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荣全球价值链完整版

3.1　相关概念的界定

3.1.1　产业升级及集群升级

（1）国家层面和区域层面的产业升级

传统的产业升级（industry upgrading）概念，一般多指国家层面的产业结构调整。这种结构调整既可以指第一、第二、第三产业之间的调整，也可以指各产业部门内部的结构调整，比如制造业内部轻工业与重工业比重的转变。

产业升级也经常运用国家内部的区域层面，在讨论区域层面的产业升级时，多数研究基本上沿用国家层面的产业升级概念，即区域内部产业间的结构调整，或者大的产业部门内部各个子产业之间的结构调整。

传统的产业升级概念从产业结构转换的角度，大致描述国家或者区域经济发展的一般路径。但是，传统的产业升级概念并没有全面概括出产业升级的内涵，因为除了产业之间的结构调整之外，国家或区域的发展还可以表现为在同一产业内部，或者同一价值链中的升级过程（Humphrey and Schmitz， 2002）。

特别是在产业集群层面，由于某一特色产业是这些区域的支柱产业，对于一个很小的区域（比如我国的服装专业镇、或某县命名的服装业基地），如果按照传统的产业升级概念去理解或实施产业升级政策，与现实情况不符。即使是在国家层面，如果将产业升级完全定义为产业间的结构调整，同样无法解释服装业、制鞋业等传统产业在发达国家继续存在的事实。因此，在研究产业集群升级时，需要突破传统的产业升级概念。

（2）产业集群升级

现有国际文献中的产业集群升级概念，大多借用全球价值链的升级概念。全球价值链研究者基于发展中国家参与全球价值环节分工的现实^[9]，提出了基于价值环节的产业升级概念，即“通过组织学习，企业或国家在全球贸易网络中的地位提升”^[10]（Gereffi，1999，p39），并且提出了全球价值链中产业升级一般路径，即委托组装（OEA）—委托制造（OEM）—自主设计和制造（ODM）—自主品牌制造（OBM）（Gereffi，1999）。

随着全球价值链升级研究的进一步发展，一些研究者将发展中国家或地区的升级，总结为四种可能的升级方向，即制造流程升级、产品升级、功能升级和价值链升级^[11]。制造流程升级（Process upgrading），即通过生产流程的改进，提高单位投入的产出效率；产品升级（Product upgrading），即从低端产品生产进入更高端产品生产；功能升级（Functional upgrading），即进入技能要求更高的价值环节（或者抛弃以前的低端环节）；价值链升级（Intersectoral upgrading），即进入其他相关行业或部门，如我国台湾由最初的纺织服装生产向服装机械、电子资讯产业的升级（Humphrey，2002；Schmitz and Knorringa，2000）。

后来，发展中国家大量的出口型制造业聚集区，引起了全球价值链研究者的关注，于是借用产业集群的概念，同时采用上述价值链的升级概念，提出了产业集群升级的概念 （Humphrey and Schmitz，2002；Kaplinsky，2000；Schmitz， and Knorringa，2000）。

笔者以为，上述全球价值链的升级文献，虽然有时提到了国家或者区域的升级，甚至偶尔也用产业升级的概念，但是，从所定义的四种升级方式及升级路径来看，全球价值链的升级其实是企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升级（enterprises to upgrade in global value chain），因此，全球价值链的升级其实是企业升级。

全球价值链研究产业集群升级的文献，基本沿用了全球价值链的升级内涵，但与全球价值链升级又有不同之处（Humphrey and Schmitz，2002；Kaplinsky，2000），如图2-3所示。但是，之所以是全球价值链中的产业集群升级，而不单是企业在价值链中的升级，是强调这些企业是集群内部的企业，而不是集群外部的企业，是集群内部的企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升级。因此，本书将产业集群升级定义为集群中的企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升级（enterprises in cluster to upgrade in global value chain）。该定义表明，产业集群升级是集群的地方网络联系与集群中企业的全球联结共同作用的结果。

图2-3　全球价值链中的企业升级与集群中企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升级

—集群中的企业—集群中的支撑机构

3.1.2　全球价值链与全球生产网络

（1）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

全球价值链源于早期的全球商品链概念（global commodity chain）^[12]，即生产某种产品或服务的所有相关环节，包括产品概念设计、研发、经历不同的制造流程，到产品配送至最终消费者，售后服务以及产品回收处理等全过程（Gereffi，1994）。后来，全球商品链的研究者开始用全球价值链的概念取代早期的商品链概念，关注的重点从环节分工转向价值分配，主要讨论承担不同价值环节的企业之间所存在的权利关系及治理关系，以及不同治理关系对企业升级的影响（Gereffi，1999）。

（2）全球价值链与全球生产网络的异同

虽然全球价值链在概念上表述为链，但在格利菲的全球价值链定义中，全球价值链其实是一个网络。因此，笔者认为，从描述的经济现象来说，全球价值链与全球生产网络其实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在描述全球化经济中各种主体之间复杂的网络关系，全球生产网络的研究者在早期也曾使用过链的概念，如迪肯早期就使用过生产链的概念分析全球生产系统的地域结构（Dicken，1998），如图2-4所示。二者唯一不同是分析视角的差别。全球价值链分析，强调企业之间的跨国联结，对企业网络联结之外的制度及非企业机构较少分析，另外，全球价值链在分析企业之间的跨国联结时，早期的文献忽略了企业所在的地方环境或地方网络的分析，而全球生产网络则弥补了全球价值链的上述分析缺陷。即使作为一种分析方法，全球价值链与全球生产网络之间的分歧也越来越小，二者已经逐渐走到了一起。

笔者认同全球生产网络所提出的分析框架，但由于笔者受全球价值链的影响较久，在描述企业的跨国联结关系时，觉得全球价值链更顺口，因此，笔者在下文中提及全球价值链，是指企业之间的跨国网络联结，而全球生产网络是笔者所推崇的一种分析框架。

图2-4　生产链的基本结构图

资料来源：皮特·迪肯（Dicken，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