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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致仕”与“耄年登第”

时间:2022-08-0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不致仕”与“耄年登第”中国封建社会,读书人的价值就体现在“功名”两字上。所谓“致仕”出于《礼记·曲礼》:“大夫七十而致事”。“致事”即“致仕”,也即告老还乡。结果,杜佑在元和七年,终于“致仕”了。“多少六朝兴废事,尽入渔樵闲话”,从隋唐建立起的科举制,如今已成为人们饭后茶余的谈资;“致仕”“登第”一类词,人们也须从辞典中才能找到它们的确切含义。

“不致仕”与“耄年登第”

中国封建社会,读书人的价值就体现在“功名”两字上。连岳飞这样的英雄也在《小重山》词中写道:“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未考取官时,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直至头童齿豁而不改辙;既中之后,则思步步高升,不思回头是岸。一部中国史,这样的悲喜剧不知演出过多少。正史野史以外,笔记小说中的记载也俯拾皆是。从唐人沈既济的《枕中记》到明代汤显祖的《邯郸记》,再到清代蒲松龄的《续黄粱》,劝人莫躁进、休恋位的作品实在数不胜数。然而,“功名”两字总还是吸引着如醉如痴的读书人。

唐代史料笔记《八朝偶隽》,就记载了这样一件事——

唐宪宗元和初年,杜佑官拜司徒,年过七十,还不想告老还乡。当时朝中颇有私议,但碍于面子,无人敢当面讲。后来另一位实权人物裴度看不惯,适逢有个叫高郢的要告老还乡,于是裴度借他的口说:“以年致仕,抑有前闻,近代寡廉,罕有斯道。”所谓“致仕”出于《礼记·曲礼》:“大夫七十而致事”。“致事”即“致仕”,也即告老还乡。用今天的话来翻译裴度之语,意思就是:“年事高了便要离休,这在前代已有所闻,只是近来人不知廉耻,很少有人遵循此道了。”为此,白居易特地写了一首讽喻诗《不致仕》:

七十而致仕,礼法有明文。

何乃贪荣者,斯言如不闻。

可怜八九十,齿堕双眸昏。

朝露贪名利,夕阳忧子孙。

……

金章腰不胜,伛偻入君门。

谁不爱富贵,谁不恋君恩。

年高须告老,名遂合退身。

……

诗成后,“盛为当时传诵”,一时朝野皆知。据说,后来杜佑的孙子、名诗人杜牧,为此对白居易很不满。结果,杜佑在元和七年,终于“致仕”了。在唐代,杜佑算得上是一位出类拔萃的人物。这样说倒不是因为他一生为官不乏政绩,而是因为他著过中国第一部记述典章制度的专著——《通典》。此书后来与南宋郑樵的《通志》、马端临的《文献通考》一起被称为中国史学上的“三通”。对这样一位颇有成就的文官,照理说发挥“余热”也是应该的,但人们对他“占住茅坑”还是不满意,舆论也不放过他。

其实,细细想来也难怪杜佑,在封建社会,在不在位上关系重大,当他在台上时炙手可热,万人仰其鼻息,可对人颐指气使,家人也可跟着享福。但是一旦人去台空,则立刻会“门前冷落鞍马稀”,亲戚朋友作鸟兽散,妻儿也无恩荫可蔽,晚景常常好不凄凉。就拿杜佑来说,他在元和七年六月“致仕”,到了十一月便死了,究竟为何而死,史无详载。但因从官位上退下来,一下子寂寞了,用现代医学的话来说是心理失去平衡,加速了衰老,这是完全可能的。

正是因当官具有如此大的魅力,而谋官的唯一道路乃是科举,所以千年以来,“多少英雄入我彀中”。科举制度真正捆住了读书人的手脚。这类执迷不悔者,尤以明清两代为多。

清朝野史大观》卷九记载着这样一件事:

乾隆年间,粤东有个叫谢启祚的人,“年九十八,犹入秋闱”。按照当时的惯例,他早就应当受到“恩赐”,赐一个“出身”了,但每次大官给他报上名时,谢“辄力却之”。他认为科名乃“定分”,应当凭自己的本事去考——“怎见得我不能为耆儒们吐一口气呢?”所以“老年未颓”,果然在这一年中了举。

这位谢老先生中举后十分得意,戏作了一首《出嫁》诗:“行年九十八,出嫁不胜羞,照镜花生靥,持梳雪满头。自知真处子,人号老风流,寄语青春年,休夸早好逑。”当时同榜的还有一位12岁的童子。有人写了一首《鹿鸣宴记盛》诗,其中有句云:“老人南极天边见,童子春风座上来”。一时传为佳话。次年,谢老又在会试中登第,自此官运亨通,直做到鸿胪卿,活到120余岁,膝下五世同堂,寿终正寝。谢老先生这个纪录,不但清代数第一,恐怕还可以入《吉尼斯世界纪录》呢。

今天看起来,这种荒谬是显而易见的,98岁老人,即使满腹诗书,必然自顾不暇,如何能“治国平天下”?12岁童子,无论是怎样早慧的天才,世事未谙,又如何能为“父母官”?但是皇帝只要坐稳龙座,只要能使读书人顺从,这一些也就顾不得了。况且“扶老”“携幼”,还可显示公平、识才呢。

“多少六朝兴废事,尽入渔樵闲话”,从隋唐建立起的科举制,如今已成为人们饭后茶余的谈资;“致仕”“登第”一类词,人们也须从辞典中才能找到它们的确切含义。但是一个民族千余年积淀下来的东西,决不是那么容易从生活中消失的。

林语堂先生在《中国人》一书里谈到中国文化的稳定性时说得好:“一个使社会安定的文化因素是中国完全没有固定的阶级。每个人都有机会通过科举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中国的家族制度使人口增加,从而使种族得以延续,而科举制度则使国家能对人口进行质量上的选择,从而使才能得以再次繁殖,世代相传。”

有着这样文化传统的国家,科举的影响决不会轻易地消失的。只要稍微留意一下我们身边,虽然“读书无用”之风屡屡吹起,然而在人们的思维深层处,“唯有读书高”的想法,犹如被浮云遮住的月亮一样,时隐时现……因为“功名”两字实在太有吸引力了,以至在现实生活中有了一官半职的人,往往还要咬牙苦读,甚或通过某种手段,去获得一张“护身符”——文凭。

真是斯芬克司式的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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