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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诗僧皎然与陆羽的交往诗及其茶诗辨析

时间:2022-08-3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 邹明华唐代是诗歌的时代,也是佛教最兴盛的时代,这一时代出现了不少诗僧,皎然是其中的代表人物。本文围绕皎然与陆羽交往的诗歌及其茶诗来展开讨论,辨析与皎然茶诗有关的一系列问题。表明皎然是将陆羽视为雅士,将茶视为雅洁之物的。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 邹明华

唐代是诗歌的时代,也是佛教最兴盛的时代,这一时代出现了不少诗僧,皎然是其中的代表人物。诗僧皎然,是东晋著名诗人谢灵运的十世孙,也是被后世誉为“茶神”陆羽的至交。皎然不仅是所有诗人中写陆羽的诗最多的一位,同时也是历代诗僧中写茶诗最多的一位。皎然的茶诗涉及茶和茶道的诸多方面,现在所知的“茶道”一词最早的出处就是出自皎然著名的茶诗《饮茶歌诮崔石使君》。本文围绕皎然与陆羽交往的诗歌及其茶诗来展开讨论,辨析与皎然茶诗有关的一系列问题。

一、皎然与陆羽交往的诗歌

诗僧皎然,是被后世誉为“茶神”陆羽的至交。陆羽自幼被天门西塔寺智积禅师收养,在寺院长大。公元755年安史之乱后,陆羽随难民过江,到达浙江吴兴即现在的湖州,次年遇见了皎然,由于志趣相投,他们结成了好友。皎然是咏陆羽诗最多的人,我们来看下面几首诗。

寻陆鸿渐不遇[1]

移家虽带郭,野径入桑麻。

近种篱边菊,秋来未着花。

叩门无犬吠,欲去问西家。

报道山中去,归时每日斜。

陆羽到湖州之后曾经在皎然住持的妙喜寺暂居一段时间,在寻访到合适的居处之后,陆羽便移家别居。这首诗写皎然思念陆羽,到陆羽的新居去拜访的情景。陆羽的新居虽然离开城郭不太远,但已经是少人来往的农家,一条不知名的乡间小路引导皎然来到陆羽居家前,先入眼帘的是主人在竹篱茅舍边新栽种的丛菊,这些丛菊尚幼,所以时至秋天,仍未开花。皎然叩门而没有回应,于是向邻居打听这家主人的情况。邻人回答说,这家主人每天清晨就上山去了,往往傍晚才会还家。这首诗虽然是寻访不遇之作,但其实已经传达出两个重要资讯:一是陆羽爱菊,具有陶渊明一样雅洁的情怀;二是陆羽每天上山。他上山做什么?本诗没有回答,答案在下一首诗中才揭示出来。

平凡的茶道

访陆处士羽[2]

太湖东西路,吴主古山前。

所思不可见,归鸿自翩翩。

何山尝春茗?何处弄春泉?

莫是沧浪子,悠悠一钓船。

这是皎然第二次寻访陆羽之作。首联点名地点,诗人沿着太湖前行,来到吴主古山,即姑苏山前,按照方位推断,陆羽的家大约在苏州城西南胥口一带靠近姑苏山的太湖边上。但这一次诗人仍然没能见到陆羽,只见到天上翩翩翱翔的鸿雁,在诗人的心目中,陆羽大概也是这种如天上飞鸿一般飘逸的仙人吧。陆羽到哪儿去了呢?诗人按照他对挚友的理解给出了一个回答:“何山尝春茗?何处弄春泉?”原来陆羽不知跑到那座山去采茶去了,或是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寻找煎茶的甘泉去了。“茶神”原来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尝遍百草、饮遍千泉而磨砺打造出来的。尾联是诗人留给我们的形象:茫茫太湖中一条不羁之舟。这既写出了陆羽的沧浪隐者风范,又表达了诗人寻友未遇的惆怅之情。

往丹阳寻陆处士不遇[3]

远客殊未归,我来几惆怅。

叩关一日不见人,绕屋寒花笑相向。

寒花寂寂偏荒阡,柳色萧萧愁暮蝉。

行人无数不相识,独立云阳古驿边。

凤翅山中思本寺,鱼竿村口望归船。

归船不见见寒烟,离心远水共悠然。

他日相期那可定,闲僧着处即经年。

这是皎然第三次寻访陆羽之作。陆羽的居处好像时常在变换,他又跑到丹阳去了,丹阳也属太湖流域,位于江苏省南部。皎然风尘仆仆地赶到陆羽的新居所,没想到还是吃了闭门羹。皎然绕着陆羽的居处徘徊一天,也没能等到陆羽还家,不免无限惆怅。不过他仍然坚信二人虽然各居一方,一位居住在凤翅山,一位居住在鱼竿村,但其实心心相印,无时不在挂念着对方。结句表明两人相见其实真不容易,因为皎然自己也有云游四方的打算,如果自己也出游了,两人见面就遥遥无期了。

九日与陆处士羽饮茶[4]

九日山僧院,东篱菊也黄。

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

皎然既然三次寻访陆羽不见,到了重阳佳节,便托人传信邀陆羽到寺院来饮茶,陆羽应约而至,本诗便写两人饮茶的情形。诗中提到东篱菊,表明皎然将陆羽视为陶渊明一样的高人。诗中所说:“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表明皎然是将陆羽视为雅士,将茶视为雅洁之物的。这样的观点也常见于其他唐诗,如韦应物《喜园中茶生》:“洁性不可污,为饮涤尘烦。”可见饮茶在唐代是雅士聚会的主要节目之一,此后皎然与陆羽等诗友兼茶友自然有多次茶会。

春夜集陆处士居说月[5]

欲赏芳菲不待晨,忘情人访有情人。

西林岂是无情景,只为忘情不记春。

一个春天的夜晚,皎然到陆羽的居处拜访。他将自己对陆羽的拜访定位为“忘情人访有情人”。这里用了一个典故,《世说新语·伤逝》说:“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然则情之所钟,正在我辈。”皎然在此当然不是自封为圣人,而是表明自己的僧人身份并指明对方的文士身份。皎然居处的西林在春天必然花红柳绿,春意盎然,充满生机,皎然说自己夜晚到访不是为了赏春而是为了赏人,对春之无情反衬对人之有情,所以口说无情其实正是心中有情。

喜义兴权明府自君山到,集陆处士青塘别业[6]

应难久辞秩,暂寄君阳隐。

已见县名花,会逢闱是粉。

本自寻人至,宁因看竹引。

身关白云多,门占青山尽。

最赏无事心,篱边钓谿近。

这首诗是皎然与义兴县令权某到陆羽青塘别业拜访之作。青塘别业是陆羽在湖州最后居住的地方,《茶经》三卷也是在青塘别业最后修订完成,并于建中元年(780)问世的。据清《(嘉庆)大清一统志》记载:“陆羽别业在乌程青塘门外。”[7]值得注意的是,皎然在诗中认为陆羽的隐居只是暂时的,陆羽的才华显示,他很可能不久就会通过科举而进入仕途。

赋得“夜雨滴空阶”,送陆羽归龙山[8]

闲阶夜雨滴,偏入别情中。

断续清猿应,淋漓候馆空。

气令烦虑散,时与早秋同。

归客龙山道,东来杂好风。

凡摘取古人成句为诗题,题首多冠以“赋得”二字。“赋得”诗的作法是聚会者定题分韵,每人拈得一字,就用它为韵做诗。“夜雨滴空阶”是南朝何逊《临行与故游夜别》诗中的名句,皎然与朋友为陆羽践行,他拈得一个“空”字,就用此字写了一首赠别的诗,陆羽所居之龙山,可能是指吴兴杼山附近的龙山。[9]诗写分别时的依依不舍,还有期待再来相会的殷切之情。

五言奉和颜使君真卿与陆处士羽登妙喜寺三癸亭,即陆生所创[10]

秋意西山多,列岑萦左次。

缮亭历三癸,疏趾邻什寺。

元化隐灵踪,始君启高诔。

诛榛养翘楚,鞭草理芳穂。

俯砌披水容,逼天扫峰翠。

境新耳目换,物远风烟异。

倚石忘世情,援云得真意。

嘉林幸勿剪,禅侣欣可庇。

卫法大臣过,佐游群英萃。

龙池护清澈,虎节到深邃。

徒想嵊顶期,于今没遗记。

此诗一作颜真卿诗,载《颜鲁公文集》,诗题作《赠僧皎然》。诗下有按语云:“此诗一作皎然诗,题爲《奉和颜使君真卿与陆处士羽登妙喜寺三癸亭》,异者惟‘疏诔烟澈’四字。第九联‘卫法大臣过’作鲁公诗,当是指浙西观察使袁高巡部过寺;‘佐游群英萃’,则指同修《韵海》诸生也。作皎然诗,则卫法大臣指鲁公言,然以作皎然诗为当。”[11]我们认为,将此诗归于皎然名下是对的,颜真卿的原诗是《题杼山癸亭得暮字》(原注:亭,陆鸿渐所建):“杼山多幽绝,胜事盈跬步。前者虽登攀,淹留恨晨暮。及兹纾胜引,曾是美无度。歘搆三癸亭,实为陆生故。高贤能剏物,疏凿皆有趣。不越方丈间,居然云霄遇。巍峩倚修岫,旷望临古渡。左右苔石攒,低昻桂枝蠧。山僧狎猨狖,巢鸟来枳椇。俯视何楷台,傍瞻戴颙路。迟廻未能下,夕照明村树。”[12]皎然之诗,正是针对颜真卿诗的唱和之作,只是皎然诗没有和原韵,和其意而不和其韵,在唐人诗作中是常见的惯例。三癸亭是颜真卿为陆羽修建的,由陆羽命名,这在颜真卿《湖州乌程县杼山妙喜寺碑铭》中有明确记载:“大历七年(七当作八)真卿蒙刺是邦,时浙江西观察判官殿中侍御史袁君高巡部至州,会于此土,真卿遂立亭于东南,陆处士以癸丑岁冬十月癸卯朔二十一日癸亥建因名之曰三癸亭。”[13]

以诗会友,以茶传情,陆羽、皎然留下的茶诗或品茶联句甚多,作为至交好友,一僧一俗被誉为“缁素忘年之交”,经常在一起煮泉品茗,论诗唱和,情深谊厚,非同一般,他们的友情达到了生死不渝的超然境界。

二、皎然与时人饮茶的诗作

皎然作为诗僧,与当时的名流雅士交往甚多,常常一起饮茶赋诗,我们来看下面几首诗:

月夜啜茶联句

泛夜邀坐客,代饮引情言(陆士修)

醒酒宜华席,留僧想独园(张廌)

不须攀月桂,何假树庭萱(李萼)

御史秋风劲,尚书北斗尊(崔万)

流华净肌骨,疏沦清心源(颜真卿)

不似春醪醉,何辞绿菽蘩(昼)

素瓷传静夜,芳气满闲轩(袁高)

这是一首茶会中的联句诗,诗句后注明联句之人,题名“昼”的,就是昼上人皎然。张廌的联句说茶有“醒酒”的作用,颜真卿的联句说茶有“清心”的功效,皎然的联句说他们饮用的是一种绿茶,既然不会醉人,那就越浓越好。袁高的联句说,他们饮茶用的是一种白色的瓷茶具,茶的香味很浓厚。由此可见唐人饮茶的高雅品位。

禅茶一味

饮茶歌诮崔石使君[14]

越人遗我剡溪茗,采得金芽爨金鼎。

素瓷雪色飘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一饮涤昏寐,情思朗爽满天地。

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

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

愁看毕卓瓮间夜,笑向陶潜篱下时。

崔侯啜之意不已,狂歌一曲惊人耳。

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

皎然此诗在茶文化史上的最大贡献,是他将品茶的境界归纳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次是消除昏寐,这是生理感受的层次;第二层次是清爽精神,这是精神感受的层次;最高层次便是“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这是真正的品茶悟道境界,达此境界,心中不留芥蒂,一切烦恼愁苦皆烟消云散。皎然在诗中将这一境界概括为“茶道”,其含义为品茶艺术的最高境界。皎然说“三饮便得道”,又说“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意谓茶道能够体现人的全真性情,而且唯有李白诗中所说的“丹丘”一样的人物才能真正地体会茶道。“丹丘”一词,本指传说中神仙所居之地。《楚辞·远游》:“仍羽人于丹丘兮,留不死之旧乡。”王逸注:“丹丘,昼夜常明也。”后来,李白在诗中描写的丹丘生有两个特征:一是李白的好友,从“畴昔在嵩阳,同衾卧羲皇”(《闻丹丘子营石门幽居》)来看,两人曾共同隐居过一段时间,相知相交很深;二是一位隐居得道的高士:“云台阁道连窈冥,中有不死丹丘生;明星玉女备洒扫,麻姑搔背指爪轻。”(《西岳云台歌送丹丘子》)皎然诗中的“丹丘”全面沿袭了李白诗中的意蕴,一则要领略茶道需要知心好友聚会,二则好友须是有全真性情的得道高士。由此可见,皎然所说的能够领略“茶道”之人,主要是指具有道教中神仙风骨的人物;然而,皎然的身份又是一位僧人,所以,他也没有忘记加上佛教的“苦心破烦恼”意念。

唐人封演《封氏闻见记》中也提到“茶道”,可与皎然的说法作一比较:

茶早采者为茶,晚采者为茗。《本草》云止渴,令人不眠。南人好饮之,北人初不多饮。开元中,泰山灵岩寺有降魔师大兴禅教学禅(原注:一本无学禅二字),务于不寐,又不夕食,皆许其饮茶。人自怀挟,到处煮饮,从此转相仿效,遂成风俗。自邹齐沧棣渐至京邑城市,多开店铺煎茶卖之,不问道俗,投钱取饮。其茶自江淮而来,舟车相继,所在山积,色额甚多。楚人陆鸿渐为茶论,说茶之功效,并煎茶炙茶之法,造茶具二十四事,以都统笼贮之,远近倾慕,好事者家藏一副。有常伯熊者,又因鸿渐之论广润色之,于是茶道大行,王公朝士无不饮者。[15]

封演认为,唐代茶道大行,首先是由于佛教的提倡,其次是由于陆羽和常伯熊等人著书推广。不过,封演所说的“茶道”主要是指“说茶之功效,并煎茶炙茶之法”,这是技术层面的事情,与皎然所说的通过饮茶而得道的“茶道”,内涵并不一致。皎然也谈茶的功效,但往往加上了神奇的意味,如下面一诗所云。

饮茶歌送郑容

丹丘羽人轻玉食,采茶饮之生羽翼。

名藏仙府世莫知,骨化云宫人不识。

云山童子调金铛,楚人茶经虚得名。

霜天半夜芳草折,烂漫缃花啜又生。

常说此茶祛我疾,使人胸中荡忧栗。

皎然的这首诗用夸张的手法渲染茶的神奇功效:茶有仙灵,名藏仙府,骨化云宫。饮茶能祛疾病、荡忧栗;因此,丹丘洞府的羽人也采而饮之,以致生出羽翼。说茶不仅可以使人除病祛疾,荡涤忧患,而且可以踏云而去,羽化飞升,显然,饮茶也就成为道士修炼的门径了。

湖南草堂读书招李少府

削去僧家事,南池便隐居。

为怜松子寿,还卜道家书。

药院常无客,茶樽独对余。

有时招逸史,来饭野中蔬。

饮茶、读书、招客、饭野蔬,是皎然的理想生活。我们注意到皎然诗中所说“削去僧家事”,“还卜道家书”,说明皎然对于佛、道没有偏见,往往左右采获,取其适性而已。

晦夜李侍御萼宅集招鄱述汤衡海上人饮茶赋

晦夜不生月,琴轩犹为开。

墙东隐者在,淇上逸僧来。

茗爱传花饮,诗看卷素裁。

风流高此会,晓景屡徘徊。

这首诗也是用道家的“隐者”与佛家的“逸僧”对举,显示佛、道结合,诗、茗结合的风流雅趣。

三、皎然诗中所见茶的品种、名目

皎然的咏名茶诗,所咏的名茶主要是顾渚紫笋茶、天目山茶、剡溪茶。

顾渚行寄裴方舟

我有云泉邻渚山,山中茶事颇相关。

鹈鸩鸣时芳草死,山家渐欲收茶子。

伯劳飞日芳草滋,山僧又是采茶时。

由来惯采无远近,阴岭长兮阳崖浅。

大寒山下叶未生,小寒山中叶初卷。

吴婉携笼上翠微,蒙蒙香刾罥春衣。

迷山乍被落花乱,度水时惊啼鸟飞。

家园不远乘露摘,归时露衫犹滴沥。

初看怕出欺玉英,更取煎来胜金液。

昨夜西峰雨色过,朝寻新茗复如何?

女宫露涩青芽老,尧市人稀紫笋多。

紫笋青芽谁得识,日暮采之长太息。

清泠真人待子元,贮此芳香思何极?

诗中描写唐代名茶顾渚紫笋的采摘和买卖,指出不同的山岭和环境所生长的茶芽,其时间和形状各不相同;然后描写采茶姑娘乘露采摘的美玉般的茶芽,煎出的茶汤胜过金液;还说到雨后、日暮和过时采摘的茶芽品质不好,是符合茶叶的采摘规律的,也反映了唐代茶叶的生产习俗。

对陆迅饮天目山茶因寄元居士晟

喜见幽人会,初开野客茶。

日成东井叶,露采北山芽。

文火香偏胜,寒泉味转嘉。

投铛涌作沫,着碗聚生花。

稍与禅经近,聊将睡网赊。

知君在天目,此意日无涯。

写与陆迅等友人分享友人元晟送来的天目山茶的美好享受。诗中谈到采摘天目山茶时间在清晨,带露采摘;煮茶应用文火,取水应用寒泉;茶叶在锅里会翻涌茶沫,在碗里仿佛花朵开放。这些采摘、烹煮、品味天目山茶的经验,对后人很有启发。

四、小结

唐代是诗歌的时代,也是佛教最盛兴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思潮的影响下出现了诗僧这样的特殊身份。皎然是唐代诗僧之翘楚,也是所有诗僧中写茶诗最多的一位。皎然的茶诗,不仅数量多,涉及面也很广。皎然和陆羽都是爱茶之人并同样精通于茶之道。二人因茶与诗结缘,经常一起煮泉品茗,论诗唱和,他们终生不渝的友谊传为佳话。皎然诗中追求以茶悟“道”,以“道”论茶。皎然的诗句“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是目前学界公认的“茶道”一词的最早应用。

作为一个僧人,为什么皎然的茶诗中大多表现的是道教的神仙思想?或者说为什么皎然的茶诗主要是道教思想的体现?确实我们看到,包括皎然的茶诗在内的许多品茶诗追求和神往的境界多是飘飘欲仙之类的(如著名的卢仝的“七碗茶歌”也是“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轻风生”)神仙境界。也许是佛教的慈悲“境界”无法恰当地表达茶之“境界”,而只有道教之神仙“境界”才切合茶之“境界”。也许由于茶文化是中国本土产生的文化,而道教则是中国本土产生的宗教,道教的神仙境界最适合用来描写与表述饮茶得道的最高境界。

当然,在皎然的思想意识中,佛教与道教并不是全然对立的,而是可以互相融合,互相补充的。“三教兼通,归宿于某”的思想观念产生于六朝而成熟于唐代,皎然是这种思潮的代表人物之一。皎然的个人经历、身份、生活的时代形成了他特殊的思想。皎然在《五言妙喜寺达公禅斋寄李司直公孙房都曹徳裕从事方舟颜武康士骋四十二韵》诗中,表述了他思想转化的过程:“我祖传六经,精义思朝彻。方舟颇周览,逸书亦备阅。墨家伤刻薄,儒氏知优劣。弱植庶可凋,苦心未尝辍。中年慕仙术,永愿传其诀。岁驻若木景,日飱琼禾屑。婵娟羡门子,斯语岂徒设。天上生白榆,葳蕤信好折。实可返柔颜,花堪养玄发。求之性分外,业弃金亦竭。药化成白云,形凋辞素穴。一闻西天旨,初禅已无热。”[16]这首诗表述了他精研儒家、墨家、道家,最后归宿佛家的思想历程。不过,皎然在最终归宿佛家之后,他仍然并不排斥儒家思想和道家思想,他仍然可以用道教的神仙境界来描写饮茶得道的境界,换言之,他将僧家的“忘忧”、道家的“成仙”、儒家的“善身”与茶融于一体,悟得“茶道”,为茶诗和茶文化开辟出圆融无碍的新境界。

【注释】

[1]《全唐诗》(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八一五。

[2]《昼上人集》(《四部丛刊》景宋钞本)卷二。

[3]《昼上人集》卷三。

[4]《昼上人集》卷四。

[5]《昼上人集》卷三。

[6]《昼上人集》卷三。

[7]清《(嘉庆)大清一统志》(《四部丛刊续编》景旧钞本)卷二八九。

[8]《昼上人集》卷六。

[9]参见丁克行:《陆羽和湖州名茶》,载湖北省天门市陆羽研究会主编:《陆羽研究集刊》,1987年。

[10]《昼上人集》卷三。

[11]清黄本骥编订、蒋瓌参校:《颜鲁公文集》(《三长物斋丛书》本)卷一二。

[12]《颜鲁公文集》卷一二。

[13]颜真卿:《颜鲁公文集》卷七。

[14]《昼上人集》卷七。

[15]唐·封演:《封氏闻见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六。

[16]《昼上人集》卷一。原注:“第四禅中有天台无热无三灾之患,故以为名。今初禅即得,盖诗人美巳证超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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