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链关系

通过静态博弈和进化博弈分析，我们了解到职业年金中的参与主体之间主要表现为合作性、长期性、学习性等特征的进化博弈关系。然而静态博弈和进化博弈分析只能把多主体关系简化为一个单一局势的博弈关系。对于具有复杂组织系统特征的职业年金多主体、多层次博弈关系，传统经典博弈论和进化博弈论显得力不从心。博弈链理论从组织系统视角，可以揭示这种复杂的内在博弈关系。

（一）博弈链理论概述

博弈论作为研究一定状态空间里，参与人决策均衡的理论方法，被广泛应用于研究和解释经济社会领域的决策与均衡问题。经过多年的发展，特别是近年来的快速发展，博弈理论已逐步渗透到多个领域，与其他学科交织、融合在一起，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博弈链理论是在博弈论基础上根据组织系统存在复杂的、大量普遍联系的、具有非线性内部元素或子系统之间的关系，以系统思维的观点，为我们分析经济、社会等不同类型的组织，多主体之间复杂关系决策与均衡问题，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或分析工具。

战略式和扩展战略式是经典博弈论对于博弈局势的两种基本表述方法。战略式适合于表述静态的单一博弈局势，扩展战略式适合于表述动态的博弈局势，但这两种表述方法难以表述具有纵横交错关系的博弈系统。博弈链图表述方法，更形象、清楚地描述复杂的博弈链关系。该方法是通过确定一套符号规则体系，引入关系函数、嵌入效用函数，把具有多主体、多局势、复杂博弈关系系统地表述出来。博弈链表述符号规则体系如下：

1.博弈单元

表示一个单一博弈局势，图中的圆圈表示博弈参与者，字母为博弈参与者代号，文字代表博弈内容。

2.效用函数

表示一个博弈单元应用的效用函数（模型），不同博弈单元下的效用函数U，可通过加注下角标加以区别。对应一个简化的集成博弈链，也可表示为效用函数集合。

3.关系函数

表示两个博弈单元间具有关联性，关联性用关联函数F表示，F是一个概率分布函数，表示信息确定程度。不同博弈单元间的关联函数F，可通过加注下角标加以区别。

4.博弈单元输出结果

表示一个博弈单元的博弈输出结果函数，不同博弈单元下的结果函数R可通过加注下角标加以区别。如方框图竖立起来，表示若干博弈单元的综合输出结果。

5.箭头线

表示博弈单元间的博弈顺序关系。

（二）职业年金的博弈链模型

如果把职业年金当作一个组织系统的话，组织系统内部有不同功能的子系统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共同完成社会养老保障的目标。子系统之间通过能量交换、信息传递和知识扩散等影响，推动组织系统的演进与发展。

本文把职业年金组织系统中各参与主体之间的博弈关系，看成一个博弈网络。由于主体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形成了涵盖多个博弈单元、博弈组、博弈组链，结构异常复杂的博弈网络。根据博弈内容的不同，可将该博弈网络中包含的博弈组链划分为职业年金方案博弈链、职业年金监管博弈链、职业年金权益博弈链和职业年金基金安全博弈链。在博弈网络中，以方案博弈链为中心把其他三个博弈链联结在一起。同时，一条博弈链的均衡结果可能对另一条（或另几条）博弈链的初始条件和均衡结果产生重要影响，各条博弈链以不同的方式相互影响、相互作用，共同构成了博弈链网模型，如图6-11。

图6-11　职业年金的博弈链模型

（三）职业年金计划博弈链

职业年金方案是职业年金的制度框架，因此，职业年金运营之前首先要设计职业年金方案。职业年金方案博弈链的博弈主体，主要是建立职业年金计划的雇主和职工。博弈内容包括职工参加职业年金的条件、职业年金缴费基数、雇主和职工各方缴费比例、职工获得赋予权的条件、职工领取年金的条件，以及职工对职业年金运营与管理所具有的决策权等。职业年金方案博弈链由两个博弈单元构成，一个是雇主和职工之间博弈形成的博弈单元，另一个是职工之间博弈形成的博弈单元。图6-12为职业年金方案博弈链的图示描述。

图6-12　职业年金方案博弈链

1.雇主与职工之间的博弈

博弈主体，一方是建立职业年金的雇主，另一方是雇主的职工。由于双方利益目标不一致，双方就设计职业年金方案内容形成博弈。在积累模式下，职业年金基金是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积累基金如何运用和管理，谁有更大的决策权，是双方博弈的对象。雇主以股东利益最大化为经营目标，对雇主来讲，当雇主扩大再生产需要资金或者雇主遇到困境需要资金时，拥有职业年金基金的决策权和运营管理权，显得尤其重要。职工参加职业年金是为退休养老做资金准备，职工希望自己的养老金在安全前提下能够保值增值，职工希望自己拥有更多的决策权和管理权。因此，雇主与职工之间实际上是权力的博弈。

2.职工之间的博弈

博弈主体，一方是雇主、少数的高级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另一方是多数的普通职工。双方主要就获得雇主的赋予权、领取年金的资格与条件等内容进行博弈。由于高级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居于重要位置，拥有较多权力，在博弈中，高级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处于强势地位，这种博弈是不均衡博弈。为了达到某种相对均衡状态，多数情况下，工会组织代表普通职工与高级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进行博弈。实际上，职工之间是就公平进行博弈。

由以上分析来看，一个可施行的职业年金方案是雇主与职工之间、职工与职工之间就权力博弈和公平博弈所达到的均衡。

（四）职业年金监管博弈链

由于职业年金属于社会养老保障制度体系的一部分，是职工的退休养老金。因此，职业年金运营与一般经济组织运营最大的区别在于，其承担了更多的社会责任和义务。作为公共服务与管理机构的政府（这里把政府机构作为组织系统内的博弈主体），有义务和责任保证职业年金长期稳定地发展。职业年金监管博弈链中的博弈主体，主要是政府相关监管机构、建立职业年金的雇主和参与职业年金运营的金融机构。博弈内容主要就职业年金方案是否符合法律法规和职业年金运营管理是否符合法律法规进行博弈。进一步细分的话，监管博弈链由两个博弈单元构成：①政府社会劳动保障机构与雇主之间的博弈单元；②政府金融监管部门与金融机构之间的博弈单元。职业年金监管博弈链可由图6-13描述。

图6-13　职业年金监管博弈链

1.政府社会劳动保障机构与雇主之间的博弈

博弈主体，一方是政府社会劳动保障机构，另一方是建立职业年金的雇主。博弈内容主要就职业年金建立过程中是否符合劳动法和职业年金管理法。由于政府和雇主的目标利益不一致，双方形成博弈状态。政府出于保护公众利益的目的，制定相关法律法规以规范雇主行为。雇主为少数股东利益而经营，侵害职工利益的现象时有发生。职业年金建立初期，雇主在制定职业年金方案和选择受托人时有更大的决策权。因此，政府对建立职业年金过程是否遵守相关法律法规进行监管。当然，雇主也会充分利用法律法规的漏洞以逃避政府监管。

2.政府金融监管部门与金融机构之间的博弈

参与职业年金运营的有多种金融机构，例如银行机构、保险机构、证券机构、基金机构、信托机构、资产管理机构等。因此，该博弈单元双方主体，一方是负责金融监管的政府机构，主要包括银行监管部门、证券监管部门和保险监管部门，另一方是参与职业年金运营的金融机构。双方主要就职业年金运营过程中金融机构的行为是否遵守相关法律法规而进行博弈。由于职业年金基金经过长期积累形成巨额的金融资本，因此，当职业年金运营过程中出现问题时，很可能会形成金融危机以及导致社会不稳定。对政府来讲，保证职业年金基金安全运营使职业年金真正起着社会养老保障作用的责任重大。金融机构作为一般雇主性组织，参与职业年金运营的目的，是为了获得一定的经济收入及对金融资本的控制权力。政府和金融机构之间目标不一致，使双方在职业年金运营过程中进行博弈。

（五）职业年金权益保障博弈链

权益保障主要是保障职业年金受益人的权益。因为以职工为主要成分的受益人主体相对于雇主和金融机构主体来讲，始终处于弱势地位，因此保障受益人的合法权益是职业年金运营过程中博弈的主要内容。参与权益保障博弈的主体主要包括职工、雇主和金融机构。博弈内容是职工受益人应当享受的合法权益，包括资产所有权、参与权、受益权、知情权、资产转移权和基金投资决策权等。职业年金权益保障博弈链由两个博弈单元构成，一是职工与雇主之间博弈形成的博弈单元，二是职工与金融机构之间博弈形成的博弈单元。职业年金权益保障博弈链，如图6-14所描述。

图6-14　职业年金权益保障博弈链

1.职工与雇主之间的博弈

职工与雇主之间主要就职工参与权、资产所有权和职工受益权等权益内容进行博弈。这里的职工指雇主多数的普通职工，不包括拥有决策权和管理权的雇主高级管理人员。参与权是职工最基本的权利，凡符合劳动法要求，与雇主签订正式劳动合同的正式职工，都有参与职业年金的权利。雇主出于少缴费或减少养老保障社会责任的目的，往往限制工龄比较短、劳动技能差、处于底层的职工参与职业年金的权利。这就形成了以该类职工为一方，雇主为另一方，就职工参与权进行博弈。资产所有权是职工获得职业年金基金资产所有的权利，职工与雇主就资产所有权进行的博弈，主要指雇主缴费形成的资产转让给职工的所有权。对雇主来讲，把自己缴费形成的资产所有权无偿地转让给职工，并不情愿，尽量拖延转让时间或把资产所有权转让给能够给雇主带来更多利润的关键人才，是雇主采取的策略。因此，就该部分资产所有权的转让方式和转让期限，在雇主与职工之间形成博弈。受益权是职工领取养老金的权利。就养老金领取资格和条件，雇主和职工之间也形成博弈。雇主的策略是把职工领取养老金的资格与条件严格限定，而职工则希望宽松一些。

2.职工与金融机构之间的博弈

博弈主体一方是参与职业年金计划的雇主职工，另一方是参与职业年金运营管理的金融机构。双方主要就职工应该享有的职业年金知情权、监督权等所有者权益进行博弈。职工是职业年金基金资产所有人，又是信托资产（职业年金基金资产）的委托人和受益人，职工有权了解职业年金运营过程中与基金资产安全、保值增值等相关的信息，职工也有权对参与职业年金运营的金融机构进行监督。作为代理人的金融机构来讲，参与职业年金的目的是获得经济利益或取得职业年金基金资产的控制权，基本策略是尽量隐瞒相关信息或从事有利于自己的行为。因此，职工与金融机构之间，就信息透明与隐瞒、监督与被监督等有关知情权和监督权进行博弈。

（六）职业年金基金安全博弈链

职业年金是雇主职工的退休养老保障计划，职业年金基金是退休职工的养老金，因此，职业年金运营的首要原则就是保证基金的安全。职业年金存在的风险涉及基金安全风险，比如通货膨胀风险、基金投资风险、利率风险、汇率风险等。因此，针对基金安全的博弈包括受托人、基金投资人和基金保管人等博弈主体。职业年金基金安全博弈组链由两个博弈单元构成，一个是受托人与基金投资人之间的博弈单元，另一个是基金投资人与基金保管人之间的博弈单元，如图6-15。

图6-15　职业年金基金安全博弈链

1.受托人与基金投资人之间的博弈

投资风险是基金面临的主要风险，受托人与基金投资人之间主要就职业年金基金投资策略、投资工具、投资组合等有关投资决策权展开博弈。受托人是接受信托资产并对职业年金运营负最终责任的法人，基金投资人是具体负责职业年金基金投资的法人。关于基金投资，由于受托人的信赖义务使其策略相对保守，保证基金安全的前提下有所增值，而基金投资人则因为激励契约与投资收益率紧密联系在一起而倾向于积极的投资策略。实际上，受托人与基金投资人之间的博弈，是有关基金保值与基金增值的博弈。

2.基金投资人与基金保管人之间的博弈

基金投资人与基金保管人之间就基金安全所进行的博弈内容，主要包括制度性风险、操作性风险和信用风险等。基金投资人负责基金投资，基金保管人根据基金投资人的投资指令，负责基金资产的交割与结算。在基金安全问题上，博弈双方主要就负责如何承担以及各承担多少等问题进行博弈，实际上是安全责任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