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活动与精神活动

三、物质与精神

科尔登还从物质具有能动性这个观点出发，探讨了物质与精神(或心灵)的异同问题，提出一些与传统观念不同的看法。传统的观念是：物质与精神(或心灵)是两种不同的实体，精神或心灵是心理的或精神的实体，它是能动的，物体或物质是物质的实体，它是被动的。贝克莱、约翰逊、爱德华兹等人都持这样的看法，他们否认物质实体的实在性和能动性，认为全部实在都是精神的。与此相反，科尔登则肯定物质实体的实在性和能动性，认为如果承认物质是完全被动的，那就没有认识物质的可能性。因为，我们关于物体的观念产生于物质的某种活动。物质决不是完全被动的和惰性的，为了使我们能够感知到物质，物质必须是能动的。

因此，科尔登认为，物质与精神的区别绝不在于物质是被动的和精神是能动的，而在于物质和精神是两种不同类型的活动或者两种不同的活动方式。物质是一种类型的活动的名称，精神是另一种类型的活动的名称。物质的活动者始终是以整齐划一的方式活动着，它们的活动向各个方向发挥其作用。它们本身既不能增加或减少它们活动的力量，也不能限制它们活动的方向。它们的活动及其方向中的任何变化，无论是增加或减少，都必然是由处于物质的活动者之外的力量引起的。与此相反，精神的或智能的活动者通过他们所怀有的目标、设想或计划能够决定自己的活动的力量和方向。他说：“在有智能的存在物的各种活动中(这些活动也被称为‘道德活动’)，意向、目的或意志是主要需要考察的对象。这是道德、政治和宗教中的一条指导原则。”^[38]物质的活动者的活动所具有的整齐划一的性质，使我们能够对这种类型的活动进行数学的或数量的考察。相反，智能的活动者的活动由于不具有整齐划一的性质，而受活动者的意向、目的、意志等因素的影响，因而无法对它们进行数学的或数量的考察。

科尔登坚持物质的能动性，但他并不认为物质的活动是处于物质之中的某种智能或意志的产物，并非所有的物质都拥有感觉或知觉。物质是一种活动，这种活动并非始终都与智能一道出现。在这点上，他的观点与约翰逊的观点是针锋相对的。约翰逊一直强调活动与智能这两者不可分离，一切活动都是与智能相伴出现的。“无意识的活动”这个概念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相反，科尔登则主张活动与智能是可以分离的，并非一切活动都与智能相伴出现。他要求约翰逊详细说明意识或智能是怎样地必然为一切因其自身力量而活动的活动者所具有。在他看来，在力量与意识或智能之间没有必然联系。我们在自己感知到的成千上万的对象中都发现有力量，而没有发现其中有任何意识或智能。他说：“我不相信智能是一种与一切活动必然地相伴出现的东西，因为，如果是那种情况，我就不能想象磨坊的活动，而不设想磨坊具有智能了。”^[39]

科尔登还着重指出，我们所感知的是物质的活动，而不是某种位于物质事物之后或之下的东西。所谓事物的终极本性或本质，是我们不能清楚地想象的，也是我们不能以可以理解的方式加以讨论的。他不赞同经院哲学家的那种认为可以通过抽象的过程来想象事物的终极本性或本质的观点。牛顿主张把物理规律与形而上学对这些规律的说明严格区分开来。科尔登赞同这样的区分，但他坚决反对有认识事物的所谓终极原因的可能性，我们所知道的只是物质向我们表现出来的现象。

科尔登强调物质的实在性和能动性，同时他也承认精神或心灵的存在。他说，我们自然承认感觉、知觉、智能和意志的存在。我们承认它们的存在，这表明它们必定是一种能动的力量。这就是说，除了物质之外，必定还有另一种存在，他把这种存在称为“智能的存在”(intelligent being)。正如物质是通过运动、阻力和弹力而被我们所认知一样，这种智能的存在也是通过它们的活动而被我们所认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