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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太平军胜利进军安徽述略

时间:2022-03-0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年初太平军胜利进军安徽述略1822年2月初,洪秀全等在武昌决策,太平军沿江东下,攻取南京。12日夜半,在武穴袭击陆建瀛部清军,安徽寿春镇总兵恩长兵败自沉。太平军尽可驰骋于大江南北,进军安徽的形势十分有利。根据上述对清军各部态势考察的结果表明,太平军进军安徽战机已经成熟,清军既无重兵在前路堵截,又无主力在后面紧逼追击。太平军在九江没有全军停驻休整,先锋军稍事补给后,即抓住有利战机,向安徽行进。

年初太平军胜利进军安徽述略

1822年2月初,洪秀全等在武昌决策,太平军沿江东下,攻取南京。从武昌至南京,共计约1 800里江防,分由湖北、江西、安徽、江苏四省设防。此时,湖北清军已在武昌战役中被太平军歼灭,从武昌而下,直至武穴,两岸江隘要塞,基本处于不设防的状态。根据咸丰帝谕旨,武穴以下江面由钦差大臣、两江总督陆建瀛负责筹防。陆决定在长江设置三道防线,以堵截太平军水陆东下:(1)九江防线,由陆亲自督师在江北布防,江西巡抚张芾在南岸守御。(2)安庆防线,由安徽巡抚蒋文庆统筹。(3)芜湖防线,由江苏巡抚杨文定设防。太平军在进军途次,必须依次突破这三道清军防线,才能胜利到达自己的战略目标——南京。

2月9日夜,太平军撤出武昌。12日夜半,在武穴袭击陆建瀛部清军,安徽寿春镇总兵恩长兵败自沉。陆建瀛、张芾相继逃窜,九江“文武弃城远避,兵勇闻风星散”。[1]2月18日清晨,数十名太平军尖兵首入九江,[2]清军第一道防线土崩瓦解。

太平军新的战役目标是安庆。早在1822年9月,太平军进围长沙时,蒋文庆就开始筹防。首先招募寿州乡勇200人,“以为自卫之计”。1822年底,武昌危急,“大吏惊愈甚,中丞(蒋文庆——笔者)以下文武大小吏,相率送家属他所,而居民富者遂谋迁徙”。太平军克武昌后,蒋文庆等更加恐惧,“官员家属无一城居者,而居民已徙去十之七、八”。[3]可见,城中文武对守御安庆、防堵太平军东下,缺乏胜利信心。(www.guayunfan.com)蒋文庆在江防计划中,将兵力集结于两处:其一,皖西江防险隘小孤山。他认为,这道天险“实江南数省咽喉”,“若弃之不守,则过此以往,由皖省直达金陵,并无可守之险矣”![4]安徽按察使张熙宇受命驻防小孤山,原拨兵勇仅600人。[5]其后,蒋文庆又将他所募自卫但纪律极坏的200名寿州勇,由安庆遣往小孤山增防。[6]1823年2月初,蒋文庆再增援300名清军,小孤山要塞总兵力增为1 200人。为了防堵太平军北岸陆师由侧后迂回,他还派浙江副将田大武率浙兵700名驻守宿松,与小孤山构成江北水陆犄角,以拱卫安庆上游,控扼太平军入皖锁钥。[7]其二,安庆城防。蒋文庆尽管迁徙家属,预为后计,但自己膺任封疆,责在守城,不能逃跑,遂抽调一切机动兵力集结省城,同时,临事多募壮勇。省城内外兵力,据向荣称,共约7 000余名。[8]可能向荣把增援小孤山、宿松的1 000人计算在内,因此安庆城内外兵力当在6 000人。

蒋文庆接获武穴败报后,魂飞魄散,对安徽防务更加悲观,疏言:

(太平军)水陆兼进,均已逼近皖界。若长驱径过,则各该处所驻兵勇至多亦不过千余名,断难阻遏……省垣存兵按垛派人,尚不敷用。而所调浙江、山东、江苏各省官兵,尚有未到者二千余名。叠次迎提,杳不见至。[9]

他预测,小孤山要塞兵力不足,“断难阻遏”太平军浩荡的进军声势。安庆城防兵力不足,空虚难保,全省防务处在孤守无援的危急局面。

前漕督周天爵因署广西巡抚时,曾与太平军对垒数月,现受命组织团练,协防皖北。他驰抵宿州,飞章告援说:

现在镇臣恩长业已阵亡,余兵溃散,皖江以北,一千余里竟无一兵一将。臣所带兵勇仅只一千二百余名,以此进剿数万强贼,断难制胜。现在陆建瀛退守江省,向荣按兵江南,琦善奉旨会同陈金绶,督兵进剿,至今尚未到皖。[10]

双方态势强弱判然,江淮千里腹地,一片空虚,周天爵有自知之明,只有1 200名仓卒募集的壮勇,实在自身难保,何敢轻言“进剿”。至于皖南池州、徽州、宁国诸州府,更无人过问,驻兵早已调到安庆,如今已无兵驻守。太平军尽可驰骋于大江南北,进军安徽的形势十分有利。

周天爵指控三位钦差大臣谁也不过问安徽,完全属实。

先看向荣。这位新任钦差大臣在太平军占领九江后,对战局发展深感失望。他拥兵2万,是清军围剿太平军的主力,但在2月18日,抵达九江近郊拖船沟之后,却停驻九江一线22天。向荣迁延不援的借口是:缺船、缺粮、缺饷、缺军火。兵勇从武昌至九江,沿途掉队流散,“即觉人心涣散”。因此,需要时间集结休整。直到3月10日,他才由九江启程东下,此时太平军早已进抵南京城下。[11]向荣近在九江、坐视太平军进军安庆,其部下和春建议从速驰援,“由小路抄至(太平军)前途”,竟遭拒绝。[12]江西巡抚张芾也对向荣颇有微词,疏请咸丰帝,饬向荣速行。史实表明,向荣顿兵九江,“托辞迁延”,[13]使太平军在安徽的进军消除了后顾之忧,对未来战局起着相当影响。

再说陆建瀛。早在1822年12月,他自南京出发,赴上游督师前,就与江苏巡抚杨文定会商,“以芜湖为全省(指江苏省——笔者)水陆总隘,设立重防”,把芜湖上游防务一概推给蒋文庆。[14]同时,又抽走安徽清军劲旅——寿春兵,还令其总兵恩长为前敌总指挥,至九江防线堵御,蒋文庆提出异议,被陆建瀛否决。这位总督闻武穴败讯,仓皇逃窜。2月23日,逃抵安庆江面,不敢上岸入城,只遣弁通报蒋文庆:太平军将至,即轻舟飞驶南京逃命。[15]他不愿陪蒋文庆在安庆一同送命。陆建瀛撒手不问安徽防务于前,兵勇溃散、带头逃遁于后,导致安徽沿江各城风声鹤唳,守军纷纷自行瓦解,影响极为恶劣。

至于钦差大臣琦善,更使咸丰帝泄气。皇帝早经严旨,令陈金绶先期驰援安庆,琦善在江北追击太平军,与向荣在南岸声势呼应。[16]但琦善对严旨置若罔闻,一直挨到2月26日,方在河南信阳动身,但两天前,安庆已被太平军攻克。咸丰帝曾警告琦善:“不即赴援。”“致安徽复有疏失,朕必将琦善在军前正法,断不饶恕!”[17]可是,这对琦善仍形同具文,丝毫无济于安徽战局。

根据上述对清军各部态势考察的结果表明,太平军进军安徽战机已经成熟,清军既无重兵在前路堵截,又无主力在后面紧逼追击。而且,太平军将士近10万人,船只万千,控制长江水面,又处在顺江直下的有利地势。不言而喻,安徽战局的胜券已经稳操于太平军之手。

太平军在九江没有全军停驻休整,先锋军稍事补给后,即抓住有利战机,向安徽行进。2月20日,太平军水师先锋师船,“过湖口”,清军防兵“预遁”,太平军“未登岸”,继续下驶,“进陷彭泽”。[18]2月19日,另一支水师进取姑塘,江西清军粮秣尽失。[19]这时,水师兵锋距安徽小孤山江防要塞只有五里。同时,太平军北岸陆师也迅速行动。2月19日,其先锋军攻克鄂皖边界要冲双城驿,离安徽宿松不过数十里。20日,据守宿松之清军副将田大武向蒋文庆飞禀告急说,太平军陆师声势浩大,人数甚众,已经水陆两路逼近清军的小孤山—宿松防线。[20]

第二天,2月21日,太平军向清军防线发动攻势。由于安徽按察使张熙宇惊闻太平军已克彭泽,立即借口催兵援救,率部先期逃遁桐城保命。[21]小孤山要塞清军“水陆防军皆溃”。太平军一枪未发,顺利“登山焚寺”,打开了这座通往安徽腹地的门户。[22]同时,田大武也效法张熙宇,弃城溃逃,太平军北岸陆师进克宿松。[23]于是,蒋文庆苦心筹划的安徽西境小孤山—宿松防线不攻自破。太平军扼住了入皖的江路咽喉,安庆立即暴露在大军的攻击矛头之前,清王朝在安徽封建统治的丧钟已经敲响。

安庆名曰安徽省垣,实际不过是一座中等城市。“省城周围九里,高不及二丈”,[24]兵勇虽有6 000人,但多半是临阵募集的壮勇,缺乏战斗力。江苏狼山镇总兵王鹏飞负责在城外防堵,“督五营兵,驻扎城外马山、大观亭一带”,控制江岸险要和制高点,安设炮兵阵地,封锁江面和滩头地带,阻击太平军登陆,并与城内守军声势联络。[25]蒋文庆与安徽布政使李本仁主持城垣防御,守军由抚标防兵和壮勇组成,在城上安设大炮198门,城内贮备丰裕的粮饷、弹药。向荣认为,安庆清军实力“亦未为单”,如果防御战术得法,可以长期坚持。[26]

上文已经指出,蒋文庆早就对守城丧失信心,只是迫于职守,没奈何困守孤城。连一贯勇于任事的周天爵也对安庆前途感到绝望,他函嘱蒋文庆,“谓:安庆省城,万无守理。请速移粮饷入庐州,驻兵寿州正阳关,为江宁后路援应”。[27]他要蒋文庆弃城,躲避太平军兵锋,退据江淮平原,保存实力,准备日后进取。周天爵主张在强弱悬殊的态势下,不拘于城市的得失,应当主动撤出孤城,运动转战,显然比单纯防御安庆的战略高出一筹。蒋文庆对周天爵建议尽管动心,但自己不敢公然弃城遁走,即委安庆知府傅继勋从速准备,将安庆饷银解到庐州。他已经感到自己的末日临近了。

2月23日,太平军水师先锋进至东流县境,在五里塔江面,追上陆建瀛的后卫师船,发生了小规模的水面武装冲突。[28]陆建瀛匆匆经安庆东窜,太平军数千艘师船,“随陆建瀛而下”,抵达安庆江面。太平军见王鹏飞已经布防江岸,未即“径泊北岸”,乃转泊南岸江面,等待时机,准备登陆进攻。[29]

安庆文武先闻陆建瀛告警,继见总督仓惶逃命,又发现太平军水师蔽江而至,真是一日三惊。惊惧之中,各自寻求生路。王鹏飞首当太平军兵锋,率先于2月24日早晨,“弃营而走,五营兵将弃甲投戈”,四散奔溃。[30]巳刻,太平军“移船北泊”,向安庆江岸发动登陆攻势,顺利建立滩头阵地。[31]城内清军先看到王鹏飞部兵勇窜逃,又见太平军大举登陆,已是恐惧万状,根本不敢出击,以复夺江岸滩头阵地,致使太平军胜利立足北岸,后续部队不断登陆集结,未、申两时,太平军已经完全控制安庆城南险要,完成了攻城的战役准备。[32]

这时,城内文武及兵勇立即乱成一团,争相逃离这座危城,最先逃窜的是知府傅继勋,他已奉蒋文庆之命,“托言解饷出城”,实际并未携饷,只是空手溜出安庆。接着,布政使李本仁一见有机可乘,宣称他要亲自押解饷银撤出,在太平军“未至城下”时,[33]“易衣混居民逃出”,窜往舒城。[34]他与傅继勋一样,也没运出饷银,只是为了保命。[35]于是,“其余大小官吏百余人”,竞相效法,出城奔命。[36]守城兵勇更加不愿为清朝卖命,开始时,“皆由北门退走”,[37]而后,竟纷纷跳城逃逸,安庆城防自行瓦解。[38]

慌乱之中,蒋文庆登陴观察形势,“知事不可为,草遗疏”。岂知“幕宾皆谢去”,竟无人代笔,只好“属从九高文彬代缮”。[39]遗疏称:太平军“船炮环攻不绝”,城内弁兵“纷纷弃城而逃”,城外清军“亦已逃散”,“而危城万难保全”。[40]蒋文庆只能以一死向咸丰帝承担失城罪责。

夜间二更,太平军在南城发动攻坚。首先登城的是突击队20人,“向民借梯,窬城而入”。[41]太平军没有遇到抵抗,遂打开大、小南门与八卦门,城外太平军长驱直入。[42]蒋文庆遗疏“未及缮清”,惊悉太平军已攀城,即将“奏稿交家丁冯春等”,[43]令其速奔宿州,“乞周天爵代奏”。[44]这位巡抚自知大限已到,吞金自尽未遂,又“饮冯了性药酒盈碗,晕蹶”。亲兵将他“举纳肩舆”,抬出衙署西辕门,[45]“甫至西栅围墙巷口”,即遇数十名太平军将士持械杀来,“随行人役均已溃散”,丢下了中毒昏迷的蒋文庆,被太平军结果了性命,[46]受到应有的惩罚。其他官员“死者数人,亦皆逃而不得出者”。[47]太平军胜利攻克安庆,缴获藩库、总局饷银近40万两,制钱4万余串。府仓、太湖仓、常平仓米谷3万余石,城内外大炮数百门,大量弹药、军资,增强了自己的物质力量。[48]

安庆是太平军克复的第二座省城,战略位置异常重要。太平军当时有较强的水师、众多的部队。如果留驻一支主力扼守安庆,分遣部队在小孤山切断长江航道,并以一支水师为机动兵力,游弋策应安庆—小孤山江防,这样,既可把向荣堵截在九江一线,又能牵制琦善兵力,掩护大军攻取和保卫南京。而后,则以南京、芜湖、安庆为江上枢纽,挥师经略皖南皖北,将会开创大好的战局。可惜,洪秀全、杨秀清当时并未对安庆的战略位置有足够的认识,较多着眼于军资补给方面的价值。因此,太平军在获取钱物后,第二天即陆续东进,很快放弃了这座战略城市。3月2日,清总兵吉顺进据安庆,等待向荣东下,安庆又沦于清军之手。史实表明,太平军由武昌进军南京时,采取了比较正确的积极运动战略,但也暴露出严重的流寇主义倾向。这就使洪、杨的战略视野受到限制。他们全神贯注于进取南京,而其他城市的战略价值相应被贬低。直到西征时,他们才确认安庆的战略地位,而且,随着长江交通线的争夺,安庆的得失后来被敌对双方看成是整个南京上游战局发展的关键。

向荣自己在九江顿兵不援,却对蒋文庆等沿江地方文武官员严加抨击。疏揭:

且贼入长江以来,所过地方,虽有防兵,而见贼即溃,并无半日之守,以待援兵。如此怯懦之情,已属不堪言状,且防御一切全无得法。[49]

向荣把沿江城邑的失守归结为守土文武官员的怯懦无能,虽说符合事实,可是,向荣自己的责任却难以开脱。比较客观的结论是,太平军的巨大优势是攻克安庆的基本内在因素,清军的懦怯弃城则加速了太平军攻坚战役的胜利进程。

咸丰帝获悉太平军攻克安庆的奏报后,大为惊恐,作出判断说:

(太平军)势必顺流而下,直逼江宁。该处城大兵单,势甚危急。且镇江、瓜州江口为南北咽喉,设有疏虞,江北一带藩篱亦难自固。[50]

他任命周天爵署理安徽巡抚,以收拾皖北残局。同时,严谕坚守南京、镇江、扬州。又催令向荣、琦善沿长江两岸快速追击,赶到南京城外,与太平军展开战略决战。咸丰帝叫嚷:要“统筹全局,不徒以保守江淮了事”。可是,事与愿违,向荣、琦善对南京会战不感兴趣,皇帝寄望的战略决战又一次遭到破产。

太平军由安庆继续东进。安庆至南京的清军江防比九江、安庆更加薄弱,根本不能堵截或迟滞太平军的运动势头。已经指出,陆建瀛对安庆至芜湖防御置之不管,蒋文庆集中兵力于安庆,也无力顾及,因而这一段江防毫无设备。芜湖江防的第一道防线在荻港,守军2 000人。有人目击荻港设防情形,说:“见席屋数十间,卓立风雪中。大炮数尊,横卧江岸,兵士散处,嬉戏而已。”哪有一点备战的影子。芜湖下游险要江隘东、西梁山,“江畔泊兵船二只,船身脆薄”。所谓江防不啻虚设。[51]至于芜湖,也没有增兵添防。

陆建瀛遁往南京,途经芜湖,对江苏巡抚杨文定的上述部署持有异议。他认为,从荻港至东、西梁山的防区战线太长,兵力不足,分布零散,影响战斗力的发挥。遂决定调整部署,收缩战线,集中兵力于东、西梁山布防。这样,荻港的清军抽调了1 000余名,撤转梁山,“将各路精兵分屯扎营,多备火器,上可以接应芜湖,下可以堵截江宁来路”。[52]陆建瀛的调整主张,遭到杨文定、江宁将军祥厚、江南提督福珠洪阿、江宁布政使祁寯藻等群起反对,[53]杨文定尤为强硬。当陆建瀛逃回南京后,杨竟自请前往芜湖督防,恢复他原来的兵力部署,又被陆建瀛否决。杨文定又建议,索性将芜湖江防全行撤去,以加强南京防御力量,陆建瀛也不同意。[54]争执结果,陆建瀛坚持己见,芜湖防线重点被撤至东、西梁山。

围绕这一争执,南京城内文武大员展开了一番勾心斗角的倾轧。陆建瀛是条落水狗,大家都想撵走他。先是“函嘱”他,“赶统舟师,仍赴上游迎击”,继之,联名疏劾陆建瀛。[55]但陆建瀛虽然孤立,却极力反击,对祥厚的“函嘱”,不置可否,[56]并挖苦杨文定想等待总督之缺,杨乘此于3月2日逃往镇江。[57]

陆建瀛见杨文定遁走,自己也装模作样,乘舟前往太平府,第二次赴上游布防。除了在东、西梁山督察之外,令太平府募勇1 000名,防堵采石矶。还在江宁镇、龙江关、上新河募勇设防。这样,芜湖以下,他仓卒凑集了6 000余名兵勇,[58]不过素质极差,多系乌合。在兵力配置上,还是节节设防,分散兵力,除东、西梁山兵力稍多外,每个江防要地不过1 000余人。另一个重要缺陷是,陆建瀛忽视了陆路交通线的设防,祥厚等人提醒他,但未被接受。[59]

太平军水师先锋军2月22日自安庆出发,26日,攻克池州,后续部队亦向南岸集结。[60]28日,先锋军占领铜陵县。[61]后卫军于3月2日,撤出池州。[62] 3月3日,太平军水师与南岸陆师会同,胜利进据芜湖,没有发生战事。[63]这样,安庆至芜湖的进军只历时七天,沿江清朝文武官员纷纷逃亡,太平军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从九江到芜湖的进军实践表明,太平军攻取沿江城邑,有若干选择依据。其一,城池较大,府藏丰裕,有一定的战略价值。如九江、安庆、芜湖,皆为清军江防重镇,是太平军必须攻取的近期战役目标。其二,在确定这三处途次战役目标后,所经城邑,不事逗留。严格执行群众纪律,只缴获清朝府库的银钱、粮秣、军资,立即搬运上船,弃城东进。这样,太平军进军路线呈现了一个“之”字形:九江至安庆,由南岸而往北岸;再进军芜湖,又折回南岸。这一路线是各战役目标制约的产物。

现在,太平军集结芜湖,逼近陆建瀛两度筹划的芜宁江防。突破东、西梁山清军水陆防线是新的战役关键。为此,太平军在芜湖休整准备了两天,为进军南京廓清道路的最后一次战役迫在眉睫。

陆建瀛在太平府(今安徽当涂县)惊悉太平军占领芜湖,慌忙于3月4日再次遁回南京。[64]但东、西梁山防务准备还未就绪,这批由荻港、芜湖移防的清军一如既往,无所事事,“挖堑、筑墙、设炮等事,猝不及备,两岸官兵因无遮蔽”。[65]从陆建瀛下达移防令后,已迄10天,竟然嬉恬如故。清军水师由副将陈胜元督率,驻泊梁山江面,游弋巡航。负责在梁山设防的候补知县张衍畴竟逃之夭夭。

3月4日三更后,太平军打响了突破梁山清军防线的战役。先锋师船100余只,由芜湖江面疾驶而下,直前诱敌。陆师则从芜湖夹江而东,矛头直指东、西梁山清军防线。太平军水陆主力在芜湖备战待命,以援应先锋军。[66]2日辰刻,陈胜元闻悉太平军师船东驶,即令游击周鳌等管带艇船9只,溯江而上,迎击太平军先锋师船。陈胜元“自坐罟船跟接开行”,在后面督战。但福山镇千总施洪彦“畏惧不前”,公然抗拒陈胜元军令,“胆敢将锚缆斩断,与水手等各跳小船逃走”。陈胜元无可奈何,催督艇船上驶。在四合山下游江面,双方师船遭遇,发生炮战。太平军损毁三只师船,边战边退,诱敌追击。陈胜元果然中计,远离了梁山防线,猛追太平军诱敌师船,直抵芜湖江面。忽然,早已集结待敌的1 000余只太平军师船,“连舳而至”,猛烈轰击清军艇船,陈胜元欲退不能,只好拼力还击,双方在芜湖江面相持。清军船少力单,越战越怯,渐渐不支,陈胜元回棹逃窜,乘天黑酉刻,“随退至四合山”。太平军越战越勇,乘胜追击,在夜间戌刻,在四合山江面突击清军师船,清军在慌乱中逃窜,艇船首先下驶,逃出战场,“舢板、师船陆续退散”,陈胜元指挥失灵,受伤毙命。周鳌率残余艇船直遁南京观音门江面停泊。[67]整整一天战斗,太平军水师击溃了清军师船的顽抗,肃清了通往南京的江面。在会战中,太平军将敌船诱出梁山防线,逼其在芜湖与作好准备的太平军水师主力决战,清军艇船虽然坚实高大、火力较强,但丧失了地利,经不起连续战斗,终至败退。太平军虽然船小火力弱,但数量极多,将士斗志旺盛,敢打敢拼,不怕疲劳,不容清军在四合山喘息,实施紧逼追击,在深夜突然击溃了清军水师。这次水面会战表明太平军水师战术水平的提高。

正当芜湖江面水师会战之时,太平军陆师已由李开芳指挥,勇猛前进。东、西梁山清军未作战备,风闻太平军鼓角而至,“率多惊逃”。太平军未经会战,即轻取东、西梁山江防要塞。[68]通往南京陆路交通线也已经全部敞开,畅通无阻。至此,陆建瀛在梁山堵截太平军的战役计划完全破产,太平军胜利结束了进军安徽的战斗历程。

安徽人民的热烈拥戴和支持,是太平军胜利进军的重要原因之一。有人记载:

(太平军)由九江东下,皖省各处,纷传伪诏。官府告示,只用短条,不写咸丰年号,称贼为西兵西骑。甚至绅士胁其令长,预造烟户册,欲俟贼至,郊迎三十里,跪而投册纳印者。有门首贴一黄纸“顺”字者。有箕敛银钱、粮米、粮食馈送者。[69]

清朝官府告示居然不敢写咸丰年号,可见这个腐朽王朝之丧失人心。连绅士都准备投册纳印,郊迎太平军。广大农民的喜悦更是自不待言,他们馈送钱物,支持太平军。太平军也热爱群众,严禁扰民,经常发放钱粮衣物,救济饥寒交迫的农民。不少青年争相投军,太平军兵力沿途持续扩增。皖北捻党、皖南天地会在太平军胜利进军的影响与鼓舞下,空前活跃起来,系有“天德”年号的告示、揭帖多处出现。宁国府天地会还假借东王名义,大张安民布告,号召人民起来投入反清斗争,响应太平军。[70]

皖北则出现了多支小规模的捻党起义军,使周天爵寝食不安。安徽人民正在迅速觉醒,全省的革命形势趋于成熟,为太平天国后来开辟和建设江南基地提供了十分有利的群众基础。

(原载茅家琦等编:《太平天国史研究》第1集,南京大学出版社,1982年)

【注释】

[1]《向荣奏》,军机处录副奏折,革命运动类·太平天国,第272—9号,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2]《一士谈荟》(乙)。

[3]戴钧衡:《草茅一得》(上),《太平天国文献史料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第373页。

[4]《蒋文庆奏》,《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4。

[5]《蒋文庆奏》,《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4。

[6]戴钧衡:《草茅一得》(上),《太平天国文献史料集》,第373页。

[7]《蒋文庆奏》,《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4。

[8]《向荣奏稿》卷2,《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太平天国》(七),上海人民出版社,1927年,第29页。

[9]《蒋文庆奏》,《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4。

[10]《周天爵奏》,《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6。

[11]《向荣奏》,军机处录副奏折,革命运动类·太平天国,第278—4号,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12]萧盛远:《粤匪纪略》,《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一),中华书局,1961年,第31页。

[13]《张芾奏》,军机处录副奏折,革命运动类·太平天国,第279—6号,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14]《杨文定奏》,宫中朱批奏折,革命运动类·太平天国,第72—4号,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15]戴钧衡:《草茅一得》(上),《太平天国文献史料集》,第373页。

[16]《上谕琦善》,《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4。

[17]《上谕琦善》,《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4。

[18]李滨:《中兴别记》卷2,《太平天国资料汇编》(二)上,中华书局,1979年,第72页。

[19]《张芾奏》,《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6。

[20]《蒋文庆奏》,《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3。

[21]《向荣奏稿》卷2,《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太平天国》(七),上海人民出版社,1927年,第22页。

[22]李滨:《中兴别记》卷2,《太平天国资料汇编》(二)上,第76页。

[23]李滨:《中兴别记》卷2,《太平天国资料汇编》(二)上,第76页。

[24]《蒋文庆奏》,《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3。

[25]戴钧衡:《草茅一得》(上),《太平天国文献史料集》,第373页。

[26]《向荣奏稿》卷2,《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太平天国》(七),第29页。

[27]李滨:《中兴别记》卷2,《太平天国资料汇编》(二)上,第76页。

[28]《陆建瀛奏》,《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6。

[29]《向荣奏稿》卷2,《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太平天国》(七),第29页。

[30]戴钧衡:《草茅一得》(上),《太平天国文献史料集》,第373页。李滨:《中兴别记》卷2,《太平天国资料汇编》(二)上,第77页。

[31]《向荣奏稿》卷2,《太平天国》(七),第29页。《蒋文庆遗疏》,军机处录副奏折,革命运动类·太平天国,第279—10号,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32]《向荣奏稿》卷2,《太平天国》(七),第22页。《哀江南总目提要》,《太平军初占江南史事录》,第20页。

[33]《哀江南总目提要》,《太平军初占江南史事录》,正风出版社,1921年,第20页。《向荣奏稿》卷2,《太平天国》(七),第22页。

[34]戴钧衡:《草茅一得》(上),《太平天国文献史料集》,第373页。《向荣奏稿》卷2,《太平天国》(七),第29—60页。

[35]《蒋文庆遗疏》,军机处录副奏折,革命运动类·太平天国,第279—10号,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36]戴钧衡:《草茅一得》(上),《太平天国文献史料集》,第373页。

[37]《向荣奏稿》卷2,《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太平天国》(七),第22页。

[38]《蒋文庆遗疏》,军机处录副奏折,革命运动类·太平天国,第279—10号,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39]戴钧衡:《草茅一得》(上),《太平天国文献史料集》,第373页。李滨:《中兴别记》卷2,《太平天国资料汇编》(二)上,第77页。

[40]《向荣奏稿》卷2,《太平天国》(七),第29页。《蒋文庆遗疏》,军机处录副奏折,革命运动类·太平天国,第279—10号,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41]《向荣奏稿》卷2,《太平天国》(七),第22页。《哀江南总目提要》,《太平军初占江南史事录》,第20页。

[42]《哀江南总目提要》,《太平军初占江南史事录》,正风出版社,1921年,第20页。《向荣奏稿》卷2,《太平天国》(七),第22页。

[43]戴钧衡:《草茅一得》(上),《太平天国文献史料集》,第373页。《向荣奏稿》卷2,《太平天国》(七),第29—60页。

[44]李滨:《中兴别记》卷2,《太平天国资料汇编》(二)上,第77页。

[45]李滨:《中兴别记》卷2,《太平天国资料汇编》(二)上,第77页。

[46]《向荣奏稿》卷2,《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太平天国》(七),第29—60页。

[47]戴钧衡:《草茅一得》(上),《太平天国文献史料集》,第373页。

[48]《向荣奏稿》卷2,《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太平天国》(七),第29—60页。

[49]《向荣奏稿》卷2,《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太平天国》(七),第29页。

[50]《上谕琦善》,《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6。

[51]曹蓝田:《癸丑会试纪行》,《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二),中华书局,1962年,第319页。

[52]《陆建瀛奏》,《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6。

[53]《祥厚奏等》,《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6。《周天爵奏》,《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8。

[54]《杨文定奏》,《京报》咸丰三年九月十二日。李滨:《中兴别记》卷2,《太平天国资料汇编》(二)上,第78页。

[55]《祥厚奏等》,《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6。

[56]《祥厚奏等》,《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6。

[57]《杨文定奏》,《京报》咸丰三年九月十二日。

[58]《祥厚奏》,军机处录副奏折,革命运动类·太平天国,第288—4号,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59]《祥厚奏等》,《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6。

[60]《周天爵奏》,《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8。

[61]光绪《安徽通志》卷102,兵事四。

[62]《祥厚奏等》,《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6。《周天爵奏》,《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卷28。

[63]《杨文定奏》,《京报》咸丰三年九月十二日。李滨:《中兴别记》卷2,《太平天国资料汇编》(二)上,第78页。

[64]《祥厚奏》,军机处录副奏折,革命运动类·太平天国,第288—4号,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65]《祥厚奏》,军机处录副奏折,革命运动类·太平天国,第288—4号,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66]《祥厚奏》,军机处录副奏折,革命运动类·太平天国,第288—4号,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67]《杨文定奏》,宫中朱批奏折,革命运动类·太平天国,第74—4号;《祥厚奏》,军机处录副奏折,革命运动类·太平天国,第288—4号,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68]《杨文定奏》,宫中朱批奏折,革命运动类·太平天国,第74—4号,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69]海虞学钓翁:《粤氛纪事诗》,《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六),中华书局,1963年,第378页。

[70]《天地会告示》,《逸经》1937年第2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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