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易斯对发展中国家发展战略的看法

7．刘易斯对发展中国家发展战略的看法

刘易斯是最坦诚的经济学家。他对发展中国家应有的发展战略提出看法。其中有的可以商榷，有的则是真知灼见。

刘易斯认为：“无论如何一个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战略，不必过分依赖于出口，眼光应该更多地放在国内市场。面向国内市场的工业生产所受到的限制是，50%以上的劳动力生产国内消费的粮食（这是作者规定的尚未工业化的标准———引者），而剩余的农产品很少。改变这种生产率低下的状况，整个局面就会为之改观。”^[6]他之所以强调提高农业生产率，是因为他认为决定贸易条件的是工资，而工资是由农业劳动生产率决定的。这涉及复杂的分配理论。

刘易斯认为，农民的收入决定于农业劳动生产率。就是说，农民生产的农产品的价值，扣除了生产资料的耗费后，余下的就是其工资。这里，他没有考虑地租问题。^[7]因此，是以大量的自耕农的存在为前提的；或者说是将北美的自由获得土地者作为分析问题的出发点。然后又认为，农民外出做工，挣到的工资，如不比在家里种田挣得多些，或起码相等，他就不当工人。因此，农业劳动生产率说到底又决定工人的工资。这里他同样只是看到北美的情况，以为农民离开土地去当工人是自由选择职业的结果。

在这基础上，刘易斯认为，商品价格由生产成本＋平均利润构成。换言之，各国之间存在自由竞争，因而存在平均利润率规律（这一点，在一定条件下是对的），而成本中，属于工资部分，如果很低，分配到的利润就少，对本国不利，对对方有利。他还认为，如果不是提高农业劳动生产率，而是提高工业劳动生产率，生产成本中属于生产资料部分，因工业发展而降低，分配到的利润就减少，对本国不利，对对方有利。因此，他的着眼点不是发展工业本身，而是发展农业能改善贸易条件。只是不发展工业，农业就不能提高劳动生产率。因此，在这限度内要发展工业。

在我看来，刘易斯这种看法是可以商榷的。最重要的问题是，工资到底由什么决定？由于农民转化为工人不是自由选择，而是丧失生产资料后无以为生的结果，所以，工资从根本上说，不是由自己占有土地，因而不须交付地租的农民的收入决定，而只能由马克思所说的作为商品的劳动力的价值决定，也就是由生产和再生产劳动力所需的消费资料等的价值决定；然后以此为基础，劳动力的价格由劳动力的供求关系调节。正是因为这样，旧中国失地农民多，而资本主义经济不发达，劳动力供过于求，工资就特别低廉；反之，北美有一段时间，劳动力缺乏，其价格则很高昂。

在这里，对发展中国家来说，贸易条件由什么决定，这是最重要的问题。他们应该努力从事的，到底是发展农业和提高农业的劳动生产率，还是实现工业化并进一步实现现代化？应该说是后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消除两大类国家经济水平方面的差距，才能消除不利于落后国家的世界分工，才能消除生产价格相等而价值不等的交换。如果不是这样，而是单纯提高农业劳动生产率，那么，农产品的价值就降低了，消费资料的价值，从而工人的劳动力价值也降低了。其结果，首先是相对剩余价值增加，那是有利于本国全体资本家的；其次，由于国际间存在着平均利润率，这也是有利于全世界的资本家的。说到底，这不能解决两大类国家经济水平的差距问题。

刘易斯对经济增长动力问题的看法是非常正确的。他说：“经济增长的动力应该是技术变化，国际贸易是润滑油而不是燃料。达到技术变化的途径是农业革命和工业革命，这两者是相互依赖的。国际贸易不能代替技术变化……促进经济发展要考虑的最重要的问题，在于改变粮食生产的状况，使农产品有剩余，可以养活城市人口，因而为国内工业和现代化服务业奠定基础。”^[8]这里不是从提高农业的收入，从而工人的工资着眼，而是从增加供应自由的手所需的食物着眼，因而是一种真知灼见。不过要补充的是：农业革命和工业革命不单纯是技术革命，它们要以变革前资本主义的土地制度为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