影子就不断地在我们眼前晃。妈妈们哭了,孩子们受到感染,每张小脸上都挂着泪珠。有那么多人都拿到过杨阿姨的糖果,现在再也不可能有了。

一周前,杨阿姨和同楼的几个阿姨去逛街,一个冒失的司机驾驶的大卡车失控了,杨阿姨和另外两个阿姨被撞了出去。

她,再没有醒过来。

另外两个阿姨只是皮外伤,到医院包扎了一下就出院了。李涛跑进医院的时候,没能同她妈说上一句话,同楼的阿姨说,杨阿姨在昏迷的时候,反复叨唠着:让大家好好照顾李涛。

我家的窗台下面有一大篮子红薯,我望着它们说不出话。那天烤“宝贝”李涛让王奶奶抓了,晚上杨阿姨来找妈妈,她们是很好的朋友。杨阿姨同妈妈密谈了半天,妈妈笑着把我叫过去。

杨阿姨说,下次再抢红薯的时候,要我一定预先留个大个儿的,李涛是个内向的孩子,抢不到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她说这事情一定要拜托我了。

为了这个,杨阿姨特意送来一篮子红薯,她说只把那个最大的留给李涛,其他的全送给我们。弟弟和我因此着实高兴了好几天,而现在望着这一篮子红薯,苦痛堵满了我们的胸口。

八丹哭得像泪人一样,谁也没想到,这个比我们大六岁的男孩子竟然比红叶那群小姑娘还脆弱。

唯一没有流泪的小孩儿是李涛,他整天坐在一个地方,一句话也不说。有的大人开始担心起来,李涛不会变成哑巴了吧?

李涛默无声息地坐在风里,眼睛里看不出是伤心还是悲痛,好像落日后的沙漠一样混浊、黯淡。

我们开始为他担心,每天上学,大家轮流陪着他。我们都尽量找些话题同他搭讪。而李涛像入了定的佛一样,始终一言不发。

“我们得想个办法。”梧桐红着眼睛对我们说。

“他受的打击太大了。”张扬说,“我们应该分散他的悲痛。”

“这是个好主意。”张扬的话提醒了我,“梧桐,你是他们班的班长吧?”

“是啊。”

“李涛在班上最喜欢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在班里不上不下,没有挨过罚,也没有获过奖。”

“你们班不是有奖励本月先进的小红旗吗?”

听了我的话,梧桐的眼睛一亮。

于是,这天李涛走进教室的时候,感觉有点儿不一样。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望着他。

他无声地走到座位边,一屁股坐下。

上早自习的时候,穿着漂亮长裙的梧桐像一只蝴蝶一样飘到讲台上。

“宣布一个消息。”她字正腔圆地高声说,声音很甜美,“本月的先进个人是——李涛!”

同学们使劲儿鼓起掌来,巴掌拍得很响。

李涛有些迷惑,在掌声簇拥下走到台上。他接过红旗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然后无声地走回自己的座位,把本想让他讲两句话的梧桐和班主任晾在那里。

李涛还是不说话,却把学校的老师们惊出一身冷汗。

下午的时候,学校里有足球赛。

大家聚在操场边助威。一个脚法很臭的队员射门,把球打了飞机,足球沿着抛物线飞向校外。追随足球的线路,我们却看到李涛正坐在学校锅炉房的围墙上,他双腿耷拉着,眼睛木然地望着下面。

老师们可吓坏了,他们不知道李涛是怎么爬上三米多高的围墙的,也不知道他将要干什么。班主任使劲儿地喊,李涛抬头看了大家一眼,又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继续沉思着。

校工扛来长梯子,几个男老师费劲儿地爬上墙,他们小心翼翼地踩着墙头的碎玻璃,不停地劝说着李涛。当第一个老师离他有一臂之遥的时候,李涛突然身子一晃,从墙头上消失了。

等人们冲到门外时,发现李涛沉默地站在那儿,撕破的裤腿在风里飘动着,他的手掌擦出了几道血印,人倒是没有受伤。大家都惊呆了,觉得现在的李涛好像是超人。

渐渐地,我们也像李涛一样绝望了,不知道怎样做才能给他一点儿安慰。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好像都得了失语症,可怕的沉寂压得大伙儿喘不过气来。

有一天,张扬偶然的举动,为大家带来了希望。他望着沉默的李涛,把自己吃了一半的红薯递给他。李涛本能地接过去,咬了一口。

“我们可以试试。”我对身边的男孩儿、女孩儿们说……

一夜大风后,地面上铺满了落叶,人走过的时候,干枯的叶子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放学的路上,我一把拉住了李涛。

“今天我们去烤红薯,你也来吧。”

李涛迟疑地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往家里走去。

“嘿,那可是张扬他爸爸从东北扛回来的红薯哦,今天不去,以后可别想尝了。”

李涛没有说话,但是停下了脚步。

远处,我弟弟出现在阳台上,他手里挥动着一块大红薯,笑得像年画上的胖娃娃似的。我知道,弟弟早就把杨阿姨送来的红薯全部装进麻袋,就要抱过来了。

八丹手里捧着几个大土豆,面带微笑地朝李涛打着招呼。梧桐和红叶也来了,她们殷勤地帮李涛摘下书包。我趴在馕坑边,使劲儿吹着火,前些天王奶奶泼的两盆水还积在坑底,浸湿了刚塞进去的树叶,火半天生不起来。

“起来!还坑主呢!”八丹一把将我薅起来,把一张报纸塞了进去。

烟冉冉升起来,大家咳嗽着把“宝贝”塞到坑里。李涛也不帮忙,他只站在烟里,挡着八丹的去路。梧桐和红叶将他拉到路边。

砰——馕坑里传来一声闷响,大家都一激灵,然后发出快乐的笑声,那是烤煳的玉米粒蹦出了坑口。

“拿着。”我把那块最大的红薯塞在李涛的手里,“这是你的,你自己烤。”

李涛的眼睛落到我身上,然后望望我手中的红薯,又望望我的脸。

我把他的手掰开,把红薯塞给他。他没有拒绝,默默地走到坑口边,将红薯放了进去。

大家有说有笑地盼着,梧桐说,她的“宝贝”一定是外焦里嫩,一定比八丹的烤得透。渐渐地,香味儿飘过来了,里面还夹杂着一股松枝的清香,大家围拢在坑口,急不可待地等着“宝贝”出炉。

“鬼子进庄了!鬼子进庄了!”远处传来弟弟清脆的喊声,这小孩儿真机灵,今天王奶奶不在,他还能制造出她到场的效果。

“抢!”我振臂高呼,声音未落,八丹已经把我推向一边。这家伙假戏真做,弄得真像啊。他抢过火筷子,把里面的“宝贝”胡乱夹出来。大家趴在地上,有的追满地乱滚的土豆,有的去抓摔瘪的红薯,滚烫的红薯在两手之间不停地倒腾着。

八丹高喊:“李涛,别忘了你那块大的,你还等什么?”

李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忧虑,然后又恢复了呆板的样子,那表情就像石子落入静静的水面,搅起一点点波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趴在坑口边,艰难地找那块大红薯。我探过身子,用火筷子在坑底拨弄着,终于找到那块大个子,它正冒着热气,饱满得像要爆开一样。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捡起来,拨到李涛面前。李涛早就准备好报纸,将红薯裹在里面。

他终于抢到了最大的红薯。

李涛同我们跑散了,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今天李涛的表现,是这些天里最好的,我们一点儿也不怀疑,那个大红薯,多少能唤回一些他那游离出走的魂。

我们散了,躲到各自的角落里啃着“宝贝”,每个人的腮帮子和脖子上都沾满了末子。

我弟弟从远处急匆匆地跑过来,我把几块红薯递给他。弟弟没有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李涛回家的时候撞见了王奶奶,她把李涛带走了。”

我们都停下了咀嚼,怎么会这样倒霉呢!

我们悄悄来到王奶奶家,纱窗大门紧关着,但是里面却看得很清楚,屋子里飘来一阵阵香味儿,李涛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我们。

难道王奶奶正在惩罚他吗?

我们满怀狐疑地在门口站着,进退都不是。我们真想找王奶奶解释一下,请求她不要为难李涛。

在大家犹豫谁去敲门的时候,八丹帮我们下了决心。他靠在楼道里的一辆自行车上,不知什么时候,自行车突然倒了,他连人带车摔到下一层去了。如此剧烈的响动自然惊动了训练有素的王奶奶。她从厨房里一个箭步蹿出来,拉开门就准备喊,看见我们,她猛地停了下来,顿了一会儿问道:“你们要找李涛?”

“嗯。”

“都进来吧,别站在外边啦。”

李涛坐在沙发上,他的面前摆着一个大盘子,上面堆满了豆包。他正鼓着腮帮子,把豆包往嘴里面塞。

“慢点儿,孩子,没人跟你抢。我这就再做点儿,喂喂新来的这些小狼。”王奶奶抚摩着李涛的头,眼睛红红的,“苦命的孩子,今天奶奶让你吃个够,以后奶奶这儿就是你的家,奶奶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李涛抓豆包的手停在空中,嘴里塞了一半的豆包掉到地上,他大哭起来。那声音先是干号,逐渐变得圆润绵长,拖着的尾音不断地颤着。李涛使劲儿地哭着,他瘦小的身躯不停地晃着,好像要把心中的苦都倾吐出来。

王奶奶一把将李涛拉进怀里,用一件宽大的围裙给李涛擦眼泪,她那硕大的围裙很快湿了一片。我们默默地站在那里,稀稀拉拉地抽泣着,同李涛一起流泪,八丹的哭声最响,像汽笛一样刺耳。

哭声像一场久违的大雨,将沉寂的心浇得痛快淋漓。李涛使劲儿地哭着,直到瘫软在沙发上爬不起来。

从那以后,李涛成了全楼的客人,谁家做了好吃的,都会喊他去。

而他总喜欢一声不响地把骨头啃得干干净净。在饭桌上,他始终保持他特有的沉默。

我们依旧烤“宝贝”、抢大个儿红薯。

八丹的眼睛总是红红的,到处抱怨着别人不公。

王奶奶还是端着盆水来救火。

我们是她的对头,欢笑着让她生气。

只有当李涛在场的时候,大家才会动真格的,像以前一样,享受着逃跑和追逐的快乐。

作者的话

每个孩子都不希望自己的小伙伴伤心,特别是像遇到失去亲人这样的事情。于是大家想了很多的方法,也急切和真诚地等待这些怪招儿能够奏效。最后还是让人敬畏的街道老奶奶,连糊弄带哄让李涛这个可怜的孩子找到家和被疼爱的感觉。其实关爱无处不在,善良的人很多,会在你需要的时候,伸出一只愿意拉住你的手。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