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广州的街头草药摊

旧广州街头巷尾的江湖卖武卖药

市民谋生三百六十行，向来不乏街头摆卖草药这一行当。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永汉南太平沙、东华西三角市、东较场、西关龙津路等人气旺地，或烈日当午，或夕阳西下，都不难看见这类生意摊主大声吆喝，手舞足蹈，当街施药卖药的身影。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初来乍到，请多关照。”先来上一段典型的吆喝。摆卖生草药多以两三人搭档，往往物色好一块街头空地，摊主一般亦自觉避免阻碍交通，以免遭人诅咒。地上铺开旧布或草席一块，少则两三瓶自泡药酒，多则二三十个草藤编成的小斗笠，分装上一种草药，插上标明草药名的硬纸片。不外乎跌打散瘀类的两面针、千斤拔、牛大力、宽筋藤、罗伞草、还魂草……更有以红纸或红盒包好的现成药剂，置于挎包或包袱布之内，以备不时之需。

档摊铺开，摊主一边摆弄药材，一边口若悬河，甚至借助敲锣打鼓，高声招徕观众。不消一阵子，四周瞧稀奇的人都被吸引前来。眼见人气聚拢得差不多了，摊主就会站起大声吹嘘，标榜他的药材都采自名山大岭，如罗浮山、鼎湖山、西樵山、粤北等地。祖传秘方，天上无地下有，能活血通经，舒筋活络，止痛散瘀……这就是此辈谋生的常见开场白，江湖人称之为“开花”。接着又诉说一大段自己的药材药酒如何如何厉害，保证药到病除，童叟无欺，此乃“撒子”。

趁着大家聚精会神听其吹嘘之时，摊主自己或叫出几个搭档帮手，当众耍弄起武术套路和硬气功。捡起两块大砖头或鹅卵石，举到观众眼前，双砖碰撞，声声作响，以示坚硬，接下来显示功夫，扎马蹲裆气沉丹田，“嗨”的一声，手起掌落，砖石应声而开。或当场砸碎玻璃片碾成粉末，调上药酒当众吞服（其实偷偷调包换成米粉）；或猛力拍红拍肿自己胸膛、手臂或大腿，口含药酒一喷，再以手指大力刮摸患处一番，即时先见血点渗出（实质手上早抹有雄黄），继而消退。卖艺兼卖药，加上耍弄小把戏，令围观者不由得不信。有时候看见围观的人太多了，密密匝匝，摊主还会横空施放一种有橡皮筋连接，可收可放的来回“飞碟”，逼使观众后退，腾出空间来。

围观的几十人中，总会有一两个心郁郁被说动了，治病心切，愿意让摊主现场施药一试。即使此时有人看穿个中乾坤，也会选择默不作声。卖药者趁机递上小凳请他坐下，念念有词，边诊病边说症。市井民众中老年人，人生拼搏，谁个没有多多少少风湿骨痛？所以卖药摊主总有七八成把握。涂药抹酒，一番拨弄揉捏，病人就顿觉轻松许多了。药酒常用的配方多为普通的跌打四五味，牛大力、千斤拔、宽筋藤、寮刁竹之类。这样看起来药效神奇，价廉物美，病人也乐意随缘掏出一元几毫，买上一两包草药回去试试。高潮时分，旁边的徒弟或帮手会不失时机，托起铜盘沿着人圈逐个敛钱。

旧时广州街头草药摊

药也卖了钱也收了，摊主这时会及时给帮衬者递上一张红黄纸片，纸上印有药方和用法，甚至还有卖药者自己或师傅的名字和地址，还不忘叮嘱对方记得为其师傅扬扬名。最后这一招又叫“收果”。街头卖草药这一行当至六十年代初就已日渐消亡了，亦有少数转入室内继续开业延续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