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的思维活动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在丹佛机场，常常有鸽子把粪便拉在机场旁的汽车上。夜里，它们栖息在人造的水泥巢里，这些水泥巢位于机场最昂贵的停车点上方，因此当有钱人从旅途返回机场时，常常会发现他们的路虎和雷克萨斯汽车上粪迹斑斑。对他们来说，这些鸽子就像是长了翅膀的老鼠，让人头疼。但正是这些鸽子却能够将莫奈和毕加索的作品区分开来。

这些鸽子具有艺术鉴赏家的欣赏潜能。乔治·佩奇（George Page）在其《进入动物大脑》（Inside the Animal Brain）中描述了一个有名的试验。在这个试验中，研究人员教会了鸽子分辨毕加索和莫奈的画作。鸽子学得很快，如果让它们从毕加索和莫奈的画作中挑出毕加索的画，它们一下子就能找出来，如果让它们挑出莫奈的作品，它们也毫不费力就可以做到。不仅如此，当试验人员拿出马奈（不是莫奈）的画作让它们挑选时，由于马奈的风格和毕加索早期的风格比较接近，鸽子也会把马奈的作品选出来，它们所犯的这种错误和刚刚入学的美术系学生一样。

另外一个试验表明：那些在实验室里孵化并长大的鸽子，即使从来没有见过树，仍然能够轻易地找出画有树的图画。这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惊人的是，它们还能找出只画有树的一小部分的图画。它们知道树的一部分仍然是树，尽管孤零零的一片叶子和一棵树并没有什么相似性。

鸽子实际上比人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一直以来，有许多养宠物的人都认为自己的宠物会思考，现在动物研究专家总算也开始注意到这个问题了，但围绕这个问题还有不少争议。争议的一方是为数众多的专家，他们认为动物没有多少情感，也谈不上聪明。另一方是一些研究人员，他们认为动物的思维活动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争议的趋势似乎有点一边倒，发起进攻的一方总是那些解密动物思维的人。但至少我不记得有什么人因为这方面的学术争议被炒鱿鱼或者失去研究经费，比如研究一个课题，证明动物比人类想象的要愚蠢，并不被看作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幸运的是，那些认为动物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的人，受到大家更多的尊重。这方面我们应该感谢艾琳·佩珀伯格博士和二十五岁的非洲灰鹦鹉亚历克斯，后者的认知水平已经赶上了正常的四岁到六岁的小孩。

这只鹦鹉认知能力的突破完全是革命性的，在此之前，这样的事情还一直没有人能够做到。这并不是因为没人尝试过，鸟类研究人员已经花了不少时间，想要教会小鸟掌握一些表示基本概念的词语，如颜色，但这种努力一直没能成功。那些小鸟甚至无法记住日常用品的名字，而大猩猩却可以做到这一点。据说有一只名叫甘齐的大猩猩，语言理解能力和两岁半的小孩差不多，尽管专家对此非常怀疑，但显然大猩猩可以学会做很多事情，而鸟类在这方面似乎无法比拟。（语言理解能力和表达能力不同，前者偏重理解，后者是指交流和写作的能力。）

佩珀伯格博士前无古人的成就引起很大的轰动，亚历克斯学会了表达色彩和形状的范畴词，以前从来没有鸟类做到这一点，不仅如此，它还学得毫不费力。掌握范畴词以后，即使让它说出以前没有见过的物体的色彩和形状，它也会很自然地做出回答。

这就意味着亚历克斯正在掌握表达色彩和形状的抽象范畴，而不仅仅是像“猫”和“狗”这样的具体范畴。按照佩珀伯格博士的说法，具体范畴和抽象范畴之间的区别，就是分类和重新分类之间的区别。我们通常使用简单的分类法，例如将狗和猫分开，形成各自基本的具体范畴。具体范畴是永久性的，比较稳定，例如狗永远不会是猫，猫也永远不会是狗。

但是在使用抽象范畴将事物分类时，常常会出现跨范畴的现象。例如蓝色的三角形既可以和蓝色的正方形归到一起，也可以和红色的三角形归到一起，这完全取决于分类是依据哪种抽象范畴来进行的。

已经有不少研究人员证明：动物能够形成具体范畴。它们若没有这种能力，反而很奇怪。动物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要有分辨基本范畴的能力，如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哪里可以居住、哪里不可以，等等。

对于动物能否处理抽象范畴的问题，至今还没有定论，我们知道像色彩这样的抽象范畴对小孩来说是比较难以掌握的。在掌握“绿色”和“红色”这样的范畴本身之前，小孩首先会知道，草和花椰菜是绿色的，苹果和玫瑰是红色的。“绿色”也好，“红色”也好，都只不过是苹果的一部分。很久以来动物行为学家一直认为，如果小孩形成抽象范畴都这么困难，对于动物来说这就更不可能的了。但现在多亏了佩珀伯格博士和亚历克斯，我们认识到事实并非如此。

如果让亚历克斯将物体重新分类，它是能够做到的。如果佩珀伯格博士出示一个蓝色的正方块让它看，然后问它是什么颜色的，它会答“蓝色的”，如果问它是什么形状的，它会答“四角的”。对亚历克斯来说，色彩和形状这样的抽象范畴可以适用于任何物体，而不仅仅是自己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