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百科知识 苏轼千里迢迢奔赴贬所。一路上,朝廷五改谪命_

苏轼千里迢迢奔赴贬所。一路上,朝廷五改谪命_

时间:2022-08-02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一路上,朝廷五改谪命_在这场政治风暴中,苏轼兄弟首当其冲。接到诰命,苏轼并不十分意外。何当万里客,归及三年新。至此,已是三改谪命,足见执政者用心的狠毒,报复的激烈。六月七日,苏轼泊船金陵。一家分作两路,各自前行。

苏轼千里迢迢奔赴贬所。一路上,朝廷五改谪命_

在这场政治风暴中,苏轼兄弟首当其冲。三月二十六日,苏辙即因反对正在朝中热烈酝酿的“绍述”之说而去职离京,谪守汝州。四月下旬,依附章惇的御史虞策、殿中侍御史来之邵又沿袭“乌台诗案”时李定等人的故伎,指责苏轼以前在起草制诰、诏令中“语涉讥讪”、“讥斥先朝”(引自宋·陈均《九朝编年备要》),加以弹劾,证据仍然是黄庆基、贾易等人所摘取、曲解过的片言只语。这种毫无新意的攻击,确实是低能者的杰作,“前后相传,专用此术”(《辩黄庆基弹劾子》),恰恰证明了苏轼立朝刚正、风节凛然,令政敌们无懈可击,唯有断章取义,横加诬陷。然而时势已变,低能者的手段竟又一次得逞。闰四月三日,诰命下达:苏轼落两职(取消端明殿学士和翰林侍读学士的称号),追一官(撤销定州知州之任),以左朝奉郎(文职的一种官员,正六品上)、知英州军(治所在广东英德)州事。

接到诰命,苏轼并不十分意外。半年多前便已预感到的这场风暴今天真的来了!时势如此,唯有坦然面对。他依例撰写《谢上表》,回想一生坎坷,“福眇祸多,是亦古今之罕有”,心中不免悲怆,但他随即镇定自我,并不作一句徒然的辩白,“既在代言,敢思逃责”,政局翻覆,是非必将颠倒,盛极而衰,原是世情常理。在此身家性命倾危的时刻,他表现出一个节操自守者临难不惊的悲壮与洒脱:

累岁宠荣,固已太过。此时窜责,诚所宜然。瘴海炎陬,去若清凉之地;苍颜素发,谁怜衰暮之年。

——《英州谢上表》(www.guayunfan.com)然而,前一道诰命刚刚下达,虞策认为“罪罚未当”(引自宋·彭百川《太平治迹统类》),于是又传新命,再降为充左承议郎(正六品下)仍知英州。

这时苏轼已经起程,连日风尘弥漫,不见天日。来到定州西南一百里处的临城,天气忽然清澈,云开雾霁处,雄伟的太行山屹立在眼前。苏轼停步伫立,西望太行,但见草木历历可数,冈峦起伏,绵延向北,崖谷之间风光秀丽。他忽然想起当年韩愈贬谪潮州很快北还,经过衡山时也是同样光景,不禁心情振奋,对儿子们说:

“我这次南迁一定能够回来,冈峦北走,云开雾霁,正是吉祥的征兆。”

并赋诗一首,以记其事:

逐客何人著眼看,太行千里送征鞍。

未应愚谷能留柳,可独衡山解识韩。

——《临城道中作》

他默默祈祷上苍的保佑,希望自己不会像柳宗元一样长留贬所,而会像韩愈一样尽快北还。

年近六十,千里迢迢,艰难困苦不难想象,何况当时整个华北地区旱灾严重,赤地千里,黄埃滚滚,旅途之中,一汤一水都不容易到手,能吃上一碗豌豆大麦粥就算是山珍海味了。但苏轼并不哀怨自怜,他所难以忘怀的依旧是民间的疾苦,无时不以“灾伤阙食”为念,就在接到谪命之前不久,他还在竭尽全力为民请命,正月十六日上《乞减价粜常平米赈济状》。二月十三日又上《乞贷赈佃客状》,遗憾的是,他的努力并没有结果,在此纷纷扰扰的局势之下,朝中似乎谁也无心关注这些微不足道的小民。

朔野方赤地,河但黄尘。

秋霖暗豆荚,夏旱臞麦人。

——《过汤阴市,得豌豆大麦粥示三儿子》

光秃秃的中原大地,皮包骨的种麦农夫,灾情竟是如此严重,苏轼的心情异常沉重,可是,此时的他再也没有能力来帮助这些苦难的民众了!

玉食谢故吏,风餐便逐臣。

漂零竟何适,浩荡寄此身。

争劝加饮食,实无负吏民。

何当万里客,归及三年新。

——同上

在汤阴集市上,他双手捧着一碗粗糙的豌豆大麦粥,谆谆告诫儿子们,再险恶的环境也应“努力加餐饭”,时时为民自重,不负百姓养育之恩。告别这片苦难的土地,苏轼深情地祈祷:待到万里贬谪归来之日,希望这里的老百姓正享受着五谷丰登的美好年景。

然而现实就是如此,一面是真诚的苏轼在贬谪途中仍然心忧百姓,一面却是政客们落井下石,不久,又一道诰命下达:

诏苏轼合叙复日不得与叙复。

——引自宋·彭百川《太平治迹统类》

按照宋朝官制,官员每隔一定年限,如无重大过失,即可调级升官(即叙官),这道诰命即取消了苏轼叙官的资格。至此,已是三改谪命,足见执政者用心的狠毒,报复的激烈。

闰四月十四日,苏轼到达河南滑州,瞻望前路,茫无尽头,而且天气越来越热,他此时年老体弱,两目昏花,奔波劳碌之中,左臂肿痛的老毛病又复发了,如果以此“衰病之余生,犯三伏之毒暑,陆走炎荒四千余里”(《赴英州乞舟行状》),难免客死途中;而且他平时不善积累钱财,“禄赐所得,随手耗尽,道路之费,囊橐已空”,遭此变故,资用不继;加上英州来接的人未到,定州送行人已不肯前去,自己又无钱雇人买马,真是“道尽途穷”,于是上书朝廷,希望哲宗“念八年经筵之旧臣”,准许他乘船赶赴英州贬所。

十八日,苏轼抵达汴京附近的陈留,由此绕道汝州,与苏辙话别,同时求得经济上的援助。苏辙给哥哥七千缗,以帮助苏迈带领大半家人回宜兴居住,可以靠那里的一点田产维持日常生活,解除苏轼的后顾之忧。罪官身份,不便久留,兄弟俩相聚不过三四天,即匆匆而别。

回到陈留,接哲宗准许舟行的批令,于是登舟出发,继续南行。一路上多遇亲朋故旧,虽然今非昔比,仍有不少人前来相见,依依惜别,“风义之厚,益增感慨”(《与张元明》)。先过雍邱,县令米芾带病出城相见,追随苏轼三十四年的老友马正卿也在此黯然分手。马正卿本为杞人(雍邱古称杞),又有米芾代为看顾,苏轼总算可以放心离去。五月底,途经扬州,润州知州、“苏门四学士”之一张耒特意选派两名亲兵前往照料老师,并嘱咐他们专程护送,直到贬所。

六月七日,苏轼泊船金陵。因妻子王闰之有遗言,要舍施所有曾经佩戴的首饰珠宝,令儿子苏迈等三人画阿弥陀佛像。六月九日,佛像画成,全家护送到金陵清凉寺举行安奉仪式,追荐这位信仰虔诚的贤妻慈母。随后,苏迈带领妻小及老弱的仆佣,辞别父亲回宜兴居住。

一家分作两路,各自前行。当此酷暑季节,行舟水上,闷热不堪。半个月后,苏轼到了安徽当涂,等待他的是朝廷发布的第四次降官处置的诰命:落左承议郎,责授建昌军(治所在今江西南城)司马(属官),惠州(治所在今广东惠阳东)安置,不得签书公事。其实早在经过南都的时候,苏轼就听到章惇拜相,与蔡卞、张商英等人大力排挤元祐诸臣的传闻,预计会有“后命”:“如闻言者尚纷纷,英州之命,未保无改也”(《与孙子发书》),现在果然不出所料,一夜之间,他由外放的州官变成了“不得签书公事”、听候地方安置的罪人。到此地步,苏轼觉得“不可复以家行”(《书六赋后》),打算独自承受政敌的残酷迫害,只身奔赴贬所。儿子、儿媳都哭着要求与父亲同行,最后苏轼决定只带小儿子苏过、侍妾朝云和两位女佣前行,其他家眷包括苏过一家全由苏迨带回宜兴跟长子苏迈一起居住。六月二十五日,苏轼亲书往年所作的六篇赋,赠别苏迨,苏迨洒泪叩拜而去。

骨肉一再分离,苏轼现在已是“轻装”进发,久经政治风云,似乎一切都吓不倒他。七月至湖口,达九江,过庐山,经南康,赴都昌,沿路的风光照样赏玩,沿途的友人照样会见。身处苦难之中,纪行写景的诗作却依然不减其英迈自许的豪俊气概:

暴雨过云聊一快,未妨明月却当空。

——《慈湖夹阻风五首》其四

此生归路转茫然,无数青山水拍天。

犹有小舟来卖饼,喜闻墟落在山前。

——同上其二

他深信历史自有公论,政治的风暴固然可以摧残他于一时,但他皎然的志节将如明月当空,长存世间!他深信“天无绝人之路”,山穷水尽之处,仍会有柳暗花明的景色出现在眼前!因此,任凭舱外风涛啸空,他自有“篙师酣寝浪花中”(同上其一)的从容与镇定:

卧看落月横千丈,起唤清风得半帆。

且并水村欹侧过,人间何处不岩。

——同上其五

八月初,苏轼到了彭蠡湖。一天晚上,船刚靠岸,城中正敲三鼓,忽听岸边人声鼎沸,苏轼从船窗往外一看,只见码头上、堤岸上、周围船只上,黑压压的一片,大约有四五百军士明火执仗,正包围着自己的乘船。原来是本路发运司已得知朝廷新颁发的后命,对于这位已遭“严谴”的罪官小题大做,派遣五百兵丁前来拦截,要收回官方供给的坐船。苏轼深知世态炎凉,本是如此,便与为首的官员交涉,请求再借官船连夜奔赴星江,到市集热闹的地方即可自费雇船,最迟在明天中午将官船缴还。官员同意了这个请求。可是,此地距离星江尚有不短的路程,是否能够在许可的时间里赶到,谁也没有把握。苏轼当即向顺济王(龙神)默默祈祷,请求帮助:

“轼往来江湖之上三十余年,王与轼堪称故人,故人流离失所,王一定哀而怜之。如果明天清晨我能赶到星江,顺风直到豫章(今江西南昌),则一切无虞。否则,使者再来,便将被赶下官船,露宿河边……”

默念的话还未说完,耳边的风声就呼呼作响,船夫立即升帆,风吹帆饱,一顿饭的工夫不到,船便驶过了杨澜,到达豫章的时候正是中午。由于龙王分风护送,苏轼一路顺利。因为这一传说,后人便将这个地方叫做“分风浦”。

就这样,苏轼总算又闯过一劫。船泊南康军(今江西星子县)时,苏轼眺望长湖,无限苍凉,题诗于望湖亭上:

八月渡长湖,萧条万象疏。

秋风片帆急,暮霭一山孤。

许国心犹在,康时(即匡时)术已虚。

岷峨家万里,投老得归无。

——《南康望湖亭》

萧疏的秋景表现了内心深处的孤凄,思乡的情绪透露出许国无望的失意,但是志士的热血并没有冷却,生命的灰烬中依然埋藏着不灭的火种!

几天后,苏轼到了庐陵(今江西吉安),朝廷这时已是五改诏令:落建昌军司马,贬宁远军(治所在今湖南宁远)节度副使(地位比司马低的属官),仍惠州安置。前路日益险峻,进入赣州,等待他的是长达三百余里的“赣石之险”。据《明一统志》记载:赣水“北流至万安县,其间为滩十八,怪石多险”。其中黄公滩(又名惶恐滩)尤为凶险。

七千里外二毛(花白头发)人,十八滩头一叶身。

山忆喜欢劳远梦,地名惶恐泣孤臣。

(自注:蜀道有错喜欢铺,在大散关上。)

长风送客添帆腹,积雨浮舟减石鳞。

便合与官充水手,此生何止略知津(渡口)。

——《八月七日,初入赣,过惶恐滩》

激浪险滩之上,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在此生死攸关之际,诗人油然想起了故乡,想起了这一生中所闯过的无数自然的与政治的险滩暗礁:对国家忠心耿耿,却遭受如此残酷的迫害;总希望回归故乡,却流落海角天涯。长年漂泊江湖之上,简直可以说是一名熟悉各处渡口的老水手了。整首诗寓含着无限辛酸与感慨。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