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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及其《史记》

时间:2022-08-3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学天官于唐都,受《易》于杨何,习道论于黄子”。司马迁在《史记·太史公自序》中所记载的这一篇司马谈传授的《论六家要指》,是当时对诸子思想的精辟概论。司马谈还就此提出百家皆务为治,百虑而一致,殊途而同归的思想主张。由此足见司马谈的卓识智见、思想远见。司马迁10岁“诵古文”。

第一节 司马迁及其《史记

司马迁,字子长,西汉左冯翊夏阳(今陕西韩城南芝川镇)人。生于公元前145年,卒于公元前86年左右。

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学天官于唐都,受《易》于杨何,习道论于黄子”。并于汉武帝建元、元封年间担任太史。太史是“掌天官,不治民”[1]的官吏。

司马迁在《史记·太史公自序》中说自己“年十岁则诵古文”,这是说,司马迁从小就受到严格的家庭教育,10岁时就能诵读《尚书》、《左传》、《国语》、《世本》等古代典籍,知晓各家学说。

其所以能如此,就在于其父亲司马谈的严格教育和深刻影响。父亲的品格、学识,对司马迁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司马谈在治学上强调要广采众家之长,而要归于正;一致而百虑,殊途而同归;传习而省察,省察而能用。司马谈的临终遗命是:“余死,汝必为太史;为太史,无忘吾所欲论著矣。”[2]说到司马谈“所欲论著”,我们不能不想到、不说到他的《论六家要指》,于中可见他的治学精神、论著旨归。为此,我们将《论六家要指》援引如下:

《易大传》:“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涂。”夫阴阳、儒、墨、名、法、道德,此务为治者也,直所从言之异路,有省不省耳。尝观阴阳之术,大祥而众忌讳,使人拘而多畏;然其序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是以其事难尽从;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列夫妇长幼之别,不可易也。墨者俭而难遵,是以其事不可遍循;然其强本节用,不可废也。法家严而少恩;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不可改矣。名家使人俭而善失真;然其正名实,不可不察也。道家使人精神专一,动合无形,赡足万物。其为术也,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儒者则不然。以为人主天下之仪表也,主倡而臣和,主先而臣随。如此则主劳而臣逸。至于大道之要,去健羡,绌聪明,释此而任术。夫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敝。形神骚动,欲与天地长久,非所闻也。

夫阴阳、四时、八位、十二度、二十四节各有教令,顺之者昌,逆之者不死则亡。未必然也,故曰“使人拘而多畏”。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经也,弗顺则无以为天下纲纪,故曰“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

夫儒者以《六艺》为法。《六艺》经传以千万数,累世不能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故曰“博而寡要,劳而少功”。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礼,序夫妇长幼之别,虽百家弗能易也。

墨者亦尚尧、舜道,言其德行曰:“堂高三尺,土阶三等,茅茨不翦,采椽不刮。食土簋,啜土刑,粝粱之食,藜藿之羮。夏日葛衣,冬日鹿裘。”其送死,桐棺三寸,举音不尽其哀。教丧礼,必以此为万民之率。使天下法若此,则尊卑无别也。夫世异时移,事业不必同,故曰“俭而难遵”。要曰强本节用,则人给家足之道也。此墨子之所长,虽百家弗能废也。

法家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则亲亲尊尊之恩绝矣。可以行一时之计,而不可长用也,故曰“严而少恩”。若尊主卑臣,明分职不得相逾越,虽百家弗能改也。

名家苛察缴绕,使人不得反其意,专决于名而失人情,故曰“使人俭而善失真”。若夫控名责实,参伍不失,此不可不察也。

道家无为,又曰无不为,其实易行,其辞难知。其术以虚无为本,以因循为用。无成执,无常形,故能究万物之情。不为物先,不为物后,故能为万物主。有法无法,因时为业;有度无度,因物与合。故曰“圣人不朽,时变是守。虚者道之常也,因者君之纲”也。群臣并至,使各自明也。其实中其声者谓之端,实不中其声者谓之窾。窾言不听,奸乃不生,贤不肖自分,白黑乃形。在所欲用耳,何事不成。乃合大道,混混冥冥。光耀天下,复反无名。凡人所生者神也,所托者形也。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敝,形神离则死。死者不可复生,离者不可复反,故圣人重之。由是观之,神者生之本也,形者生之具也。不先定其神形,而曰“我有以治天下”,何由哉?

司马迁在《史记·太史公自序》中所记载的这一篇司马谈传授的《论六家要指》,是当时对诸子思想的精辟概论。就其总体而言,这种“要指”,多从诸家学说的社会功能、思想结果去分析、概论其思想要旨,虽不能全部道出各家思想的整体内容,但却可以窥出其大纲要旨。

《论六家要指》把春秋战国以来的“诸子百家”,选取主要的“六家”:阴阳、儒、墨、名、法、道作全面的概括、分析、评论,肯定其所长,批评其所短,意在“务为治者也”。使六家殊同归,“同归于正”。如果我们仔细研究、体会其对各家思想的认定,确实可以看到精当处、兼容性、可取性。

当然,我们也应当看到,《论六家要指》就其主观价值取向而论,抬高了道家的思想地位,道家不仅兼采众家之长、兼容众家精神之处,而且能做到“无为而无不为”,可以“与天地长久”而“以治天下”。其所以如此抬高道家思想,强调其政治作用,其宗旨、目的则是针对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定黑白于一尊的封建专制思想。司马谈还就此提出百家皆务为治,百虑而一致,殊途而同归的思想主张。他不同意汉武帝的思想专制主张,并对此深以为惧。他嘱咐儿子司马迁:“今汉兴,海内一统,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余为太史而弗论载,废天下之史交,余甚惧焉,汝其念哉!”“迁俯首流涕曰:‘小子不敏,请悉论先人所次旧闻,弗敢阙。’”[3]他们父子心灵相通,不敢公开反对封建威权,只能以揭示百家思想要旨对抗独尊儒家,抬高道家,亦意在于此。所以说:“群臣并至,使各自明也。其实中其声者谓之端,实不中其声者谓之窾。窾言不听,奸乃不生,贤不肖自分,白黑乃形。在所欲用耳,何事不成。”既然如此,何必定黑白于一尊而要废除百家!由此足见司马谈的卓识智见、思想远见。这种思想见解、治学精神对青少年时代的司马迁产生了深刻的思想影响。

司马迁10岁“诵古文”。“二十而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窥九疑,浮于沅、湘;北涉汶、泗,讲业齐、鲁之者,观孔子之遗风,乡射邹、峄;戹困鄱、薛、彭城,过梁、楚以归。”[4]20岁的司马迁,怀着远大志向,进行学术考察,收罗天下旧闻,增加知识阅历,对历史地理、古今人物、战场形势等,都了然于胸,为以后撰写《史记》打下了深厚的基础。顾炎武评论道:

秦、楚之际,(兵)所出入之途,曲折变化,唯太史公序之如指掌。以山川郡国不易明,故曰东,曰西,曰南,曰北,一言之下,而形势了然。以吴塞江河为一方界限,故于项羽,则曰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曰羽乃悉引兵渡河,曰羽将诸侯兵三十余万行略地至河南,曰羽渡淮,曰羽遂引东欲渡乌江;于高帝,则曰出成皋玉门北渡河,曰引兵渡河,复取成皋。盖自古史书兵事地形之详,未有过此者。太史公胸中固有一天下大势,非后代书生之所能几也。[5]

苏辙对司马迁的游学之益论说道:

太史公行天下,周览四海名山大川,与燕、赵间豪俊交游,故其文疏荡,颇有奇气。……岂尝执笔学为如此之文哉?其气充乎其中而溢乎其貌,动乎其言而见乎其文,而不自知也。[6]

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司马迁以郎中之职,出使巴蜀以南,后归复命。

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汉武帝东巡泰山封禅,太史令司马谈随行。行至洛阳,司马谈病重,不能前行。正在这时,司马迁奉使归来,在洛阳见到病危的父亲。父亲拉着儿子的手哭泣着留下了临终遗言。司马迁守孝三年后,遵守父亲的临终遗命,于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继任为太史令。便开始“img55史记石室金匮之书”,准备撰写《史记》的有关资料。

司马迁任太史令的第五年,即汉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汉武帝命大中大夫孙卿、壸遂,太史令司马迁共造《太初历》,并颁布实行。司马迁参与封禅、定历活动,十分高兴,想起父亲的教诲、遗训:

太史公曰:“先人有言:‘自周公卒五百岁而有孔子。孔子卒后至于今五百岁,有能绍明世,正《易传》,继《春秋》,本《诗》、《书》、《礼》、《乐》之际?’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让焉。”[7]

司马迁想起父亲的遗训,认为“继《春秋》”的事业应当抓紧进行,“于是论次其文”,写作、整理、编定《史记》的工作,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司马迁写作《史记》的宗旨、目的、笔法,基本上以孔子的《春秋》为样板、范式。他在回答上大夫壸遂“昔孔子何为而作《春秋》哉”之问时,说:

余闻董生曰:“周道衰废,孔子为鲁司寇,诸侯害之,大夫壅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为天下仪表,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春秋》辨是非,故长于治人。……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8]

司马迁之所以取法《春秋》而作《史记》,就在于《春秋》不载空言,明辨是非,长于治人。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区善恶,举贤人,下不肖,存亡国,继绝世,拨乱反正,并做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当然,这也是他父亲的教诲。司马迁说:“余闻之先人曰:‘伏羲至纯厚,作《易》、《八卦》。尧、舜之盛,《尚书》载之,礼乐作焉。汤、武之隆,诗人歌之。《春秋》采善贬恶,推三代之德,褒周室,非独刺讥而已也。’”[9]司马迁赞同父亲的看法。

正当司马迁紧张撰著《史记》,“论次其文”之时,天汉三年(公元前98年),天上飞来横祸,由于他为李陵辩护而受株连,被捕下狱受腐刑,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严重打击、摧残。然而,他仍坚强不屈、百折不挠,为完成《史记》而发愤著书。对此,他自述道:

太史公遭李陵之祸,幽于缧绁,乃喟然而叹曰:“是余之罪也夫!是余之罪也夫!身毁不用矣。”退而深惟曰:“夫《诗》、《书》隐约者,欲遂其志之思也。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厄陈、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而论《兵法》;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也,故述往事,思来者。”于是卒述陶唐以来,至于麟止,自黄帝始。[10]

李陵本是抗击匈奴名将,经过激战,歼敌万余,终因孤军奋战,寡不敌众,投降匈奴。这本是汉武帝指挥、调度失策所造成的悲剧。有正义感的司马迁对朝中阿谀奉迎小人十分憎恶,对李陵的遭遇极为同情,所以当汉武帝召问司马迁时,他怀着对武帝的一片忠心而说了实话。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叙述了事情的本末、真相。这就是:“夫仆与李陵俱居门下,素非相善也,趣舍异路,未尝衔杯酒接殷勤之欢。然仆观其为人自奇士,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予义,分别有让,恭俭下人,常思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其素所畜积也,仆以为有国士之风。……且李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践戎马之地,足历王庭,垂饵虎口,横挑强胡,卬亿万之师,与单于连战十余日,所杀过当。……转斗千里,矢尽道穷,救兵不至,士卒死伤如积。……陵未没时,使有来报,汉公卿王侯皆奉觞上寿。后数日,陵败书闻,主上为之食不甘味,听朝不怡。大臣忧惧,不知所出。仆窃不自料其卑贱,见主上惨悽怛悼,诚欲効其款款之愚。以为李陵……身虽陷败,彼观其意,且欲得其当而报汉。……适会召问,即以此指推言陵功,欲以广主上之意,塞睚眦之辞。未能尽明,明主不深晓,以为仆沮贰师,而为李陵游说,遂下于理。拳拳之忠,终不能自列,因为诬上,卒从吏议。”

狱中之司马迁,思念父母亲戚妻子,“是以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所如往。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所以隐忍苟活,函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也。”于是“网罗天下放失旧闻,考之行事,稽其成败兴坏之理”而“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著成《史记》。“已著此书,藏之名山,传之其人”。[11]

《史记》是司马迁用毕生精力写成的一部伟大著作,它不仅开创了中国史家“纪传体”的先河,而且敢于冒犯、突破最高统治者的“独尊儒术”的思想禁锢,综论各家,论理达道,学究天人,斯为实录。就连对司马迁持批评态度的班固,也不得不借刘向扬雄之口称赞道:“迁有良史之材,服其善序事理,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12]尤其可贵的是司马迁的人格魅力、道德情怀、担道精神,为中华民族尤其是知识分子树立了光辉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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