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苦难中成长

八　在苦难中成长

红军跋涉了六千里，他们经过了十二个省份，越过了十八座山脉，渡过二十四条河流。沿路不时地遇到攻击他们的蒋介石的队伍，但是，他们总是一面应战，一面赶路。当他们开始长征的时候，带了很多的补给，以备半路上应用的，只是后来因为觉得太累了，不得不把它们丢了。据说毛泽东的第三位夫人（贺子珍，一个小学教员）的五个孩子，也在这时候将他们放弃了，交托给乡下的农民抚养。

长征走完了部分的旱路之后，就有一种新的困难降临到共产党身上来了，这是每个红军都感到头痛的一件事。阻碍他们进路的第一道关口，那就是扬子江⁽⁹⁾，蒋介石原是希望靠着这个天险拦阻红军的去路的。国民党把各处的渡口都很严密地戒备防守，并且把所有江上的船只，都受命移到江的北岸，同时还汇集了龙云的军队，围绕起来，希望用着一股足气把红军全部解决了。但是，终于将他的希望变成泡影。

那么，红军倒究怎样渡过这个既是天堑又是人为的险恶的口岸的呢？

说起来确是神妙得很的，共产党想尽了方法，终于使红军渡过了一个唯一可能的渡口，那便是绞平渡⁽¹⁰⁾。他们先派一小队士兵，穿了从国民党方面俘获过来的兵士的制服，在黄昏时候，混进了城，占领一个沿江的小镇，使大队人马，得以安全地渡过扬子江。

在长征中表演得最惊险的一幕，要算渡过大渡河了。那儿的山势峻峭，河床深而水流急，迫得每个红军不得不拼出全副精神来，应付当前的难关，他们一个个地都浮在水面上，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已是半毁的泸定桥梁的铁链子，战战兢兢的，在敌人的密集的机关枪扫射之下游泳过去⁽¹¹⁾。

毛泽东也是凭着两条腿赶路的，他同所有的同志们一样，除了几个星期之间生病由人抬着之外，他是和全体人马一样步行的。一年之后，长征到了荒凉贫瘠的陕西省，当初时候的八万名的浩浩荡荡行列的红军，如今也只剩得两万人了。毛泽东进入延安之后，便在长城脚下的一个山洞里，着手建立一个新的苏维埃政府。

延安确是一个好地方，它是一个古城，在共产党没有把它作为流动的临时中国苏维埃共和联邦中央政府的首都之前，已有久远的历史了。就在那些蔓草缭绕的宋代城楼建造之前，它对于中国历史上不是外寇的主要入口，就是侧面的入口。那广大的中亚细亚游牧人的骑兵一再扫荡过它军事上占重要地位的狭谷，作为征服中国大西北的走廊。每个山头，在以前，都会潜藏含毒的梭标枪矛，现在，林立着不久以前所筑的城堞堡垒，目下所暗置的来福枪机关枪阵地。好像延安的城名一样，它的每个村落都冠以“安”字或“平”字。是没有和平的地方的一种和平呼声，是一种纳在一个名字的魔术中的怀想的希望。

延安的四周为黄河所环抱，泾渭河的混浊的河水所灌溉，这个陕北的山谷和它富饶的西安平原，成为中国民族复兴的摇篮。现在，在这最早产生文化的岩洞里，还依旧住着中国的人民领袖——毛泽东。共产党过的日子虽然是非常艰苦的，但是，眼看着这么优良的天险屏障地，确是愉快得很呢。真是的，在这儿住下，在今日只当空中的轰炸，而和昔日抵挡利齿的老虎，一样的令人满意。那就是为什么从南方长征了二万五千里来的红星青年要感谢他们有先见之明的祖先，为他们安顿了这样舒适的岩洞哩。

毛泽东兴奋地说：

“伦敦的避弹穴不见得会比它安全，也不会如此的干燥写意。”

四周环绕着一片死去的世纪的残败荒凉，延安是一个在想像中最怪异也最风景如画的小城堡。它像一颗珠子般安在群山的顶上，每一个山头再冠以上凿枪眼的城墙和防御的碉楼。在城墙的四面，一条懒散混浊的河流做成一个自然堑壕。在一个山上，一座奉宣塔矗立着镇压“邪神”，在另一个山上一座古冢令人追想那远在原始女族时期的被人遗忘的葬仪。到处是坟墓、牌坊和磨灭的石碑，盖上从戈壁沙漠所吹来的灰沙。它们各种的式样给人一种整个变迁时代的纪录。沙漠的气候保存最古的纪念物和保存较新的纪念物，差不多一样地好。

在陕北，共产党人维持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生活，每个人的物质享受都减到仅以活命的程度。就是这样：食物、衣服、一条棉被，概由政府供给，住所则由本地居民设法。枪械和军需品是兵士的责任。燃料只供煮物之用。到冬天，兵士们大家挤紧在一个炕上睡觉，吃饭时放些胡椒在食物中，就算是取暖的方法。毛泽东及其他的部下们，都是一律平等的过着最苛刻的性质的战时共产主义生活。这就是各尽其能，各取最低限度的需要。除了军人穿灰蓝色的制服，政治人员通常穿黑的衣服之外，一切人的吃着全是一样。不过，香烟对于知识分子却以为是最低限度的需要，有几个脑力工作者每月得到五元钱抽烟费的津贴。在医生照管之下的人则特别允许得到鸡蛋和鳕鱼肝油。一个人在社会的地步是依照减低他个人生活标准的能力但仍能维持工作效能这一种切实的比率而递升的。能暂以尽可能最少的一点维持生命，就是一种天生优越的标记，也就是一种天然领袖的资格。这也就是毛泽东的习惯所以博得声名，而受到广大的崇拜的缘故。

【注释】

(1)即李维汉。

(2)应为《心之力》。

(3)杨开慧未曾进北大读书，而是随其父客居北京。

(4)不确。毛泽东的堂妹毛泽建，1928年被敌人杀害。毛泽洪无其人。

(5)朱德在德国柏林会见周恩来并加入中国共产党。

(6)朱德在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学习后，于1926年回国。

(7)此说不确。

(8)长征是当时把持中央的“左”倾机会主义领导者在第五次反“围剿”作战失利的局面下，匆忙作出的放弃中央苏区的决策。毛泽东当时受到排斥，未参与决策。

(9)应为金沙江。

(10)皎平渡在今云南禄劝县与四川交界处。

(11)不确，因大渡河水流湍急无法泅渡，才选择强夺泸定桥的作战。桥面距河水十几米高，铁索并未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