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典先生的一首遗诗_刘文典先生的故事
傅来苏
1954年7月，余毕业于云南大学中文系，将至北方工作。临行之前，与同级同学范克庄君前往文典先生寓所辞行。时先生住云大医学院晚翠园教授宿舍（现物理馆与南学楼之间——编者注）。见面后，先生十分高兴，以清茶、香烟相待。我们一则谢恩辞行，再则希望今后仍请先生赐教。先生面无难色，当即表示，如今后我们读书时有什么疑难问题，仍愿尽力为我们解惑；还勉励我们认真学习，勤奋上进。临别之际，我们坦诚地提出一个请求，请先生给我们写点文词作为纪念。先生慨然允应，即取出纸笔，略加思索，为我和范君各写了一首七律；用过印章后，亲手递给我们。当我们看到题款中称我们为“××贤友两正”时，愧不敢当，立即表示愿永执弟子礼，先生却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先生谦逊平易，寄望晚辈，其学者风范，长者赤心，于斯可见。
约在20世纪80年代末，范君自江苏回昆探亲，同窗老友，欢聚畅谈，方知先生书赠范君的那一首诗作，在“浩劫”中已被毁弃，令人感慨莫名（范君原执教于江苏某大学，现已退休）。我得到的那首七律，虽历遭劫难，却珍藏至今，完好无损，今已精裱为一直幅，以示对先生的纪念。现抄录于后，但有的字已改为简化字。(www.guayunfan.com)胡骑满城天地闭 风尘澒洞窜要荒
三边鼓角声犹壮 千载文章志未偿
新梦迷离思旧梦 故乡沦落况他乡
觚棱回首知何许 万里秋山路正长
来苏贤友 两正
文典初稿 甲午孟秋书于昆明（印章）
1954年刘文典赠予傅来苏的条幅
细读全诗，知为抗战时期南下途中所作。诗中首联指斥日本侵略军强占我东北华北，硝烟弥漫，风尘滚滚（“胡骑”，即指日寇。“氵项洞”，读为hònɡdònɡ，相连不断，弥漫无际之意）。第二联赞颂奋勇抗日的我国军民，感叹自己不能治学济世。第三联记述了故乡沦陷敌手，被迫南迁之事，抒发了前景“迷离”，令人心忧之情。尾联有国事维艰，登高遥望北方，徒唤奈何之叹（“觚棱”，殿堂屋角之瓦脊成方角棱瓣之形。亦作“觚棱”，宫阙上转角处的瓦脊也）。
从诗的内容言，作于抗日战争时期已无疑义。先生痛“尧都舜壤，兴复何期”（见《庄子补正·自序》）之情，跃然纸上；而“心怵危难，当思匹夫有责之义”（见张德光教授《庄子补正·跋》）。先生忧国忧民之心，亦颇彰明。
摘自《春城晚报》1997年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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