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粮人的“靠山”

种粮人的“靠山”——福建省南平市龙得宝稻米专业合作社社长访谈录

■文 林雯

合作社简介

南平市地处福建省北部,武夷山脉北段东南侧,位于闽、浙、赣三省交界处。市辖一区四市五县,全市304万人口中71%在农村,农业是南平市经济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龙得宝稻米专业合作社位于距离南平市中心约10千米的西芹镇上,是福建省首家、省内首个跨行政区域、影响力最大的稻米专业合作社,是福建省内人数最多、规模最大的合作社之一。合作社成立于2004年2月,采用“龙头企业＋专业合作社＋农户”的农业产业化经营模式,为社员提供稻米产、销信息；引进新品种、新技术,组织技术培训和辅导；优惠向社员提供优质化肥和农药；推广标准化生产和品牌化经营等。目前拥有社员2606名,带动农户4万多户,4年来实现收入3亿多元,年粮食销售额达5亿多元。

社长名片

陈金妹(右一),今年46岁,1米70的高挑个子,常常盘着高高的发髻,令她显得十分干练。虽然只有初中文化水平,却凭借自己的汗水谱写出一部巾帼创业史。她是福建省人大代表。担任龙得宝稻米专业合作社社长4年来,她先后荣获第三届南平市“十大杰出女性”、南平市“三八红旗手”、南平市延平区“劳动模范”、福建省“杰出创业女性”、福建省第五届实施“春蕾计划”先进个人、首届“全国十大农产品流通女经纪人”、全国“三八红旗手”等荣誉称号。

社长感言

我是农民的女儿,自己富了还不够,还要带动更多的农民致富！

访谈报告

虎年春节前夕,笔者回到家乡,农民专业合作社访谈之旅便启程了。虽然是2月份,但这座东南沿海的小城镇,早已春意盎然。城乡小巴士疾驶在宽阔的柏油路上,窗外风景一闪而过,车里挤满了辛苦一整年、刚刚进城购置年货归来的农民。望着这群质朴的农民,笔者不由感慨中国的农民历来“善分”不“善合”,然而当前市场经济条件下成千上万的小农民难以独立完成与千变万化的大市场的对接,因此,近年来在江浙地区出现了以农户共同利益为基础的农民专业合作社的“星星之火”,且颇有燎原之势,但在武夷山麓下,合作社是以怎样的姿态屹立闽北大地,并焕发生机的呢？或许今天笔者就能知晓答案。想到前些天在网站上搜索社长的信息,我大概知道今天访谈的是一个处在中年的女社长,虽是女性,但巾帼不让须眉,她创办多家企业,成立稻米合作社,惠及我国几个省上万农民,谱写了一部女性自强自立的创业史！

下了小巴士,通过沿路询问来到合作社门口,白底黑字的合作社招牌在简单的平房上显得相当低调,早已在脑海中想象了无数次的女社长迎了出来,几句自我介绍,几番寒暄之后,我们开始了正式的访谈。

艰辛创业　铸就商海传奇

因家庭贫困,陈金妹在1978年初中毕业后便辍学了。为替父母分忧,她拎着麻袋独自前往江西鹰潭等地把农副产品盘到南平贩卖。1985年,她嫁到南平市延平区西芹镇西芹村,结婚3天后,她独自在镇上溜达,发现近万人口的西芹镇,竟然只有一家食杂店！当时她就想,能不能让乡亲们买东西更方便些？能不能让商品价格更低些……回家后,她和丈夫合计,借款500元开起了一家食杂店,短短两年内挣了2万元,在商海掘取了第一桶金。她将取得的第一桶金全部投资饲料业,一口气开起3家连锁店,很快掘取了第二桶金、第三桶金……但陈金妹并没有停止步伐。有一天,陈金妹去粮站买米,听到乡亲们说米质差,不好吃。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随后对稻谷市场进行了调查,认为经营碾米业一定会赚钱。1990年,她将所掘取的第二桶金投入到稻谷加工业,办起了稻米加工作坊——一家小型碾米厂,精选优质稻,加工优质米,乡亲们纷纷抢购。在那个万元户被新闻媒体追捧、视为奇迹的年代,她单单一年就赢利15万元。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到1995年,陈金妹的碾米厂已成为闽北粮食行业领头羊。原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前来考察时,原本只打算停留10分钟,结果却延长到了1个多小时。费老兴致勃勃地参观了她的工厂,并称赞她“办企业思路超前,管理有方”。2002年,在有关部门的支持下,陈金妹买断一块64亩的工业用地,安装了两条生产线,成立了南平市恒大米业公司,“恒大”牌稻米商标很快成为闽北著名商标。2005年,公司年粮食加工能力8万吨,成为闽北最大的粮食加工企业之一。

创新思维　开拓致富新路

随着与农民和市场沟通的加深,陈金妹逐渐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市场需要的,农民往往不懂得种；农民生产的,市场又往往不太好销。市场上的需求千变万化,个体农户往往很难在品种和技术上迅速跟上,农民同市场的博弈能力又十分不足。于是,她通过广泛的市场调查分析和走访种粮大户,试图探索新的经营模式,带动更多的农民致富。2004年正月初三,陈金妹上门找到南平市供销社主任魏美祥,向其讨教农资的走向和企业的出路,魏美祥提出组建稻米合作社来应对粮食供应不足的问题,立即得到陈金妹的赞同。2004年2月17日,由陈金妹的恒大米业公司出资4万元,与南平市供销总社所属南平市龙得宝农资有限公司、西芹供销社、峡阳供销社各出资2万元,成立总资本金为10万元的南平市龙得宝稻米专业合作社,同年6月1日,龙得宝稻米专业合作社召开了有135名代表(其中农民代表120名)参加的第一次社员代表大会,审议通过了专业合作社的章程,选举产生了社长、副社长、秘书长、理事、常务理事和监事会主任、监事等,陈金妹被选为合作社社长。龙得宝稻米专业合作社采用“龙头企业＋专业合作社＋农户”的农业产业化经营模式,大大提高了粮食生产组织化、一体化程度,郑重向社员作出“五项承诺”,从此社员种粮不再为信息、技术和销路而发愁。例如:实行保护价,即当市场价格低于合作社的保护价时,将按保护价格执行合同；当市场高于保护价时,将按当地当时的市场价格收购；对订单粮农提供订购总额(按保护价格计算)20%的赊销化肥和农药,由当地的供销社供肥点负责执行供给。该贷款在粮农交购稻谷结算时扣回(不计算利息),等等。如此一来,不仅有效降低了社员种粮的风险,还大大调动了他们的种粮积极性、切实维护了他们的利益,同时这也正是陈金妹对“自己富了还不够,还要带动更多的农民致富”的实践。

风雨兼程　真情回报社会

市场有风险,“领头”企业的生意也并非只赚不亏。曾经有一种叫“花优”牌的稻米煮稀饭,又香又好吃,很受大家欢迎。根据合同,2004年她向农民收购了2000多吨的“花优”,每50公斤保护价为85元,哪里料到市场价一时冲到102元,当时陈金妹毫不犹豫地全部吃进,然而仅仅3个月后出售又跌到90元,一晃之间反而每50公斤倒贴了30多元。她亏了,乡亲们没有亏。在收购资金出现困难时,市妇联有关单位给予了陈金妹极大的支持,福建省妇联小额贷款100万元帮她顺利渡过了难关。农户们在这件事情上看到了实惠,感受到了她的诚信,纷纷要求加入合作社,很快合作社社员由刚成立时的1500多名发展到如今的2606名,辐射江西、安徽、河南、湖北、湖南、吉林、江苏等省,成为福建省业内社员数最多、规模最大的合作社……

一路走来,风雨兼程。初办碾米厂时期,个体户向银行贷款十分困难,资金周转最为伤神。为了兑现购粮款,陈金妹跑东家串西家,从方圆百里的100多户人家才借到30多万元,最少的连10元她都借。1米70个头的她,这一次实在太累了,“扑通”一声就瘫倒在地……她的右眼皮下长着一颗痣,大伙都说是她太操劳,哭了太久才长出的“哭痣”。陈金妹虽然在创业过程中饱尝各种酸甜苦辣,但“梅花香自苦寒来”,如今她凭借自强不息的精神成为首届“全国十大农产品流通女经纪人”。

“我是农民的女儿,自己富了还不够,还要带动更多的农民致富。”因此,陈金妹不遗余力地置身于带动当地农民致富的工作当中,她开办起多家劳动密集型企业,转移了大量的剩余劳动力,以及当地国有、集体企业的下岗职工。从1998年至2004年,她创办的恒大竹凉席厂吸收工人800余人,从2006年来,她与人合办的恒大服饰有限公司吸纳工人200多人,2009年,她又进城承包福建闽北大饭店,担任总经理,进一步为更多的人创造就业机会,彰显企业家的社会责任感。

陈金妹,一个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的闽北山区农民企业家,采用“龙头企业＋专业合作社＋农户”的农业产业化经营模式,从一个小山村起步,以自己的勤劳勇敢书写了一部中国当代女性自立自强的拼搏史。

访谈后记

在西芹镇走访中,我偶然向路边的村民询问龙得宝稻米专业合作社时,他们纷纷表示不解,后来我提及“恒大米业”,村民们似乎恍然大悟,这实在是一个奇怪的现象。改革开放以前,市场观念深入人心,人们已经更多地开始关注价格、关注销路、关注企业,然而他们却对农民专业合作社知之甚少,也没有意识到龙头企业背后的合作社才是在现实中沟通农户与市场的桥梁。我想,对于龙得宝稻米专业合作社甚至全国其他的合作社而言,走自主发展的道路,切实维护农户的利益,真正成为连接农户和市场的桥梁,才是合作社发展的真正目标,尽管其中会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