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坐视不管

第五节　不能坐视不管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结束这场灾难吧。

——约翰·皮尔庞特·摩根

华盛顿那边的人坐不住了，星期三下午，美国财政部长乔治·B·科特尔尤里乘火车火速赶到纽约，代表联邦政府与纽约的银行家们商讨对策。股价继续暴跌，科特尔尤里也是一筹莫展。约翰·摩根内心已经有了应对危机的办法，他和那些心急如焚的金融家们商讨到半夜。他建议成立一个委员会，希望这些银行家自愿将自己公司的财务报表交给他，以便他能够准确地掌握银行的资金情况，然后由他决定每家银行是否需要合理的资助。他告诉那些银行家，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都有义务去帮助比较弱小的银行，而这样做的结果是最终减少大家的损失。因为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小银行都倒下了，接下来的肯定就是大银行。

在华尔街23号，哈里曼、弗里克等金融界的掌门人都到了。中午时分，约翰·摩根把所有其他信托公司的总裁都请到他的办公室，他建议大家团结起来，把所有能集中的力量都集中起来，共渡难关，在场的所有人都同意了，关键时刻，团结就是力量，如果目光短浅只保护自己的小利益，最终谁也逃不过这场灾难。与此同时，美国信托银行钱柜里的钱正在锐减。

下午一点，一家信托公司的总裁索恩告诉约翰·摩根，他只剩下120万美元的现金了，如果借不到钱的话，他就无法坚持到下午3点关门了。就在这时，约翰·摩根派出的两名核查员带来了好消息，美国信托公司有良好的偿还债务的能力，在得到这样肯定的答复后，约翰·摩根一锤定音：“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结束这场灾难吧。”

下午两点一刻，索恩的银行的现金就只剩下18万美元了。他的雇员们将装着有价证券的皮箱和袋子提到华尔街23号，这是他获得约翰·摩根帮助的必要的抵押。到三点钟，300万美元被送到了这家信托公司。钱到的正是时候，美国信托公司得救了。那些有价证券全被存进摩根银行的保险库。

当天，银行家们依然聚集在约翰·摩根身边，商议进一步的拯救计划，最后，他们捐出了1000万美金，这笔资金足以扭转当时的不利局面了。这天晚上，报界发出乐观的消息，约翰·摩根有能力拯救这场灾难，金融恐慌已经过去了。

实际上，事情并没有好转，星期四和星期五的情况更加糟糕。

星期四，美国信托公司的危机得到制止，石油大王约翰·洛克菲勒拿出了1000万美元存入联合信托公司，财政部长科尔特尤里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政府将全力支持银行家的建议，新的援助计划正在实施中。

然而，这一切并不能缓解公众的恐慌情绪，人们还是继续从银行里提钱。美国信托公司前一天晚上得到的1000万美元也飞速地被提走。恐慌蔓延到了证券市场，人们纷纷抛售股票，股票价格一跌再跌。当天早上，联合太平洋公司和里丁铁路公司的股票价格都急剧下跌。星期四快到中午的时候，股市几乎已经暂停了交易，市场已经没有资金来购买股票了。

下午，纽约股票交易所总裁托马斯找到约翰·摩根，对他说：“摩根先生，我们不得不在3点钟收市之前关闭股票交易中心了。”

约翰·摩根回答：“关闭证券交易所是不能考虑的，一分钟也不行。”

“可是，如果15分钟内我得不到2500万美元，就会有50家股票经纪机构和金融机构垮台。”托马斯忧心忡忡地说。

5分钟之后，约翰·摩根筹集到了2700万美元，股票交易中心靠着这笔资金，支撑到了下午3点钟闭市。

约翰·摩根获得人们的极大拥护，人们围着他，为他欢呼。约翰·摩根觉得在这个时候恐慌还没有完全结束，而能不能结束取决于公众的信心。信心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对人们说：“如果人们把钱好好地放在银行里，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星期五，情况依然严峻，求助的电话不停地打到华尔街23号，约翰·摩根手下的专家们马不停蹄地从一家银行跑到另一家银行审核账目，以便决定是否给予他们援助。约翰·摩根想尽一切办法筹集现金，银行家们都纷纷出头，把自己拥有的现金交给约翰·摩根支配，银行家们首先恢复了信心。

周末过后的星期二，好消息传来，摩根集团下的美国钢铁公司公布第三季度季报，公司利润达到4400万美元，加里法官还宣布公司拥有7600万美元的现金。这稍稍缓解了人们紧张的情绪。

但是，危机并没有结束。11月1日，星期五，危机再度来袭。一家名为摩尔-施莱的股票经纪公司即将破产的消息引发了新一轮的恐慌，并且这次危机带来的考验更为严峻。摩尔-施莱是一家股票经纪公司，主要购买田纳西煤铁公司的股票，他们在低价的时候大量买进，再以其股票抵押获取贷款，得到贷款后再买进更多的田纳西股票。施莱和其他人用股票抵押从银行获得了大量的钱。现在，银行因为股票价格降低而变得恐慌起来，就算田纳西煤铁公司的股票已经跌了很多，其交易也很不活跃，特别是在这个时期，大宗股票抛售到市场，没有人愿意购买这些股票。如果股价从每股100美元跌到60美元或70美元，那么摩尔-施莱的股票经纪公司就会破产，而股市也将再次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本来，约翰·摩根等人好不容易费尽力气稳住股市，现在，摩尔-施莱的股票经纪公司又来添乱，一旦它破产，那些银行家们之前的努力可能会全部白费。约翰·摩根和其他银行家都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一定要采取措施，挽救局面。现在，最要紧的是查清施莱公司的账目，看看情况到底糟糕到了什么程度。与此同时，约翰·摩根也与美国钢铁公司的加里法官进行紧急商讨，约翰·摩根提议，如果美国钢铁公司买下田纳西煤铁公司，施莱公司就能消除股票市场的压力，也就可以免于破产的命运。但是加里法官并不赞成这项计划，他认为田纳西煤铁公司的经营成本很高而且效率极低，此外，他还认为收购田纳西煤铁公司可能会触犯《谢尔曼反托拉斯法》。

11月2日的晚上，美国钢铁公司财务委员会的专家们在摩根图书馆举行了几个小时的会议，摩根要求信托公司的总裁们靠自己的力量筹集2500万美元来解决自己的危机问题，他要保证钢铁集团会收购田纳西煤铁公司。

约翰·摩根一次又一次地召集那些银行业的大佬们，在摩根图书馆的一间屋子里，每个人都在谨慎托词，表示自己再也拿不出钱来了，而约翰·摩根想尽办法迫使他们捐出足够多的钱来。这样的商议进行了一轮又一轮，午夜后，摩根图书馆依然灯火通明。紧张、恐慌、疲劳，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濒临崩溃边缘。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了，但是没有人能离开图书馆——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约翰·摩根把图书馆的门锁上了，钥匙就揣在他的口袋里，在没有达成协议以前，谁也不能离开。约翰·摩根的态度很清楚也很坚决，因为这关乎整个美国金融市场的命运。谁也无法承担金融危机的严重后果。

信托公司的总裁们都撑不住了，他们没法和自己的助手进行商议，只有年迈的约翰·摩根在他们面前一趟一趟地走来走去。70多岁的老人都在坚持，都在尽自己所能拯救美国金融业，难道别人还有什么借口逃避责任吗？难道这场危机不就是这些人过度的贪婪和投机造成的吗？每个人都有责任，不是只有约翰·摩根一个人。只有承担更多责任，才能挽救这场危机；只有积极主动承担责任，才会在拯救别人的同时也拯救自己。约翰·摩根向大家灌输的就是这样的责任意识。最后，大家都妥协了，答应出钱。五家较大的信托公司组成了一个委员会，负责管理这笔2500万美元的贷款，拯救林肯信托公司和美国信托公司。美国钢铁公司则收购田纳西煤铁公司，以拯救施莱公司。

凌晨4点45分，摩根图书馆的门终于打开，银行家们这才得以离开，约翰·摩根获胜了。约翰·摩根要促使美国钢铁公司收购田纳西煤铁公司，加里法官拒绝在协议上签字，因为此项收购可能会使美国钢铁公司受到《谢尔曼反托拉斯法》的制裁。在事情没有最后落实之前，必须把各方面的关系处理好，以免留下麻烦。于是约翰·摩根等人委托加里法官和弗里克当天晚上乘坐特快火车去华盛顿拜见罗斯福总统。星期一早上，他们在白宫与罗斯福总统和司法部长鲁特共进早餐。他们简明扼要地向总统介绍了眼下的情形，表示从纯粹商业角度来说，虽然他们和田纳西煤铁公司是竞争关系，但他们并不想收购它，因为它的业绩并不好，不一定能给美国钢铁公司带来实际的利益，如果因为收购这家公司而引起公众对它的敌对情绪或带来反托拉斯法方面的麻烦，那就更不值得了。罗斯福总统表示为了防止再次出现毁灭性的后果，他对这项计划并不反对。总统下令起草了一份文件，对美国钢铁公司的收购计划给予一个明确的态度。

11月4日上午10点前，离开盘还有几分钟的时候，约翰·摩根得到加里法官的消息，当股票交易所开始营业时就可以宣布摩根集团即将收购田纳西煤铁公司了。

这个消息带来了立竿见影的效果，股市一开盘，股价就开始回升了，并且轻松上扬。这是大恐慌以来股市最好的一天，也是约翰·摩根和其他银行家最舒心的一天。

在这场危机中，70多岁的约翰·摩根力挽狂澜，他所做的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恢复人们对金融市场的信心，让人们知道银行还有大量的现金，银行不会大面积破产，存款者的钱也不会打水漂。

灾难过后会产生余波，此后，美国经济又陷入一个漫长的衰退期，整个国家的金融市场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到正常的轨道，但很显然，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只是没有人能够十分确定地说，大恐慌已经结束了。而且，周期性的经济危机还会出现，这是由资本主义的本质所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