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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在的空间性的时间性

时间:2022-09-2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此在的状况及其种种去存在的方式,在存在论上只有在时间性的基础上才可能,无论这个存在者是否“在时间中”。因此,此在特殊的空间性也必定以时间性为基础。“地点”应该是此在的被投性、它的种种具体特殊的存在规定。而Ort在此是指此在空间性的存在论特征。

第七十节 此在的空间性的时间性

海德格尔在这一节要单独讨论此在的空间性问题。在第一篇中,他是在在世存在的语境下讨论空间问题的,空间只能在世界中发现,并且是世界的构成要素。可是,在这里,海德格尔不再把空间放在在世存在的时间性中来处理,而是单独用了一节的篇幅来讨论空间的时间性。为什么?他没有明说。是否是想要表示空间与时间乃具有同样的地位?这一节的标题就否定了这一点。但他并不接受康德关于时间与空间关系的观点。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把时间解释为内感官的形式,它包含只是外感官形式的空间。空间中对象的表象只是在时间中发生的心理事件,因此,“物理的东西”间接地也是在时间中。海德格尔拒绝这种看法。他认为空间是一个不可还原的现象,不能从任何其他的东西演绎出来,也不能用任何其他的东西解释。但是,海德格尔仍然坚持时间对于空间的优先性:“虽然空间与时间作为纯粹直观都属于‘主体’,时间比空间更本源地寓于主体。但同时,直接囿于内感官给予的东西的时间只有在主体的主体性对存在者开放时,它才在存在论上更普遍。”[41]这一节就是在这样的时间优先性思想指导下来讨论空间的时间性问题的。它要表明,是日常在世存在的时间性使我们得以发现世内的空间和地点。[42]

在本节一开始,海德格尔就指出:虽然“空间性”并不是我们寻常在谈论“时间”和“空间”时理解的那个“时间”的意思,但空间性好像也像时间性一样,构成了此在一种相应的基本规定。“相应的”(entsprechende)在这里有“平起平坐”的意思。如果时间性与空间性平起平坐的话,那么生存论—时间性分析到此在的空间性这里就算是到头了,因为时间性与空间性是此在平起平坐的两个基本规定,讲此在不能只讲时间性不讲空间性,而必须将它们相提并论:此在既是时间的,也是空间的。因此,海德格尔问道:是否此在的生存论—时间性分析在属于在世存在的空间性这种现象这里行不通了?

显然,海德格尔是明知故问,他的回答当然是否定的,他这节的整个论述都是要否定这一点。他首先提醒读者,他这里不是一般地讨论时间和空间问题,而是对它们进行生存论解释,因此,说到此在的空间性—时间性规定时,不是在存在者层面上说一个现成的存在者存在于时空之中。时间性是操心的存在意义。此在的状况及其种种去存在的方式,在存在论上只有在时间性的基础上才可能,无论这个存在者是否“在时间中”。这就把时间性的根本性说得很明确了,时间性的优先地位,与此在是否在存在者层面存在于“时间中”无关,而是由于它乃是此在存在的意义所在,它奠定了此在存在的基础。因此,此在特殊的空间性也必定以时间性为基础。这是海德格尔此时关于空间问题的基本立场。可是,他绝不同意从时间演绎出空间来,更不要说把空间化解为纯粹时间。他声明,如果此在的空间性在生存论上奠基于时间性的意义上为时间性所“包容”的话,那么这种在下面将要澄清的关联也有别于康德意义上的时间先于空间。因为康德是在经验的层面,或者说存在者层面谈论时间和空间的关系的,他把“在空间中”现成事物的经验表象当做“在时间中”发生的心理事件,这样,“物理的东西”也是间接发生在“时间中”。在海德格尔看来,这不是从生存论—存在论上把空间解释为一种直观形式,而是在存在者层面上确定心理的现成事物“在时间中”进行而已。

海德格尔提出:应该从生存论分析上来追问此在的空间性之所以可能的时间性条件,而此在的空间性又奠定了发现世内空间的基础。“世内空间”指的是存在者层面的空间,日常经验的空间。它实际是以此在的空间性为前提,只是在此在的空间性基础上才能为我们所发现和揭示。而此在的空间性又奠基在时间性。此在的空间性是一个存在论的概念,所以它绝不是指此在有一个身体,因而占有一定的空间。此在只是作为操心才能是空间的,操心的意义是事实沉沦地生存着。这是说,此在的空间性首先与它的非本己存在有关,亦即与它的日常性有关。但这都必须从存在论上去理解,否则,海德格尔关于空间性的思想就显得荒谬了。从存在论上说,此在从不、甚至最初也不是现成存在于空间中。它绝不像一个实在的东西或用具那样充满一块空间,于是把它与包围它的周围空间本身划分开的它的边界只是对那个空间的一个空间规定。此在不是现成物,当然不是像它们那样“占据”着一块空间。此在只是指人能理解存在这种存在方式,它的空间性当然不能与现成事物的空间性相提并论。毋宁说,此在拥有空间。海德格尔在这里用的动词是einnehmen,并且特意要大家按字面意义理解。这个“拥有”,绝不是占有外部空间的意思,而是此在只要存在,就已经打开或腾出了它理解存在的一个活动空间(Spielraum),这个“空间”,当然不是外部物理空间,而是理解的释义学空间,或者说它操心的空间。所以海德格尔说:此在绝不是现成存在于一块由身体占满的空间中。此在生存着向来就已经有了一个活动空间。

既然此在不是现成存在的东西,它的所在(Ort)也就不像世内存在者那样是物理空间中的一个地点。那么什么是此在的所在(Ort)?海德格尔的回答是:此在这样来规定它的所在:它从它打开的空间中回到那个“地点”(Platz)。这句句子不太好理解。首先,Ort和Platz的区别何在?其次,何谓从打开的空间中回到那个“地点”?“地点”应该是此在的被投性、它的种种具体特殊的存在规定。而Ort在此是指此在空间性的存在论特征。此在从它的生存打开的存在理解的空间,才能明确理解(回到)它的存在处境(地点)。这一切都与日常意义的物理空间地点或位置不是一回事。为了要能说此在现成地在空间中有一位置(Stelle),我们必须事先在存在论上不适当地把握这个存在者。也就是把此在看成是现成事物。一个广延事物的空间性与此在的空间性的区别不在于此在知道空间,即不在此在的主体性,此在是拥有空间(das Raum-Einnehmen),拥有空间与“表象”(认识)空间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是存在论行为,后者是存在者层面的行为,后者预设了前者。前者是后者的存在论条件。

在海德格尔之前,多数西方哲学家总是在物理空间的意义上理解此在的空间性,即把此在的空间性理解为它的身体的现成存在,即身体性。由于精神总要和身体结合在一起,而观念论哲学家总是从负面看身体居多,所以人们就觉得生存是不完满的,因为空间性是不完满的。但海德格尔明确拒绝这个观点,当然不是为了替身体正名,因为他的空间性根本与身体无关。相反,因为此在是“精神的”,并且只是因为它是精神的”,它空间存在的方式,才对广延的物体来说本质上是不可能的。海德格尔在这部著作中很少用“精神”(Geist)或“精神的”(geistig)字样,因为在传统哲学语言中,“精神”总是与“自然”或“身体”对立的,但此在也有身体现象涉及的许多状况。这里难得地使用“精神”和“精神的”字眼,却是为了要强调此在的非现成性。给这两个字眼加上引号使用,是为了表示对它们的使用是在他特定的意义上,是有所保留的。

在第一篇论述空间的章节中我们已经知道,此在给自己空间的活动有两个要素,这就是定向和无距。现在海德格尔要表明,这种东西是如何由于此在的时间性而在生存论上可能。由于他主要要讨论空间与时间成双成偶的存在论意义,他只简单地提一下时间性对于此在的空间性的奠基作用。此在生存着就意味着给自己取得活动空间(Einr-umung),这个取得空间包含发现像区域这样的东西,而这种发现则具有自我定向的性质。海德格尔用“区域”(Gegend)这个术语首先指周围世界应手用具可能的相属关系的实践(实用)目的领域,那些应手事物因此可在周围世界中定位。这个“区域”决定应手事物是什么。所以,无论我们何时发现、使用、移动或将它们搬开,区域总已经被发现了。它是我们操劳应手事物的前提,它规定了我们操劳的方向。操劳的在世存在是定了向的——自我定向的。在经验世界中,定向总是与物理空间有关;在生存论上,定向则与此在的空间性有关。

事物的相属(锤子与钉子相属、画笔和画布相属,等等)归根结底与事物的应手相关性有关。它事实上总是从被操劳的用具的应手相关性关联整体来规定自己。应手相关性关联整体规定了事物的相属性。然而,如何理解事物的应手相关性关系?如果回答是应手相关性关系是实践关系,或简单地用实践来回答的话,不啻是说,实践决定了实践。这将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重言式。海德格尔对此问题的回答是:只有在一个展开的世界的境域中应手相关性关系才是可理解的。它的境域性质才使得由区域决定的事物的相属性之实践目的(Wohin)之特殊的境域可能。世界的境域使我们得以理解应手相关性,后者的境域则使我们得以理解某个实践领域(区域),并由此理解其中各个有关事物的相属性及其意义。但境域属于时间性,出位的时间性之形成意义的境域构成我们发现世内空间的基础,境域的图式预先规定了被发现的空间的意义性质。用海德格尔的话说,上述具有自我定向性质的发现区域,奠基在一个对可能的(理解活动的)来去方向的出位持有的预期上。

解释完了定向的时间性基础之后,海德格尔转向说明无距的时间性。前面已经说过,此在生存就是自己给自己一个空间(das Sicheinr-umen),从时间性上说,自己给自己一个空间就是自我定向的对区域的预期,它同样源始地也是使应手事物和现成事物近前(无距)。无距是与事物的存在无距,也就是理解事物的存在。由于事先已经揭示的区域,操劳才得以理解所操劳事物的意义,即回到最切近的东西(存在之意义)上去。接近无距的(被理解的)世内现成事物,以及在它们中评估和度量距离,奠基于某种属于时间性之统一的眼前化中,而自我定向也只有在这时间性的统一中才可能。构成此在空间性的两个要素——定向和无距,都是奠基于时间性的统一。

此在的空间性奠基于此在的时间性,不能理解为海德格尔从时间演绎出空间。在海德格尔看来,此在生存着就已经带有空间性了,空间性是它时间性的发用。此在作为时间性,就是以出位和境域的方式存在的,这意味着它事实上和始终有一个它自己打开或取得的空间。着眼于这种以出位方式拥有的空间,当下事实的情况或处境的这里,就不绝是指一个空间位置,而是指在定向和无距中打开的切近操心的用具整体之四周的活动空间。此在的空间性,及其具体的这里、那里,都是指可以这样那样理解用具全体的应手相关性之实践意义的境域,而根本不是物理空间性的东西。

理解应手事物的意义,即使事物近前(die N-herung),使此在得以“投入到事情”中操作和忙碌,它表达了操心的本质结构——沉沦。由此可见,空间性属于此在的日常性存在,这在前面生存论分析时已经表明了。现在海德格尔要揭示它的生存论—时间性建构:在沉沦中,因而在奠基于“眼前化”的近前中,预期的遗忘追逐的当前。这个对沉沦的生存论—时间性建构的描述听上去有点不知所云,其实无非是说,此在在日常操劳中,关注的只是眼前事物(对象)的各种属性,却忘了它理解它们的存在和它们的存在本身。这种情况不仅是一个经验事实,更是一个生存论—时间性的事实。眼前化实际上就已经是对事物有某种理解,由此使事物近前了,但是,眼前化却忘了它得以使事物近前的那个“那里”,即理解事物的存在论条件,不知身在此山中,从而迷失在自身中。就是只知将事物眼前化,而不知为什么能将事物眼前化。当我们以为对世内存在者的观察始于这样的眼前化时,就产生了这种假象:首先只有一个事物在此、却是不确定地在一个一般空间中,现成存在着。这就是近代哲学和科学的存在论预设和形而上学起点,但逐渐被许多西方哲学家质疑和批判,却至今为许多国人深信不疑。

海德格尔并不认为空间是此在创造的,但它的确是在此在的世界中得到揭示的。只有在出位—境域的基础上,此在才能破门而出进入空间。此在是在时间性的基础上,才得以进入日常实践的意义空间。这个意义空间当然不是物理空间,所以世界不是现成存在在空间中,而是空间只有在世界中才可能。指出此在空间性的时间性基础不能与传统的使空间依赖于时间混为一谈。海德格尔特别指出,此在空间性的出位时间性恰恰使我们得以理解空间不依赖于时间,这里说的“时间”是一般意义的时间,而不是此在的时间性。空间涉及的是此在日常理解存在者的可能性,当然不依赖于时间;但是反过来却也可以使我们理解此在“依赖”空间,证据是,此在的自我阐释和一般语言的意义内容在很大程度上受“空间表象”的支配。此在的“此”就是一个“空间表象”,语言的意义内容没有“空间表象”几乎是不可能的。空间的东西在表述意义和概念时具有优先性不是由于空间的某种特殊力量,而是在于此在的存在方式。在他自用的《存在与时间》书上这句句子边上,海德格尔批注道:“不是相反;两者相属。”显然是说不是此在的存在方式取决于空间,而是相反。但此在与空间是相属不可分的。

从生存上说,此在首先得维持它的日常生存,用海德格尔的行话说,得在沉沦中操劳,空间对于操劳的必要性和首要性无须赘言。从生存论—存在论的角度看,操劳的必要性不能归结为人性,而是由于此在的存在方式,这是它基本和首要的存在方式,空间在表述意义和概念时的优先性不仅来自空间对于操劳的必要性,更来自此在的存在方式。此在(海德格尔在这里把它叫“时间性”)本质上沉沦着,也就是迷失在眼前化中。它不仅从被操劳的应手事物来统观地理解自己,如把自己理解为劳动者、生产者、生意人、农人、工匠,等等,而且也用空间关系来指导它表述在一般理解中被理解的东西和可阐释的东西。眼前化在作为在场者的应手事物那里,老是要遇到这些空间关系。空间关系对于眼前化不可少,对于此在理解和表述它所理解和阐释的东西也不可少。

然而,人们很自然会批判海德格尔的这种空间性概念。很显然,他的空间性主要是指此在实用活动的空间性。可是,人们会批评说,如果没有手和活生生的身体的构造及其空间性,哪来海德格尔的那种空间性。由身体展开的生活世界的定位空间应该在实用上和方法上先于一切其他的空间性。[43]可是,那种身体展开的生活世界的定位空间是否就是手的空间和身体的空间?如果是,在什么意义上是?如果不是,为什么不是?此外,手的空间和身体的空间是否是物理空间?如果不是,那么是什么意义的空间?身体展开的生活世界的定位空间究竟是什么意义上的空间,与海德格尔讲的日常存在理解的空间和物理空间分别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没有得到充分回答的话,对海德格尔这一节表述的空间性的批评仍然是空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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