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和实体经济的未来

那么，这种复苏会有什么结果呢？我认为，随着企业盈利下滑并最终导致股价下跌，刺激股市的动力只会更大。但随着美联储逐渐开始收紧利率，企业借贷向股东返利和逃税的成本（更别提处理已经达到峰值的现有债务的成本）会提高，维权股东的策略可能因此改变。实际上，随着低息贷款和截止日期的结束，利率低至谷底就会反弹，部分投资人已经开始担心市场可能发生的新动向了。资产管理公司贝莱德的首席执行官拉里·芬克在2014年一封写给标普500强执行官的公开信中说，“有太多公司削减了资金支出，甚至靠加持债务来提高红利和股票回购。给股东返利应当是平衡资本的重要策略，但如果是出于错误的原因……可能损害公司生成可持续的长期回报的能力”。[49]

就算回购大潮可能回落，合并和收购还处于历史高峰期。2015年年初，全球并购交易超过9000亿美元，是2007年以来的最高水平。[50] 维权股东热爱并购，因为它总能带来快速增长（银行家也热爱并购，因为他们能从中收取大额手续费，不但合并时收取，如果合并不成功，在日后的拆分中还能继续收）。但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以不择手段闻名的野蛮人出现后，游戏规则就发生了改变，包含了更加隐秘的压力。伊坎、艾因霍恩、阿克曼这样的维权股东现在亲自抢占董事会席位，为自己争取对企业战略（当然，还有现金）的更大控制权。维权股东为入侵辩护，声称他们只不过是比其他人更聪明。“如果你能参加一次这样的董事会，你会大吃一惊的。”伊坎说。他将首席执行官和董事会比作饮食俱乐部的主席，以及主席们笨一些的朋友，其全部价值就是给主席当绿叶。许多其他积极主义投资人真的相信著名的激进主义是治愈美国疾病的良方，无论经济方面还是社会方面。伊坎就认为美国“日益加剧的收入差距和增长缓慢”都是因为“企业糟糕的管理”。“如果不采用更好的企业管理，我们就会失去霸权。”[51]

这是绝妙的颠倒黑白。但事实上，大多数维权股东不会和自己投资的公司发展深入的关系。他们仅仅翻看美国证监会（SEC）的文件，寻找一家公司可能被削弱或低估的迹象—然后出击。这也是关系投资者基金找到铁姆肯的方法，这是伊坎寻找众多目标的方法。伊坎为自己近期从苹果公司到网飞公司，再到摩托罗拉公司连续出击的行为辩护，声称自己计划推动的不仅仅是更多回购，同时还有这些公司董事会的更多席位。有时，要达到这个目标甚至不需要推动。过去几年中，有几家大公司已经邀请伊坎增加自己董事会的成员。他们想的大概与伊坎喜欢说的那句话一样：“和平比战争强”。库克自从伊坎开始准备好对抗苹果公司后一直定期与其会面，打深夜电话交流战略，或在后者奢华的强盗贵族风格的双层公寓中用餐。这间公寓地处纽约，远眺即可看见高悬在通用集团大楼顶层闪闪发亮的通用电气标志。“许多人认为乔布斯不会与我交流。这句话可能没错。”伊坎在2013年刚开始行动时告诉我，“但我认为他（库克）觉得我们的对话很有趣。库克会说，‘你看，你成就很高，我们想要听你讲话。’”[52]

这也许不是个好主意。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的研究显示对冲基金广义回报率的部分数据有误，证明由激进主义投资者重组后的公司长期表现往往不佳。[53]实际上，在这场激进主义的史上最高峰中，企业整体盈利正以越来越快的速度下滑。一份花旗的报告显示，2013年由维权股东发起的反对标普1500公司的维权活动中，57%的目标公司本身股价“已经超越了同侪”。[54] 维权股东没什么兴趣剔除表现不佳的首席执行官，只想掌控更强大公司并从中榨取所有的价值。这一新领域的最高奖赏，当然就是美国企业目前账面上的2万亿美元现金。（现在其中大部分都是离岸资金，因为国会还未通过税务改革，没能让美国的企业税率更具全球竞争力，也没有堵上允许企业资金存放到境外的漏洞。）当这笔钱出现危机时，我们可以预料到许多新玩家的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