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也是需要打草稿的

作为一名地道的吃货，妻非常关注各电视台的美食节目。最近热播的《舌尖上的中国》第二季更是期期不落，每周五晚都和纪录片频道死磕，一边看一边吃点核桃或者苹果。按照她的话来说，核桃吃出了佛跳墙的味道。我对她对美食的追捧深深佩服，不得不伸出大拇指。

中国菜讲究的是色、香、味、形、器俱全。天下山珍海味之多，我们可能没有口福尽尝，但在资讯如此发达的时代，那些珍馐美食我们可以说都“见过”。每每在电视屏幕和杂志报刊上看到各味美食，无一不是色泽鲜艳、形态优美，叫人垂涎欲滴。妻总会口水直流，不能自已。电视直播间里，各位大师傅头戴高帽，下刀如飞，环境也如同餐厅，有叫人肚子饿的感觉。她取笑我说，你看看人家大厨们做的饭菜，“那么好看、那么有食欲，你做饭先不说味道，单看看你灶台上飞出来的那些菜叶，看看炉沿上你溅出来的油渍，就没食欲了”，我总是无言以对。我始终坚信我做菜菜叶乱飞是因为我们家锅小。

某次有机会去采访我们当地一家特色餐厅，他家的厨师也算是小有名气的鲁菜名厨。店老板热情邀请我们都带家属去，因为做好的菜吃不了也是浪费。有此机会，我马上电邀当家的前往，吃货挂了电话十五分钟赶到，顺利抢得全体工作人员家属第一名，我很汗颜。我们俩穿上工作服去后厨参观。走到火炉前，我惊喜地发现名厨做菜也甩得灶台上都是菜，脚底下全是油。发现这一事实，我对此行非常满意，以后再不用担做菜乱溅的骂名了。

大厨热情地介绍了自己的成长史，他说厨师这一行当，一靠熟练，二靠悟性。没有日积月累的掌勺，天才也不行。说完他露出自己举重运动员一样的胳膊，说这都是常年掌勺练就的。他说那些电视、书报呈现出来的美味佳肴无一不是后期加工的，没有谁一下能做出群虾回转、鲤鱼打挺的美味。他说他做完菜之后会有一个专门的小徒弟拿着家伙什去修整一下菜肴，把盘沿上的酱汁等擦干净，菜肴摆整齐。他说电视上呈现美食时一定剪辑掉了这一段。听说了我做菜的糗态，他哈哈大笑，叫我不要妄自菲薄，说他做菜的悟性和我基本一个水平，只是次数多了一些而已。

这个世界上的事物展现出来的永远只是光鲜亮丽的一面。就算是很多的成功者，也在成功后的言谈举止中要么刻意、要么无意地忽略了他们很多创业之初的艰辛，当然也有可能是财富积累之初他们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灰色经历。王勃捻须低吟吓得都督阎公屁滚尿流的桥段只能是“故事”而不是“史实”。王子安天赋异禀不假，可一定不是生下来就笔走龙蛇的“妖怪”，肚子里没有半瓶子醋，上到滕王阁也晃荡不出来。

写作这本书的时候，惊闻拉美文学大师加西亚·马尔克斯不幸逝世的消息。马先生是诺贝尔文学家得主，在文学史上鼎鼎大名。他的《百年孤独》堪称拉美文学的代表作品。我看过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莫言先生的访谈，他说该书曾经深深震撼了刚从阶级斗争为纲年代走出来的一代中国文学人，深深影响了他们后来的写作之路。也许很多人会把成就如此高的人描绘成“下笔如有神”的传奇人物。事实远非如此，可能他经历的磨炼和曲折会超乎很多人的想象。我对马大师的作品涉猎不多，不过据我一位马大师的“粉丝”朋友讲，马大师早期的作品比照后来是差很远的，而且基本是中短篇为主。那时候，他的主业还是报社的记者，在做记者的过程中，他积累了大量的素材。朋友绘声绘色地给我讲道：“在某次外出的路上，他文思泉涌，顺口颂出了‘许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蒂亚上校将会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的语句，然后思绪一发而不可收，再后来就有了不朽的名作《百年孤独》。”

类似的例子很多。直到我到北京以后才真正有机会近距离地去欣赏很多画作。有一段时间，我租住在中国美术馆附近，闲来无事就去里面晃悠。仔仔细细观察过名家的画作之后我才恍然大悟，不管是西洋画还是中国画，你凑近了，或多或少都有铅笔或者别的什么笔描画的痕迹，完美呈现在你面前的画作几乎没有信手拈来的。前几年还看到一篇报道，说一位富商向卢浮宫捐赠了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的草图。有兴趣的可以搜索一下，草图色彩鲜艳，线条刚硬，以一个外行人的眼光来看，很有近现代印象画派的风格呢，谁说大师不需要草稿呢？

“天才这个词本来含义极其暧昧。它的定义绝对不是‘生而知之、不学而能’。天地间生而知之的人没有，不学而能的人也没用。天才多半是由于努力养成，天才多半是由于细心养成的。”郭沫若的这段话应该没有人不赞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