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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湖的风景画

时间:2022-08-22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小西湖是我们起的名字,大人们都叫它北窑,是当年建砖场的时候挖的一个大坑。小西湖逐渐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有名。他失踪三天后,人们在岸上发现了他的书包。小西湖在孩子们的心里是危险和神秘的地方。穿将军呢的孩子满脸红光,手臂不停地舞动着。他收拢瓷片,问:“要不要找你哥去?小西湖那儿有很多换瓷片的,我想去弄些,你愿不愿意一起去?”传说中的小西湖让我心驰神往,但是如果爸妈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春天来得有点儿迟,几场零星的毛毛雨后,路边的草地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儿绿意。

风是潮乎乎的,带着甘草和花籽儿的气味儿,钻进人的鼻孔里。那些埋藏在地下的种子都已经醒了,在蠢蠢欲动,再有一场春雨就会破土而出。可连续几天的冷空气把迟到的春天又憋了回去。

弟弟依旧一脸菜色,像根小尾巴一样跟着我。他个头儿比同龄人矮,鸡胸,跑起来肩膀上顶着的大脑袋左右摇摆,给人一种随时会摔倒的感觉。

这天,学校因为装修只上半天课,我们特别开心。下午,同楼的几个孩子挨家敲门喊出伙伴,一起跑到路边拍洋火、抓瓷片,也有的坐在那儿神侃。

大家谈论得最多的是小西湖,那儿又出事了。

小西湖是我们起的名字,大人们都叫它北窑,是当年建砖场的时候挖的一个大坑。城里的一条河从它旁边流过,夏天里面积了很多雨水,时间长了就变成了一个人造湖。后来砖场的人把它建成了冰场,冬天来这里取冰。小西湖逐渐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有名。

大家知道它的另一个原因是,那里每年都有人淹死。

新近出事的是个中学生。他失踪三天后,人们在岸上发现了他的书包。当他被从湖中捞上来的时候,他的父母当场昏了过去。谁也不知道那个学生为什么一个人跑到那里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淹死的。认识他的人都说,他的水性非常好。

这个故事多少给多彩的季节带来了一点儿灰色和阴郁。小西湖在孩子们的心里是危险和神秘的地方。它对我们充满了吸引力,大家手中玩儿的瓷片都出自那儿,一张毛票就能换回来满满一口袋。

阳光明媚的下午,天空湛蓝。我带着弟弟站在街上,看巴丹和小震子玩抓瓷片。

一阵喧闹声从楼的另一边传过来,几个女孩子慌张地四处奔跑,嘴里像花腔女高音那样飙着高音。

我们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将军呢的男孩儿,手里提着一条绳子样的东西,大摇大摆地在那边晃。一看就知道他是干部楼的子弟,那眼神,那装扮,都透着一股自恋和傲慢。他们那帮人喜欢晃着名表,骑着崭新的自行车,在老街上招摇,让我们这些住在艺术大院里的孩子们看得既眼馋又有点儿不服气。而在学校里,我们的艺术特长总是让他们嫉妒得要命。

穿将军呢的孩子满脸红光,手臂不停地舞动着。在他赤裸的胳膊上,缠着一条黑乎乎的“带子”。我和弟弟冲到他的面前。

“小心,别碰到它的头。”我瞪大眼睛一把抓住弟弟。

那个男孩儿手里攥住的是一条蛇!

我本能地把弟弟拉到身后,向后面退了两步。

小震子尖叫起来:“毒蛇!毒蛇!”

他的喊声让冲过来看热闹的孩子们受了惊,他们像被勒住缰绳的马一样站住了。再后面冲来的人收不住脚,三三两两地撞在一起,有的脑袋还碰出咚的一声响,就连大个子巴丹也被撞得几乎跌倒。

大家的尖叫声极大地鼓舞了玩儿蛇的孩子。他煞有介事地抚摩着蛇头,把它一次次地缠到胳膊上。这条可怜的家伙可能被他的体温烤晕了,半昏迷中将身体本能地缠绕在他的手臂上,连芯子都懒得吐了。

“啊——啊!”王奶奶急急忙忙地挤进来,惊叫着迅速逃开了。她是小区街道巡逻队队长,发现情况,赶紧跑过来看个究竟。

“将军呢”望着一双双好奇而又恐惧的眼睛,索性靠到一棵树上,同蛇聊起天来,那样子就好像是在调理自家的宠物。他得意了没多久,就被一声怒吼镇住了。

“嘿,你哪儿来的?说你呢!”崽儿分开人群站在大家的前面。他是我们这儿大孩子们的头儿,同哥的年龄相仿,是哥的好朋友,在这一片儿是出名的打架王。他粗声粗气地冲“将军呢”问道:“你瞎耍什么?”

“将军呢”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崽儿,两人沉默着对视了将近有一分钟。“将军呢”忍不住眨了下眼,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玩儿呢。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他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嗡嗡地落到水里去。

“管的就是你。你把大人和孩子们都吓着了,知道不?今天我高兴,正好管管你。”崽儿说着开始撸袖子。

“别,别——”“将军呢”赶忙堆起笑脸,“这条蛇是活的,它自己想乱动我也管不住啊。”

“那好。”崽儿说,“我替你来管教管教它。”

崽儿从四个兜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

“将军呢”的脸色从惨白腾地涨成了血红,手也开始不停地抖起来。

“别怕,拿稳你的蛇。”崽儿的眼睛里露出鄙夷的神色,“蛇你可以带走,蛇皮给我留下!”

“将军呢”的双手哆哆嗦嗦,汗珠从他的额头流进领子里。

崽儿用刀划了一下,蛇身上渗出一道血迹。他用两根手指捏住划破的那里,唰的一声将蛇皮扯了下来。那声音在大家屏住呼吸的瞬间十分刺耳,像是小刀从心里面划过一样。蛇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僵直地挂在半空中。崽儿像脱衣服一样,将蛇皮拿到手里。

“将军呢”这时候完全蒙了,呆呆地戳在那儿说不出话。

“哪儿逮的?”崽儿斜着眼瞟着这个刚才还得意忘形的男孩儿,“问你呢,说话。”

“从,从小西湖, 那边——”“将军呢”梦呓着答道。

“以后再逮到蛇,送过来!明白吗?”崽儿的声音不容置疑。“将军呢”木然地点点头,拎着那条像棍子一样的蛇从人群里走掉了。

这场面让我心悸不已。小西湖在我的心底,除了可怕的传说外,还有更可怕的蛇。它对我来说显得更加诡异了。

自从崽儿扒了蛇皮以后,干部楼的孩子再没谁敢来我们院里挑衅过。崽儿的名气也更大了。

天气越来越暖和,路边的花苞已经羞涩地绽开来,树枝也由娇嫩的鹅黄色变成了碧翠,天上不时飞过一群群鸟。温暖的阳光也唤醒了我的好胃口。每天饭后我仍觉得很饿。我感到正在发育的身体不停地燃烧着刚刚注入的能量。

孩子们成群结队地捋下槐花,挖出野菜,胡乱塞在嘴里,用咀嚼来安慰空荡荡的肠胃。如果实在找不到什么好吃的,大家就使劲儿玩儿,快乐会冲淡饥饿的感觉。

弟弟的脸色显得更枯黄了。因为出生晚,弟弟只能穿我剩下的衣服,吃大鱼大肉的机会没有赶上过几次,就遇上了闹灾荒,食物匮乏。尽管如此,弟弟显得比我更开心,总是跟在我身后,晃着他硕大的脑袋,又是高喊又是奔跑。

有一天我们玩瓷片的时候,崽儿在楼下喊哥的名字。哥从楼上走下来,同崽儿一同跑到楼角边聊天去了。

哥大我六岁,在这片楼群的孩子们中间有些名气,就连崽儿都很佩服他。哥最拿手的是游泳和滑冰。两年前他在体校练了一阵子,教练看他是块料,想让他转学到体校去。父母死活不同意,他们期待哥哥能考上大学,因此一口回绝了教练。

我拉着弟弟走过去时,看见崽儿正手舞足蹈地讲着什么,哥的脸上泛着红光,那样子在他读喜欢的小说时我看到过。

我和弟弟的出现显然打断了他们谈话的兴致。崽儿突然收住了话头,小心地望着我们。

哥回头看见我们俩,眉毛蹙到一起:“一边儿去,小屁孩儿。大人说话你们听什么?快走!”哥对我和弟弟格外警惕,上次我们无意中走漏他掏鸟窝的事情,让他在爸爸那儿受了苦。

我和弟弟灰溜溜地走开了。我一直想像弟弟跟着我那样,成为哥的小尾巴。我喜欢跟着他和他的朋友。与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总觉得很乏味,即使我们群里有大龄的巴丹,玩起来也总是令人感到没劲,我渴望能够跟哥他们那样的大孩子一起玩。可哥从不把我看成同类,他跟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在他眼里我只会坏他的事。这让我很失落。

转眼,就到了初夏。

这天下午,小震子找到我:“元子,你哥他们去小西湖了。”

我心里一惊,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他说:“别胡说了,我爸爸昨天还警告我们不许去那个危险的地方,街道的王奶奶特意嘱咐过各家家长。”

“谁骗你?他和崽儿骑车走的,我亲眼看见。他们好像说要到那里游泳。”

我的头嗡地一下子大了起来。

小震子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瓷片,五颜六色的,向空中一抛,然后分三次抓到手里。这是他最拿手的戏法,叫作“三抓”。他收拢瓷片,问:“要不要找你哥去?小西湖那儿有很多换瓷片的,我想去弄些,你愿不愿意一起去?”

这时候一阵车铃丁零零响,巴丹骑着他爸爸的老爷车跑过来叫:“走吧。”

“我在等元子。”小震子说。

我犹豫着,心里痒痒的,隐隐地有一丝担忧。传说中的小西湖让我心驰神往,但是如果爸妈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你是去找你哥啊!”小震子看透了我的心思。他总是这样精明。

巴丹不停地按着铃铛,他等得不耐烦了。

既然有这么多人,我就去看看那个大家总在谈论的小西湖吧!

我回过头朝着弟弟喊:“你给我老实在这里待着,不要告诉爸妈!”

两辆自行车越过城边的公路,向乡村的土路驶去。

我回头一望,城市正一步步从我的视线里远离。

在泥泞不平的路上,小震子的屁股在车后座上不断颠腾着。他不停地哼叽,偶尔对身边的庄稼发出一两句赞美之词。这辆自行车是他爸爸新买的二八男车,我此时才明白,因为他不会骑,怕巴丹笨手笨脚把他带到沟里,才想起邀请我一起去小西湖。

巴丹在我们前面两三米远的地方骑着,五音不全地吹着口哨。

“你们不用怕,有我在,跟紧了就会没事儿。”巴丹回头朝我们挤了挤眼睛说。巴丹总喜欢这样挤眉弄眼。我看不透巴丹的表情,诡秘?也可能是习惯。他岁数同哥相仿,却甘心与我们这帮孩子为伍,做我们的孩子王。

碧绿的菜地里开满鲜艳的黄花,风吹过来像浪一样荡着,一望无际。远处一脉青山的轮廓,苍郁的树林在湛蓝的天底下抹出淡淡的一笔,与近处流淌着的河水、岸边的芦苇相映成趣。远山的静谧、朦胧和眼前的鲜艳、跃动,构成一幅美丽的乡村画面。

土路上时常蹦出一两只青蛙,不慌不忙地从车轮边跳到路边。蝴蝶、蜻蜓三三两两漫不经心地飞着,看得人心里也跟着自在起来。我大口地呼吸着带泥土气息的空气,出发前的恐惧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自行车在土路上起起落落。一只吐着舌头的黄狗在不远的前方,卧在路中间睡觉,像座小土桥似的。它听到我们的车铃声,警惕地站起来,不太友好地望着我们。

走在前面的巴丹很敏捷地跳下车,推着车走。我和小震子也停了下来。

“糟糕,怎么碰上这么个狗东西。”巴丹说,声音有些紧张。我们停下脚步,进退两难。

“从它身边冲过去,”我说,“现在回头跑它一定能追上我们。”

“你打头阵。”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巴丹和他的车子已经挪到我的身后。

我只好硬着头皮上路。黄狗开始呼噜呼噜地叫,接着龇牙咧嘴地狂吠。在它把愤怒提升到顶点之前,我开始猛蹬车,朝它冲过去。在短短十米内自行车达到了最高速。在我冲刺前,小震子机敏地从我的后座转移到巴丹的车上,这使巴丹在启动时远远落在我的身后。

黄狗滴着口水面目狰狞地朝我冲过来,在距离我的车头一米的瞬间,它的脚像装了弹簧一样,身子横向跳到路边去了。因为太快,它在路边的水沟里打了个滚儿,爬起来后,开始疯狂地追逐巴丹后座上小震子的双脚。长长的狗舌头几次触到小震子的新皮鞋,害得小震子紧紧搂住巴丹的腰。慌乱、绝望的巴丹差点儿将车子拐进路边的水渠里。

我使劲儿蹬着踏板,风从耳边呼呼地吹过。巴丹的埋怨、小震子的尖叫、我的喘息和笑声,全汇在一起。巴丹几次试图超越我,因为超载和我灵活的抢道技术而没有得逞。

我们像赛车手一样狂奔,骑得浑身汗如雨下,骑得眼前的阳光散成了七彩,骑得腿肚子转筋、小肚子要笑破。大黄狗最终吐着长舌头瘫倒在地,放弃了与我们的马拉松比赛。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我伏在把手上笑得站不起来了。

巴丹严肃地警告:“听见没有?遇到意外不许先跑!”然后又挥了挥他那有力的大巴掌。

车子转过山坳,小西湖展现在我们的眼前——

一望无际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湖边的芦苇丛中夹杂着五彩缤纷的野花。小西湖周围是由当初挖出的土堆成的小山,上面长满了野酸枣树和不知名的植物。草丛里时而传来嗖嗖的响动,几只大野鼠被蛇追得乱跑。湖中央有一个小岛,蒿草中隐隐约约的墙院里冒着青烟,一只小船静静地躺在小岛的码头上。

我们抑制不住兴奋地吼叫起来。

在湖的一边,我看见了崽儿,他正把大堆的东西塞进一个麻袋。

“哥!”我高兴地喊着冲过去。

水面上露出哥的脑袋,他左右甩了下头,将水珠摇掉,随后把一个大个儿的蚌扔到崽儿的身边。接着他从水中游回来,一步步地爬上岸。阳光照在他健美的身体上,黝黑透红的皮肤熠熠发光。看见我,他先是一愣,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哥。”我高兴地迎过去。

“谁让你来的?”迎接我的是哥沉重的一推,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滚!快给我滚回家。”

我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弄蒙了,坐在那里流着委屈的泪。哥见我不走,就瞪着眼睛又冲过来。崽儿一把抱住他:“干吗啊?他既然来了就待着吧,你这是何必呢?”

“快给我滚!”哥的吼声有点儿劈了,“这是你来的地方吗?爸妈知道了还不急坏了?!”

我不由得后退了两步,腿一软又坐在沙地上,湖水打湿了我的裤腿。

在大家的劝说下,哥终于允许我留下来。

哥把装满蚌的麻袋提起来,恶狠狠地扔到岸边远远的地方,对我说:“看好这口袋,你要敢往湖边走一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完他和崽儿一起,又跳到湖水里去了。

巴丹、小震子和我就傻傻地坐在地上,看着崽儿和哥在水里像鱼一样地翻上翻下。

每次哥从水里露出脑袋,手里总有收获。他把大个儿的蚌使劲儿扔上岸,我们把它们装进口袋。

崽儿在水下面下了张网,等拉上来的时候,网上像果树一样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鱼。我们岸上的人欢叫着把鱼摘下来放进麻袋里。除了我们的笑声,小西湖边偶尔还会传来几只野鸭的鸣叫和布谷鸟有节奏地敲打树干的声音。

不一会儿,两条麻袋被塞得满满的。我想,该是凯旋的时候了。

崽儿突然朝我喊:“元子,你哥怎么不见了?”

我急吼吼地跑到水边,大声地喊起来:“哥——”

我的声音在小西湖上回荡着,但是除了回声没有任何应答。几只野鸭扑棱棱地飞起来,远处的流水哗啦、哗啦地响着,没有哥的声音。

“哥,你在哪里?”我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崽儿和巴丹也站在一边陪我伤心。

这时,我们脚跟前的水面上冒起一串泡,一个人霍地从水下站起来,嘴里衔着一根空心芦苇,一条水柱喷到我的脸上。哥灿烂的笑脸出现在我面前。他望着我痛苦的表情,既得意又解气。他笑得太猛了,一下子被水呛住,趴在地上大声咳嗽起来。

崽儿和巴丹狂笑起来。巴丹又不断地朝我挤眼,看见我的痛苦他居然很开心,这个家伙!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们把捞上来的东西分了,每人一份。哥一把抢过我手中的袋子,放在自己的车架子上,说:“你自己不翻到沟里去,我就知足了。”

我带着小震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巴丹依旧吹着走调的口哨。我们一行披着晚霞兴冲冲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落日的余晖笼罩着爸爸焦急的身影。我们回到楼前的时候,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身迎了过来。

哥的脸上落下两道清晰的痕迹,他被关进了厕所里。从不发怒的爸爸脸上抽搐着,大声吼叫:“你怎么可以带弟弟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我幸运地成为受害者,逃过父母的惩罚,可我心里总觉得对不住哥。

吃饭的时候,爸爸把哥放出来,一把按在凳子上:“你有功劳啦,小祖宗。快吃饭吧。”

哥扭过头不理睬爸爸。

“吃吧。”妈妈将一块大蚌肉夹到哥的碗里,“都是为了你好,我们可不想失去我们的儿子,无论什么东西都换不了我儿子的命。知道吗?听说你跑到那个地方,我们有多担心。”

哥紧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捧起爸爸给他盛的一大碗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别噎着。”妈妈说。

弟弟浮肿的脸上现出两个酒窝,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鱼和蚌。

“谢谢哥哥。”弟弟瘦弱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菜色的脸上有了一点儿红晕。他两眼直直地望着那条鱼。妈妈把鱼肚肉夹给了他,他却用细小而皴裂的手,捻着筷子又夹给了哥。哥瞪了他一眼,夹还给他,说:“我不要,我不爱吃鱼。”

这是今年全家最丰盛的一顿晚餐,像过年一样,大家的脸上洋溢着快乐。

哥给大家讲起他的故事:“我潜水的时候,看见一大群游泳的蚌,看样子它们是吃饱了在散步。于是我喊:往哪里跑?都给我站住。它们都吓得站在那里不敢动,让我一个个地抓住了扔到岸上去……”

我们被这个故事吸引着,于是哥就不停地重复。他每次讲述的时候总添加些新的内容进来,因此我和弟弟每回都听得入神。在我们的眼里,哥的故事和他自己总有某种魔力,而他讲述的小西湖,是那么奇异、美妙,多彩中带着一些神秘的恐惧。

小震子的妈妈找到我家里告状,说我骑坏了他家的新车,以及我哥把他带到危险的地方。爸爸只好不断地道歉。

巴丹的爸爸同我爸爸在一个办公室工作。巴丹的爸爸见到哥的时候,对那些水产的味道赞不绝口。他甚至小声地要求哥下次去小西湖的时候一定喊上他,还声称自己是个钓鱼高手。

我把蚌壳洗刷干净,用油漆写上我的名字,它就成了我的水彩盒,被我用来装水彩颜料,做调色板。上图画课的时候,我把它拿出来,望着别人买来的画具,心里充满自豪。同学们投来惊异的目光,有人羡慕,有人讥笑,却没有人明白其中的原因。对于他们来说,我似乎总有与众不同的举动。

而我对自己制作的这件工艺品十分得意,每次打开它的时候,心里就会像沐浴着那初夏的阳光,感到一丝温馨和欢快。

在图画课的考试上,我打开蚌壳水彩盒,画了一幅画,题目叫:小西湖的夏天。

作者的话

关爱是多种多样的,说得直白一些,就是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心里有分量、有位置。我写过不少关于爱的故事,有伙伴间的,有兄弟姐妹之间的,也有孩子和大人之间的各式各样的爱。虽然它们可能不太一样,却让人感到踏实,感到对方在为你着想,在惦记和担忧。儿童小说就是这样,可以很自然、很放松地写人和人之间的亲切。这些都是我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就像是人们依赖空气、水和没有污染的小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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