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衫产业基地

6.1.2　获得竞争优势的主要原因

濮院羊毛衫产业集群能够在30年的发展中成为全国最大的羊毛衫集散中心，并非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实际上，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江苏和浙江两省出现过10多个大小不等的羊毛衫产业集群。它们从浙江的杭嘉湖平原延伸到苏北地区，比较著名的有张家港的妙桥、吴江的横扇、桐乡的濮院以及嘉兴的洪合^[3]。经过20多年的发展，许多羊毛衫产业集群消亡了，另外一些虽然生存了下来，但是相比于濮院羊毛衫产业集群，它们逐渐失去了竞争优势。相比于这些竞争对手，究竟是哪些原因使得濮院羊毛衫产业集群获得了竞争优势？通过对濮院羊毛衫产业集群历史资料的详细分析，我们认为地方政府和企业家在几个关键历史时期的行动为濮院羊毛衫产业集群赢得了竞争优势。

1.建立和扩展市场

Young（1928）认为分工是报酬递增的源泉，而分工的深化程度受限于市场规模。所以，市场的建立和扩展能够深化产业分工程度，从而提升产业集群竞争力。在江浙四个主要羊毛衫产业集群中，濮院、妙桥、洪合都在产业发展到一定阶段建立了羊毛衫市场，而横扇却没有适时建立市场，这是导致横扇衰落的主要原因。

濮院镇政府于1988年顺应产业发展需要开始建立市场，并且不断扩大市场规模，逐渐使濮院羊毛衫市场成为全国最大的羊毛衫交易市场。濮院羊毛衫市场的发展包含了以下阶段：（1）市场形成阶段（1988—1992年）。1988年4月，濮院镇政府、镇工商所集资58万元，在濮院镇南侧公路旁建造了占地4300多平方米的50多间营业用房作为羊毛衫交易市场，此举揭开了开发建设濮院羊毛衫市场的序幕。市场的建成为濮院及周边地区的羊毛衫生产企业提供了交易场所，吸引了大批全国各地的客商，对濮院羊毛衫行业的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除濮院本地的羊毛衫企业外，绍兴、吴江、上虞等外地羊毛衫厂也进入市场设点交易。（2）市场发展阶段（1992—1995年）。1992年，随着邓小平南行讲话带来的思想解放，全国经济得到了空前发展。从1992年开始，桐乡市政府把开发建设濮院羊毛衫市场作为全市的主要经济增长点进行全力扶持，多渠道筹措资金，集中全社会财力和物力开发建设市场，濮院羊毛衫市场进入了大发展时期。1992年至1994年间，有21个单位在濮院投入了近亿元资金，开发了10个羊毛衫交易区、1个毛纱交易区，共建成营业用房3000多间。市场销售的产品以桐乡及周边地区千余家羊毛衫厂的羊毛衫为主，批零兼营，吸引了杭州、上海、东北以及西南等地客商。（3）市场改造提升阶段（1995年至今）。从1995年下半年开始，国内消费市场出现低迷，全国轻纺行业普遍不景气，火红一时的濮院羊毛衫市场受经济大环境的影响进入了萧条期。此外，濮院羊毛衫市场管理体制上的不足也在这一时期暴露了出来。内外交困引起了市场经营户的不满，从而引发了大规模聚众闹事事件。1997年5月，地方政府吸取濮院市场建成以来兴衰成败的经验教训，调整了羊毛衫市场管理体制，通过制定规划、健全制度等措施，使市场的经营秩序大为好转，安抚了市场经营户。另一方面，市场管委会通过实施市场改造和建设来改善市场形象，扩大知名度，并坚持了相对稳定的优惠政策，吸引了全国各地客商落户濮院。

综观濮院羊毛衫市场的建立和发展过程可以看到，地方政府和企业家因时就利建立市场，并且在市场出现低迷的时候能够及时反省，进行一系列体制上的创新，使得濮院羊毛衫产业集群获得了竞争优势。而吴江横扇羊毛衫产业集群因为没有市场的依托，在竞争中逐渐落后于濮院羊毛衫产业集群。

2.渡过质量危机

改革开放初期是一个商品极度短缺的时期，那时的轻工业品只要能够生产出来就能够卖掉，因而，生产者在利润的驱动下往往会忽视质量。但是到90年代中期以后，卖方市场转变为买方市场，高质量逐渐成为竞争中获胜的关键因素。在产业集群的初级阶段，不同企业生产的产品非常雷同，自有品牌很少，因而在对外销售时，每个生产者实际使用的是整个产业集群的品牌（如宁波服装、温州皮鞋）。在这种情况下，单个生产者没有动力去提高自己的质量，一个理性的生产者会考虑到，如果仅仅自己提高产品质量，其生产成本会上升，而如果其他人都不提高产品质量，整个市场声誉的下降会使其收益无法补偿生产高质量产品的成本。此时，整个产业集群会陷入质量危机。江浙几个主要的羊毛衫产业集群都经历了这一过程，但是有些产业集群未能渡过这一危机而逐渐走向衰落，如妙桥羊毛衫产业集群：“……在市场繁荣的背后，却隐藏着深层次的危机：只计数量不计质量，不少消费者望而却步。果然，到1996年下半年，这种危机逐渐显露了出来。市场销售出现了大幅度滑坡。羊毛衫市场的第二轮招商中，3300个摊位只租出了一半，而且人员还在大批出走，客流量急剧下降，从以前的每天上万人直线下滑到数千人，有时甚至几百人都不到。羊毛衫生产作坊锐减，一些餐馆和娱乐厅也纷纷倒闭……”^[4]

同样的，濮院羊毛衫产业集群也遭遇过质量危机。90年代中期，一些市场经营户由于利益驱使，作出经销假冒伪劣商品等违法违规行为，严重损害了濮院羊毛衫的声誉。但是，企业家和濮院镇政府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始积极设法应对危机。濮院镇政府于1997年发布“关于印发《桐乡市濮院羊毛衫市场产品质量监督检查制度》和《羊毛衫市场产品质量保证规定》的通知”，要求市场管理委员会认真贯彻执行好《产品质量法》，促进濮院羊毛衫市场建设^[5]。同时，濮院羊毛衫市场管委会和企业家共同协商后，采取了如下具体措施并渡过了质量和声誉危机：（1）加强检查监督。1997年起，濮院羊毛衫市场管委会邀请桐乡市技术监督局在羊毛衫市场设立产品质量管理所，派出专门人员，负责濮院羊毛衫产品质量方面的宣传、咨询、巡检、查处等服务与管理工作，并受理产品质量投诉。市场管委会还与质量监督部门建立健全了一系列管理制度，先后制订了《濮院羊毛衫市场管理办法》、《产品质量监督检查制度》、《产品质量保证规定》、《信誉卡使用制度》等管理规定和办法。同时，管委会坚持日常巡检工作，加大执法力度，如集中整治原料市场质量、引导园区内羊毛衫企业提升产品质量、加强对假冒商品的治理等。（2）树立精品一条街。濮院镇政府在加强监督检查的同时，通过树立优质守信典型引导生产者和销售商提升产品质量。2000年，市场管委会和桐乡市质量技术监督局经过深入的调查摸底和严格的检查、考核，对具备规定条件的街道，进行统一装修，建立精品一条街，实施精品经营。几年来，在精品街的带动下，经营户的精品、名品意识大大提高，产品结构明显改善，从而带动了市场整体质量的提高。精品街的设立达到了“多赢”的目的，对市场经营户而言，通过统一命名，提高了知名度，促进了销售；对消费者而言，精品街的设立，起到了引导消费的作用；对政府主管部门而言，设立精品街，以点带面，对市场产品质量和产品档次的提高起到了很好的推动作用。设立精品街以后，市场里形成了一种良好经商氛围，经营户纷纷向市场管委会提出申请，要求装修门市部提高档次。（3）设立第三方质量检测机构。在濮院羊毛衫市场管委会协助下，浙江经纬公证检验行有限公司于2004年8月组建了毛衫品检中心，从事第三方货物检验。

妙桥羊毛衫产业集群因为未能顺利渡过质量危机，在1996年之后开始衰落，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而濮院迅速发展壮大，赢得了良好口碑，短短几年时间里，抢占了大量的市场份额，吸引了其他要素的聚集。

3.建立工业园区

濮院镇政府在建立工业园区上的努力进一步增强了濮院羊毛衫产业集群的竞争力。2000年，濮院镇政府建立了毛衫城工业园区，一方面鼓励濮院原有企业迁入工业园区；另一方面外出招商引资，吸引其他地方的企业家来濮院投资。工业园区占地2245亩，地方政府为了吸引企业进驻工业园区，公布了一系列包括税收减免、协助办理银行贷款等方面的优惠条件，这些优惠措施吸引了全国许多地方的毛衫企业向濮院集聚。同时，在2004年国家对工业园区的清理整顿过程中，地方政府及时把握时机获得了国家的认可，保留并扩大了工业园区的范围，这对濮院羊毛衫产业集群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与濮院一河之隔的洪合羊毛衫市场曾经在90年代初发展迅速，但在近几年的竞争中表现却不如濮院，在2004年开始的全国工业园区整治行动中，洪合地方政府未能如濮院镇政府那样及时抓住机会扩大工业园区，从而使得洪合羊毛衫产业集群错失了发展机会。

4.其他提升产业集群竞争力的行为

除了以上三方面之外，濮院镇政府和企业家联合采取的其他一系列行动进一步增强了产业集群竞争力。濮院在1992年就有了多家托运站，这些托运站竞争非常激烈，常常发生打架斗殴事件。1995年当地27家私有托运站在地方政府的指导下成立股份制物流公司，共投资4000万元，建立了托运中心、卸货中心、仓储中心以及停车场，整个货运市场占地3100平方米，仓储面积有15000多平方米，各种营业用房8000多平方米；共经营109条货运线路，可直达全国140多个大、中城市和各大市场；2004年又开通国际货运代理，可直达俄罗斯、南非、中东等国家和地区。物流公司具有规模效应，因而能够降低成本、提高效率。同时，一河之隔的洪合区物流公司的存在，使得濮院物流公司面临着潜在竞争，从而避免了垄断可能导致的对客户剩余价值压榨的行为。

此外，濮院镇地方政府和由企业家组成的毛衫商会承担着整个产业集群的对外宣传和营销策划。1997年10月，濮院镇政府和毛衫商会创立了《濮院市场报》，为客商和经营户报道市场动态、提供市场行情。1999年，濮院镇政府在国道旁建立了一个200平方米的大型形象广告牌，并且通过物流公司向通往全国各地的109条线路的经营者发送市场宣传画册150万册，并在全国各大城市进行巡回宣传。2000年，濮院镇政府对外广告宣传投入达300万元。从2003年开始，濮院镇政府和毛衫商会进一步加大了对外宣传力度，从2003年开始每年组团参加“中国国际针织博览会”，打响“濮院毛衫”品牌，并从2004年开始，在濮院举办每年一届的“毛衫国际博览会”。同时，地方政府官员远赴内蒙古、广东等传统毛衫生产企业聚集地招商引资，给予优惠措施吸引企业家到濮院投资，这些措施促进了整个产业集群的繁荣。

总体而言，濮院羊毛衫产业集群发源于民间，在地方政府和企业家的共同努力下，成为了全国最大的羊毛衫集散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