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延迟退休的民意调查

我国延迟退休的大方向已定，具体方案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近来理论界的反对声渐弱，主要围绕延迟退休方案如何整合优化社会利益结构、作为再分配的社会保障制度如何“更加注重公平”展开。经过一段时间的理论研究、舆论引导和官方对延迟退休政策制定的依据、路线图、指导思想和原则等的解读，公众对延迟退休的反响如何？从中反映出的社会利益分化情况如何？为此，笔者利用手机终端的微信平台和QQ短信平台，参考盖洛普民意测验方法，就延迟退休年龄的社会反响这一专题，依托问卷网在线调查系统，开展了民意调查。

一、民意调查概况

盖洛普民意测验方法是美国数学家、抽样调查方法的创始人盖洛普（Gallup George Horace，1901—1984）所创立。1935年，盖洛普创办了美国舆论研究所。这是一间美国民意调查机构，总部设在普林斯顿。现在的盖洛普咨询有限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民意调查和管理咨询组织，在世界上20多个国家设立分部，20世纪90年代进入中国大陆。

盖洛普民意测验方法具有四个基本特点。一是调查的单一性，测验的内容都是社会上某一重大事件的专题调查，如美国总统选举的预测，重大社会变革的社会反响等，它不是综合性调查。二是实行随机取样，不设特定对象，无论是早期的入户调查，还是后来的黄页电话调查，都是随机取样。三是按比例选择测验范围，为保证测验结果的最小误差，盖洛普民意测验方法按调查专项选择有效测验范围，如对美国总统选举的预测，是按照各州选民的比例，确定各州参与测试的样本数。合理选取样本范围是测试结果准确性的保证。盖洛普认为“实际样本量的多少，并没有那么重要”。1936年美国总统选举，盖洛普公司只随机抽取3000个样本，就准确地预测了富兰克林·罗斯福的当选。而美国《文摘》杂志则调查了200万人，且得出了错误的预测结果。四是进行调查实施与数据调整和分析，早期的测试实施是入户调查，其优点是准确度较高，但工作量大。1986年开始，盖洛普民意测验实施方法改为电话调查。通信技术的发展为民意测试的实施提供了更多更为便捷的选择。无论是派员入户调查、黄页电话调查，还是现代网络调查，数据的调整、取舍，最终的分析是关键。通过分析去伪存真，得到准确的调查结论。

本次“关于延迟退休年龄有关社会反响”的专题调查，笔者是利用手机终端的微信平台和QQ短信平台（依托问卷网在线调查系统），就延迟退休年龄这一专项开展。（1）在调查内容上仅设立四个选项，分别为：A.您怎样看待政府将推迟退休年龄这一举措（可多选）；B.从总体上来说，您对延迟退休这一政策支持与否；C.您认为什么年龄退休比较合适；D.如果提出一种新的方案：到现行的法定退休年龄后适当延迟退休（如每2年延迟1年退休，最多延迟5年），而且从延迟退休就不缴纳养老保险，您的态度是？对调查内容预设了3～5个回答选项，如：支持、反对、能接受，简单便捷的选项便于测试者的参与。问卷实行不记名调查，调查表中被测试者的个人情况只设置了性别、年龄范围、文化程度、收入情况、职业界别和是否参加了商业养老保险6个选项。不记名调查，提高了被测试者参与调查的积极性与信息的可靠度。（2）网上调查的实施方式保证了随机取样原则。（3）参测样本总数为1035份，均为有效样本。在样本范围的选择上无法确定有关参加测试样本的比例，但从微信群和QQ群推送时，有意关注了向不同类型样本群的推送，后期数据分析时还可对样本构成实行二次筛选，采用不同样本群自身比较法，避开样本取样不合理带来的分析误差。（4）从总体效果看，本次调查达到了预期目标。随机取样原则得到体现，内容选项与被测试者的个体样本可组合成不同的分析选项，为本书第六、七、八章的分析提供数据参考。

附：“有关延迟退休的调查问卷”（样本共1035份）

二、民意调查样本的基本情况

样本个体情况分别从性别、年龄、学历、年收入、职业分布等几个方面进行了取样，样本总数为1035份。

1.性别结构

男429、女606，比例为41.45%和58.55%（见图5-4、表5-4）。

图5-4　民意调查样本基本情况（性别）

表5-4　民意调查样本基本情况（性别）

2.年龄分布

30岁以下成年人占15.65%，接近退休（51岁以上）者占25.6%，中间年龄者占了58.75%（见图5-5、表5-5）。

图5-5　民意调查样本基本情况（年龄）

表5-5　民意调查样本基本情况（年龄）

3.学历分布

大学以下占18.94%，本、专科占65.13%，研究生及以上学历占15.94%（见图5-6、表5-6）。

图5-6　民意调查样本基本情况（学历）

表5-6　民意调查样本基本情况（学历）

4.收入构成

年收入2万元以下的低收入者占11.59%，10万元以上的较高收入者占22.13%，2万—10万元的低、中等收入者占比为66.28%（见图5-7、表5-7）。

图5-7　民意调查样本基本情况（年收入）

表5-7　民意调查样本基本情况（年收入）

5.职业分布

私企占28.7%，国企占15.17%，机关占5.12%，事业单位占38.55%，自由职业者等其他职业占12.46%（见图5-8、表5-8）。

图5-8　民意调查样本基本情况（职业分布）

表5-8　民意调查样本基本情况（职业分布）

6.是否购买商业养老保险

41.93%的职工购买了各种形式的商业养老保险，以弥补基本养老保险的不足（见图5-9、表5-9）。

图5-9 　民意调查样本基本情况（是否参加商业养老保险）

表5-9　民意调查样本基本情况（是否参加商业养老保险）

三、调查样本对延迟退休的态度分析

从调查数据分析来看，利益分化导致各利益相关方对延迟退休年龄观点分歧仍然很大，不支持的声音较强，占70.82%（见图5-10、表5-10）。

图5-10　民意调查样本基本情况（对延迟退休的态度分析）

表5-10　民意调查样本基本情况（对延迟退休的态度分析）

1.从性别看

1035个样本中男、女分别为402个和606个，比例为男性占38.84%，女性占61.16%。不支持延迟退休者性别比为：男性占41.61%，女性占58.39%。换句话说，男性不支持延迟退休者占男性样本的比例为71.10%，而女性不支持延迟退休者占女性样本的比例为70.62%。基本没有显示性别差异（见表5-11）。

表5-11　不支持延迟退休者性别分布

2.从年龄看

样本总量中31—45岁的比例为43.48%，占第一位，这是随机取样所致，但是无论是机关、事业单位还是企业，不支持延迟退休的31—45岁的人群占这一年龄段的80%，高于平均值70.53%近10个百分点。说明31—45岁的被测者对延迟退休反响较为强烈（见表5-12、图5-11）。

表5-12　不支持延迟退休者年龄分布

图5-11　不支持延迟退休者年龄分布

3.从收入情况看

样本总量中，年收入2万—5万元的占28.30%，5万—10万元的占37.97%，这两收入段合计占66.27%是收入分布的主要人群，而年收入2万—5万元的人群中不支持延迟退休的占了本收入群的80.20%，其次是2万元以下的占本群的75.83%。说明低收入群体对延迟退休带来的利益分化，有较强的担忧与抵触（见表5-13）。

表5-13　调查样本及其不支持延迟退休者收入分布

表5-14　各个职业人群对延迟退休接受态度分布

4.从职业分布看

表5-13和表5-14显示，全部样本1035份中，不支持延迟退休的为733份，占样本总数的70.82%。其中私营企业不支持者247份，占私企样本数297份的83.2%；国企不支持者113份，占国企样本总数157份的72%；机关不支持者28份，占机关样本总数53份的52.8%；事业单位不支持样本数为253份，占事业单位样本数399份的63.4%；自由职业等其他样本不支持数为92份，占其他样本总数129份的71.3%。按不支持者职业分布的比例从低到高排序为：机关、事业单位、自由职业、国企、私企。机关与事业单位不支持比例虽然低于企业，但占比都在半数以上，说明延迟退休的改革阻力仍然很大。不仅企业职工对延迟退休年龄这一改革大多数人持不支持态度，在网上被认为会从中受益的机关人员中不支持者也占了52.8%，这说明在利益整合过程中协调各利益相关方，争取最大限度的协调与和谐任重而道远（见图5-12、表5-15）。

图5-12　各个职业人群对延迟退休接受态度分布

表5-15　不支持延迟退休的职业分布比例（样本总数1035，不支持样本数733）

四、各利益群体对政府延迟退休政策的不同理解

在调查表中笔者设置了五个选项，分别为：（1）进入老龄化社会，形势所迫；（2）帮助政府减轻养老金负担；（3）不利于人力资源更新；（4）不利于年轻人就业；（5）其他。因非单一理由，设置为可多选。

选择（1）的有315份，占总样本数的30.43%；选择（2）的有327份，占31.59%；选择（3）的有468份，占45.21%；选择（4）的有654份，占63.19%；选择（5）的有152份，占14.69%。

从图5-13中可见，认为不利于年轻人就业的（选项4）占了最大比例，认为不利于人力资源更新的（选项3）占第二位。

图5-13　各利益群体对政府延迟退休政策的不同理解

表5-16　各利益群体对政府延迟退休政策的不同理解

不同的职业群体在如何看待政府将延迟退休这一问题上并没有出现明显的理解差异（见表5-17）。

表5-17　各个职业人群如何看待政府将推行延迟退休

为更清楚地分析不同职业群体的态度，我们把关注度高的第（3）和第（4）选项进行职业分类比较，从表5-18看，自由职业者第（3）选项（不利于人力资源更新）关注度略低，机关、事业单位、国企、私企关注比例基本相近。第（4）选项（不利于年轻人就业）职业人群差异不明显，表明社会不同职业群体对延迟退休的负面影响的担忧是积极的。如何在利益整合中兼顾解决眼前矛盾与长远发展利益是政府必须考虑的，也是在具体实施方案中必须解决的。

表5-18　两关注度高的选项的调查样本的职业分布情况

各个年龄人群在如何看待政府将推行延迟退休这一命题上，选择第（3）选项（不利于人力资源更新）和选择第（4）选项（不利于年轻人就业）这两个选项的31—45岁的被调查者占了样总本数较大比例（见表5-19、图5-14）。

表5-19　各个年龄人群如何看待政府将推行延迟退休

图5-14　各个年龄人群如何看待政府将推行延迟退休

但是根据盖洛普按比例选择测验范围的调查要求，我们可以分别计算各年龄段样本数与选项之比例（见表5-20）。

从表5-20中我们可看到，选择选项（3）（不利于人力资源更新）和选项（4）（不利于年轻人就业）的并没有太大的年龄差异，选项（3）表现为年龄小的担心大，年龄大的反而担心小。而选项（4）的年龄差异更不明显，只有6个点的差异，说明各年龄层都普遍担心延迟退休年龄会影响到人力资源更新和年轻人就业。

表5-20　各个年龄人群如何看待政府将推行延迟退休

对政府延迟退休年龄的理解，不同学历层次的被测试者有不同的态度，从表5-21中绝对值看，反响最大的仍然是第（3）和第（4）选项。认为不利于人力资源更新的有468份，占总样本数的45.22%，认为不利于年轻人就业的有654份，占了总样本的63.19%。

表5-21　各个学历人群如何看待政府将推行延迟退休

由于本科层次参测者占了42.99%，为便于分析各学历层次的理由选项，我们将统计表变更为下一表式。由表5-22分析，有两个特点，一是选择第（3）和第（4）选项的，不但是多数，而且学历层次区别并不明显，特别是第（4）选项，只有5个点的差异，说明不同学历层次的参测者都担忧延迟退休年龄对人力资源更新和年轻人就业的负面影响。第二个特点是：综观五个选项，不同学历层次对五个选项的综合理解有不同的包容度，大学以下学历的，其关注度集中在对年轻人就业的影响上，而研究生等高学历参测者对五个选项都表示了关注与理解，对“进入老龄化社会，形势所迫”表达了较高的理解度。

表5-22　各个学历人群如何看待政府将推行延迟退休

不同收入人群对政府将推行延迟退休的理解如表5-23所示。

表5-23　各个收入人群如何看待政府将推行延迟退休

我们仍以关注度最高的第（3）选项（不利于人力资源更新）、第（4）选项（不利于年轻人就业）为例分析，不同收入群体对政府将推行延迟退休的理解并无明显差异（见表5-24）。

表5-24　各个收入人群如何看待政府将推行延迟退休

但不同收入群体对政府将推行延迟退休有一定的理解分歧，以最大样本年收入5—10万元的样本组为例，认可第（1）选项（进入老龄化社会，形势所迫）的占32.32%，认可第（2）选项（帮助政府减轻养老金负担）的占38.42%，认可第（3）选项（不利于人力资源更新）的占44.62%，认可第（4）选项不利于年轻人就业的占66.92%，另有11.45%的认可第（5）选项（其他理由）。第（3）和第（4）选项的关注度远高于其他各项（见表5-25）。

表5-25　各个收入人群如何看待政府将推行延迟退休

从不同职业、不同年龄、不同学历和不同收入的人群对延迟退休年龄理解的差异度和相似度来看，实行延迟退休这一举措观点分歧大，反对声音强，推进难度大。政府一方面要在确定方案时统筹兼顾，充分考虑并尽最大可能减小延迟退休年龄对人力资源更新和年轻人就业的消极影响，另一方面要通过实事求是的宣传、解释，消除全社会对这一选项的过度担忧。注意做好高学历人群沟通，通过他们的理解扩散到各种不同群体，提高整个社会对这一举措的理解度与认可度。

在调查表中笔者还设置了“您认为什么年龄退休比较合适”的选项。设置本选项的目的是让被调查者跳出“延迟退休”的思维定式，自主考虑提出主张。结果显示希望按现行政策退休的占65.31%，这应该是社会惯性使然。所谓惯性，物理学上是指任何物体都具有保持运动状态不变的性质。社会的运动同样具有惯性。社会惯性的存在对社会的发展有巨大的影响。任何社会变革、改良都是社会利益的重分配，必然引起新的利益分化，延迟退休年龄这一举措当然是一种大的社会变革，也必然引起利益相关方不同的反响。在利益整合趋向不明时，或被普遍认为这种变革最大获益方将是国家时，社会惯性是必然的表现。选择按现行政策退休也是很正常的选择。还有19.8%被测者选择延长1～2年退休，这是占比近五分之一的选项。应该说近年来关于延迟退休的讨论与政府有关这方面的宣传、说明有潜移默化的作用。既然是大势所趋，宁可主动选择最小的变革（见图5-15、表5-26）。

图5-15　您认为什么年龄退休比较合适

表5-26　您认为什么年龄退休比较合适

受访人数1035（关于D选项有的填了具体数字如2、3、4、5，有的没有填具体数字，只勾取了本选项）。

一个稳定的社会形态，总是由它内部的矛盾着的诸方面的力量对比来确定的。矛盾的主要方面和非主要方面在发展过程中的变化，是新旧事物替代的表现。社会惯性必定对变革产生阻尼。政府在实施延迟退休这一举措时，必须细致地分析社会惯性的大小及惯性作用下实施这一举措对社会发展的影响。

五、本调查与人民网上有关延迟退休年龄的专项调查相关数据比较

2012年6月5日，人社部就社会保险关系转续及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等问题集中答复人民网网友时明确表示，相应推迟退休年龄已是一种必然趋势，人社部“将适时提出弹性延迟领取基本养老金年龄的政策建议”。为此，6月6日人民网进行了“人社部拟适时建议弹性延迟领养老金年龄，咋看？”的调查，网友纷纷转发人民网调查链接，发动投票。截至2012年6月11日上午10时20分，共有738204人次参与了调查。其中，93.7%（691697人次）的网友表示反对，认为会不利于年轻人就业；只有2.4%（17717人次）的网友表示支持，认为平均寿命延长，养老金缺口大，应当延迟退休年龄；3.9%（28790人次）的网友则表示中立，是否延长应据自愿。

2013年8月29日，人民网再次报道了《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通过搜狐新闻客户端，对25311人进行的关于“你对延迟退休持什么态度”的专项调查。结果显示，94.5%的受访者明确表示反对延迟退休，仅3.2%的受访者表示支持，2.3%的受访者表示中立或未表明态度。

本次调查样本数远小于2012年人民网的73.8万，也小于《中国青年报》2013年的2.53万，只有1035个样本。但本次调查中发现，网民对延迟退休年龄的观点有所变化：反对的从93.7%下降为70.8%（733），支持的变化不大，仍然只占7.6%（79）。明显变化的是能接受的占了21.5%（223），这说明，通过近三年的争论，网民更趋向理性思考，既反映小部分样本能体谅国家的困难，也表示了多数网民明白了大势所趋，反对也解决不了问题的无奈。笔者提出的改良型的延迟退休方案（到现行的法定退休年龄后适当延迟退休二至五年，而且从延迟退休就不缴纳养老保险）得到了网民的积极响应，支持者占17.2%（178），能接受的占32.1%（333），支持与可接受的共占49.4%，已近半数。说明如果采用渐进式延迟退休方式，并采取措施尽量减小利益分化的冲击，广大老百姓还是可接受的，据笔者测算，这一方案对国家的养老金筹集影响不大，是能较好地体现利益整合原则的延退方案。

综上，本次民意调查显示，由于利益分化导致各利益相关方对延迟退休年龄观点分歧大，反对声音强，推进困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