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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总理嘱托我们编书目

时间:2022-05-18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周总理嘱托我们编书目1975年冬,“文革”还未结束,政治形势十分险峻。安排编制全国善本书目,可以动员各藏书单位“抓革命,促生产”,借以恢复图、博系统的工作秩序。一旦有周总理这样临终前的嘱托:“要尽快把全国善本书目编出来。”

总理嘱托我们编书目

1975年冬,“文革”还未结束,政治形势十分险峻。一天下午,天空阴云密布,朔风猎猎,落叶萧萧,天气形势也很冷峻。差一刻3点,办公室通知我去办公楼会议室开会,内容未说。进入会议室,已经有几人落座,很快刘季平馆长及主管北京图书馆(今国家图书馆善本特藏部的鲍正鹄副馆长也进来了。刘季平馆长说:“同志们,昨天我接到国务院办公室主任吴庆彤同志电话,传达周总理指示,要我们‘尽快把全国善本书目编出来’。大家先考虑考虑,我们应该做哪些准备工作,怎么样才能尽快编出来。今天不讨论,回去都好好想一想。”离开会议室,脑子里想了此事的大体做法,但想得更多的是直到今天也还在思考着的若干不解的问题。

一、总理安排此事的几点推想

1975年冬,总理已重病在身,恐怕自己都知道不会太久于人世了,而政治斗争形势又错综复杂,十分险恶。想到“文革”发动以来,许多名人字画、文物典籍被当作“四旧”破掉了,现在尚存于人寰者还有多少,总理心里大概很想知道。而要想知道比较确切的数字,编制书目则是最好的统计。

当时运动并未结束,形势发展险恶莫测。“批林批孔”、“评法批儒”,虽不像运动初期“破四旧”那样摧枯拉朽,但继续破坏文物典籍也不是不可能再度发生。若是编出书目,著录在案,谁再想破坏或巧取豪夺,就不那么容易。

运动当中很多专家学者受到了冲击,版本目录学家亦在劫难逃。他们有的被冲击致残,有的被下放“五·七”干校改造,何时回城,遥遥无期。利用编制善本书目,解放一批专家学者,调回一批业务干部,以其所长,完成一项特殊任务。一举多得,冠冕堂皇。

新中国成立以来,通过政府拨交、私人捐赠、重金购买,很多珍本善本书入藏于各地博物馆、各类型图书馆。截止到“文化大革命”前,除出版过一部《北京图书馆善本书目》外,未见其他各馆有类似的善本书目编制发行。这既不利于管理,也不利于揭示馆藏,不便于读者利用。安排编制全国善本书目,可以动员各藏书单位“抓革命,促生产”,借以恢复图、博系统的工作秩序。凡此种种,都可能是总理思考的内容。正规下达文件,须经高层讨论,不说因政见纷争可能搁置,甚至会被敌人抓住把柄,引起更大的斗争。不如口头指示,电话传达,不留痕迹来得更主动,更直接。果如此,这是何等高超的斗争策略和斗争艺术!

二、编目工作的搁置与筹备

1976年1月8日,敬爱的周总理在305医院病逝,全国举哀,世界注目。305医院就在我们国家图书馆老馆后,近在咫尺,想到总理安排的编目任务迄今未动,不禁北望英灵,心中自责,愧对总理嘱托。

1976年,又是一个初冬的下午,办公室电话铃突然响起,拿起听筒,是鲍正鹄叫我去他办公室。进门落座后,鲍馆长说:“请你来,是想请你把善本书在全国的分布情况摸一摸;另外请你考虑一下,要编制全国善本书目,都需要做哪些准备工作。想好了,我们再来谈一次。”接受了任务,我站起要走,这时他又说:“不平静啊,去年传达之后,有人说这里边有问题,阶级斗争这么复杂,怎么这会儿想起搞这个,真是大儒!因此我们只好放一下。”他没明说是谁讲的,但我心里明白他说的是谁。

接受任务后,我认真做了思考和准备。中国图书馆分三大系统:公共图书馆系统、高校图书馆系统、科研单位图书馆系统,其余还有个博物馆系统。公共图书馆系统,上自北京,下至省市县,各馆都有多寡不同、品位不同的收藏。其他系统亦如此。因而一旦开展起来,工作面是相当开阔的。

必须要准备的工作有三类:一类是开展善本编目工作的学术准备;一类是进行编目工作的规范准备;第三类是会议准备。有了这些大体想法之后,我专门向鲍正鹄副馆长作了汇报,得到他的首肯后,准备工作全面展开。

三、学术准备规范准备与会议准备

要编制全国善本书目,对什么是善本、什么是版本学必须得有个明确的阐释。在总结前人提法、说法、解释的基础上,结合当时人们的认识,我提出了“在现存古籍中,凡具备历史文物性、学术资料性、艺术代表性,或虽不全备仅具其中之一之二而又流传较少者,均可视为善本”的表述,这就是其后制定善本书目收录范围“三性九条”的理论基础,也成为其后大百科全书及各媒体经常引用的说法。对古书版本学,亦作了如下的表述:“版本学是以图书为研究对象,以考定版本为主要内容,以考证为主要方法,利用校勘学,借助目录学,阐释版刻时地,品评版本优劣,厘清版本源流,从而为古代各学科研究服务的辅助性科学。”这就为其后善本书目编制提供了理论指导,也是其后大百科全书及各种媒体经常引用的说法。

理论指导下的实践,是科学的实践。善本书目《收录范围》、《著录条例》、《分类方法》三个规范性文件的起草制定,就是在上述理论基础上出台的。例如分类方法,使用的虽然仍是四部分类法,但类目设置却可以有很大的不同。而每一个类目的变化,都反映着编目者的不同目录学思想。例如小说家,本是先秦诸子百家中的一家,相对于“大说家”的“君人南面之术”,小说家不过是道听途说,街谈巷议,但古时王者却能从中了解社情民意,以调整自己的行政方向,故《汉书·艺文志》单列有小说家一类,部居于诸子之列。而自唐人传奇以降,虚构的文学作品小说层出不穷,若也放在子部小说家类,在学科分类上就不太合适,于是在集部戏曲类之后添列“小说类”就势在必行。这就在类表上形成了子部仍有“小说家”,而集部又有“小说类”的格局。这是学科发展的结果,也是版本学借助目录学并随目录学变化而进行相应调整的结果。所以善本书目编制前筹备工作中的学术准备与规范准备,两者是分不开的。至若会议筹备,除事务性工作外,大会的主旨报告也带有较强的学术性。

四、全国善本书目编制工作在全国启动

“文革”十年,大家无所事事,暗恨“四人帮”的倒行逆施,怀念周总理的鞠躬尽瘁。一旦有周总理这样临终前的嘱托:“要尽快把全国善本书目编出来。”全国图书馆人都奔走相告,弹冠相庆,积压十年的工作热情全部奔放了出来,欢呼图书馆春天的到来。

1978年4月18—20日,“全国善本书目编辑工作会议”在南京召开。各省、自治区、直辖市文化局长、图书馆馆长,科学院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等单位代表一百几十人聚首南京,共商书目编制大计。会上由刘季平传达总理指示,并作主旨报告。讨论中除对讲话精神及规范文件提出建设性意见外,听得出、看得见的是大家对总理的热爱之情,纷纷表示一定要把全国善本书目编出来,完成总理的遗愿。

南京会议标志着总理嘱托编制全国善本书目的工作在全国正式启动。会议明确了编辑方针和任务;决定仍使用四部分类法,但个别类目需作调整;收录范围虽只是善本书,但下限截止到1912年;各地著录截止到1979年底,时间是一年又八个月。大会宣布上海图书馆名誉馆长顾廷龙先生为主编,北京图书馆冀淑英、南京图书馆潘天祯为副主编;实行主编负责制。

1979年底,各地各单位的著录卡片陆续集中到北京。1980年春节甫过,从各地抽调的汇编人员先后抵京,集中住在虎坊桥香厂路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信访招待所,分经、史、子、集、丛五个编室分头进行汇编。到1980年底,人际关系上暴露一些矛盾,业务上暴露很多问题。主编年事过高,无力及时解决,于是提出分散汇编。经过一场争论,胳臂扭不过大腿,只好将著录卡片拆分,由上海图书馆负责经、史两部汇编,子部由南京图书馆负责汇编,集部、丛部量最大,由北京图书馆牵头继续在北京汇编。经过长达18年的努力,加上少数人筹备的两年,实际是20年,终在1996年,也就是敬爱的周总理逝世20周年时,总算编辑蒇事,一部卷帙浩繁的《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呈现在了世人面前。

全目著录5万多个款目,虽然仍不能说是很全,但绝大部分已收入此目。书目每部类后都附有馆藏单位索引,使其具有了联合目录的功能。可惜的是,至今这部大型分类目录尚没有书名、作者索引,读者病焉。原南京图书馆副馆长宫爱东同志曾自告奋勇编制这个索引,也从文化部图书馆司获得了10万元的编辑资助,但多年过去了,这个索引始终也未问世,而宫爱东同志则过早地乘鹤西归了。遗憾。[1]

五、这部书目留下的一些遗憾

历史从来不责备成功者,《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的最终问世,虽然晚了一点,总还是成功,无可责备。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我,今天回想起来,还是觉得留下了一些遗憾。

这部书目的著录卡片,原有的内容要比正式出版的《中国古籍善本书目》每款所著录的项目多,特别是每一版本的行款字数、书口版式,在汇编过程中曾决定一同出版,以便为读者、学者、古籍整理者提供一些可资借镜的信息,故在刻制油印本征求意见稿时,这些东西都一并列出,可是某位副主编说那样版面不整洁,故在正式出版时就都被删除,造成了无法弥补的缺憾。

这部书目每个款目的著录,特别关乎版本项的著录,基本率由各馆旧章,多数只著录为“宋刻本”、“元刻本”、“明刻本”、“清刻本”,没能利用汇总机会将版本著录更具体地推进一两步,当然也就没能将版本研究更深化一步。2002年文化部、财政部启动进行的“中华再造善本工程”实践表明,原笼统著录的版本,绝大多数都可考定得更具体一步两步,乃至完全考定到位。表明我们的版本研究还很不够,还任重而道远。

这部书目的某些类目设置缺乏深入研究,以史部为例,旧目多列正史、编年、纪事本末、别史……《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则扬弃正史、别史之目,而分纪传体、编年体、纪事本末体。表面看完全按体裁分,很是整齐,实则将久已存在的二十四史割裂,史记分入通代,南史、北史分入通代,五代史分入通代,其余分入断代,使二十四史不能以所记时代前后相接。特别是删除别史之目,使之分散在各相关纪传体史书之后,因而使纪传体类目之下表现得很零乱。编目的宗旨,一是科学类分图书,一是便于读者寻检。如果这两者都达不到,其类目设置就很值得研究。此书目这类的事还真不少。

回想起总理嘱托我们编制全国善本书目,屈指已三十有二年。我接受任务作藏书布局调研,撰文阐述善本、版本学概念,起草制定规范,那时不过三十六七岁,现已年近古稀。三位主编已先后谢世,跟我一起走南闯北征求规范意见、检查工作的同伴有的也已作古,我真怕今天没人回忆此事,往后就更说不清楚了。特别是当中的遗憾,因为有我的责任,自己说较为方便。

【注释】

[1]编者按:《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索引》,南京图书馆编,现已由上海古籍出版社于2009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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