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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汽车露营内在推动力因素

时间:2022-07-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3.2.1 心理的内驱力:美国人的三大心理情结情结是心理学术语,指的是一群重要的无意识组合,或是一种藏在一个人神秘的心理状态中、强烈而无意识的冲动。欧洲的文化传统因此深深地植入美国的文化中。因此,在19世纪,当温泉地在美国陆续被发现以后,上层的美国人纷纷加入这种流行的度假生活中,并且推动了露营度假在美国的早期发展,为后来的汽车露营的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3.2.1 心理的内驱力:美国人的三大心理情结

情结(complex)是心理学术语,指的是一群重要的无意识组合,或是一种藏在一个人神秘的心理状态中、强烈而无意识的冲动。每个心理学理论对于情结的详细定义不同,但均认为情结是非常重要的。情结是探索心理的一种方法,也是重要的理论工具。荣格就将情结形容为“无意识之中的一个结”,将情结设想成一群无意识感觉与信念形成的结。此结可以间接侦测,而表现的行为则很难理解。1910年,荣格在此类关联的测试中找到了证明情结存在的证据,并注意到受测试者的行为往往暗示他本身的无意识感觉与信念[2]

早期欧洲清教徒移民美洲大陆,在边疆生活与西部开发的过程中,形成了美国独特的文化,塑造了典型的自由、乐观、冒险、个人主义的美国性格。但是美国人却很难完全脱离欧洲文化,欧洲的文化持续地影响着美国人,这种文化长久地积聚在美国人的心灵深处,成为一个难以解开的情感纽结。而三百年的西部开发与边疆生活让美国人在美洲这片富饶的土地扎根下来。19世纪后期边疆开发与西进运动结束,工业革命让许许多多的美国人离开乡村走进城市,城市的喧嚣让美国人对边疆和西部充满着怀旧的情感,他们希望重新踏上通往西部之路。同时,城市化与工业化带来的现代文明让生活在都市的美国人对城市充满失望,乡村生活成为人们的理想生活状态。自然成为逃离一切烦恼的场所,美国人对自然产生了敬畏与欣赏的情感,希望在自然中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当时出现的一批自然主义者,其宣称的自然主义思想正好顺应了彼时的心理需求。上述三个心理情结是美国人的情感倾向,而露营度假这样的户外活动正好迎合了人们的心理诉求。欧洲情结、边疆情结以及自然情结转化为一种内在驱动力激发了人们回到自然中去露营的兴趣,人们可以选择短暂地或者长时间地停留在大自然中,而汽车使这一回归变得触手可及,人们不仅可以到近距离的地方亲近自然,还可以到更远的地方与自然交流。

3.2.1.1 欧洲情结

1620年冬,102名英国清教徒为了逃离本国的宗教迫害,乘坐“五月花号”轮船抵达了北美大陆,成为这片土地上的移民祖先。他们在印第安人的帮助下,战胜各种艰难困苦,在这块广袤的土地上定居下来。后来更多的欧洲移民加入进来,希望在这里建立一个以清教思想为基础的单一社会。当这些早期的欧洲移民来到美国以后,他们并没有与欧洲的传统与价值观完全脱离。欧洲的文化传统因此深深地植入美国的文化中。“这个新世界被植入了欧洲的生活形态。16和17世纪的政治科学、宗教和经济改革为投机与社会导向提供了肥沃的土壤……民主的时代已经被开启,真正产生了大西洋文明。”[3]

尽管独立战争让美国人终于摆脱了英国的殖民统治,建立了美利坚合众国,但是美国人仍然有着强烈的欧洲情结。这种情结部分体现在早期美国富人们西部旅游的行为动机上,他们当时希望能够在西部寻找到欧洲的影子。“加利福尼亚就如美国境内的意大利、里维埃拉或是巴勒斯坦。蒙特利湾就如那不勒斯,圣克鲁兹这个太平洋海岸的一个新港也在炫耀其气候如同‘希腊诸岛宜人的气候,就连莎孚(古希腊一位女诗人——笔者注)也会为之歌唱’……蒙特利的柏树让一位雷蒙特的游客忆起了罗马平原上的香柏。”[4]对于一小部分富有的美国人而言,他们有能力重新游历欧洲。但是对于绝大部分的美国人来说,欧洲只能暂时保留在记忆中,因为他们要想在这片新的土地上定居下来就非易事。“热爱森林的人们都熟悉夏多布里昂[5]在《阿拉达》中对原始森林的恢宏描写,当人们看见内华达山脉中的松林时就可以意识到书中所描绘的景色。”[6]既然对于大部分的美国人而言无法回到欧洲,他们只有去发现美国这个新世界,在游历美国的过程中,他们自然而然地把欧洲的景与物和美国的拿来作对比,以期勾起一种对欧洲的想象。

美国早期的富人和上层中产阶级选择到有温泉的度假地露营也体现出他们的欧洲情结。“Spa”(温泉浴)一词源自于窝龙语中的“espa”,意为泉水。亦有人认为“Spa”一词来自比利时的一个叫作“Spa”的小镇。人们发现小镇的温泉有治疗效果,罗马士兵们每天都会用温泉来治疗疼痛的肌肉和战争中受到的创伤。温泉浴在欧洲有着悠久的历史与传统。早在罗马帝国时期,温泉还没有被发现之前,饮泉水就已经成为治疗多种疾病的一种流行方法。而希腊人更喜欢在自然界的淡水中沐浴,受希腊人的影响,罗马人也开始每天沐浴。公元43年,罗马人把沐浴看作一种可以为所有人提供休闲、放松和慰藉的方法。公元70年,罗马人在巴斯附近的温泉建起了第一个公共的温泉浴场。公元300年,整个罗马帝国大约有900个温泉浴场。罗马的温泉浴场已经不是单纯的浴场,而是一个集娱乐休闲功能为一体的度假地。浴场为人们提供了花园、图书馆、阅览室、饭店、酒吧、集市、博物馆和剧院这些休闲空间。人们在这里可以放松自己,也可以和其他人愉快地交流。欧洲人非常喜欢这种集保健与度假为一体的休闲放松方式。在伊丽莎白时代,巴斯的温泉最为有名,温泉地吸引了很多前来寻求治疗各种疾病的人们。到了17和18世纪,温泉度假地继续得到发展,通常这些温泉地建在有着迷人风景的深山里[7]。不过当时的温泉度假仍然是上层人士的生活方式,是身份与权力的象征。

而在美洲大陆,印第安人也使用温泉来帮助改善身体的健康状况,同时印第安人还认为温泉可以让他们的精神得到升华。后来欧洲人移民美国以后陆续在西部发现了很多温泉,其中以萨拉托加温泉最为悠久和著名,它一度成为上层美国人的度假胜地。尤其是19世纪上半叶,在美国境内蔓延的黄热病和霍乱促使有钱的美国人到气候宜人、风景优美的温泉地度假,一则可以治疗疾病,二则可以在大自然中免遭炎炎夏日带来的痛苦。

温泉度假让移民美洲的欧洲人延续着欧洲的生活方式,找寻曾经属于他们的身份认同。既然无法重回欧洲,体验温泉度假这一传统的欧洲休闲方式,就只好在美国寻找延续这一传统的条件。因此,在19世纪,当温泉地在美国陆续被发现以后,上层的美国人纷纷加入这种流行的度假生活中,并且推动了露营度假在美国的早期发展,为后来的汽车露营的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因此,早期的露营体现了美国人身上的欧洲文化价值观,无法摆脱的欧洲情结是他们的露营初衷之一。

3.2.1.2 边疆情结

美国早期的历史实质上就是一部边疆拓殖的历史,边疆对于美国人的意义非同寻常。一般意义而言,美国边疆史始于第一批欧洲移民1620年冬登上北美大陆之日,因为正是第一批移民在北美东海岸的拓荒活动揭开了美国边疆史的序幕。然后,美国的边疆一步一步由东向西伸展,直至1890年,北美大陆才结束了它的拓荒历史,美国的边疆也就此慢慢消失。这300年间,边疆为美国作为民主国家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资源以及边疆价值,也为美国留下了一笔重要的文化遗产,即它的边疆传统,因为美国历史本身就是疆土不断扩大与延伸的历史。而美国人对这段在边疆土地上演绎的经历念念不忘,情有独钟,形成了他们对边疆的一种特殊情感倾向——边疆情结。

300年的边疆拓殖史让美国人意识到边疆对美国的经济发展、民主国家的形成以及美国人的独特性格塑造起到重要的作用。美国边疆的独特地理环境和气候塑造了美国人、美国社会以及美国国家的性格(Ray Allan Billington,1971)。美国近代边疆学派的创立人弗雷德里克·特纳(1861—1932)在其《边疆在美国历史中的重要性》一文中也指出美国社会的发展一次又一次在边疆从头开始。这种不断的复兴再生,这种美国生活的流动性,这种开发西部带来的新契机,这种与纯朴的原始社会形态的不断接触交往,为美国特性的产生提供了主要动力。特纳认为欧洲的传统只能解释美国社会与欧洲社会的相似点,而二者之间的差异性必须从美国独特的地理环境来找答案。特纳认为是美国边疆的自由土地吸引了希望改变自己的经济条件和寻求冒险的欧洲人和东部的人们,他们带着现代文明社会的经济活动、政治体制以及社会习俗到达西部,但是发现在西部原始的自然环境中这些都一无所用。因此,旧的传统习俗被打破,代之以适应新的原始环境的新习俗。成熟的政治体制让位于定居者们形成的基本的代表团体,复杂的社会活动也被放弃,代之为简单的剥玉米、盖木屋、伐木等这些解决基本的吃、穿、住等生活要求的活动(Turner Frederick Jackson,1894)。

美国边疆是美国平等、乐观和自立的发源地(Ray Allan Billington,1971)。在与西部环境和人的不断接触与适应下,美国人形成了积极向上、乐观豁达、民主自由、勇敢、喜好冒险、独立的性格特征。戈德金(Godkin)认为边疆生活让美国人区别于昔日的欧洲人,边疆推动了民主的进程,边疆广袤的土地在使得聚在一起的人群彼此分离的同时又促进了美国个人主义价值观的形成以及对物质财富追求(Ray Allan Billington,1971)。另外,边疆拓殖与西部开发培养了美国人喜欢迁徙与流动的性格。西部被描绘成浪漫与自由之地,到处充满着机会与梦想,只要通过努力就可以在那里实现自己的理想,因此人们怀着对未来的憧憬纷纷从东部踏上西进之路。从城市到乡村,从乡村再到城镇,在一次次的迁移过程中,人们对家的固有依恋情结被削弱,而迁移的观念就逐渐地融入了美国人的民族性格当中。美国人喜爱迁移与流动正是他们热衷于汽车露营的最佳诠释。

随着西部广阔无垠的土地被开发以及被最终圈定,到1890年,边疆拓殖开始关闭,美国的边疆也慢慢消失。边疆时代结束的同时意味着城市化的开始。对于大多数自由不羁的美国人而言,城市化可能产生一种被束缚的感觉,因此边疆拓殖时代的结束使美国人产生了一种失落感。虽然边疆开发已成为历史,但是人们却向往以前艰苦与单调的创业生活,他们将这种精神寄托渐渐演变成为浪漫的记忆以及一种值得怀念的生活方式;当一个历史时期永远成为历史的时候,人们对它更易产生恋旧情结。而这种情结所产生的回到西部去的心理倾向就促使人们暂时离开城市,寻求自由自在的简单生活状态,从而使自己的情感得以释放,情感纽结被打开。

美国人的边疆情结也表现在西部开发的时代大潮中涌现出来的一批西部文学作家本人的生活经历及其文学作品中。例如,华盛顿·欧文、沃尔特·惠特曼、詹姆士·库伯、威拉·凯瑟、马克·吐温等,他们的文学作品不仅反映了作者本人对边疆以及西部的热爱与向往,而且充分歌颂了西部开发中的开拓进取、粗犷冒险、自由民主的西部精神。这些边疆题材的散文、诗歌和小说影响了一代代的美国人,作品中所体现的民族精神深刻地影响着美国的社会,而大部分的美国人正是在这些作品的感召下走向西部的。

提到美国边疆小说家,不得不提及詹姆士·库伯和威拉·凯瑟。詹姆斯·费尼莫尔·库伯(1789—1851)是19世纪美国著名小说家。库伯儿时居住在库伯镇,周围的荒蛮地区还居住着一些印第安人,因此他从小就了解到一些关于印第安人的习俗和传说。库伯的边疆题材小说“皮袜子”五部曲奠定了他在美国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这一系列小说是以一名叫“班波”的猎人为中心人物展开的。这五部小说以故事发生顺序分别为《打鹿将》(1841)、《最后的莫希干人》(1826)、《探路者》(1840)、《拓荒者》(1823)和《大草原》(1827)。小说描写的是早期欧洲移民的艰苦生活和印第安各部落怎样在白人的挑拨下互相残杀的故事。小说的主人公班波被作者描绘为一位热爱森林生活,心地纯朴,但又精明果断的理想人物。他身上体现了边疆印第安人高尚的品格以及淳朴善良、机智勇敢的特征。例如《最后的莫希干人》中对印第安人邓干是这样描写的:“几位旅行者神情紧张地注视着年轻的莫希干人柔软挺拔的身躯以及他那优雅自然的神态和举动。虽说他和白人侦察员一样套着件很大的绿色镶边猎装,将其身体遮盖得比较严实,但人们可以看见他漆黑的双眼闪闪发亮、无所畏惧、威武而平静。他的面庞轮廓分明,五官端正,皮肤是很纯的天然的红色。他微向后削的前额高高隆起,高贵匀称的头颅顶上梳着一个很大方的发髻。”[8]库珀的“皮袜子”五部曲重点描写的是自然环境和印第安人的习俗,因此全书充满着传奇色彩,增添了读者对西部印第安文化的向往。

威拉·凯瑟(1873—1947)是美国边疆文学著名的女作家,她也是第一位潜心描写美国西部拓荒的女作家。《啊,拓荒者!》和《我的安东妮亚》是其两部最具代表性的边疆小说。小说描述了欧洲移民到美国西部开荒过程中与大自然搏斗的艰苦生活,小说中洋溢了人们开拓进取的西部精神。作者本人也是一位自然的崇拜者,因此自由与和谐的自然状态正是作者所追求的理想世界。她的小说中体现的是强烈的回归自然的倾向,尤其体现在边疆女性身上。她小说中的女性都是独立自主、自由而又富有人格魅力的新女性。在凯瑟的笔下,衡量一位女性的标准既不是她的美貌、她的学识、她的家庭出身背景,也不是她的财富,而是她的内心,她的毅力、能力、自信与道德品质。凯瑟唤起了人们对拓荒岁月中美好精神的回忆,人们开始对现实问题进行思考,她对新女性的塑造也深深地影响着那一时代的美国女性读者,更重要的是,她让读者感受到一种生活的活力与精神的魅力,这也是美国精神的所在。

诗人惠特曼在其诗歌集《草叶集》中充分歌颂了美国劳动人民的乐观进取,字里行间渗透着诗人对大自然、物质文明以及个人理想的讴歌。他的诗歌《开拓者!啊,开拓者哟》和《阔斧之歌》歌颂了西部的开拓精神。“我们砍伐原始的森林,/我们填塞河川,深深挖掘地里的宝藏,/我们测量广阔的地面,掀起荒山的泥土。”[9]小说家马克·吐温用幽默的笔法描写了乡土美国的生活。他是土生土长的美国小说家,其小说《哈克贝利·费思历险记》不论从内容、题材还是语言上都是一部伟大的小说,小说涉及了19世纪美国两大历史潮流——“西进运动”和“废奴运动”,这部小说可以被称为美国早期历史的浓缩。书中也体现了那个时代追求自由的呼声。

这些边疆文学作品问世后很快受到人们的欢迎和喜爱。书中描写的边疆冒险以及开拓的生活正是现代人所缺少的,而书中所体现的西部人积极进取、开拓创新、乐观向上、坚韧不拔、自由民主和个人主义的精神也是美国人所追求与向往的。尤其是小说中对印第安人的描写具有神秘主义色彩,让生活在东部的人们憧憬着印第安人的浪漫和神秘生活。而随着现代文明的进步,人们对都市生活的不满情绪蔓延,急剧恶劣的城市环境和气候让人们厌倦了文明的生活,边疆文学给都市人提供了精神家园,他们开始怀念西部,阅读边疆文学作品成为他们忘却现实的一种方法。但是他们已经不满足在作品中重温早期人们的美好生活和体会西部开发中给人带来的积极与乐观向上的民族精神,他们希望走进西部,走进自然中去亲身感受文学作品中所描写的神秘浪漫的生活和开拓进取、不畏困难的精神。

正是在这些文学作品的影响下,美国人踏上了露营度假的道路。带着家人,邀请朋友,即使交通工具简单,也愿意走进西部,到荒野、山区、湖边去寻找内心深处的一片净土。“这个夏季从东边踏上人们常走的通往西部的路,到西部去探寻‘新人新景’‘大自然的杰作’,寻找‘那些没有被到访或是没有被人们描绘出来的壮丽的新美景’,这些美景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10]

美国人到边疆与西部旅游还受到另外一个人物的影响,他是美国著名的画家、作家和旅行家,他就是乔治·凯特林(1796—1872)。因为受其母亲的影响,乔治从小就对印第安人的故事着迷,表现出对印第安民族及其文化的浓厚兴趣。1830年乔治开始踏上了寻访印第安人的旅途,他沿密西西比河上游进入印第安人区域。乔治用了将近八年的时间走访了几十个印第安部落,创作了五百多幅印第安人的画像和绘画作品,并且收集了大量的印第安人的手工艺品。1838年回到东部以后,乔治把这些绘画作品和手工艺品收藏在自己的印第安人画廊里,并为人们做公开的讲座,讲述自己亲历的有关印第安人的见闻。他还带着自己的画作到匹茨堡、辛辛那提和纽约等地办画展[11]。在他游历印第安人部落的过程中,乔治写了58封书信,记录了他对北美印第安人的风俗与生活的观察。这些书信在《纽约时报》得以登载,后来有31封信被收录在他的《北美印第安人》一书中。乔治书信集的出版更是掀起了美国人对西部以及印第安人的生活和文化的好奇,可以说乔治·凯特林对美国早期的露营发展起到了引导和推动的作用。这些书信同时可以反映出乔治对保护边疆以及自然资源的重视,他认为如果不对这些加以保护的话,那么这些荒原的资源也会很快消失,因此乔治也是一位积极倡导建立国家公园的艺术家。

3.2.1.3 自然主义情结

北美大陆是一片资源与物种极其丰富之地,北美印第安人在欧洲移民到来之前就一直在这片土地上过着田园与狩猎的生活。印第安人相信“万物有灵”,他们崇拜自然,敬畏自然,自然在他们眼中是衣食父母,因此他们世世代代与自然和谐相处,并对自然中的一草一木怀有特殊的感情。总之,在印第安人的情感倾向里早已形成了浓厚的自然情结。然而欧洲移民的到来以及随后的边疆拓殖和西部开发打破了印第安人长久以来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状态。

美国三百年的边疆开发虽然促进了整个国家的建立和社会的向前发展,但是这个过程却是建立在西部环境的破坏的基础之上。正是西部广袤的土地和富饶的自然资源,让那些寄希望西部为其带来财富的人们不懂得珍惜,对环境肆意破坏。怀着战胜荒野、征服自然、把土地变为自己的战利品这样的心态,他们砍伐森林为东部提供木材;他们捕杀野兽,贩卖动物皮毛来牟取暴利;他们疯狂采矿淘金,对此地破坏完以后,又转战到彼地继续破坏。这些行为最终导致大面积的森林消失,随着森林一起消失的还有生活在森林里的野生动物,有的动物甚至濒临灭绝。除此之外还出现了水土流失、土壤盐碱化以及草原沙漠化等环境问题。正是西部环境的破坏以及生态系统的恶化让美国人开始重新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边疆的消失使美国人认识到西部的资源并非无限,人们开始重视对自然的保护。

正是在这样特殊的时代背景下,以爱默生和梭罗等为代表的“超验主义”思潮指导着美国人去认识并且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唤醒了他们内心对自然的情愫。超验主义的主要思想观点有三。首先,超验主义者强调超灵或者精神。超验主义者们认为超灵是万物之本,是宇宙存在的重要因素,超灵存在于人与自然界之内。其次,超验主义者强调个人在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独立与完善的个体可以帮助实现社会的革新。最后,超验主义者以全新的目光看待自然,认为自然界是超灵或上帝的象征。在他们看来,自然界不只是物质,它有生命,上帝的精神充溢其中,它是超灵的外衣。因此,它对人的思想具有一种健康的滋补作用。超验主义主张回归自然,接受它的影响,在精神上成为完人。这种观点的自然内涵是,自然界万物具象征意义,外部世界是精神世界的体现[12]。超验主义提出了人与自然的关系。爱默生一生都崇尚自然,认为人和自然之间有一种精神对应关系。“除了对自然使用价值的关注,爱默生更以独特的眼光看到了自然的精神价值。在他眼里,自然是赐予人类的一剂灵丹妙药,它不仅医治人类被苦闷的工作所束缚的肉体和精神,还挽救人类的灵魂,使人摆脱束缚,摒弃一切欲望。这是一种自然之美。在这里,人们看到了像他的本性一样的东西。”[13]

作为爱默生的信徒,梭罗是一个彻底的超验主义的实践者。为了领会生活的本质,富于激情和勇气的他跑到瓦尔登湖边居住两年,创作了著名的《瓦尔登湖》,其自然思想影响了一代一代的美国人。他强调自然与人类和谐统一的关系,唤醒人类重新认识荒野的价值,从而成为现代环境运动的先驱。梭罗总是坚信,在大自然中能够寻觅到无穷无尽的精神财富。梭罗的自然观比爱默生的更贴近生活,对他人和社会更具有启发性和可行性。“梭罗自然观的另一贡献是他对荒野的关注。他认为荒野具有文明不具备的充满生气和活力的野性,能给高度发达而趋向衰退的文明带来新的希望和前途。梭罗呼吁人们走向荒野,而不是去开发荒野、摧残荒野,要保护荒野,学会吸取荒野的生命和灵性,给人类精神增添更多真善美,使人类重新充满进取和冒险精神。”[14]梭罗对荒野的认识与阐述后来成为在美国兴起的荒野保护运动和建立国家公园的重要思想基础。他甚至提出了一些具体的计划。例如,他认为每个城镇都应有一个公园,每一处原始森林要有500到1 000英亩大小,森林的一根树枝也不应该被砍来做柴火,而应永远作为一块公地,用作教育和娱乐。他的观点得到了当时生态伦理学界的支持和响应(苏贤贵,2002)。

梭罗的思想以及自然观对当时正处于工业革命时期的美国具有深远的影响,美国的工业革命带来物质极大丰富的同时也使人的精神世界变得越来越空虚。在梭罗等哲学家的引导下人们开始重视自然,尊重自然,重新找到失去已久的对自然的那份情结。

既然自然主义情结已经在人们的情感倾向中形成,那么释放这种情感的方法只有回到自然中去。所以,在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美国掀起了一场大众的“回归自然”运动。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在《瓦尔登湖》的指引下回归自然,走进荒野,寻求心灵的慰藉和内心的安宁。他们驾着篷车,搭起帐篷,生起篝火,像梭罗一样亲近自然,感受与自然的精神交流,体会自然的真正价值与人生的真谛。

这种回归首先从孩子的教育开始。一些心理学家、社会学家以及教育家们认为如果没有自然,社会将不会发展下去。当时很多教育家认可遗传心理学家斯坦利·霍尔(G.Stanley Hall)的观点,后者认为儿童在成长过程中要经历原始的乡村到复杂的城市这一过程,如果在城市生活缺少这一过程的话,那么会导致社会的不成熟以及犯罪和混乱。因此,1880年以后,美国清新空气基金会(Fresh Air Fund)和夏令营迅速发展起来。其他组织,例如营火少女团(Campfire Girls)和童子军(Boy Scouts)也为城市的孩子们提供接触自然以及参与户外活动的机会。在19世纪末期,越来越多的教育家意识到学校必须为那些缺少机会接触自然的城市孩子提供回归自然的机会(Peter J.Schmitt,1990)。他们认为回归自然首先应该从孩子做起,继而发展到整个社会。

成人也意识到自然在个人身心发展以及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大自然可以让人的精神得以恢复,当时大峡谷被认定为最佳的冥思与祷告之地。曾经有位游客写道:“在大峡谷,似乎可以近距离地感受到伟大的神祇的存在,让人有种被赐福的感觉。”[15]走进自然可以让身体充满活力,查尔斯·芬格(Charles Finger)曾经这样描绘他到梅萨维德公园时的感受:“雄伟的山脉和蔚蓝的天空给人一种怎样的快乐!整个身体恢复了活力,全身的肌肉都充满生机。”[16]大自然让人敬畏,人在大自然中显得那么渺小。人们认识到人类不可能与自然抗衡,也无法战胜自然,人类只有与自然和谐共处才能让整个社会持续向前发展。在大自然中,人的内心变得异常平和,可以忘掉喧嚣世界的烦恼,真正去思考自己需要的理想生活与人生。在自然中,人们可以放慢脚步,与家人、朋友真心交流,家庭成员之间变得更加团结,朋友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在自然中的短暂调整,让人内心愉悦,充满生机,虽然不能完全摆脱现代文明带来的束缚和压力,但是在自然中的调整让人们又可以积极地、愉快地投入城市的工作和生活中。当在城市生活一段时间以后,人们可以选择再次回归到自然。美国人喜欢汽车露营正是这种“回归自然—返回城市—再回归自然”的诠释。

3.2.2 休闲观念的转变

3.2.2.1 制约早期美国人休闲活动的因素

早期欧洲移民踏上北美大陆的时候,虽然他们的生活习惯与生活方式或多或少仍旧受当时欧洲文化的影响,但是北美新的自然条件却又制约了欧洲移民,使他们无法像生活在欧洲的富人那样享受休闲活动。对于他们而言,在陌生与恶劣的环境中得以生存才是首要任务。因为“五月花号”上的移民有一半以上都未能熬过那个严寒的冬季(Deniel D.Mclean,et al.,2008)。所以种庄稼、盖房子这些为了生存而进行的劳作就变得尤为重要。对于他们而言,既无时间也无金钱和精力来做一些与休闲娱乐相关的事情。

除了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生存下来这个因素制约了早期移民的休闲活动以外,另外一个重要制约因素就是宗教的影响。大部分的早期欧洲移民都是清教徒,他们为了摆脱宗教迫害,希望在新大陆建立一个严格以加尔文教义为基础的社会而移民美洲。“宗教把难以令人忍受的、使人劳累至极的体力劳动看成是有用的:从根本上讲,人是邪恶的,劳动的艰辛和紧张是完成自赎的一种方式,是承认罪恶并试图去改变它的一种认识。即使在更为世俗的意义上来看,劳动也被认为是有用而必需的磨炼。”[17]清教徒奉行努力工作,在他们的信仰里,工作是一种美德,而懒散、无所事事则成为一种罪恶。“简单地说,劳动的成就是上帝恩赐的标志,是彻底拯救灵魂的证明,是今生和来世的成功。”[18]因此工作被当作一切社会和道德价值的源泉,很多美国人深信只有努力工作才能提高自己的社会和经济地位。一切与娱乐有关的活动都被严厉禁止,如打牌、跳舞、喝酒、观看戏剧、进行非宗教的音乐、赌博等等。对于违反者要给予处罚和鞭打。“他们反对看戏剧,认为这是浪费时间。而且,他们认为观看戏剧是上层阶级的特权,更何况他们经常成为英国演员和剧作家嘲弄的对象。他们反对艺术,在他们看来,艺术只是一种感性的展示,是对假模式的教堂和伊丽莎白时代法院的模仿。基于同样的理由,他们反对器乐(包括教堂的伴奏)……他们既没时间也没有钱财去追求另样形式的东西。”[19]虽然清教徒奉行的节约、俭朴、勤奋、自力更生、勤劳、节制、守时等原则确实为美国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是在一定程度上这些宗教思想深深影响了美国人对休闲的态度,制约了他们参与休闲和娱乐活动。

3.2.2.2 休闲观念的转变

尽管早期美国移民对休闲和娱乐做了各种各样的限制,但是休闲活动却没有完全消失。在某些地方,人们还是偷偷进行一些娱乐活动。例如在新英格兰地区,18世纪初引进了博彩这种娱乐活动,受到大部分人的欢迎。当时很多的镇子和州都利用博彩业来增加税收,兴建运河、公路和桥梁,甚至连新教圣公会也利用博彩来发展宗教。对饮酒的限制也逐渐放松,18世纪初,新英格兰的某些地方还建起专门的酒馆供人们畅饮,并且还可以玩台球、扑克牌、九柱戏等游戏。

尤其是到了19世纪,工业革命和科学技术的进步不仅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还影响了人们的休闲观念。工业革命最大的影响就是提高了生产力,减少了生产成本和生产时间,把工人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工人的工作时间与家庭生活时间分离。劳动时间缩短使得工人们要求减少工作时间的呼声愈来愈高。工人们提出每天工作8小时的要求。19世纪末,产业工人一周要工作6到7天,后来工人要求一天工作8到10个小时,平均一周工作5到6天。到了1900年,大部分工人已经争取到周日不工作。直到20世纪20年代,大部分工人才赢得了五天半的工作时间。本杰明·罕尼库特(Benjamin Hunnicutt)指出:“1901年到1921年自由时间增长最为显著,平均工作时间由58.4小时降到48.4小时。”[20]

工业革命带来的变化直接影响到人们的休闲生活。由于空闲时间的增加、工作条件的改善以及收入的增长,人们对休闲与游戏的态度也慢慢发生转变。尽管在当时,努力工作的职业伦理仍被普遍接受,但是公众并不反对娱乐,而人们参与娱乐活动的时间增加了。早期对游戏与娱乐的反对和禁止也开始消失。到19世纪末,宗教教派的首领们意识到宗教已经不能够独断专行地谴责所有的游戏和娱乐活动,他们认可了人们的休闲活动,很多教会还为图书馆、体育馆和礼堂制定条文。看戏剧与饮酒这些在以前被明令禁止的娱乐活动在城市中逐渐受到欢迎。人们修建剧院与酒馆供人消遣。一些体育运动也逐渐流行起来,例如足球、射击、摔跤、赛马等等。

3.2.3 消费文化改变生活方式

3.2.3.1 消费主义在美国兴起

兴起于19世纪末的美国现代消费主义改变了美国人的生活方式和生活价值观,并且极大地挑战了清教思想。美国的消费主义与消费文化是在工业革命的基础上慢慢形成的。工业革命使美国的经济迅速发展,尤其第二次工业革命使美国的经济腾飞,跃居世界首位。“1870—1900年世界工业生产比1850—1870年间增加了两倍。作为新兴的资本主义国家,美国尤为引人注目。美利坚合众国成立一百年后的19世纪80年代,工业总产值占到世界工业总产值的30%,居世界第一位。1859—1899年间,美国的工业总产值从18.8亿美元增长到114.07亿美元。”[21]工业革命彻底打破了依靠人力和自然力的生产模式,用机器生产丰富多样的产品变得简单容易。美国工业革命以及经济的崛起改变了人们的消费模式,19世纪中后期富人的炫耀式消费逐渐向大众消费过渡。20世纪初福特汽车工业的流水线生产模式被广泛采用以后,工业生产的主要目标向大众消费群体转变。福特的这种流水线生产模式创造了工薪阶层的消费模式,福特用“一天工作8小时,赚5美元”来吸引工人加入消费的行列,工人阶层工资的增加使得他们有能力消费汽车与住房。大众的消费不仅避免了生产的过剩,而且还刺激了生产,商品的丰富刺激了人们的购买欲望,人们因为生活在物质丰盈的社会而备感满足,社会因此也越发稳定。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美国由于在战争中向各国出售武器而逐渐摆脱经济危机的困扰。美国利用其他国家进行战后重建与恢复的时机大力发展民用工业,因此美国经济很快复苏,经济实力又跃居世界第一。丰富多样的商品、普通大众拥有的一定的购买能力、闲暇时间的增多以及大众消费观念的形成,为美国进入大众消费的社会提供了必要的前提条件。消费欲望一度被经济危机与战争压制了的美国人又一次找回消费的冲动。此时的美国人对经济前景持乐观态度,冰箱、吸尘器、电子炉、洗衣机、洗碗机等电子产品的发明和生产把女性从日常的家庭琐事中解放出来,妇女们有更多的时间走出家门去参与休闲活动。生产商和媒体人注意到女性是家庭的主要消费对象,他们通过广告等传媒手段向妇女们灌输消费意识,鼓动她们消费。她们不仅购买汽车和住宅,还消费家用电器,例如电视机、冰箱、洗衣机、烤箱等;同时还消费时尚用品,例如香水、鞋子、服装珠宝等。后来出现的分期付款改变了人们的消费观念,清教所崇尚的勤俭持家的美德被彻底推翻,美国出现了消费潮流,普通大众成为消费的主力军。在这个疯狂消费的社会里,每个人都可以找到吸引自己去消费的物品。消费在生活中占了主导地位,金钱至上的观念在人们的生活中蔓延。

大众消费改变了美国人传统的生活方式,新的流行的生活方式孕育而生。“纽约州立大学历史学教授理查德·凯塞尔谈到这一时期美国大众消费社会的特征时指出,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的美国尤其在‘生活标准和技术力量’上反映了繁荣,代表了正在来临的‘消费社会’。这种消费社会同时意味着一种‘生活方式’,其特征主要体现在‘新的消费模式、更高的工资水平以及更大范围的社会流动’,是围绕着消费者的‘购买行为和物质至上的哲学’所确定的一种‘生活’。”[22]超前消费与及时享乐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美国流行的生活方式,美国进入了大众消费的社会。

3.2.3.2 汽车露营作为一种符号消费

超前消费与及时享乐这一社会现象引起许多理论学家的关注,其中法国著名的社会学家鲍德里亚在其《消费社会》一书开篇就提到:“在我们的周围,存在着一种由不断增长的物、服务和物质财富所构成的惊人的消费和丰盛现象。它构成了人类自然环境中的一种根本变化。恰当地说,富裕的人们不再像过去那样受到人的包围,而是受到物的包围。”[23]与其他理论学家不同,鲍德里亚将符号学引入消费社会理论,对消费的本质进行了分析,提出了符号消费理论。他认为消费是一种操纵符号的系统性行为,人们消费的不是事物本身,而是消费对象所代表的符号,而这种符号建构消费者的身份象征。在消费这种符号的过程中,消费者找到了自己的身份认同。而此时的消费已经超越了物的外观层面,上升到消费品的地位象征符号,即消费品所代表的社会地位、身份和品味;而消费品的消费环境也成为消费的内容,形成消费的空间符号,例如舒适与豪华的酒店不仅是旅游消费的对象与内容,而且酒店的气氛与服务也成为消费的内容之一,给予消费者美好的心理体验。“当我们消费物品时,我们就是在消费符号,同时在这个过程中界定我们自己。”[24]消费者不但消费物品,而且消费物品作为符号所代表的意义。例如,女性消费路易威登包和迪奥香水,其目的是向人们展示她们的社会地位。这些名牌物品就成为社会地位、生活水准的符号,它们满足了女性展示自我身份的心理需要。另外,对不同汽车品牌的消费也可以建构一个人的身份与地位,豪华型轿车是富有的象征,而经济实用的家用型轿车则代表着普通的大众消费者。而这种符号消费的目的就是要寻求一种差异性,将不同人的各自身份和地位区分开来。这种差异性的消费正是消费社会的本质,存在这种差异性,社会才丰富多彩。“物和符号在这里不仅作为对不同意义的区分,按顺序排列于密码之中,而且作为法定的价值排列于社会等级。”[25]对事物的符号消费可以满足消费者的消费心理需求,使其在社会中更好地界定自己的地位与身份认同,寻找一种属于自己的认同感与归属感。

在消费社会,消费占据主导地位,消费蔓延至生活的方方面面,除了实实在在的商品被消费以外,甚至连空气、服务、休闲时间等这些抽象的东西也可成为消费的内容。把休闲放在消费社会当中,从消费的角度对其进行分析,波德里亚认为休闲是一种文化消费,休闲具有文化消费的一般特点,同时又具有其独特性,这个独特性就是休闲的符号性(让·波德里亚,2001)。一个人要建构自己所认同的文化身份就需要知道这个文化身份所具有的符号特征。例如,一个人以什么样的方式休闲,或者如何去休闲,可以展现此人的学识和品味,也可以表明此人的社会阶级属性。将一个乘坐飞机到海滩并住在豪华酒店度假的人与一个乘火车到附近景点并选择入住简单宾馆的观光客进行对比,很容易判断两者不同的文化身份认同。人们选择休闲是为了获得自我身份认同,希望能够匹配自己的地位与身份,那么休闲就成为一种符号消费的对象。

美国经济学家凡勃伦认为人们对财富的占有不仅体现了其生理上的满足,更体现着心理上的满足。一旦人占有了财富以后,就需要以某种方式来炫耀自己的富有,那么炫耀财富的最佳方式就是享有余暇,余暇成为有闲阶级的一个象征。同时凡勃伦提出了“炫耀性消费”,他目睹了有钱人在20世纪20年代奢侈的消费行为,认为消费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并且论证了非生产性消费在早期掠夺性文化背景下是人类威力和尊严的标志,而炫耀性消费在现代文明社会则证明了一个人的财富以及社会地位。如果一个人要想获得在社会上的尊重,他就必须拥有某种标准以上的财富,并且把这些财富消费出去,向人炫耀和展示自己的金钱财力和社会地位,以及这种地位所带来的名望、声誉。有钱阶级在其炫耀消费的同时,将其消费观念影响到其他一些相对贫苦的人群,从而导致这些人的消费也有一定的炫耀成分与倾向(Thorstein Veblen,1953)。

汽车露营度假是一种户外休闲活动,一种文化消费,其实质是一种消费的符号,建构了美国人的社会地位以及身份认同。在19世纪中期,露营度假主要是富人阶级和上层中产阶级的生活方式,他们有金钱与闲暇时间去消费这种休闲方式,露营度假还让他们找到了早期欧洲贵族的文化身份认同,并与大众的中产阶级与工人阶级区分开来。19世纪的露营度假在富人当中其实就是一种炫耀性的消费,他们购买马车带着家仆去温泉地露营,那么马车与家仆就是一种炫耀性的消费品;而度假这种休闲活动也作为一种非生产性的消费被富人们炫耀着,消费让他们获得心理上的满足感,是其财富、身份与地位的展示。因此,每逢周末或夏季,有钱人与上层中产阶级就会乘坐私人马车,带上家仆奔向各个著名的温泉地度假。后来火车发明以后,火车作为新奇事物被富人们追捧,乘坐舒适的火车去度假又成为富人们新的消费行为。

这种消费情形同样适用于当时的汽车。20世纪初,在福特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流水线生产之前,汽车是一种奢侈品,最初的主要消费群体仍旧是有钱人,拥有一辆汽车在20世纪初期正是社会地位与身份的表征。露营度假这种生活在他们中间延续,只是交通工具换成了汽车而已。普通的工人阶级和中产阶级没有实力拥有私人轿车,可是在富人们的消费行为的影响下,他们同样心怀对有钱人生活方式的渴望,从内心希望能够通过消费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并找到自己的社会归属感。尽管购买汽车对大多数普通人而言还是奢望,当富人阶层从火车露营中退出以后,乘坐火车出去度假这种消费模式就成为普通中产阶级与一些技术工人的身份特征。当福特实现了汽车的规模生产以后,汽车生产的成本降低,汽车的销售价格下降,因此普通中产阶级与工人阶级也有能力消费得起过去一直被视为有钱人身份的汽车这一消费符号。普通的家庭轿车从奢侈品中退出来,但是消费社会的本质决定消费的差异性,那么富人就需要一种新的消费品来提升自己的消费实力,重新构建身份与地位以期与普通的中产阶级相区别。而对于露营这种休闲方式而言,当家庭式小轿车作为一种大众的消费符号被普通大众消费的时候,房车的产生正好满足了富人阶层寻求与普通大众差异性消费的需要。相对于普通家用型轿车而言,房车兼具休闲与家的功能,使得露营生活更加舒适与方便,而其价位还无法让普通的大众所接受,正好满足上层阶级差异性消费的心理。当普通大众驾驶普通轿车,住在帐篷或木屋里露营的时候,有钱人驾驶房车,住在房车内休闲;而露营地内的帐篷露营区、木屋露营区以及房车露营区又成为消费的符号空间把不同阶层进行空间上的分隔,使他们找到了各自的阶级属性和文化身份认同,满足了各自的消费心理需求。

社会在不断向前发展,随着美国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人们的追求也在不断地提升,大家不愿意就此原地踏步。“一房、一车、一年一次度假”在以前的美国还是流行的生活方式,但如今这种生活方式对于大部分的美国人而言变得触手可及。每个人都有权利希望通过向自己向往的阶级看齐来界定自己的身份与地位,普通人消费中产阶级的生活,而中产阶级则向有钱人的生活靠拢。如今的美国,房车也已不再是有钱人的消费符号,很多中产阶级都购买房车出去度假,房车成为大众流行的生活方式。对于度假这种休闲而言,富人们开始消费私人飞机、游艇和高档的酒店来满足自己的认同感与归属感。私人飞机、游艇、豪华酒店等再度变成了代表身份的符号被对应的人群消费。当私人飞机和游艇这些奢侈品变成富人的消费符号的时候,汽车露营则更多的代表着大众的消费符号,成为普通大众的生活方式和身份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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