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护社会公正论

三、维护社会公正论

关于公正的含义，有观点认为，它是一个社会的全体成员相互间恰当关系的最高概念，它不取决于人们关于它究竟是什么的想法，也不取决于人们对自认为公正之事的实践，而是以一切人固有的、内在的权利为基础的;这种权利源于自然法面前人人皆有的社会平等。⁽¹⁷⁾也有观点认为，公正就是保障人们或者社会群体的权利不被侵犯，或者在受到侵犯后能够得到补偿。⁽¹⁸⁾也有学者认为，公正就是确定人们应该享有哪些权利，从而确保人们受到合乎权利要求的对待;对人的重要权利的侵犯是严重的不公正问题，这是因为权利关系到人们的尊严和平等，而尊严和平等正是公正的基础。还有的哲学辞书定义说，公正就是建立个人权利同他人权利的和谐关系。所有这些定义都表明，公正与人的权利是密不可分的。公正与权利之间是有内在联系的、不可分割的一组概念，哪里有公正问题，哪里就有权利问题。

公正是建立社会秩序的基础。只有在公正的社会制度下，才有公正的社会秩序，因此，社会公正具有决定性的意义。社会公正为之辩护的社会制度的性质，特别是人们赖以生存的物质资料的生产和分配方式，决定了社会成员的权利义务观，从而制约和影响了人际公正的具体尺度及其实现程度。从伦理学角度看，社会公正主要涉及社会制度或体制的道德性质，着重阐明社会或国家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活诸方面对社会成员应负的道德责任，表达社会成员对于社会应然状态的道德期待。从法学角度看，社会公正意味着社会中的每个人都有平等的权利，享受广泛、完全、平等的基本自由。总之，社会公正为社会基本结构的安排提供标准，社会的一切基本价值，即自由和受益机会、收益和财富以及自我尊重的基础都应平等分配，除非任何不平等分配有利于最少受惠者。⁽¹⁹⁾“一个社会体系的正义，本质上依赖于如何分配基本的权利和义务，依赖于在社会的不同阶层中存在着的经济机会和社会条件。”⁽²⁰⁾

在任何法律体系中，公正是贯穿始终的指导原则。以国际劳工立法为例，1919年在讨论《凡尔赛和约》第十三部分《国际劳工宪章》时，为敦促进一步改善劳工的工作、生活条件，国际劳工组织就提出了“社会公正”的思想，认为，现有的劳动条件使大量的人遭受不公正、苦难和贫困，以致产生如此巨大的不安，竟使世界和平与和谐蒙受危害，改善此种条件是当务之急。1944年，国际劳工大会通过的《关于国际劳工组织的目标和宗旨的宣言》(又称《费城宣言》)进一步阐明说，“社会公正”意味着全人类不分种族、信仰或性别，都有权在自由和尊严、经济有保障和机会均等的条件下，谋求自己的物质福利和精神发展;应当把劳动者拥有更多的民主权利、更平等的就业机会、更大程度地参与企业和社会的管理，以及提高生活质量，不断改善劳动条件，视为“社会公正”的应有之义。国际劳工组织也自称，自其建立以来，一直把制定国际劳工标准作为促进社会公正的基本手段，建立在社会公正基础之上保护占社会多数的劳工群体的基本人权与维护世界和平有密切相关。《国际劳工组织章程》序言就认为:只有以社会公正为基础，才能建立世界持久和平。历史告诫我们，哪里有不公正，哪里就有战争。⁽²¹⁾

因此说，多边自由贸易的计划和法律体系，不能仅仅只限于经济层面，希望凭借市场的调节力量来达成社会公正的目标;多边贸易自由化如果要能永续性地发展，还必须纳入追求社会公正的层面。⁽²²⁾这两个层面不是对立的，而是可以通过国家或国际社会的努力，平衡、协调地共同进步和发展的。

当然，这里还有必要论及社会公正与经济效益之间的关系问题。不可否认，社会公正与经济效益之间的选择问题向来是困扰国家经济和社会政策的一个难题。从经济效益角度出发，贸易自由化的目的是为了促进国际间产品、服务、资金与劳动力的自由流通，使贸易往来国家的总体利益随着贸易的进行而获得提升。然而，“人类的本性将永远倾向于贪婪与自私，逃避痛苦，追求快乐而无任何理性，人们会先考虑这些，然后才考虑公正和善德”。⁽²³⁾因此说，经济增长不一定带来稳定。增长前面要加上“公正”这样一个限制语。⁽²⁴⁾换言之，在追求经济效益的同时，还需要稳定的社会秩序，更需要建立稳定社会秩序之基础的社会公正。从历史上看，有很多国家，在某个阶段的经济增长是很快的，但是后来都出了大麻烦。比如南斯拉夫，20世纪50～70年代，其经济增长速度和亚洲四小龙是差不多的，但由于不注重社会公正和社会财富的再分配，地区贫富差距急剧扩大，这是后来分裂的祸根之一。⁽²⁵⁾

社会公正和经济效益之间，并不存在绝对的、不可调和的矛盾。相反地，社会公正通过宏观地评价社会，包括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活动的运行结构，社会统治层的社会决策，以及社会总体上的人际关系状况，调节社会成员之间、社会与社会成员之间的关系，使其朝着和谐、稳定的方向发展，从而促进社会成员的生产或工作的积极性，进而提高经济效益。许多跨国家和跨时段的实证研究表明，从长远来看，社会比较公正的国家平均经济增长率要高于不公正的国家。⁽²⁶⁾

保护劳工群体的权益对于促进社会公正具有重要意义。正是由于早期劳工悲惨的工作、生活条件触动了公众和有识之士，使得人道主义和社会公正思想成为推动劳工法国际化的一个理论基础，从而促进了各国国内及国际范围内劳工保护立法的全面发展。因此，在多边贸易自由化中，关于劳工权益方面的社会公正应该是法律公正与道德公正的统一。

虽然社会公正与权利和平等密不可分，但它不能等同于平均主义。从一定意义上说，马克思的“各尽所能，按劳分配”就表达了这样的含义。马克思认为，个人对自己的劳动产品有合法的要求权，但他拒绝承认人们有权拥有非本人亲自劳动所创造的财产。⁽²⁷⁾如果多边贸易自由化以牺牲劳工权益为代价使得那些富有者更加富裕，而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劳工不能受惠于自己的劳动产品，那么它就是不合理、不合法、不正当的。⁽²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