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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可言,言而非也”

时间:2022-08-30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一、“道不可言,言而非也”道与言的关系问题,是先秦道家经典文本中一个突出重要的话题,为历代学者所关注。道不可言,有语言能力的限制,但这并不是主要的依据。道不可言的根本原因是在于语言与道之间的内在矛盾。

一、“道不可言,言而非也”

道与言的关系问题,是先秦道家经典文本中一个突出重要的话题,为历代学者所关注。随着当代西方语言学的转向,更引起了我国学者深入研究道家语言观的浓厚兴趣。

帛书甲本《道篇》首章、通行本《老子》首章第一段都是:“道可道,非恒(常)道;名可名,非恒(常)名。无,名万物(天地)之始也;有,名万物(天地)之母也。”老子在他著作的首章开头就提出道与言的问题,说明了他对这一问题的重视。一方面,老子明确表达了“恒”(常)道不可言的思想;另一方面,他的“可道”、“可名”又均带有可以言、可以说的意思。除此之外,在其他章中也有关于道不可称谓思想的相关表达。如“道常无名”,(《老子·第三十二章》)“道隐无名”,(《老子·第四十一章》)“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老子·第五十六章》)等。从老子的基本主张看,道是难以用语言表达和称谓的。这是因为:其一,道是无限的;其二,语言是有限的。有限的语言不适合表达无限的道。老子对道有多种称呼,但都是模糊性的描述。如“强为主名曰大”,(《老子·第二十五章》)“无名之朴”,(《老子·第三十七章》)“天下母”,(《老子·第五十二章》)“惚恍”、“恍惚”,(《老子·第二十一章》)“无”,(《老子·第四十章》)“常”(《老子·第十六章》)等等。这些恍惚朦胧的模糊词,实际上也正是老子道不可道、道不可名的委婉表达。

庄子继承了老子的道言观,对老子关于道言关系的思想进行了展开和发挥。应该说,庄子对道与言的关系论述得比较充分,其范围也比老子要广泛得多。

庄子指出:“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知形形之不形乎!道不当名。”(《知北游》)为什么道不可言、难于言呢?首先,道是不适合、不可以名称的。“夫道, 然难言哉!”(《知北游》)“大道不称,大辩不言”,“道昭而不道,言辩而不及”。(《齐物论》)大道是不宜于表达的,大辩是不需要言说的。“道”讲出来就不是道,“言”争辩出来就有所不及。道自在自为,“已而不知其然,谓之道”。(《齐物论》)这就是说,顺着自然的路径行走而不知道它的所以然,这才是道。大道静静地运行,可它自己并不言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知北游》)既然天地不言,四时不议,万物不说,那么人也应法天法地,对其道不言、不议、不说。其次,言是难达于道的。道只是自在自然地运行,它存在于万物之中,而本身并不是物,它漫无边际,没有界域。“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大宗师》)所以语言是无法对它进行概括和指称的。“道,物之极。言默不足以载。”(《则阳》)“言辩而不及”,“言未使有常”。(《齐物论》)“可言可意,言而愈疏。”(《则阳》)例如,《秋水》篇中河伯与海神的对话就涉及到了语言的能力问题:

河伯曰:“世之议者皆曰:‘至精无形,至大不可围’,是信情乎?”

北海若曰:“夫自细视大者不尽,自大视细者不明。故异便,此势之有也。夫精,小之微也; ,大之殷也;夫精粗者,期于有形者也;无形者,数之所不能分也;不可围者,数之所不能穷也。可以言论者,物之粗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言之所不能论,意之所不能致者,不期精粗焉。”

这段话的意思要说明的是,语言有着无法克服的局限性,它只能说出有形世界里较粗糙的部分,不能概括较精细的部分,更不能表达无形的世界,而这个无形的世界就是道的领域。

道不可言,有语言能力的限制,但这并不是主要的依据。道不可言的根本原因是在于语言与道之间的内在矛盾。在《知北游》中,庄子讲了一则耐人寻味的寓言:

知北游于玄水之上,登隐 之丘而适遭无为谓焉。知谓无为谓语曰:“予欲有问乎若:何思何虑则知道?何处何服则安道?何从何道则得道?”三问而无为谓不答也,非不答,不知答也。

知不得问,反于白水之南,登狐阕之上,而睹狂屈焉。知以之言也问乎狂屈。狂屈曰:“唉!予知之,将语若,中欲言而忘其所欲言。”

知不得问,反于帝宫,见黄帝而问焉。黄帝曰:“无思无虑始知道,无处无服始安道,无从无道始道。”

知问黄帝曰:“我与若知之,彼与彼不知也,其孰是邪?”黄帝曰:“彼无为谓真是也,狂屈似之;我与你终不近也。夫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故圣人行不言之教。”

这个叫“知”的人北游于玄水,分别向无为谓、狂屈、黄帝三人问道,无为谓闭口不答,狂屈想要回答,可想不起来从何说起,黄帝给“知”一个圆满而明确的回答。“知”又向黄帝提出了问题:现在我和你都知道什么是道了,可无为谓和狂屈还不知道,那么究竟谁是对的呢?黄帝的回答意味深长:那无为谓是真正对的,狂屈差不多,我和你终究不接近,知道的人不说话,说话的人不知道,所以圣人是“行不言之教”。

无为谓闭口不答,一言不发,因此是对的,是知“道”的,黄帝和“知”用语言表达出来反而是不知“道”的。这里实际上是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道不可言”主要不是取决于语言的能力,因为即使能用语言明明白白地说出了什么是道,道从根本上来说仍是不可言说的,所以这里不存在说的好与不好的问题。实际上,黄帝对道的表达应该说是非常准确,非常全面了。但即使这样好的表达也是有问题的,因为言说道的态度或相信道能够言说,这就已经背离了道。

庄子对人类语言本质的揭示,体现了他作为一个古代思想家的深刻性。《天道》中庄子借老子之口表达了对语言的体认:“昔者子呼我牛也而谓之牛,呼我为马也而谓之马。”这实际上反映出了庄子对名实关系的认识。在庄子看来,名只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名者,实之宾也”。(《逍遥游》)语言的形式和内容的关系是约定俗成的,名如果用来指称人们约定的事物,那就是对的,是名与实相符:如果没有指称约定的事物,那就是错的,就是名不副实。

索绪尔是把语言的约定俗成性称之为语言符号的任意性,并视其为他的符号学理论的第一原则。他的整个符号学理论体系正是建立在这一原则基础之上的。语言符号的任意性决定了语言是一种特殊的价值系统。他指出,一方面,概念在符号内部似乎是听觉形象的对立面;另一方面,这符号本身,即它的两个要素之间的关系,又是语言的其他符号的对立面。

无论是老子还是庄子,都不是从固定的角度来阐释道的特性,尤其是庄子,既把道归结为宇宙万物的本原,也把道化入到我们身边的具体事物之中。道是万物的精髓,物只是道的承载者、体现者。道未始有封,物亦如此。道通为一,物彼此并没有区别,其界限是不确定的,人只是根据自己的需要才对物进行了划界和区分,并对物分门别类地加以命名,形成相互独立的概念,而概念和事物之间的联系就需要语言作为中介。人们对事物认识以及认识本身总是不断地变化着,由此决定了语言也是不断变化的。用庄子的话来形容,语言就好像变动不居的“风波”。(《人间世》)

正是由于道的漫无边际和语言的变动不居,决定了“道不可言”,道不适合言。如果硬要给道划出界限,使道凝固化,道也就不称其为道了。“夫道未始有封,言未始有常,为是而有畛也,请言其畛:有左,有右,有伦,有义,有分,有辩,有竞,有争,此之谓八德。”(《齐物论》)这里讲的“畛”就是界域,就是是非的分界,也就是后来禅学所讲的“文字执”、“言筌”。“言筌”来自于庄子的“得鱼而忘筌”,类似于现代西方结构主义讲的“语言的牢笼”。结构主义认为,人类描述和解释世界需要借助于语言,可语言同时又成了人们认识世界的一道屏障。语言总有一种把一切东西都固定下来的规定欲望,人们的思维习惯又难以摆脱这种束缚,因而陷入“语言的牢笼”。而这种对语言的轻信,是由于没有从根本上理解语言的符号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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