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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旧社会两重天

时间:2022-07-19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新旧社会两重天过去年代,形容一个人苦大仇深、根红苗正,必然要经历四部曲:“四清运动上过纲,大跃进时炼过钢,分田分地打过桩,忆苦思甜吃过糠”。譬如,“从电信ADSL换到联通的宽带,有种新旧社会两重天的感觉”,“股指重挫大半个股告负,中小盘股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当铺在中国的一度消失,与人们“新旧社会两重天”的认知模式有关。

新旧社会两重天

过去年代,形容一个人苦大仇深、根红苗正,必然要经历四部曲:“四清运动上过纲,大跃进时炼过钢,分田分地打过桩,忆苦思甜吃过糠”。前三项我无缘掺和,这“忆苦饭”倒是尝过一回。“忆苦饭”的食材,多用玉米面、番薯叶、芋头花、南瓜花、萝卜缨或野菜,会同米糠煮成一锅,不放油,不放盐,囫囵吞下——咦,这不是现代人争相大嚼的绿色健康食品吗?

开饭之前,先听忆苦报告。“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 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恨,千头万绪、千头万绪,涌上了我心,止不住的辛酸泪,挂在胸……”请来的贫下中农一脸悲愤,现身说法,话说旧社会怎么漆黑一团,受尽地主老财的剥削压迫,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说到动情处,必得感慨一句:孩子们哪,你们长在红旗下,泡在甜水里,千万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哇!这种带有宗教神圣性的仪式,成了逢年过节的保留节目,连结婚也不放过。有一首民谣,描述了当时的婚礼程序:“结婚不谈情与爱,进门先批走资派,新郎新娘不吃糖,忆苦思甜尝苦菜。”

不忆旧社会的苦,哪知新社会的甜。忆苦思甜,不仅是吃难吃的饭,听难过的报告,也成了许多文艺作品信手拈来的表现手法。眼前的这幅宣传画,标题就充满了对比性:“过去当当,被人剥削;今天储蓄,建设祖国。”

旧社会与新社会,势不两立,泾渭分明。旧社会暗无天日,代表着反动、压迫、黑暗、剥削、丑陋、恐怖;新社会晴空万里,代表着进步、和平、光明、幸福、美好、正义。一是个地狱,一个是天堂。旧社会前头,通常会冠以定语“万恶的”,粘合成“万恶的旧社会”这一固定句式;“新旧社会两重天”的高频率反复使用,辅之一整套忆苦思甜的教育制度运作,充斥着控诉色彩与阶级抗争,将其意识形态内涵发挥到了极致。在新旧社会的背面,横亘着的是群众性的仇恨和恐慌。眼下,这些词组的政治成分日渐稀薄,却以调侃方式出现在百姓的生活语境里。譬如,“从电信ADSL换到联通的宽带,有种新旧社会两重天的感觉”,“股指重挫大半个股告负,中小盘股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忆苦思甜”宣传画

有对比,才有发现。宣传画面的右侧,为幸福的三口之家,蓝天白云底下,父亲一手抱小孩,一手拿存折,意气风发,喜上眉梢;母亲挟着包裹,两眼生辉,直探账目里的存款余额,脸庞浮现会心的微笑;而怀里的女娃一枚,尽情挥动欢声阵阵的拨浪鼓,模型飞机承载着一家人更高更远的生活梦想……左侧一角却是乌云突变,色调灰灰的,气氛沉沉的,感觉闷闷的,被称为“朝奉先生”的当铺职员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目光势利,戒备森严,店堂内的柜台高不可攀,穷人上当铺要踮着脚尖,举起双手,才勉强够得上柜台。高阔的柜面上,书有硕大的繁写“当”字,让人看得心里“荡法荡法”的。

过去当当,被人剥削,今天储蓄,建设祖国

读过鲁迅《呐喊》的人,不会对当铺产生好感。鲁迅先生有一段文字,这样回忆:“我有四年多,曾经常常,——几乎是每天,出入于质铺和药店里,年纪可是忘却了,总之是药店的柜台正和我一样高,质铺的是比我高一倍,我从一倍高的柜台外送上衣服或首饰去,在侮蔑里接了钱,再到一样高的柜台上给我久病的父亲去买药。回家之后,又须忙别的事了,……”文中提到的“质铺”,就是当铺了。他说“侮蔑里接了钱”,可见穷人非走投无路、万不得已才上当铺,心理难承受,脸上抹不开,而且当铺伙计的服务态度差,“尽干些贱买贵卖、巧取豪夺的缺德事”。看电视剧《大宅门》,里头獐头鼠目的掌柜,坐在围栏后面拖着长腔数落着当物:“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破褂烂袄一件儿——”身无长物的白家七爷落魄潦倒,不得不忍气吞声。

大英百科全书》记载:“典当业在中国二、三千年前即已存在。西方可追溯到中世纪。”早在西汉时期,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私奔,到四川时,身无盘缠,只好将一件价值连城的皮大衣,拿去典当行作抵押,换了钱买酒喝。东汉末年黄巾起义,甘陵相刘虞奉命攻打幽州,与部将公孙瓒发生矛盾。《后汉书》描述“虞所贲赏,典当胡夷,瓒数抄夺之”,意思是刘虞原本打算把受赏之财典当给外族,却被公孙瓒所劫。这是“典当”在我国最早见到的文字记载。进入唐朝,典当行业渐兴,连诗人杜甫也常去当铺借钱买酒,他在《曲江》一诗中吟咏:“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头尽醉归”。

典当规则,借贷时先要送上实物验收作押,由当铺付给“当票”,载明所当物品及押借价款,作为当户到期赎取押品的凭证。借款期限、押借金额和利息高低,则依据押品性质和当铺大小因地而异。期限一般自六个月至二年不等。押借金额大多在押品价值五成上下,到期无力取赎,就成“死当”,押品由当铺没收。至于当票,那字体龙飞凤舞,比医生处方更潦草,满纸文字如同天书,谁也不识。据说这古怪的字体乃当铺自造,外人难辨认,目的是为防当票遗失后,被人拾获知道所当物品而去冒领。难怪当年连史湘云林黛玉一般才女都不认得了。

其实,曾经的文艺作品,将当铺妖魔化了。每个人都会有尴尬拮据的时候,当你无法以信用兑取应急资源时,就有可能启动身边有价值的抵押物,来缓解资金短缺。据传西方开当铺的鼻祖,是个吃过官司的人,出狱后大概闲得无聊,便租了个门面,搞点“指物借钱”的名堂。蹲过大牢的人发明了当铺,想来很有意思,兴许只有经历了囚窗生涯,才能体会自由生活的可贵,因而对遭遇困境的百姓伸出援手,济人燃眉之急,也是行善积德,将功补过。当然,开当铺的也不会去喝西北风,“当进当出”的利润,便有很多赚头。

当铺在中国的一度消失,与人们“新旧社会两重天”的认知模式有关。旧社会,当铺是穷人出入的地方,因衣食无着,只好典当家什换米充饥。新中国成立,人民翻身当家做主,过上了“计划经济”的幸福生活,有困难找政府、找单位,哪能去忍受当铺的“盘剥”?!然而,政府不可能对老百姓的所有困难统包统揽,当铺的式微,反而把遇急家庭调剂“头寸”的渠道给堵上了。

“吃二遍苦,受二茬罪”,这个旧社会复辟的可怕预言,实现了对社会经济的恐吓,轻而易举地利用现实存在,否定了合理性的诘问,以及对时势政治的质疑与评判。

这年头,有钱人也务实,进当铺的不乏殷实富户,并不觉得有损体面。跟银行打过交道的人,都觉得银行信贷门槛高,手续也像太行山,一道接着一道,从填表到放贷,少说也得一两个星期,遇上急需资金,只能干着急。而找典当行,看来方便得多,只要押品物有所值,很快就能盼得及时雨,既免除奔波告贷之苦,又不失营商赚钱之机,所以,有人更乐意同被戏称为“银行宝二爷”的典当行悄悄约会。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听说国外还有家庭主妇把当铺作为衣物保管站,厚衣被毯,春当秋赎,有专人照料防蛀防霉,那点利息,不就是保管费吗?

“不求锦上添花,但愿雪中送炭”,这是挂在新当铺门口的对联,一副热心热肺热肚肠的样子。寻常布衣治家理财,未必全是跟银行、证券、保险凑近乎,看看马路边的金融“新开豆腐店”,说不准能撞上意外的财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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