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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诗句需要怎么对仗

时间:2022-02-2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一如第三章在论述唐诗英译时尊重原诗平行现象、体现诗歌形式特点中所指出,唐诗传承了中国古典诗歌的声音特点,具有很强的音韵特征,主要表现为朗朗上口的节奏和押韵。在下面的译本分析中也将应用上述评判标准以及重要性排序来评判译本的成功与失败之处。并且借助这个评判标准来指出译本问题所在。将对以下的十二个英译本进行分析和评断。
唐诗英译的标准及译本分析_西方平行原则与中国古诗翻译研究

在一个英译本中如果要体现唐诗中各层面的平行特征是很难做到的,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那么各个层面如果在保持平行特征上出现了矛盾该如何解决呢?唐诗自身的特点已经提出了要求,唐诗中必不可少的是音韵。一如第三章在论述唐诗英译时尊重原诗平行现象、体现诗歌形式特点中所指出,唐诗传承了中国古典诗歌的声音特点,具有很强的音韵特征,主要表现为朗朗上口的节奏和押韵。正因如此,声音平行特征这几乎是唐诗所必备的元素,也是唐诗广泛流传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首先要提出对于唐诗的英译本需要有韵有律,即首要保证英译本同样具有较强的音乐性,展现出规律的步格,且保持这种步格贯穿诗歌始终。同时要求诗歌要用尾韵,且自然用韵,不能为了押韵而增减诗歌内容。

对于词语间平行结构而言,虽然词语对仗并非各个诗句中所共有的,但是同类词语在诗行之间的呼应却是诗歌情趣的精妙之处。例如杜甫常用数字形成对仗给人印象深刻的画面感;柳宗元绝句中的颜色对仗也是绝妙的手笔仿佛山水画面跃然纸上;李白则善用大开大阖的动作词汇。虽然这些词语简单,但通过对仗加深了彼此之间的意义,渲染了诗歌整体氛围。因此唐诗中词语平行是体现唐诗美的又一主要元素。在词语对仗丰富的唐诗中,译本有必要体现出这些词语的平行关系,让译本中也展现出语言元素之间的相互呼应关系。例如林同济(1981:19)在译陈子昂《登幽州台歌》时便将“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译成“Behind me—I see not the ancients,Before me—I see not the coming generation”。其中英文与中文一样利用“前”、“后”以及“古人”、“来者”之间的对比更加突出了“不见”这一动作,来加深了诗句中遗世独立、落寞凄怆的情感。因此对于唐诗中的词语平行结构而言,在英译本中应该实现平行结构的对等—在不影响可读性的情况下,合理运用翻译策略和技巧来表达原诗歌中的形式特色。

相对于前两者,诗歌句法要更加复杂,并且也最需要大胆的创新和对语言组织的敏感性。考虑到汉英语法体系的差异巨大,汉语由于类属意合语言可以简练,只需几个字的顺序调整就可表达出丰富的意思;而英语属于形合语言,哪怕尽量减少虚词,但还是需要借助必要的虚词来表达内容。因此唐诗英译中对于音韵和词语平行结构的要求应该最先实现,句法的对仗要求可以排在最后。

在下面的译本分析中也将应用上述评判标准以及重要性排序来评判译本的成功与失败之处。并且借助这个评判标准来指出译本问题所在。按照之前对于各个层面平行结构的分析所得,在下述的文本分析中将采用以下的标准:

(1) 音韵方面:是否用韵自然,是否有规律的步格、步格形式贯穿全诗;

(2) 词语方面:是否构成对仗,对仗中的用词是否恰当;

(3) 句法方面:是否形成句法的平行形式,是否减少非必要虚词的使用。

4.4.1 柳宗元《江雪》英译本对比分析与总结

柳宗元的《江雪》为绝句,原文本如下: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这首诗文笔简洁、描写形象、景物鲜明。诗歌的前两句对仗工整,“千山”对“万径”,“鸟飞绝”对“人踪灭”,无论是音韵还是词语或是句法上都足够整齐。后两句则没有这样的平行性,只是每句的首字“孤”和“独”形成了词语上的平行结构。虽然只有首字呼应,但却意境十足。并且从这四句诗中可以感到一个博大自然环境和其中孤独一人之间所构成的画面,颇有空旷之感。

利用之前所提出的评判原则,英译本中要突出声音层面的平行,要注重词语对仗所产生的意境,对于句法可以适当放松诗句之间句法的呼应。将对以下的十二个英译本进行分析和评断。

(1) 彼得·库珀(Peter Cooper)译

The Rill in the Snow

In myriad mountains no birds can be traced;

On sundry paths no footprints can be trailed.

A lonely boat,an old man in cloak braced;

A bamboo hat,fishing in snowy rill,paled.

库珀的译本有韵有律,但原文本中第三句并不入韵,而译本中句句带韵,因此韵与原文不大相同。并且最后一诗句中的“paled”并没有在诗歌的原本中出现,此处库珀有额外添加意义,为了制造韵感的嫌疑。

柳宗元的《江雪》中对仗明显,词语和句法在上阕和下阕中均一一对仗,译文中,库珀用“In myriad mountains”来对应“On sundry paths”,其后“can be traced”来回应“can be trailed”也是很工整的,并且“绝”、“灭”在原文本中都具有较为静态的感觉,因此用英文中的被动形态而不用主动形态能够减少动态性是译本中做出的很好的选择。

(2) 惠特·宾纳(Witter Bynner)译

River-Snow

A hundred mountains and no bird

A thousand paths without a footprint;

A little boat,bamboo cloak,

An old man fishing in cold river-snow.

宾纳在诸多译家中是较早从事唐诗英译的一位,翻译方法游走在有韵无韵之间。这个译本充分体现出他的特点。译诗中没有柳宗元原文本中的尾韵,然而却由/ə/音构成了头韵。译本中的前两句均是四步抑扬格,但是在后两句中却破格,又找不到任何规律。

宾纳似乎也注意到了前两个诗句中的声音、词语和句法平行现象,因此翻译的时候前两诗句对仗感十足。除去刚才所谈及在声音上的头韵,尾韵上的/t/和/d/一轻音一浊音勉强也可算上有韵。而这种平行感在词语和句法上更加明显一些。数字的使用不但在译本自身内有了对仗,而且还相应了原文数字的使用,虽然在数量级上有所不同。并且原文中的“绝”、“灭”之静态感在译本中由否定副词和介词呈现出来,很是匹配。

宾纳译本的第三诗句尤其值得玩味,因为第三诗句中原文是“孤舟蓑笠翁”,而宾纳的译本中只有“孤舟蓑笠”,却将“翁”移到下一诗句中。并且由于这样的改动,第三诗行恰好呈现出意象的叠加感,同时还蕴含着行内韵:“boat”、“cloak”同押内韵/əu/。

同时,宾纳的将诗歌中“翁”这个元素移到下一诗行,还造成了另一个奇妙的效果。诗歌中后两句的开端出有“孤”、“独”两个恰好对仗的字,这两个字之间的对仗可谓突出了诗的主题。前面景色的铺垫,恰如其分地突出独自一人垂钓的孤寂之情。宾纳的译本中通过词语安排的改变,巧妙地利用了英语中不定冠词“a”所代表的“一个”的含义。不用“alone”、“lonely”或者“lone”这样的词语,却也能够体现出孤独的意义。

虽然宾纳对文本的形式安排有所更改,然而我们回顾原诗的话会发现,柳宗元的诗歌中前两句形式对仗十分工整,后两句和前两句之间无论是音韵还是词语、句法都有了较大差别。这样看来,宾纳的译本除去音韵上稍有微疵,在各层次的平行结构上和柳宗元的原诗极其相似。

(3) 伯顿·华岑(Burton Watson)译

River Snow

From thousand hills,bird flights have vanished;

on ten thousand paths,human traces wiped out:

lone boat,an old man in straw cape and hat,

fishing alone in the cold river snow.

华岑的译本同样用韵,不过用韵方式也与原诗有些出入。原诗一、二、四句用韵,第三句不用韵;华岑的韵则是一、二、三句用韵,而第四句不用韵。与宾纳的译本较为相似的是,华岑的译本中首两句对仗特征明显,后两句则破格处较多。但与宾纳不同的地方是,华岑处理“绝”、“灭”的对应时,用了“vanished”和“wiped out”。问题在于这两个词在动态特征上对仗不足,前者有自生自灭之感,而后者为动词词组,并且有人为消除的语义。这和宾纳的译本相比要逊色一些。

(4) 许渊冲译

Fishing in Snow

From hill to hill no bird in flight,

From path to path no man in sight.

A straw-cloak’d man afloat,behold!

Is fishing snow on river cold.

诚如易经(2002:57)所指出的,许渊冲的译本中一、二句描写极富冲击力。前两句的妙处是充分发挥了英语中的所可能达到的平行结构,无论在声音上、词语上还是句法上都将平行贯穿其中。而且“flight”、“sight”两个具有动词性质的名词可谓全然贴合原作中的“鸟飞绝”和“人踪灭”,既能把静态体现十足,又隐含动态之感。并且,许渊冲的译本向来重视音律,因此在节奏上采取了四步抑扬格,让汉语和英语在音韵转换上流畅自然地实现。

但诗歌译本的后两句却乏善可陈,并没有将“孤”、“独”之间的对仗译出,从而无法体现出孤独寂寥。并且诗中第三句的“behold!”也略显突兀。原诗中没有这一语义出现,而且该词的出现让诗歌的视角发生了转变。如果说之前读者可以将诗人看作是旁观者,或看作是垂钓翁;那么这个词的介入之后,读者更加倾向于将诗人当作旁观者来看待了。随着“behold!”出现,诗歌译本另一个问题也突出起来,这一诗句中译者用了感叹号作为诗句的终结符号。让第三诗句突然之间凸显出来,有破坏诗歌整体和谐的可能。

(5) 徐忠杰译

Snowfall on the River

Not a bird is left

In the hills around.

Nor can man’s footprints

Anywhere be found.

In a boat is one

With hat like a cone,

Fishing in his garb

Amidst snow,alone.

徐忠杰的译文与其他译本最大的不同是将绝句的四诗行译成了八诗行,形式上对应便有所减少。但译本同样还是注重了音韵的要求,并且采用了偶数句押韵,奇数句不押韵的方法来呈现诗歌的韵。译本中每两个诗行之间格律基本相同,但是诗译整体却不一致。如果再细致的观察韵词,“cone”与“alone”之间确实押韵,但“cone” (锥形物)这一词的出现除了能起到押韵的作用之外却没有其他的积极功能。“Cone”在词语形态上与“alone” (孤独)并不相似,更重要的是该词语义体现了具体的事物形态,与诗歌试图营造的孤独、寂寥相差甚远。

在词语和句法层面,为了照应原诗中首对句中的词语对仗,徐忠杰的译本用“Not a bird”、“ Nor can man’s footprints”之间形成呼应。但是从句法角度而言,译本的对句句法相差较大,不够对称。

(6) 赵甄陶译

Stream and Snow

O’er any hills no birds are seen;

In any paths no footprints show.

On a boat old man in cloak and hat,

Angles alone in stream and snow.

赵甄陶在《中国诗词精选英译》的序言中说“我是用韵律而非用自由体译中国诗词的,因为如果用自由体译,就会失去诗词的音乐之美,而中国诗词的音乐之美,主要依赖韵律和韵脚。每行不超过五个音步,以保持中国诗词用字的简洁性。”因此在诗译中,赵甄陶用“show”和“snow”来做偶数诗句的韵,颇为符合绝句的传统,即偶数句押韵、奇数句不用韵、首句有时用韵。并且每个诗行中均不超过10个音节,偶数句的音节较为工整,均为7个音节,因此偶数句不但押韵,并且形成节奏上的对仗。

在词语方面,诗歌中的首两句对仗严谨,英文译本为了体现出这样的关系也基本上对仗。三、四句中的首词“孤”和“独”之间的呼应关系也用不定冠词“a”和副词“alone”体现出来。但句法上却不是如此,英译中首句次采用了被动语态,而二句使用了主动语态。因此句法层面的对仗没有实现。

(7) 刘克璋译

Snow-Bound River

There is no flying bird in mountains about,

Nor person’s footprint along the trails snow-bound.

There’s an old man in a solitary boat

With a bamboo hat and palm fiber rain coat.

He is sitting silently,lonely

Gazing at the float in the river snow-bound.

刘克璋的译本同样重视了韵,译文中/t/和/d/韵交替出现,但是虽然有韵却不够规律。与用韵相似的是节奏,时而规则,时而不规则。首两句译文中有节奏相似,读起来很是流畅,但后面四句就有些牵强。刘先生的译本中一个突出的特点是重视语法的规范性,也是因此,柳宗元诗歌中的后面两个诗句被译成了四个诗行。但是语法的规范性,正如前面讨论句法和词语对仗中所谈及的,往往会降低诗歌译本的韵味,也会破坏诗歌原本的形式特征。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才有了庞德惊人的译文,也有了费诺罗萨的提议。因此,在译本中减少虚词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突破语法限制,反而会起到更好的效果。

刘克璋译本与其他译本相比另一个特点是译本中对于“蓑笠”做出了解释。或许是出于文化的考量,这一译本将“蓑笠”二字用阐释的方法译出,但这一文化信号是其他译本选择不去翻译的元素。不去翻译的原因或许有多种,单就本译文而言,对蓑笠的解释让诗歌整体略显臃肿。此外,容易让读者的目光集中在这个文化元素上,从而降低了文本的可读性。

词语方面,对于对仗明显的前两句,英译本也采用了词词相对的方法来翻译。在句法上,英译本中这两句虽然是通过一个“nor”连接成了一个语句,不过句法结构几近相同。

(8) 朱纯深译:

River Snow

A thousand mountains

no birds flying

Ten thousand paths

devoid of human trace

A lone boat,a bark-caped

old man—

Alone,he angles

a cold river of snow.

每个诗行语言都精炼,意象深远,这就是朱纯深的译本。如果这是一个原创诗歌,这个译本很有现代英文诗歌的特点,可谓是一个好的诗歌。作为一个译本,它在词语和句法上也体现的一定的对仗,尤其是原诗句中开篇两句的对仗在译本中也好地体现出来。而后两句重点突出的“孤”、“独”二字也用“lone”和“alone”实现了呼应。因此即便作为译本,如果忽略声音层面的考量,也是质量之作。

但是它在声音形式上几乎没有绝句的特点,这是该译本的问题。柳宗元原诗中的韵和律都没有在译本中得到呈现。该译本中偶数诗行均没有韵,反倒是奇数诗行有/s/为不规则的尾韵。节奏存在于前面四个诗行中,均是扬抑格。但其后的两个诗行中,即第五、六诗行“A lone boat,a bark-caped /old man—”,突然破坏了节奏感。最后的七、八诗行虽然又具备了节奏,不过却和前四个诗行的节奏完全相反,表现为抑扬格。

(9) 王大濂译:

River Snow

Amidst all mountains,birds no longer fly;

On all roads,no more travelers pass by.

Straw hat and cloak,old man’s in boat,head low,

Fishing alone on river cold with snow.

王大濂译诗中采用了aabb式的尾韵,前两句译文用韵自然,后两句中虽然押同一韵,但是第三句中的“head low”是原文本中并没有的词语,译者添加了额外的语义让后面两句成韵。

王大濂在词语和句法上注意了平行现象,因此翻译的时候前两诗句对仗感十足。不但词与词之间相呼应,句法也均采用了主动语态。但是在诗歌的后两句翻译中,原诗里的孤独寂寞采用了首字对仗的方式更加突出,而译本中却只有末句的一个“alone”,效果相比之下平淡了一些。

(10) 任治稷、余正译:

River Snow

Mountains by the thousand but the last bird flown,

And myriad footpaths with no human traces shown.

Solitary boat and an old man in rush cape and cap,

Alone fishing,in the cold river snow.

任治稷与余正的译文在韵上完全按照《江雪》的原诗来呈现的,首句和二、四句同押/əu/音。但译本在节奏上并无明显规律,前两个诗行节奏相似,但后两个诗行与前两诗行的音步之间却又不相同。在词语和句法层面上,《江雪》原诗的前两个诗句对仗感强烈,而这一点在译本中也展现出来,词语和句法都选择了可以构成对仗的形式。后两句中需要构成呼应的“孤”和“独”在译本中也通过“solitary”和“alone”两个词得到体现。但是译本中对于语法规范还是作出了刻意的遵循,在前两句中用连词“and”进行了连接,这个连词的出现对前两个诗句的对仗感有所影响。

(11) 吴钧陶译:

The Snowbound River

O’er mountains and mountains no bird is on the wing;

On thousand lines of the pathways there’s no footprint,

In a lone boat on the snowbound river,an old man,

In palm-bark cape and straw hat,drops his angle string.

吴钧陶译本基本传达了原诗的意思,并且在韵律上也与唐诗的形式特征较为贴合。但是,诗歌的语言却不够简练,原本的五言在英译本中每个诗行都有十个以上音节,扩充了一倍。吴钧陶这一版本译文在本文所分析的平行语料中是字数最多的,这与译者采取的翻译手法有着很大的关系。如果我们剖析一下吴先生的译本会发现,其中句子比较重视语法上的完整,小品词和连词等虚词应用较多,并且对于诸如“蓑笠”这样的文化符号也做出了解释。而这种扩充式的翻译让译本诗歌中语言变得更加具有阐述味道,减少了原有的诗歌韵味。并且译者对诗歌中后两个诗句的词语顺序也做出了调整,通过调整,原诗中“孤”和“独”之间的句首对应效果消失了,天地之间独我一人的情怀也有所减弱。

(12) 卢炳群译:

River in the Snow

Over no hill there is a bird in sight;

Along no path there is a footprint on pure white.

A lonely boat,a bamboo hat and coir cloak,

Fishing alone is an old man on cold river in snow.

这一译文从声音形态上来讲并没有传递出唐诗音律形式特征,每个诗行的音节各不相同,无法形成诗行之间音律上的对仗。而且诗歌的用韵方法也不统一,前两个诗行是押尾韵,而后两个诗行之间却押的是内韵。在词语和句法层面上,对仗工整的首两个诗行同样在译本中也形成了呼应的关系,无论是词语的选择还是句法的选用都是相似的。并且末两行中的孤独之感也通过两个表达孤寂的词体现出来。这一译文在词语和句法的平行结构上处理得当,但是音韵方面还有所欠缺。

将上面的分析按照音律、词语和句法的平行结构达成情况来做成表格则如下:

由上可见,在所有本文所引用的译本中,宾纳的译本是形式上对原诗照顾最全面的。而且多数译者都重视了声音上的平行现象,力图将韵律在译本中体现出来。对于原诗中词语对仗诸多译者也都尽力呈现。但句法上,忽略平行结构的译者较多。并且从这些名家译本中可以发现一个共同点,即几乎都在各个层面的平行上试图做到和原诗贴合。其中不但有中国译者也有外国译者,大家对于平行结构这种形式特征都是重视的。因此,这些译本的对比分析可以证明从实践角度而言,译者们尽管对唐诗持有不同的看法、在翻译时有着不同的策略和理论考量,但是在译本中诗歌的平行原则始终是主线之一。诸位译者对平行原则在诗歌中重要位置的认可也是这一原则可以成为指导和评判翻译实践的有力证明。

这个图表还说明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在音韵层面上,本文所提出的翻译策略是合理的。音韵层面的翻译策略是要体现韵、要有规律的步格,但是不能强行要求韵和步格与原诗相同。上述译者几乎都采用了韵体诗的形式,尽管韵用的各不相同,但是诗歌译本中都尽量用韵。然而在这十二个译本中只有库珀一人的作品与原诗同样采用偶数行用韵,然而他译本中还有添词找韵的作法。足可见与唐诗用韵完全保持一致只是偶发事件,而不可人为强求。但词语和句法层面,对于有明显对仗形式的对句而言众译本分别有92%和42%的达成率,因此并非难以达到的目标。

4.4.2 李白《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这首短诗语言朴实,没有华丽辞藻的堆砌,只是运用叙述的手法描写出思乡情怀。但是诗歌却耐人寻味,从古至今一直流传经久不衰。诗歌中的月是一个中国传统的文化符号,代表思念。在诗歌的后两句中,用举头和低头的动作构成对仗,在这两个动作之间诗人感情发生了变化。从对月光的感慨转而变成对故乡的思念。这种情感通过诗句间的对仗关系表现地更加明显。因此,由“疑”到“举头”,而后再从“举头”到“低头”,勾勒出诗人的内心活动,呈现出月夜思想的画面。也因此,诗歌中的对仗对于意境的产生和美感的制造有着重要的作用。而下列译本中对于诗歌形式上的特征阐释也会一定程度上影响译本的质量。

(1) 赵甄陶译

Quiet Night Thoughts

Moonlight before my bed,

Could it be frost instead?

Head up,I watch the moon;

Head down,I think of home.

赵甄陶的译文声音层面上韵与律兼备,首两句同押/d/韵,后两句采用了鼻韵。并且每个诗行都用了六个音节,形成了抑扬格。译文的诗句用四个诗行对应了原作。三、四句与原诗的对句相称,保存了原文的修辞和韵律效果。虽然从形式上而言译本遵从了原诗的形式,但其中最后两句的译法所产生的语义与原文有所背离。由于汉语中常常省略主语,因此“举头望明月”的主语没有写出,但是这两个动作的发出者从判断上来讲都是同一人。因此这一诗歌在尊重唐诗形式特征方面无疑做得很好,然而在语义表达上却需要再做考量。

(2) 任治稷、余正译

Thoughts in the Still of the Night

A pool of moonlight before the bed,

Took it to be frost on the ground.

Raised my head to gaze at the moon,

And lowered it to think of home.

与赵甄陶的译文较为相似,任、余二人的译本在声音层面上也展示出唐诗韵与律的特征,首两句同押/d/韵,后两句采用了鼻韵。但与赵甄陶的译作相比,每个诗行的音节要多一些,不过也形成了规律的抑扬格。译文的三、四句与原诗的对句相称,存留了原文的修辞和韵律效果。而且诗译中还破除了语法规范,保留了汉语中省略主语的语法现象。虽然从语法角度而言是有缺陷的,但是整体来说并不影响译本的可读性。而且在译本中采用“raised my head”和“lowered it”的方法来表达“举头”和“低头”,语言上并无问题,形式上也可形成平行结构。此译本在形式上较好地体现了唐诗的形式特征。

(3) 徐忠杰译

In the Still of the Night

I descry bright moonlight in front of bed.

I suspect it to be hoary frost on the floor.

I watch the bright moon,as I tilt back my head.

I yearn,while stooping,for my homeland more.

徐忠杰的翻译在音韵特征方面不但做到了偶句押韵,而且节奏感较好。但是在词语和句法对仗上,他完全打破了原诗中的平行结构。后两诗句中的举头和低头之间形成的动作对比在译本中既不在同一位置,翻译方式也有较大不同。对于“举头”徐忠杰采用了词组“tilt back my head”来表达,对于低头则用了单音节词“stoop”来翻译。而且在句法上,第三句主句中的动宾结构是合并在一起的,而第四句中的动宾结构则被割裂开来。这样对平行结构的破坏,容易导致诗歌一、二句中所建立的对仗之感毁于一旦。而且于读者的期待有所不同,反而破坏了诗歌的意境之美。同时这一译本在用词上也有些不当,用“descry” (辨认出)与“suspect” (怀疑)相对让译本中的一、二句之间自相矛盾。

(4) 伯顿·华岑译

Still Night Thoughts

Moonlight in front of my bed —

I took it for frost on the ground!

I lift my eyes to watch the mountain moon,

Lower them and dream of home.

该诗采用了韵体形式,单节奏方面稍显欠缺。前两句之间的音韵关系和节奏感都很好,但是后面两句不甚理想。后两句缺乏节奏,而且词语和句法的平行关系也没有体现出来。前面两句所营造出来的对仗感在其后没有得到延续,破坏了诗歌的完整性。并且后面两句中李白用对比的动作更加突出了对望明月之后所引发的思乡之感,而译者却没有让这种对比的感觉体现出来,对于全诗意义和意境的营造无疑是有影响的。

(5) 翟理斯译

Night Thoughts

I wake,and moonbeams play around my bed,

Glittering like hoar-frost to my wandering eyes;

Up towards the glorious moon I raise my head,

Then lay me down—and thoughts of home arise.

翟理斯的译本所应用的也是韵体形式,其韵式采用了abab的模式。但是在译本中翟理斯并没有让三、四句之间的对仗感凸显出来,而是采用了比较规范的英文行文方式,上下承接,主位推进。虽然有翟理斯所处时代的英诗风范,但是与唐诗相距甚远。并且翟理斯的译法除去在音韵上较为妥当之外,在词语和句法上面不但没有形成对仗,而且运用过多的虚词,让诗歌具有过强的叙事感,削减了诗歌中思想的情怀和清冷的意境。

(6) 佛莱彻译

The Moon Shines Everywhere

Seeing the Moon before my couch so bright

I thought hoar frost had fallen from the night.

On her clear face I gaze with lifted eyes:

Then hide them full of Youth’s sweet memories.

佛莱彻的译本有韵律,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对仗之感。尤其是这首诗中李白运用的两个动作所形成的对比,与动作之后所引发的望月和思想情怀在译本中遭到了改编。想必当初这一诗歌之所以能够打动众多译者,而让人们争相翻译的是李白所描绘的静谧的月夜下一人独自思念家乡的感人之情。而在此处,通过佛莱彻的改编,这种从望月到思乡的转变无从谈起。

(7) 克莱默·宾译

Thoughts in a Tranquil Night

Athwart the bed

I watch the moonbeams cast a trail

So bright,so cold,so frail,

That for a space it gleams

Like hoar-frost on the margin of my dreams.

I raise my head,—

The splendid moon I see:

Then droop my head,

And sink to dreams of thee—

My fatherland,of thee!

此译本对诗歌整体改动较大,尽管诗歌中也采用了押韵的手法,但是除了韵,几乎和唐诗原作没有更多地相似之处。或许这译本如果是译者的诗歌创作会是一个好的作品,然而作为译作,它在形式上的变动过于凌厉,泯灭了唐诗的风采。而且与英语词汇中古语和现代语之间词汇的区别不同,汉语中古语与现代语之间的区别更多地体现在文字形式和文法上。因此译者用的“athwart”或“thee”的方式来表达这首诗的古旧性,反而不如用诗歌形式来说话要好。

(8) 艾米·洛威尔译

Night Thoughts

In front of my bed the moonlight is very bright.

I wonder if that can be frost on the floor?

I lift up my head and look at the full moon,the dazzling moon.

I drop my head,and think of the home of old days.

洛威尔的译本中三、四句的不对等非常突兀,尤其是“the dazzling moon”比诗文中的其他部分都更要吸引目光。这也与原文本形成了巨大的差异。唐诗的平行结构是通过相似或对比来,让读者感受到构成的平行的两个元素的意义上的突出和叠加关系。然而洛威尔对这种平行结构的破坏让其中的一个意象变得突出,而另一个却昏暗。这首诗歌让读者注意到明月,但是对思乡的体味却黯淡了许多。

(9) 林同济译

Nocturnal Thoughts

The moonlight streaming to my bed—

Frost-laid,methinks,the earth does loom.

I see the moon,on raising my head,

And bowing,I think of old home.

林同济的译本中采用了abab的韵法,全诗用了抑扬格构成了统一的格律。但诗歌中同样没有保持三、四句中的平行结构。这两个句子构成的平行关系在原诗中是非常明显的,然而在英译中却变成了接续性较强的关系。这与唐诗强调意象和意境的创作手法较为背离。

(10) 刘重德译

Night Thoughts

The bright moon shines on the bed foot around,

Can it be instead the frost on the ground?

Lifting my head,I look at the bright moon;

Dropping it,I think of my homeland soon.

刘重德的译本音韵全备,且对句之间的对仗关系也得到了很好的呈现。但是有几处还需要商榷,第一句中“床前”译作“on the bed foot around”,这其中“around”一词添加的有些莫名。并且最后一句的“soon”一词有些繁冗,唐诗中的朦胧之感本不需特别阐明。如果说的特别明确,反而减少了诗歌的模糊美感。因此这两处的词语添加上去固然构成了韵,但是却不是那么的恰当。

(11) 亚瑟·库珀译

Night Thoughts

Before my bed there is bright moonlight,

So that it seems like frost on the ground.

Lifting my head I watch the bright moon,

Lowering my head I dream that I’m home.

库珀的译本从形式上来看颇有唐诗之风,诗歌音节整齐,节奏感强且贯穿始终,对仗工整,语言简练。库珀在三、四句这一对句中几乎完全遵循了原诗的手法,用“Lifting my head”对应“Lowering my head”,用“I watch the bright moon”对应“I dream that I’m home”,不但词语之间一一相对,而且句法也相同。而且诗句中少用虚词,突出诗歌的实意词部分,让从“举头”到“低头”的思想情感变化毋庸言说就已完成。这样的感人而让人不觉才是唐诗的美妙之处。

如果将上述的译本形式结构特征整理一下,则如下表:

上面各种译本的大概分析中可以看出,一些外国的译者反而更加重视词语和句法上的对仗,他们冲破了英语语法的限制大胆地采用省略主语、减少连词、减少系动词等方法为了让诗句中的平行结构得以体现出来。如果从形式结构层面来看任、余二人的合译作品是形式上最贴近唐诗的,库珀的作品也比较全面的靠近唐诗形式结构。唐诗可谓是汉语语言艺术的精华,唐诗重要的形式特征就是广泛地展现出各个层面的平行,如韵律、词对等。这些形式上的特殊性是唐诗可以渊远流传的重要因素之一。译本中通过翻译策略来展现形式特征是译本应该追求的目标,也是译者对唐诗的尊重。

本章通过对中英诗歌之平行结构的对比分析其中的差异,并且根据差异与以往实践经验分析出可行的翻译策略。而在译本的分析中,则利用平行结构在译本中的体现作为评判标准对译本进行翻译质量研究。同时,平行结构所分析质量译本高低也需要结合语言的合理运用。那么语言运用合理的平行结构凸显的译本能否在阅读中为人所接受,能否产生良好的诗感效果,本文将在第五章中进行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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