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牛相亲记

孙牛相亲记

SUN NIU XIANG QIN JI

二十有八的孙牛是个有爹有娘有弟有妹的小学老师，就是至今还没有找到个煮饭暖被的。也有好心的为孙牛拉线搭桥，但均由于他有爹有娘有弟有妹无钱无房而告吹。

孙牛打娘肚里爬出来就瘦骨嶙峋，爹娘为了孙牛日后有个好身子帮他种地，就给他起名叫牛牛，希望他像牛一样健壮。可事与愿违，到现在二十八了还是原样，似好没有健壮起来的迹象。

打从师范学校毕业教书到现在还是老套，所以别人都说孙牛不像个老师样。

一日，张媒婆敲门对孙牛说去相亲，孙牛看了一眼好心的张媒婆，从嘴里吐掉还剩下的半截烟，穿了件不太体面的西服跟着张媒婆就往外走。

“站住，好好弄弄，好像个人样，像个老师。”张媒婆拉住孙牛。

“弄啥，就这样了。”孙牛望着张媒婆，瘦长的脸上挤出了点儿笑。

孙牛锁好门买了两盒“乒坛”烟，便喜滋滋乐颠颠地跟着张媒婆来到了女方家。

孙牛听张媒婆说，她这位表嫂的干姐的姨姐夫是个财大气粗的包工头，要给他女儿找个有文化有工作的对象。张媒婆说她左思右想揣摸觉得他的条件还可以。孙牛觉得有些难为张媒婆，为了给他介绍对象，张媒婆把她家的亲戚从熟到生从旧到新地翻了个遍。

孙牛掏出烟递给张媒婆一支点着后问：“那女的干啥，人咋样？”张媒婆吸了一口烟后慢慢吐了出来，望着孙牛说：“你娃子咋就婚这么迟。别慌别急，今个儿要好好弄，你就看我的。”张媒婆没有正面回答孙牛的问题。

张媒婆说，她的这位姨姐夫花了伍仟块钱给女儿买了个工作在商场站柜台。张媒婆说只要找成了有钱了以后日子就好了。孙牛想这话多有道理，他爹娘干活种地一年到头也挣不下几个钱，还要为他们那年头不“计划”着生下的兄弟姐妹六个娶妻盖房，谈何容易。再说自己虽然争气拿了个铁饭碗，但每月还要救济家里，孙牛想要是能相成，得好好谢谢张媒婆。

女方家红砖白墙富丽堂皇好是气派。

相互客套后，女方父母让座。孙牛按张媒婆事先的吩咐，急忙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那位“包头工”说：“伯父，您抽烟。”

包工头接过孙牛递过去的烟，望了一眼孙牛。孙牛连忙掏出花了十几元买的打火机。包工头转身坐在豪华的皮沙发上，掏出自己的打火机“哒叭”一声自己点上了，孙牛很是不自在地看看包工头的脸，又看张媒婆，掏出手巾擦了把额头。

“你不吸烟？”包工头惊讶的脸冲着孙牛。

“不会吸。”孙牛欠身赔笑。

“他不会抽烟，不会喝酒，是个本分老实人。”张媒婆不失时机地拿出了她的那套穿线搭桥的本事。

“好，难得。”包工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用那肥大的戴着两颗大金戒指的左手理了理已秃顶的头说：“现在的年轻人不抽烟，不会喝酒的没有多少了。”说完包工头站起来掏出一盒“良友”很是老练地扔在桌子上，几乎碰飞了孙牛放在桌子上的那盒“乒坛”烟。

张媒婆说着包工头点头应着。

孙牛拿眼看着，用耳听着，不说一句，他害怕说错一句话。孙牛完全没有了在课堂上给学生讲课的样子。他觉得他现在跟他的学生一样。

张媒婆说着包工头点头笑着。

那该称为伯母的女人笑着说一会，再看孙牛一会儿。

到此，孙牛心里就有了些暗笑和自得。孙牛想虽说我不是瘾君子，但说我不会抽烟可就对鄙人不公平了，孙牛在年轻人中也算是个老烟民了。

孙牛感觉自己有了“四成”的收获和希望。

女方的母亲唤过女儿给客人添水，那女子就羞涩地提水倒水后就出去了，孙牛看那女子的时候，死活没看清那女子的脸，孙牛想女子是害羞吧，害羞的女子有戏唱。于是他就想该有“五成”的收获希望了。孙牛想剩下的就看女方家的那“五成”了。

从女方家出来，张媒婆就问孙牛咋样？孙牛忙说可以可以就烦您老去说了。

几天后，张媒婆来找整天魂不附体的孙牛，说完了人家女方的家里不同意。孙牛急忙从椅子上跳下来瞪眼问张媒婆为啥？

张媒婆白了孙牛一眼，接过孙牛递过去的烟说你这娃也真实，好坏也是个小学老师咋就不说一句话不抽半支烟呢？人家女方家说你太老实，当今的社会不会抽烟喝酒还能办啥事？

张媒婆走时对孙牛说别泄气还有呢，我再给你说。

孙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孙牛知道啥时抽烟啥时喝酒啥时该说啥话。孙牛不但会抽会喝会教书还会写些小文章。孙牛想不通这“五成”收获的希望咋就又黄了。

孙牛扔了笔，撕了写了一半的文章。

那天，孙牛的抽烟量喝酒量达到了二十八年来的最高记录，一气就喝下了一瓶银川二级斜扛，抽了足足三包“金驼”烟。这天，孙牛算是真正的醉了。他整整睡了两天两夜。当校长敲开他的门时，孙牛还醉眼蒙!地说：“校长，你不抽不喝会办啥事？”

日子依旧。

孙牛还是拿笔写稿。

转眼孙牛送走了他觉得很灰暗很沮丧的二十八岁。他不知道二十九的他……

那是一个沙尘飞扬的中午，张媒婆又一次来到了孙牛的屋里，告诉孙牛说有亲可相了。张媒婆说这家算是她比较近的亲戚了，一年前的“农转非”，女方在乡下一家医院里当护士。张媒婆说孙牛你这两天无论如何做出个人模人样来，孙牛心里无底，不想去相，但又不忍败了张媒婆的好心，就问张媒婆人家都啥条件，张媒婆说人家说有工作，人厚道没结过婚就行。

孙牛心想，这都啥条件，便心里有了三成的底，觉得有集没集赶一集再说。

走进女方家有些陈旧的屋里，见屋里的摆设与自家的无二样多不了多少，与前面的那个包工头比，孙牛有了以前的教训，恭敬地递给女方父亲一支烟，自己抽了一支，掏出“狼声”打火机，做出了一个很潇洒的动作点烟。

女方的父母让座，唤过女儿给倒水，女方父亲话语不多，母亲倒是快嘴快语和张媒婆拉长扯短。女方的父亲坐在椅子上，把抽了一半的烟夹在自己右边的耳朵上，笑说这玩意抽不惯，还是抽这个过瘾。说完拿起了足有尺把长的旱烟枪“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孙牛见状，急忙又抽出一支烟递过去说伯父抽这个，上了年岁的人有气喘病，要注意。孙牛觉着说的话不准，就急忙给女方父亲点烟。女方父亲也就接过烟放在了桌子上，说你抽。孙牛边给女方父亲点烟，边看女方母亲的神色。又抽空急忙看了一眼正在添茶水的那女子。没看出什么情况。心里便没了底，只好自己又抽出一支烟抽起来。

女方父亲大概觉得有些不惯，便干咳了一声，问孙牛家中的事，学校的事，孙牛觉得这时是展露自己才华的最佳时机，便与女方父亲吞云吐雾，边说边侃的孙牛讲了许许多多耳闻目睹的新鲜趣事，什么“魔鬼三角”、“天外飞碟”、“外星人”等等。孙牛觉得把自己的口才表达能力发挥到了最佳程度。孙牛觉得在说得过程中不知喝了多少杯茶水抽了多少支烟，也不知道说到了哪里说了些什么，说得女方的父母，听得不动不说不喝只动眼睛张着嘴。

从女方家出来，口袋里的三包烟只剩下半盒了。张媒婆怨孙牛不该抽那么多烟，乱说那么多狗屁不是的话。

孙牛得意地对张媒婆说您老这就不懂了，应该吸取教训要有前车之鉴。

张媒婆问孙牛人怎样？

孙牛说可以可以，就烦您老跑腿费舌了。

几天后，张媒婆来对坐立不安的孙牛说不行了没戏了，人家女方不同意。

为啥？

张媒婆望着急红了脸的孙牛说：“为啥？人家说你不是个正经人。说话不着天地。那抽烟的样儿活像个烟鬼。现如今这社会，物价这样贵，人家的丫头嫁给你能过上好日子吗？”

孙牛傻眼了，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