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的激励与约束

二、制度的激励与约束

“制度使日常生活中反反复复的讨价还价最少化；制度降低了交易费用。”^[5]良好的制度天生具有内在的激励机制与约束机制。约束机制的存在在于人的行为一旦偏离制度要求，个人利益就会自动受到损失，行为者自己也将受到惩罚。相反，如果这种违反制度的行为不但没有受到惩处反而得到包容或者鼓励，从长远的角度则这种制度设计是无效的，这种制度将面临被废除的危险。激励机制的存在在于鼓励人们展开良性竞争避免恶性竞争，形成你追我赶、生动活泼的局面。从而推动整体的不断进步，包括物质资料生产的增长和人员素质的提高，否则就会是一潭死水，呈现“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懈怠局面。

比如大跃进时期，建立了人民公社，实行“吃大锅饭”所酿成的后果就是血的教训。那时人们一年都在劳作，甚至还加班加点，可是在那种制度下根本无法提高粮食的产量，结果还是大家一起饿肚皮。当时的一句顺口溜就是“上工等敲钟，下地一窝蜂，劳动大呼隆，评工闹哄哄”，可以见证制度在严重缺乏约束机制和激励机制的情况下会是什么样子，最终也意味着它的破灭。农村分家从“吃大锅饭”到“分灶吃饭”这一简单的变化，却省去了许多所谓清官都难断的家务事的麻烦。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出现就借鉴了这一思想，农民的积极性被大幅度地调动起来，使粮食产量也得到大幅度的提高，它体现出来的激励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交足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余都是自己的”，与大跃进时期的顺口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结果是完全两样，一个是大喊口号饿肚皮，另一个是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制度效率是指在一种约束机制下，参与者的最大化行为将导致产出的增加。无效率指参与者的最大化行为将不能导致产出的增加。制度效率的根本特征在于：能提出一组有关权利、责任和利益的规则，为人们制定一套行为规范，以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的产出。就其内涵而言，首先是能够提供一种有效激励机制，其次是约束规则。判断制度是否有效率应从三方面入手：（1）制度结构能够拓展人类选择的空间；（2）制度指导经济发展是通过价格进行；（3）由制度结构所决定的收入和财产分配的规则是否公平。

从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人民公社是缺乏制度效率的，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当时表现出来很高的制度效率。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也暴露出来不少局限和问题，农民一家一户的小规模经营无法适应现代化大生产的需要。生产资料上的分散利用无法形成规模效应，相对来说资源的开发利用率是低下的，先前高的制度效率到现在变成较低的制度效率了。如何进行制度创新、重新设计制度，提高农村的劳动生产率，开辟集团化经营的道路，成为农村亟待解决的难题。在全国范围内，有些省份的某些地方已开始土地参股承包经营的试点，开创了农村土地制度设计的先河。总之，一项制度的制度效率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改变。制度效率的提出要求人们如果要保持原有的制度效率，或者是获得更高的制度效率，那就必须进行制度创新，加强对制度设计的理论研究，开辟新方法和新途径。世界上没有亘古不变的良好制度，制度需要与时俱进才能保持其旺盛的生命力，企图通过一两次良好的制度设计就一劳永逸是不现实的，在行为上也表现得非常幼稚。

★小资料：分粥制度

有7人组成的小团体，其中每个人都是平凡而且平等的，没有凶险祸害之心，但不免自私自利。他们想用非暴力的方式，通过制定制度来解决每天的吃饭问题——分食一锅粥，但并没有称量用具或有刻度的容器。大家试验了不同的方法，发挥了聪明才智，多次博弈形成了日益完善的制度^[6]。大体说来主要有以下几种：

方法一：指定一个人负责分粥事宜。很快大家就发现，这个人为自己分的粥多，于是又换了一个人，结果总是主持分粥的人碗里的粥最多最好。阿克顿勋爵作的结论是：权力会导致腐败，绝对的权力绝对腐败。一开始，这个人肯定公正且有号召力，否则大家不会委以分粥的重任。之后，他分粥的威望日隆，越发得到了大家的信任，久而久之，他会认为，我每天分粥，而分的却与他们一样多，凭什么只由我来劳动？因此他渐渐地在分粥时，就会多分一点给自己。起先多分给自己的粥不多，但后来却因他独揽分粥大权，以至于给自己分的粥越来越多，而其他人因无权分粥，他们就会对分粥人溜须拍马，甚至暗中行贿，以求多分得一些粥给自己。这就是腐败的根源。方法一告诉我们：个人是靠不住的，靠个人的自觉和良心维护组织的公正，必然得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结论。因此，管理不能仅仅靠自律，不能仅靠自我良心发现。如果仅靠自我约束，在面临众多的机会和诱惑时，难免不心动。

方法二：大家轮流主持分粥，每人一天。虽然看起来平等了，但是每个人在一周中只有一天吃得饱而且有剩余，其余6天都饥饿难耐，大家认为这种方法造成了资源浪费。方法二告诉我们：特权（分粥权）不仅造成不公，而且造成资源的浪费。即使公平地分配特权，也会造成大家利益的共同损害。因此，任何承认特权的制度都是有害的。

方法三：大家选举一个信得过的人主持分粥。开始这位品德属上乘的人还能公平分粥，但不久他开始为自己和溜须拍马的人多分。方法三告诉我们：品德也是靠不住的。千万不要相信拍着胸脯的人格担保，只要受到利益的诱惑，品德就一钱不值。因此，管理不能仅靠道德和品行，如果没有制度上的约束，道德品行高尚的人也会逐渐堕落。

方法四：选举一个分粥委员会和一个监督委员会，形成监督和制约。公平基本上做到了，可是由于监督委员会常提出种种议案，分粥委员会又据理力争，等分粥完毕时，粥早就凉了。方法四告诉我们：监督和制约可以保证公正，但可能付出过高的监督成本，而且还可能损害效率。

方法五：每个人轮流值日分粥，但是分粥的那个人要最后一个领粥。令人惊奇的是，在这种制度下，7只碗里的粥每次都是一样多，就像用科学仪器量过一样。每个主持分粥的人都认识到，如果7只碗里的粥不相同，他确定无疑将享用那份最少的。方法五告诉我们：美妙的制度设计，天合而成，这个制度的最基本特点是个人不能直接受益于所掌握的权力。

由此可见，个人是靠不住的，良心是靠不住的，利益具有无限的诱惑力，这已经成为管理的基本假设。休谟有句名言：“在抑制政府体制以及为宪法设限和设控时，每个人都应被假定为无赖，其所有行为除了个人私利之外，没有其他目的。”靠得住的只有制度，在一个良好设计的制度之下，受利益诱惑者要么没有牟取私利的机会，要么慑于体制的威力不敢牟取私利，结果人人都得以成为正人君子。制度至关重要，制度是人选择的，是交易的结果。好的制度浑然天成，清晰而精妙，既简洁又高效，令人为之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