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化特质的顺从

二、女性化特质的顺从

如前所述，因为女性总是由男性来定义，她作为男性的一种界限，同时为男性提供他们所需，“而且从未作为主体和行动者而真实存在”（TD3，284－285）。因此，巴尔塔萨提出的女性化特质就是接受、顺从，愿意赞同别人的行动，或听之任之。他把这些品性视为特别女性化的，而与此相对的领导能力则被看做是男性化的。马利亚作为女性的原型表现出了典型的女性特质。“女性、马利亚、教会，三者在人性上是一个整体，本身就是救赎，她们都与巴尔塔萨关于性别差异的神学思想有密切关联，尤其是通过对女性及其接受性的品质的理解”⁽⁴⁴⁾。相对于“抽象的概念和思维的方式”（GL1，421）这些男性化的特征，马利亚接受道成肉身时所需要的接受和顺从被看做是女性的品德，她表现出的是“被动的”、接受的和多产的。关于马利亚对于救赎的意义，阿奎那认为，圣子的肉体最适宜的还是应该取自女人。因为这种方式可以使整个人类，包括男人和女人，都受到恩宠。奥古斯丁亦提出：人的拯救应从两性中表现出来，这是适宜的。因为，男人作为高贵的性别，基督呈现为男身是适宜的；女性的拯救从基督生自女人中表现出来也是适宜的。

这里，性别角色的多元互补就是理解的关键了。马利亚既是基督的新娘，又是基督的母亲，是顺从的接受；基督则是新郎，是圣言，是主动的法则。一个女人作出了上帝所需要的“回答”，同样，基督成为一个男人也是情理之中的。那么，基督的男性角色和马利亚的女性角色就形成一种互补，而这种互补也正合于性别差异的本质次序。也就是说，虽然圣子作为一个男人是来自女人并被女人所孕育，但他要通过道成肉身在世间代表圣父，而且只能作为一个男人，“然而来自圣父的那个人是被派定的，如果他的使命就是要在世间代表原初、代表圣父，那么作为人，他必须是男人。正如创世纪中的描述，夏娃是由亚当做成的（即亚当将夏娃负担在己身），因此，被派定来补足基督的这个女性，必须从他中间而出现，作为他的‘充满’（《以弗所书》1：23）”（TD3，284）。上帝之道在世间表现为男人，这是很重要的。因为圣父原初就是男性，那么，基督在世间代表了圣父，他也必须化身为男性。马利亚的使命是“以女性和创造的方式，使事情能够出现；这与圣子的男性的神圣使命是完全一致的”（TD3，352）。

巴尔塔萨也曾将男人描述为真诚地需要女人，意在繁衍生息。女人成为积极的，使男人多产，男人成为被动的，依靠女人的“生育”，以孕育出果实，尤其是精神上的。巴尔塔萨将上帝的力量和多产于此作了直接的对比，上帝无需凭借任何外在事物即可变得丰饶多产。的确，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们就会发现：女性也并非“从未真正作为主体和行动者而存在”。巴尔塔萨所要强调的是：“女性”，尤其是体现为马利亚的那位，不仅仅是被上帝亲手制造的被动的“泥块儿”，而且在一定意义上积极渴望她的形成和奉献、她自己的最终形式。女性是多产的，有她的“许可”，就可以孕育果实。因此，巴尔塔萨将马利亚描述成上帝的合作者，通过她主动而永恒地接受，表现出了她的品性和重要。

巴尔塔萨提出，马利亚地位的提升，并成为教会的完美形象，这恰好是她的女性特质的体现。在与上帝的关系中，教会作为新娘，本质上也是女性的。马利亚生命的“许可”是基督的无玷受孕的新娘的形象。巴尔塔萨认为，我们作为这个依然有罪的世界中的罪人、作为流浪者，还需要教会的男性方面，即“组织”、等级、律法等等。因而，人在与上帝的关系中也被视为是女性的，其特征就是接受使命与顺从：像马利亚那样，接受圣言，孕育果实。这种看法不能单纯地理解为“只是被动，而是一种非常主动的生产的赠予”⁽⁴⁵⁾。马利亚在接受圣灵怀胎时表现出的顺从，是一种积极的被动，既然同意接受必须被自由给予，那么这个同意给予就是主动的。这是与被动相对的，被动是不希望什么事情发生的。代顿大学国际马利亚研究学会主任约翰·罗滕（Johann Roten）指出，巴尔塔萨所说的顺从是伊纳爵式的，而且是一种特殊使命的呼召，因而也不会因被动而困惑，“顺从，不仅增强了我们接受和自我给予的意向，而且也意味着一种唤起执行与实现的非常主动的倾向”⁽⁴⁶⁾。

在《圣经》中，圣子遵照圣父的意旨来做一切事情，那么，在三位一体的生活中，他相对于圣父而言，就处于一种接受的、甚或可能是“女性的”地位之中。当然，若用生物学的概念来解释这种男性／女性的关系是有些困难的，而倘若在性别／生育的解剖学和男人、女人的生理特征方面建立关系似乎会更容易些。然而，作为圣父的永恒的孩子，圣子也是在这种关系中获得其身份的，他依然在尊严与神性上与圣父是平等的，而不是从属的。精神生活的动力还是由圣父来“发动”，圣子和圣灵都像圣父一样，是一个行动者、一个主体。就行动而言，将巴尔塔萨所定义的男性或女性角色特征分配给彼此的对方，似乎会更适应一些。例如，女人必须传福音，而且“去征召所有民族的门徒”，就像基督所做的。而男人尽管同样受这种崇高委托的约束，也必须通过祈祷马利亚的接受而促进他们与上帝的关系。也许这就是在信仰的语境中，人们不再简单是通常意义上的“男人和女人”的意味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