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召而自來，□然而善謀。

不召而自來，□然而善謀。

河上本“□然”作“繟然”，陸德明曰：繟，音闡。坦，平大貌。河上作“墠”；墠，寬也。

傅、范本作“默然”，范應元曰：“默”字，傅奕同古本。

盧文弨曰：繟，坦，河上本又作墠。三字音相近，得通用。

朱謙之曰：《論衡·初禀篇》曰：“人徒不召而至，瑞物不招而來，黯然諧合自然道也。”即本老子此章，但“坦然”作“黯然”。此字景龍碑未刻，敦、遂本作“不言”；不言，亦即“黯然”也。傅、范本作“默然”，與“黯然”形義相近，必有一是。

周次吉曰：當從甲本作“彈”，蓋其爲發聲之詞也。《方言》七：“彈，憸強也；言非其事，江淮之間曰彈憸。”此正老氏鄕音，足見帛書之善者矣。

古棣曰：應作“默然”；作“默然”，正與“不言”義近而相應，與前三句句法一律。

高明曰：帛書甲本之“彈”字、乙本之“單”字，均當假爲“坦”，作“坦而善謀”。

案：帛書甲本作“彈”，乙本作“單”，並無“然”字。《馬王堆漢墓帛書老子》及文物版小字本皆釋“單”爲“戰”；人民版有注曰：“戰而善於謀劃。”亦釋作“戰”。上文云“不戰而善勝”（今本“戰”作“争”，義近），此文云“戰而善謀”；一節之内，“不戰”與“戰”同時出現，於義恐有欠妥，此其一。老子向不主張戰争，三十章“師之所處，荆棘生。以道作人主者，不以兵強天下”；似此言論，多不勝舉；此文若作“戰而善謀”，恐與老子言論不盡符合，此其二。本節曰：“天之道：不戰而善勝，不言而善應，不召而自來。”老子蓋謂天道皆不戰、不言及不召也，與二章“聖人行不言之教”之“不言”，及四十三章“不言之教，無爲之益，天下希及之”之“不言”、“無爲”，義恉頗有相似之處；今此句作“戰而善謀”，“戰”與上文“不戰”、“不言”、“不召”義不相因，更非天之大道矣，此其三。竊疑帛書“彈”、“單”皆當釋爲“繟”，或當釋爲“墠”；彈、繟及墠，並從單得聲，古可通用。河上《注》云：“繟，寬也。”此蓋云天道寬平，若有善謀也。嚴本、傅本及范本作“默然”（道藏嚴本作“坦然”，蓋後人所改，《指歸》曰：“寂然蕩蕩，無所不圖。”可證嚴本原作“默然”；島邦男亦有説）；默然，與“不戰”、“不言”及“不召”，尤合天之大道。河上《注》曰：“繟、寬也。天道雖寬博，善謀慮人事。”疑河上本正文“繟”下無“然”字，與帛書合；此説若可信，嚴本、傅本及范本此文同一源流，帛書及河上又另一源流也。

二案：嚴本作“默然”，傅、范本從之；河上本作“繟然”，王弼本及玄宗本系統從之。想爾本易作“不言”，與上述二源流差别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