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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工人运动中的几个片断

时间:2022-08-0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湖南工人运动中的几个片断一九二二年夏天,长沙的泥木工人提出要求增加工资——由三百二十文加到三角四分一工。酝酿了不久之后,泥木工人举行罢工。工人们自己组织纠察队,维持罢工秩序,静候郭的交涉。全体工人举起拳头来,表示赞成。这时立在外面的工人大队不断地喊口号。代表们仍在工人群众中做宣传鼓动的工作。工人们表示一致随从代表们的意见,决不中途妥协或自由行动。

湖南工人运动中的几个片断

一九二二年夏天,长沙的泥木工人提出要求增加工资——由三百二十文加到三角四分一工。鲁班庙行会老总管值年举出郭寿松、甘子宪二人为代表,向长沙县(县知事周仁鉴)去交涉。郭、甘等叫泥木工每人捐出五毛钱来,请县府的人们吃酒席。交涉了许久,结果到七月底县府出一个布告,将三百二十文折成二角二分。按当时牌价只加了几分钱,其实只是由铜币拆成银币而已。工人大为愤激。

泥木工人任树德和袁福清、朱有富等都住在北门外。早起去上工时任树德叫袁等一声,晚上下工回来也和袁、朱等闲谈。任树德说,要组织泥木工会——袁等也觉得对。

一天朱有富对袁福清说:“任树德是马克思主义。”

袁:“果真的吗?那我们就不和他一起干……”

朱:“马克思主义也不坏……你想,照安那其主义的办法,没有政府,没有组织,大家都要各取所需,如何办得好……”

袁听了没有做声,心里想,马克思主义也有道理的。

现在泥木工人提出要加工钱,可是没有人领导斗争,鲁班庙甘子宪、郭寿松的办法又行不通。这只气得年轻的袁福清、朱有富等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酝酿了不久之后,泥木工人举行罢工。甘子宪不敢出来。郭寿松继续到政府交涉。工人们自己组织纠察队,维持罢工秩序,静候郭的交涉。快到旧历八月十五——结账的时期了,郭寿松回信要工人再捐五毛钱另向政府交涉……

袁福清、朱有富等人商量,还是去找马克思主义者来帮忙吧。袁说:“假如他们害我们一下,如何办?”朱说:“不会的。”袁福清于是一直去找任树德,谈起这事。任树德表示很积极,大骂军阀,末了说:“非集合几千个人去请愿不可!”袁福清第一次听到“请愿”这个字,觉得新鲜。任树德又说:“我们工人要找人帮忙,去找毛泽东,你说如何?”袁:“恐怕他们不来吧?”任:“他们就是做工人运动的,一定肯来的。”袁:“一定来,你去打听打听。”

第二天晚上任树德来说:“毛泽东他们答应一定帮忙到底!”袁福清、朱有富听了大喜。于是又和泥木工人积极分子舒林、唐仲通等商量,决定请愿。

第二天长沙城里全体泥木工人罢工。一些为首的工人来到“船山学社”,因为早有人通知了:“毛泽东先生派人来‘船山学社’和大家接头。”一到果然有易礼容(7)在,于是决定请愿,一面派人去长沙县府去侦察动静。

有二三百个泥木工人来到鲁班庙集合。这时郭寿松还在要工人再捐钱出来,以便去省府交涉加工钱的事……工人们一声喊“打!”郭寿松跑了。几个积极的分子便上台讲话,主张罢工、请愿。全体工人举起拳头来,表示赞成。马上油印通知工友,新庙由任树德、郭寿松负责,老庙由袁福清、朱有富负责,向全体泥木工人进行动员工作。

工人们中间议论纷纷。有的说:“已经出了五角,又要出钱?老子就不出!”有的说:“罢工多少天了,还无着落,罢到那天为止呀?”接近郭寿松的一个工人说:“如果罢工,那么向政府交涉,就难得有效……”又有人说:“交涉个啥,还是全体去请愿要求的好。”一个接近无政府党的工人说:“到军阀面前去请愿,犯不着!”大多数的工人却说:“管他请愿不请愿,到长沙县打那个狗一顿,出一口气也是好的……”

结果大家同意请愿,并且举出十六个代表,内中有任树德、袁福清等,袁福清等觉得自己当了代表,但不会说话,怎么办呢?于是又来找任树德要他去找毛泽东同志、“船山学社”、马克思主义者、共产党人来帮忙,任树德满口应承,立即邀代表们去“船山学社”开会。不知怎么的,两个无政府党人也跟着来了,会没有开成。乃改到清水塘毛泽东住处开会。这是长沙城小吴门外,校场坪后面,一片菜园,有些稀稀落落的平房,有一个池塘,水很清,因此这地名叫“清水塘”。共产党湖南省委就在这里的几间屋子里。毛泽东同志家也住在这里。省委开会及和城内外支部来人接头,多半在晚上。当晚泥木工人代表见了毛泽东同志,他亲切关心,仔细和大家商量好,决定第二天召集工人大会。代表们辞了毛泽东同志出来,一个个更加有了斗争的决心和胜利的信心。

第二天四千来个泥木工人集会在教育会坪。共产党派易礼容来主持大会,略略讨论后,将请愿的问题付表决。几千个拳头举起来了,有的把袖口勒得很高。同时通过十六个代表的名单。

第三天上午九点,几千个泥木工人的队伍由教育会坪出发,队伍前头一块横的旗子写着“泥木工人请愿大会”。又一个直的旗子,两丈长的白布,用竹竿举起,上面写着“硬要三角四分,不达目的,不出衙门”。队伍的前后有工人自己组织的纠察队,一百来人,维持秩序。

队伍到了长沙县,为首几个代表进去见县知事,县知事不得不接见,彼此辩论了一番。县知事辩不过工人代表们,因为他们说:“我们工人每天得这点子工钱,真是不能活命。你县知事是父母官,一定要请你做主,帮忙……”县知事没有多话可说了。这时他旁边一个军人模样,腰挂东洋刀的说:“县长请进去休息休息,不要理会这些人,他们胡闹,押起来!”代表们齐声说:“好!你打算把我们押到哪里?我们自己进去。”同时嘴里骂:“军阀!”“走狗!”……这时立在外面的工人大队不断地喊口号。代表们和县知事等在衙门的第三进房屋里谈判,都听得见外面的喊声。县知事和那军官听了,心里也有点害怕。但谈判无结果,代表们出来,对群众宣布,说:“不答应。”群众愤怒,都要冲进衙门里去,不答应就不出衙门。队伍向衙门内冲。卫队用刺刀抵挡,被工人给了一顿打,卫队退了。于是衙里有人将“大令”一举,口说:“你们造反么?为什么这样野蛮?如果要蛮干,看这是什么?”(意思是,如果动蛮就要开枪,衙里大约有一连军队)代表们叫工人们立即蹲下说:“我们只是为了要一碗饭吃,赤手空拳,不是什么造反。你们有卫兵,举‘大令’,要杀人,看是谁动野蛮?”“你们用刺刀对付我们,为什么宪法的政府这样野蛮?”

两下争执不止,结果说是静待解决。县府派一连兵把请愿的包围住,只准出,不准进,也不准吃饭或喝开水。工人纠察队又在外围把兵队包围住,只准进不准出,就不吃饭,不喝开水,形势是非常紧张的,这样相持到晚上。代表们仍在工人群众中做宣传鼓动的工作。工人们表示一致随从代表们的意见,决不中途妥协或自由行动。

黄昏时候毛泽东同志自己来了。他穿一件学生服,悄悄地和工人代表谈了些话,打听了一下情况,主张坚持下去,喊工人群众喊口号。他带了一个口哨。他吹一声,工人们喊一句。连吹——连喊。群众的情绪更加高涨了,衙门里的人注意到了,要去抓他。但他从坪里的几棵大树底下穿过去,回到工人丛中来了。想抓他的再也找不到他了。

是这样一直坚持到三更过后,快到四更天了。衙门里派人来说,省政府吴政务厅长打了电话来,要工人们暂时回去,明天派代表到省府去谈判。工人们也很疲倦了,早起后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只晚上有缝纫工会等人打着工会的灯笼送了开水来,请愿的工人们非常感动。代表们商量了一番,叫群众暂时回家去休息。

第二天上午九时,工人代表们去省长公署。毛泽东同志也去了,他扮作工人,到了政务厅门口,问了一下卫兵,卫兵们很凶的,只吼了一声:“上楼去!”当时袁福清等心里想:昨天没有出事,今天大概要逮捕的……到了楼上,只见一张番菜长桌,上面还有点心、茶……那姓周的长沙县知事坐在一头,也不做声,恭恭敬敬的两手放在膝盖上,一会,政务厅长吴景鸿进来。县知事站起。厅长坐下县知事也坐下。

谈判开始了,毛泽东同志代表工人们说话,讲得头头是道,句句有理。政务厅长便问道:“先生贵姓?是不是工人?贵干?”

泽东同志随便答应了姓什么,然后说:“先生要问我的资格,我就是工人代表,如果要审查履历,最好改日再谈,今天我以泥木工人代表的资格,要求政府解决工资问题。”(代字读成上声Daal,以至大家都学他的口音)当时和他一道去谈判的工人代表们对泽东同志这种态度,又敬爱,又佩服。谈判的结果,工人们得到了“营业自由”,就是说,工人要加工钱,政府不得干涉,这次的要求——三角四分一工也达到了。

从八月初到八月底九月初,泥木工人的罢工得到胜利。第三次召集长沙城原有的基础工会举行了罢工胜利的庆祝大会,到会万多人。游行的队伍经过长沙县府时,点燃二挂很长的鞭炮,一个人拿着跑到衙门里大堂上,高呼“打倒周仁鉴”而出。

从这次斗争以后,长沙的工人运动更加活跃了。泥木工人的工会小组称工会共有会员一万多人。差不多所有相信过安那其主义的工人们都转变过来了。工人们看见,无政府主义者起初阻止请愿,中间加入,但不帮助,但马克思主义者自始至终都积极领导,支持,派了人来,毛泽东同志自己也出马……工人们于是相信共产党,反而骂起无政府党人来了。这时候各个工会已经是半公开的存在了。

第四天,就成立了“粤汉铁路总工会”。

“湖南全省工团联合会”——不久就组织成立了。冬天在这里办了工余学校,训练了一批工会干部。

全省工团联合会——这是马克思主义者——共产党领导下的湖南工运的总工会。但他还是一个“非法的”机构,虽然他已经不只是半公开的组织了。所谓“非法的”,就因为赵恒惕不肯给他立案。工人运动蓬蓬勃勃地一天比一天发展,赵恒惕更加害怕起来。他用各种方法压迫、破坏工运,其中的一个法门就是把无政府主义的帽子加到工人运动的头上。他散布谣言说:工人倡无政府主义,就是说,要推翻我湖南省政府。那么,政府如何能给他们立案,承认他们的工会呢?

为了争取合法的地位,毛泽东同志领着一群工人代表直接去找赵恒惕,赵恒惕不得已,和几个幕僚一块出来,接见了工人代表们。说了一番话,不能令人满意。毛泽东同志乃说:“你先生说的话都不对,都没有道理。我们不和你谈了,我们要找省长谈……”赵恒惕当面受了斥责,脸红了,不好做声。他旁边的人指着他:“这就是省长”!毛泽东同志故意惊讶了一番,然后对赵恒惕说明,湖南现在的工人运动不是无政府主义,而是信仰社会主义的。于是他向那位省长阐述了许多关于社会主义的学说、宗旨……末了说:“我们不是无政府主义者,我们是主张要政府的。但是要为大多数人谋利益的政府。”……

毛泽东同志热烈地拥护工人利益,利用省长自治宪法等等,说自己的话,做自己的事,提出工人自己的要求,说得理由十分充足。赵恒惕一听,知道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出色的人。怄气的省长便装出爱护青年学生的样子,并且转而讥诮地对毛泽东同志说:

“很明显的,你不是工人而是学生,为什么你干预他们的事,用工人代表的资格在我这里说话呢?”

泽东同志从容地答说:

“省长,请你问一问同来的这些工人,”——(他指着站在他旁边的,听了非常出神,心中无量佩服、敬爱的一群工人代表)——“请问一声,我是不是工人的代表。假如他们说不是,我出去就是了。”

省长再没有了什么办法。

但是尖锐的斗争还是继续着。

赵恒惕收买行会中的总管值年和新工会对立,阻止新工会的活动,如鲁班庙破坏泥木工会,轩辕殿破坏缝纫工会。工人们不敢一个人在街上走,出必成群,并带“武器”——斧子、小锯子以至装了尿的瓦罐来自卫。因为打官司是打不赢的,对方在官府衙门里有路数。只有靠“武装斗争”。工会的敌人,个别的、喜欢捕工人的警察(特别是三分所——在实南街,工团联合会就在宝南街八号)挨了几次尿罐子以后,也就收敛了些。

许多工会的牌子挂出来了。到一九二三年初仅长沙城就有了十几个工会:原有纱厂工会,黑铅炼厂工会,造币厂工会,泥木工会,缝纫工会,理发工会,铁路工会,又成立了粪码头工会,萝码头工会,茶房工会,电灯工会,人力车夫工会。以后又有了安源矿工会(需要专篇来写),水口山矿工会,安化锡矿工会,湘潭锰矿工会……到五月时,全省有了二十多个工会。

五月一日劳动节湖南全省举行了一次总罢工。现在,湖南的——中国的工人运动已经达到了空前成功的地步。

后来,一九二三——二四——二五,到大革命时期,湖南的工人他们一直是从这个基础上向上发展的。虽则一九二三年中共第三次大会后,毛泽东同志离开了湖南,到上海党中央工作去了,但湖南的党和工会工作,在他所奠立的基础上和干部们按照他的指示和工作方式继续下去,工作做得不坏,没有什么大的错误。工运方面,“马日事变”以前,仅长沙城内就一百三十多个工会。湖南全省有组织的各种各类的工人约达四百万。

【注释】

(1)《书经·盘庚上》曰:“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嚮邇。”清人严有禧《漱华随笔·贺相国》:“天下事皆起于微,成于慎。微之不慎,星火燎原,蚁穴溃堤。”毛泽东1930年1月5日给林彪的信,在收入《毛泽东选集》第一卷时,更名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2)彭璜(1896—1921),字荫柏,湖南湘乡人。新民学会会员。1919年6月任湖南学生联合会会长,1920年8月,与毛泽东等在长沙创办文化书社,并参加组织俄罗斯研究会。

(3)即龙彝(1888—1951),笔名兼公。湖南湘潭人,时任长沙《大公报》主笔。

(4)应为王烬美,山东代表。

(5)有误,代表中没有俞秀松。正式代表中有邓恩铭和刘仁静,包惠僧不是正式代表。

(6)即无政府主义。

(7)易礼容(1898—1996),湖南湘潭人,新民学会会员。曾与毛泽东等一起创办长沙文化书社,并任经理。曾任湖南省农民协会委员长、中共湖南省委代理书记等职。后脱党。新中国成立后,曾任全国政协委员、常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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