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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与多尔衮风月私情

时间:2022-03-22 历史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皇太后与多尔衮风月私情顺治元年五月初二日,大清军队进入北京城,因多尔衮实施的一系列笼络人心的政策措施而受到明朝遗官遗民的拥戴,站稳了脚跟。之后,多尔衮与诸王、贝勒、大臣们议定迁都北京事宜,决定派遣辅国公吞齐喀、和托、何洛会等,赍奏前往沈阳盛京迎驾福临幼帝进京。

皇太后与多尔衮风月私情

顺治元年(1644)五月初二日,大清军队进入北京城,因多尔衮实施的一系列笼络人心的政策措施而受到明朝遗官遗民的拥戴,站稳了脚跟。五月十二日,祖可法、张存仁上疏说:“京师为天下之根本,京师理顺则天下不烦挞伐,而近悦远来,率从恐后矣。”多尔衮为了稳定政局,实现太祖、太宗继续南下,统一全中国的愿望,根据形势和祖可法、张存仁二臣的奏疏,在六月十日,召集诸王、贝勒、大臣会议,定议迁都北京之事。会上武英郡王阿济格提出不同看法,他说:“以前初得辽东时,不随意杀人,所以清人被辽民杀掉很多。如今就应该乘着兵威声势,大肆屠戮一番,然后留诸王守燕京,大军或者退还沈阳,或者退保山海关,可以保证没有后患。”多尔衮则不同意这种意见,他说先帝皇太极生前多次说:“若得北京,当即徙都,以图进取。”而且现在人心未定,不能放弃北京东还。最后议定结果,诸王、大臣一致同意采纳多尔衮的意见,举朝由沈阳盛京迁都北京,但由于满洲贵族中对迁都的不同意见不胫走漏,造成了北京城内时间谣言四起。为批驳谣言稳定人心,多尔衮对京城内外军民发布敕谕:

清朝剿寇定乱,建都燕京,深知民为国家之根本,凡是可以计安民生的事,没有不与大小诸臣尽力去做的。而人民经过乱离之后,惊疑不定,传布谣言,是最可惊怕的事。听说有谣传七、八月间从北京东迁的。我们国家不靠兵力,只行德化,统驭万方。从今开始,燕京就是定鼎之地。为什么不在这儿建都呢钥为什么又要东迁钥如今大小各官及将士等搬取家属,计日可到北京,你们这些百姓难道没有听到真实消息吗钥恐怕有奸细故意煽动蛊惑,流贼的奸细造谣惑众,所以遍行晓示,务必使人们知道我国安邦抚民的真实目的。”

敕谕发布以后,很快稳定了民心。之后,多尔衮与诸王、贝勒、大臣们议定迁都北京事宜,决定派遣辅国公吞齐喀、和托、何洛会等,赍奏前往沈阳盛京迎驾福临幼帝进京。奏书上说:

“仰荷天眷及皇上洪福,已克燕京,臣再三思维,燕京势踞形胜,乃自古兴工之地,有明建都之所。今即蒙天界,皇上迁都于此以定天心下,则宅中图治、宇内朝宗、无不通达,可以慰天下仰望之心,可以赐四方和恒之福,伏祈皇上熟虑俯纳焉。”(www.guayunfan.com)八月二十日,大队人马从沈阳出发,顺治帝福临居于前列,诸王贵族、护行兵马,软细辎重器物随后,最后则是两宫皇眷,车马道路,络绎不绝,行动十分缓慢,一千六百余里的路程,行驶了整整一个月时间。八月二十一日行至辽河边,二十二日渡河后抵开城,二十三日到杨木石,二十四日停留于张古台口,二十五日至广城,八月二十六日到达苏尔济。在这里,察哈尔图伦公主及外藩蒙古的王公、贝勒前来迎接朝见,并贡驼马。次日福临在此休息,召开宴会款待蒙古贵族,分赐他们各种财物。二十八日,队伍来到魏家岭关,从这儿拐向正南,行四十余里,便于次日抵达广宁。二十九日,驻谢家台;九月初一日到大凌河,初二日至小陵河。到此时,经过十一天的跋涉,队伍已离开沈阳九百里左右,到北京还有七百五六十里的路程。但此时北京城里又谣言四起,说皇帝来北京以后,要让清兵放抢三日,老年壮年一律杀光,只留儿童,等等。针对此种谣言,多尔衮又赶忙对京城内外军民发布诏谕,安定民心:

“我到这儿四个月以来,没有一天不与各位大臣尽心竭力,以图国治民安,但寇贼倡乱以后,民心惶惶,六月间曾流言四起,经过颁示晓谕,民心安宁下来。过去传说有八月屠城之举,如今八月已过,毫无惊扰,可见流言不足信。如今又听到谣传,说九月内圣驾到京,满洲军队都要来,然后放抢三天,杀光老年和壮年,只留小孩,等等。人民乃是国家的根本,你们这些兵民老幼既已归顺,我还会找什么罪名杀害你们呢钥你们慢慢想想,如今皇上携带将士家属,几十万人来是为了什么钥不正是为了安定燕京的军民们吗钥昨天我在东来各官中选出十几人做督、抚、司、道等官是为了什么钥不正是为了统一天下吗钥先前已把盛京的帑银取来一百多万,后来又不断运银是为了什么钥不正是为了你们京城内外兵民的需要吗钥而且我不忍心让山西、陕西的百姓受贼残害,已经发兵围剿,还嫌不能很快平定,救民于水火之中,又岂有不爱京城军民、反倒要杀戮的道理钥这些都是大家所看到的事,还用再说吗钥那些无故散布谣言的人,不是京畿附近的土贼故意扰乱民心,使他们逃跑,以便趁机掠抢,就是流寇的奸细暗地煽动,祸害地方。应颁示通行晓谕,以安众心。乃谕各部严缉奸细及煽动百姓者。若有散布流言的人,知道的立即报告,以便从重治罪。如果有听说不报告的,与散布谣言者一样治罪。”

多尔衮这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戒之以法的长篇大论诏谕,反映了他在这日夜操劳、百废待兴的时节内心无比焦虑。

顺治帝福临等东来人马继续前进。他们经过塔山、宁远、曲树河堡、沙河驿、前屯卫、老军屯,九月初九日抵达山海关,在那里接受了山海关总兵高第等人的朝见。入关后,再经永平府、丰润县,刚迈入蓟州,多尔衮就派学士詹霸、吴达礼,护军参领劳翰及侍卫噶布喇、扈习塔等赶到来迎驾,奉献马匹、果品。福临等从蓟州经三河到通州,多尔衮率诸王、贝勒、贝子、公及文武群臣赴通州迎驾,摆起仪仗,奏响礼乐,对天行礼。多尔衮率群臣先到皇太后布木布泰面前行三跪九叩首礼,然后拜见福临,行三跪九叩首礼,再行抱见礼。见面仪式举行完毕,略微休整,大队人马便起程入京,九月十九日下午到达北京,顺治帝福临的车驾从正阳门入宫。

大清国举朝迁都北京安顿就绪之后,睿亲王多尔衮原要陪同皇太后布木布泰巡视皇城,皇太后坚决推辞,说:“你现在肩上的担子很重,百事待兴,有你的那木其福晋陪着,我们自己走走看看就可以了。你只要给指派一个懂事的太监引引路就可以了。”

皇太后俯瞰着脚下的紫禁城,心中暗自称赞道:“多尔衮啊多尔衮,你真是大清的好子弟,先祖的好儿子,先帝的好弟弟!”皇太后边走心里边感叹着。她指着紫禁城中部那组最巍峨雄壮的黄色大殿问:“那可是皇上上朝的金銮殿?”

机灵的小太监吴良辅恭身趋步向前,指着紫禁城中轴线上三座最为雄伟的宫殿说:“皇太后问的那三座宫殿,就是金銮殿,分别叫皇极殿、中极殿、建极殿。旁边是东西六宫,被李自成一把火烧光了,现在正在赶建呢。”

那木其福晋上前接着吴良辅的话说:“睿王爷说先赶建起来,以后再重建,重建时一定要比这更气派。”

皇太后说:“是的,日期这么紧,自然不能把工程搞得过大,以后一定建得超过前朝的规模,以显我大清威风。连这承天门也要改换名字才好。”说着,她皱起眉头,想了想,转回头问那些命妇,“你们谁能想个好名字?”因她们大多数人连汉语都不懂,只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皇太后沉思着,大清国刚刚入关,眼下最最需要的是安定安宁。听说李自成残部和张献忠的部队还在西南活动;南明小王朝仍据守江南一隅,还在那里封官许愿,互相争风吃醋地斗着;许多地方抗清斗争还在进行,郑成功据守福建与大清对抗。就说眼前这京城,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谁知道静水下掩盖着多少淹死人的大旋涡?汉人历来歧视异族,宁可容忍一个极腐败的朝廷统治他们,把他们置于水深火热、民不聊生之中,也不愿容忍异族的改朝换代,在异族改朝换代时总要作拼死的反抗,还说什么是民族气节。这天下太平是当务之急。没有太平?如何治国?

“皇天可以保佑我们的平安,叫天安门如何?”她转过头对跟随的一个学士说,“至于金銮殿的改名,还是交给弘文馆大学士们去办理吧。”

吴良辅领着皇太后走下承天门城楼,进入午门,上到午门高大巍峨的五凤楼上,然后沿着皇城城墙慢慢行走了一段。走到西门,皇太后说:“这皇城四四方方,设四门最为合适。南门为天安,北该有地安,天地相对保佑大清国的平安。那么,西门叫西安门,东面的叫东安门,这样一来,南、北、东、西四方平安。你们以为如何?”大家都说好。

那木其福晋指着与午门相对的门问皇太后:“太后还需给那个门赐名。”皇太后想了想说:“这是皇城的后门,正对万寿山,原名叫什么来着?”吴良辅急忙说:“回皇太后,这门原名叫玄武门。”皇太后想了一会儿说:“还是叫神武门的好。我想,这紫禁城外还有一城,是不是啊,小福子?”吴良辅说:“回皇太后,是还有一城。承天门对面有一门,东、西安门外还有相对的东、西门。”

皇太后慢慢行走在城墙上,边走边说,这时,一队侍卫抬着舆轿赶上前来,请皇太后上舆轿,说是睿亲王多尔衮的命令,怕皇太后劳累。皇太后心中一热——这睿亲王可真是细心体贴。一股热流震荡着皇太后的心田。皇太后感到脸上有些发烧。是啊,她有些想念多日不见的睿亲王,但是她又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不让自己的私情去影响睿亲王。他这一年来太辛苦、太劳累了。从皇太极去世到现在,多尔衮就没得消闲,先是指挥阿济格、多铎出兵横扫辽地中剩余的明地城池,然后就开始部署进军关内。

自顺治元年(1644)四月九日,多尔衮率大军出盛京的抚近门,拜堂子祭祖先宣誓之后,率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出发,这是一次破釜沉舟式的征战。路途中接到吴三桂的求援信,联合吴三桂在山海关与李自成农民军激战,收复山海关,然后长驱直入进军北京,五月初二日进入北京城。九月十九日下午,大清的马队、驼队、军队,连绵数十里的皇帝和后宫及亲王家眷、财产、辎重就进了北京。

太和殿。明朝初名奉天殿,后改皇极殿,顺治二年(1645)改称太和殿。凡大朝典礼、皇帝登基亲政、命将出师等重大活动均在此举行。

现在他又忙着亲自为皇帝操办开国大典的各项事情。有多少大事需要他部署决策啊。之后,就要双管齐下对付农民军和南明弘光政权,来巩固刚刚建立起来的多民族统一的大清国。这样操劳的多尔衮王爷,还记挂着我们这些女流,真是个知痛知热的有情人。皇太后推推那木其福晋说:“睿亲王这么知冷知热,你可真有福气!”那木其不好意思地笑了,说:“皇太后莫要取笑我。睿亲王这是心里想着皇太后您这一国母后啊!”众福晋都齐声夸赞睿亲王的能干和忠心。皇太后巡视完紫禁城后,在太监吴良辅的引领下返回了慈宁宫。

顺治帝福临到京后数日,多尔衮按预订方案,率诸王及满汉大臣上表,以为“四海归心,万方仰化”,希望福临立即登基称帝。然后又由多尔衮等人以福临的名义发下旨意:“特允所请,定于十月初一日即位。”明朝留用老臣、大学士冯铨也上书吹捧:“恭维皇帝陛下祥钟虹电,德合乾坤,惟一人为众君师,亶元后作民父母,欢腾海宇,燕及苍穹,伏愿俯答人心,仰承天意,敬登大宝。”

多尔衮则令礼部将一应仪礼缮本具奏,对礼部尚书郎球“圣驾将临,典礼举行有日,请定乐章”的奏请,立即作了批示:“乐章载在会典,应否相沿,还着察明,不得草率溷乱,有亵大典。”冯铨、谢升、洪承畴等奏言:“郊庙及社稷仪式中所用乐章,历代都取了不同的好名称,以显示一朝之制。除了汉、魏曲名各不相同,无法列举以外,梁用‘雅字’,北齐和隋用‘夏’字,唐用‘和’,宋用‘安’,金用‘宁’,元的宗庙乐用‘宁’,郊社乐用‘成’,明朝用‘和’字。我朝削平寇乱,据有天下,拟改用‘平’字。”随后,多尔衮分别定为郊祀九奏、宗庙六奏、社稷七奏定名。多尔衮命将太祖努尔哈赤及其皇后的神主灵位奉安于太庙,派固山额真宗室拜尹图代祭。由礼部尚书郎球、甲喇章京胡世布、吏部尚书宗室巩阿岱分别捧太祖、太祖后和太宗皇太极的神主,礼部侍郎蓝拜、理事官哈尔松噶捧二功臣牌位,于太庙举行仪式,宣读祝文。同一日,鸿胪寺交上了恭进历法的仪注,礼部左侍郎李明睿建议:“查得明朝旧制,历名大统,今宜另更新名。”请求批示:“治历明时帝王首重,今用新法政历,以敬迓天体,诚为大典,宜取名时宪,用称朝廷宪天义民之意。颁行天下,以明年为顺治二年……”并用新法注历。至此,登基大典的准备工作已大致完成。

顺治元年(1644)十月初一日,登基大典正式开始了。顺治帝福临亲诣南郊,告祭天地,即皇帝位。这天清晨,太阳刚刚升上地平线,内院官员就奏请福临前往天坛。福临磨磨蹭蹭,不肯痛痛快快地穿衣上辇,多尔衮多次派人催促。福临出宫后即坐上车辇,后面跟着亲王及文武百官,卤簿作为前导,直到圜丘。接着在礼部官引导下,卤簿陈列,乐章排位,百官就位,祭告天地,新皇登基仪式开始。一时间,平乐高奏,多尔衮牵引着小皇帝福临上香、行礼、献玉帛、献爵,然后祝读官手捧黄色锦缎裱就的祝文,向前一步,朗朗大声宣读祝文:

“大清国皇帝臣福临敢昭告于皇天后土,帝鉴无私,眷隆有德。我皇祖宠膺天命,肇造东土,建立丕业。及皇考开国承家,恢宏大业,臣以眇躬,缵兹鸿绪,值明祚将终,奸雄峰起,以致生灵涂炭,傒望来苏。臣饮承祖宗功德,倚任贤亲,受整六师,救民水火噎噎”

“朕要尿尿。”福临小声哼哼,哼哼声淹没在祝读官朗朗的宣读声中,没有人听到。身边的多尔衮正心潮澎湃地欣赏着祝文,也没听到。福临见没人答理他,开始扭动着身体,哼哼声也提高得越来越大,混合在殿前乐队的乐声中。多尔衮瞪了他一眼,小声呵斥说:“忍一忍,一会儿就完了。”福临开始在地上蹭脚,一会儿也不肯安静,像平时他不高兴时的样子。多尔衮的大手狠狠地掐了福临的屁股一下。“哎呀!”福临大声喊了起来。多尔衮气恼地呵斥说:“小孩子,听话!不许胡闹!”福临要喊叫,多尔衮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福临这才安静下来。祝读官继续朗朗地读着祝文:

皇极门。顺治帝入京后在此举行第二次登基大典,发布谕旨《告天下书》。

“大勋克集,因兹定鼎燕京,以绥中国。臣工众庶,佥云神助不可违,舆情不可负,宜登大位,表正万邦。臣抵荷天眷,以顺民情,于本年十月初一日,告天即位,乃用大清国号,顺治纪元,率由初制。付唯天地佑助,早靖祸乱,载聀戈,九州岛悉平,登进仁寿,俾我大清皇图永固,为此祈祷,伏惟歆飨。”

祝文宣读完毕,祝读官退下,礼赞官上前,大声唱和,说:“行礼!”多尔衮用手轻轻地按着小皇帝福临的头说:“跪下!”皇帝和大臣一起行三跪九叩首大礼。然后由礼赞官引导,经过亚献礼、终献礼、撤馔、祝帛、焚祝帛等程序。福临黄袍加身,连连打着哈欠问多尔衮:“还不完,朕要尿尿。”多尔衮说:“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完,马上就完。”说着牵起福临的手,昂然登上龙椅,把小皇帝福临安置在面南的龙椅上,自己站在他身旁,文武百官立于两厢。大学士刚林捧着国宝玉玺上奏说:“皇帝已登大宝,文武大臣不胜欢庆。”礼赞官高唱:“文武百官朝贺吾皇万岁万万岁!”多尔衮退下,在文武百官之前,一起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三遍,行三跪九叩首礼。

礼毕,福临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说:“憋死我了。”多尔衮命令太监吴良辅带福临小皇帝去解手。福临高兴地蹦跳着,然后撒欢似的让体内的积蓄畅快地奔流出来。

多尔衮望着顽童般的福临,感到了自己肩上担子的沉重。福临只是个小傀儡,真正行使皇帝大权治理国家的只能是他多尔衮,他的肩上系着大清国的安危。多尔衮既感到自豪,又感到责任的沉重。

过了几天,皇太后示意,举行封功大典,表彰诸王的功绩,“以摄政王多尔衮功最高”,命令礼部尚书郎球、侍郎蓝拜、启心郎渥赫给他树碑立传,把他的开国功勋刻于碑上,以传后世。十月甲子,在颁布即位诏书的同时,以多尔衮功多,先封他为叔父摄政王,颁赐册宝,并赐给他嵌了十三颗东珠在帽顶上的黑狐帽一顶、黑狐皮大衣一件、金一万两、银十万两、缎一万匹、鞍马十匹、马九十匹、骆驼十头,明确了他和一般王公贵族不同的地位。给多尔衮的册文是这样写的:

“太祖武皇帝肇基鸿业,垂裕后昆。太宗文皇帝嗣位,西并蒙古,东臣朝鲜,拓土开强,显庸创制。皇考命叔父摄政王征讨元裔察哈尔国,俘其后妃世子,迁其邦族,获制诰玉宝。又随皇考征朝鲜,率领水师破江华岛,尽掳其国王眷属,遂平朝鲜。各处征伐,皆叔父倡谋出奇,攻城必克,“战必胜。

叔父幼而正直,义无隐情,体国忠贞,助成大业,皇考特加爱重赐以宝册,先封和硕睿亲王,又辅朕登极佐理朕躬,历恩功德高于周公。昔周公奉武王遗命辅立成王代理国政,尽其忠孝亦皆武王已成之业。我皇考上宾之时,宗室诸王人人觊觎,有授立叔父之谋,叔父坚誓不允。念先皇殊常隆遇,一心殚忠,精诚为国,又念祖宗创业艰难,克彰大义,将宗室不轨者尽行处分,以朕系文皇帝子不为幼冲,翊戴拥立,国赖以安。

及乎明国失纪,流贼窃位,播恶中原,叔父又率领大军,入山海关,破贼兵二十万,遂取燕京,抚定中夏,迎朕来京,膺受大宝,此皆周公所未有,而叔父过之。硕德丰功,实宜昭揭于天下,用加崇号,封为叔父摄政王,赐之册宝,式昭宠异。重念我叔父靖乱定策,辅翊眇躬,推诚尽忠,克全慈孝,中原赖以廓清,万方从而底定,有此殊勋,尤宜褒显,特令建碑纪绩,永垂功名于万世。”

这篇册文充分肯定了多尔衮的功绩,它既是多尔衮自己通过此种做法稳定自己地位的表现,又是大多数满汉贵族对其代天摄政地位加以承认的象征。

顺治帝在皇极门发布的诏书共五十五款,宣示了新统治者的治国方针大计。

十月丁卯,福临又驾临皇极门,加封济尔哈朗为信义辅政叔王,赐册宝,黄金千两、白金万两、彩缎千匹;封豪格亲王爵,赐册宝,鞍马两匹、空马八匹;晋封阿济格为亲王,赐册宝,鞍马各两匹、空马各八匹。此外还分赐罗洛浑、硕塞册印,马匹,各封郡王。对吴三桂除赐册印外,还特加白金万两。另外三顺王、续顺公、朝鲜世子及大小官员都有封赏。开国大典在赏封中全部完成。

同月辛未,定诸王等俸禄,叔父摄政王多尔衮为三万两,信义辅政叔王济尔哈朗一万五千两,亲王只一万两。几日后,又专为多尔衮制定冠服宫室之制:帽顶用东珠十三颗,金佛前嵌东珠七颗,后金花嵌东珠六颗;带,每扳嵌东珠六颗,猫眼石一颗,带用浅黄,服用八团龙;坐褥,冬用貂皮,夏用绣龙。将明代的洪庆宫改建为多尔衮居住的宫院。房基高十四尺,楼三层,覆盖绿瓦,脊及四边俱用金黄色瓦。

皇太后布木布泰冷静地注视着这种种活动。她和福临的命运,大清国的命运,都决定在多尔衮身上。皇太后想到哲哲姑姑来,叫她有些感到遗憾。老太后哲哲姑姑的政治头脑是她一直敬佩不已的,自己正是从她那里直接学习为政之法。她轻轻叹了口气。老太后哲哲姑姑已经淡出皇宫政事,每天只是吃斋念佛,诸事不管。想到这里,皇太后布木布泰脸上掠过一丝遗憾,但是马上又自得自满地微笑起来——再没有比自己权大位高的,终究还是件高兴事。

顺治二年(1645),陕西道监察御史赵开心为跪迎多尔衮一事上疏,其中说:

“夫以皇叔之亲而兼摄政之尊,原于诸王有异,即臣民宁肯自外于拜舞,第王之恩,皆皇上之恩,中外莫不倾戴,岂区区在此跪拜之间钥故群臣谒见王时,正当限以礼数,辨其衣冠,与朝见皇上之礼不同,庶诸臣不失尊王之意,亦全王所以尊皇上之心,此仪制宜定者也。”

他提出,称号必须正名。叔父是皇上的叔父,只有皇上可以这么叫,如臣庶都这么叫,则尊卑无别了,因此应在“叔父”之上加一“皇”字。多尔衮便利用这一奏疏,在不到十天时间,就让礼部规定了摄政王的称号和仪注——在“叔父摄政王”前加上“皇”字。

凡文件皆称“皇叔父摄政王”,一切大礼,如围猎、出师、操验兵马时,王公贵族都要聚集一处,等候传旨,看多尔衮走时,王公贵族们列班跪送。待他回府,贵族们要送到王府大门才退。如遇元旦、庆贺礼时,满汉文武诸臣朝贺完皇上以后,即去朝贺皇叔父王。如诸王侍坐于皇叔父王前,亲王、饶余郡王不叩头而坐,承泽郡王、衍喜郡王以下叩头而坐。如果皇叔父王赠礼物给礼亲王,则令人接受,不叩头;如赠给其他亲王和饶余郡王财畜,俱立受;晋见时,先令人禀报,谢与不谢由皇叔父王决定。倘有事差遣和赍赏之人,遇诸王于路中或过诸王门时,俱不下马;若赍食于诸亲王及饶余郡王,俱立受,不叩头;承泽郡王、衍喜郡王以下跪受、叩头。若是升赏官员,到皇上前谢恩,在皇叔父王前不谢。自外入和自内出各官见皇上之后,即去见皇叔父王。若赐茶饭,饶余郡王以上不叩头,承泽郡王、衍喜郡王以下照常叩头。皇叔父王于午门内从便下轿,诸亲王、郡王于午门外下轿。

仪注的各项都规定得具体、详细,从而明确了多尔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高地位,甚至在拜跪叩头这些礼节上,多尔衮的待遇都几乎等同皇上。据《清世祖实录》载,后来赵开心因此提议还被多尔衮“于应升京堂职衔一级”。

多尔衮为了挟天子以行皇权,在上尊号“皇叔父摄政王”后,又于顺治三年(1646)五月,将皇宫中调遣的信符取到自己的王府收藏,一切人马调遣和朝事奏疏都要经过他一人决断。与此同时,在礼仪制度上更加突出多尔衮的特别地位,与皇帝礼仪两者相较,都是二十种,其中有六种的数量与皇上是相同的。

顺治三年(1646)十月,又规定了皇帝行幸迎送礼仪和皇叔父摄政王出都及诸王出征迎送礼仪。内容大致是:所经过地方的文武官,知县以上、武官游击以上,于境内道右百步外跪迎送皇帝,六十步外跪迎送皇叔父摄政王……顺治四年(1647)正月,又颁布了皇叔父摄政王多尔衮福晋仪仗的规定。

以上礼仪制度充分说明了多尔衮地位的显赫,与皇帝十分接近。特别是随着自己的权威日益增强,多尔衮容不得任何忽视其地位的事情。廖攀龙、张尚在奏疏和题本中将“皇叔父摄政王”称为“九王爷”或题本内只写“皇叔父”,却落了“摄政王”三字而被革职。后来王公大臣对多尔衮说:“如今国家已经安定,共享升平,都是皇叔父王的福泽所致。元旦节时,皇叔父王在皇上面前行礼,以及百官行礼时起立等待,进酒时入班行跪礼等等,俱应停止。”多尔衮欣然接受说:“今年率众行礼毕,就座、进酒时不入班行跪礼,以后凡行礼处,跪拜永远停止。”

皇太后布木布泰通过开国大典的前后诸事和各种礼仪制度的不断拟比皇帝,看到了多尔衮是怎么牢牢抓住皇权不放,并且为了达到自己的权欲顶峰,竟明目张胆地逐渐更改祖宗家法,这些使她再一次感受到、认识到了多尔衮的权位之高。她要笼络住他的心,这样才能保住儿子的皇位,而且还要防患于未然。她决定召多尔衮进宫。

皇太后布木布泰在慈宁宫寝宫内,对着梳妆台前的大镜静静地欣赏着自己。三十出头的她,依然风采照人,细腻白皙的脸颊,染着天成的红晕,黑白的眼睛依然晶莹剔透,显现出她那压抑不住的青春活力和热情。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问身后的苏嘛喇姑:“看哀家老了吗?”苏嘛喇姑笑着说:“布主子和当年一样年轻漂亮,哪会老呢?”

今日的皇太后更加妩媚,脸上的红晕到了耳根。她抬起手理卷乌黑发亮的云鬓,把珍珠花和赤金凤钗稍微正了一下,最后朝镜子望了一眼,抬眼问苏嘛喇姑:“时辰到了吧?该来了吧?”苏嘛喇姑点点头。

皇太后布木布泰画像

这时,门外响起有力的脚步声。宫女和太监都跪下相迎。苏嘛喇姑挑起明黄色锦缎门帘,皇叔父摄政王多尔衮走了进来。皇太后从镜子前慢慢转过身,黑亮的眼睛从镜子里脉脉望着镜中走来的王爷。苏嘛喇姑急忙退出寝宫,在寝宫外的大殿门口坐下来指导宫女绣花。

皇太后布木布泰在慈宁宫单独召见睿亲王皇叔父摄政王,这是首次,是她想了千百次却一直不敢做的事。今天是她一定要做,她不能不做。她要对皇叔父摄政王多尔衮进行笼络的事,因为此前她请老太后哲哲姑姑为她掣了一签,签上有一句说:“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后来她找大学士解释整个签中之诗意,领悟了这一诗句的意思,决定把自己的花径向多尔衮王爷开放。

多尔衮第一次被传到皇太后的慈宁宫,只见皇太后娇娆地转过身,嫣然笑着,请多尔衮坐到炕上。多尔衮急忙推辞:“小弟只在地上坐,请皇阿姐炕上坐。”皇太后袅袅婷婷地起身,走到睿亲王的面前,双手放到右边腰间肃了肃,说:“睿王爷,请接受小女子的一拜,感谢睿王爷扶助福临登上皇位。”

多尔衮急忙屈身扶住皇太后,连连说:“皇阿姐不要这样,折杀小弟了。”说着他用双手触到了皇太后那双细腻光滑、温热绵软的手,突然感到一股异样冲动涌上心头。多尔衮有些眩晕,他感到一股热流从体内奔涌而出,直冲要害。他同所有满洲男人一样,具有惊人的、容易形成的欲望和冲动,而且难以抑制。多尔衮情不自禁地握住皇太后的手,轻轻地抚摸着。

皇太后双颊绯红,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还是有些羞赧。她垂下头,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慌慌张张地说:“睿王爷请坐,请坐。”皇太后抬起眼睛,羞答答又火辣辣地瞟了多尔衮一眼,那眼光分明是挑逗,是诱惑,充满哀怨,充满喜悦,充满羞怯,又充满渴望,显露出那被压抑的旺盛的原始生命力的渴望。多尔衮的心猛烈跳动起来。

多尔衮慢慢蹭到皇太后身边,一双喷着欲火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很少敢正视的皇太极的皇贵妃布木布泰阿姐。在他的心里,皇后哲哲像他的母亲一样慈祥地关心他,布木布泰像个姐姐关心他、爱护他,他觉得正是有她们的保护,他才能有今天,才能得到皇太极的重用和信任,所以他出于感恩图报的心理,接受了大阿姐的委托,拥戴了福临,放弃了争位的企图。现在,皇太后布木布泰传他进宫,是感谢他还是报答他呢?

皇太后慢慢退回到炕沿,她的心被紧紧地攫住,好像透不过气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口气好像冲破了她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皇太后闭上眼睛,头微微后仰,接受她渴望已久的男人的爱抚和温存。

多尔衮紧紧搂抱住皇太后,把自己温热、湿润、厚实的嘴唇贴到皇太后渴望的嘴唇上,皇太后看到了多尔衮的笑脸。大清国和她母子以后的岁月,全要仰仗这英俊年轻的睿王爷,这几年少不了他,一定要紧紧笼络住,皇太后想。万一他生了异心,她们孤儿寡母将依靠谁?

“不!”皇太后突然把头一摆,脸色严厉起来,“你,你,你!你怎么敢这样无礼?”

多尔衮一怔,急忙退后跪倒在皇太后面前,战战兢兢地说:“皇阿姐饶命!小弟一时糊涂。”他借口说自己刚才喝了点儿酒,有些犯迷糊,不知自己在哪里,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皇太后莞尔一笑,说:“睿王爷做了什么,自己还不知道?宫外有皇家侍卫,黄旗大臣,要是哀家这里一喊,他们就会进来捉拿于你。睿王爷,你可知罪?”

多尔衮想:“这女人说得出做得出,怎么办?还是软化她吧。明明是自己渴望男人的爱抚,却要摆皇太后的威严。”多尔衮哀哀地请求着说:“小弟多年来一直偷偷喜欢皇阿姐,只是没有机会接近皇阿姐。今天有缘单独见到阿姐,阿姐这样漂亮迷人,小弟一时没能把持住对你的倾情,这实在是阿姐的错,谁叫阿姐如此迷人、如此靓丽呢?”

皇太后扑哧笑了,她用手戳多尔衮的脸说:“没想到睿王爷如此伶牙俐齿,说得这般动听,叫阿姐于心不忍了。”皇太后下得炕来,伏下身扶起跪在炕前的多尔衮。她丰满的胸脯几乎贴住了多尔衮的脸。多尔衮又开始喘气,感到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撞击着他的心头。

皇太后感受到了这年轻人的冲动。她紧紧搂住多尔衮的头,多尔衮把脸紧紧地贴在她那丰满柔软、极富弹性的胸脯上。多尔衮半抱半拉地把皇太后抱到内间的炕上,皇太后又挣扎出来,跪在佛像前,说:“佛爷在上,睿王爷应该起誓永远不背叛哀家,哀家才依从睿王爷。要是王爷不起誓,哀家立刻叫侍卫进来杀了王爷!”

多尔衮激情难耐,他马上跪在佛像前,起誓说:“我多尔衮永不背叛皇太后,决心以生命捍卫皇太后的利益!要是有不忠的地方,听凭佛祖惩处!”

皇太后一下扑到多尔衮的怀里,体内压抑许久的激情如火山爆发一样喷发出来,多尔衮从没有享用过这般热烈如火、这般令人心旌摇荡的欢喜功……

皇太后从寝宫内间的炕上坐起来,梳理着散乱的云鬓,脸颊绯红,眼睛如黄波生辉。多尔衮还懒洋洋地躺在炕上。皇太后挂起低垂的锦缎纬帘,穿上鞋,走到外间,坐到南炕上,命令宫女端上奶茶、奶饼、萨其马等各色小点心。皇太后娇媚地喊着多尔衮:“皇叔,来吃点心。”

多尔衮终于走出内间,他的眼睛也炯炯发亮,人似乎更精神、更神气了。多尔衮坐到外间南炕的主人位上,眼睛紧紧盯着皇太后,嘴里说:“皇阿姐,你更漂亮了,真叫小弟爱煞。小弟那些福晋,除那木其福晋以外,没有一个叫小弟心动的。皇阿姐,要是能天天在一起该多幸福。”

皇太后嫣然一笑:“皇叔可不是整日厮磨在儿女情上的男人,大清国的兴盛还要靠皇叔呢。”多尔衮叹了口气说:“是啊!小弟知道。小弟是无福享受的苦命人。”

皇太后急忙岔开话题,询问他国内形势。多尔衮拿起长烟袋,皇太后为他装上一袋旱烟,替他点着。多尔衮惬意地深深吸了一口,喷出串串青烟,说:“刚刚入关,一切还没有安定下来。南方的弘光政权需要消灭,李自成的残军也要乘胜消灭。这是今明两年的当务之急,需要双管齐下。朝政需要制定各种规章制度,后宫也需要制定各种规矩。祖宗留下的家法规矩有的需要发扬,有的需要更改,但是还需要制定许多新规矩才能统治这么个大国。这头几年是关键。”

皇太后点着头,说:“皇叔所虑极是。想当年大清治理的只是关外一片地方,几千万人口。如今治理整个中国,人口、地方不知比过去增了多少倍,得有多少新情况需要处理啊。福临年纪小,朝政大事均需皇叔办理。皇叔身上担负着大清的前途和命运,哀家都希望能为皇叔分担一些负担。皇叔尽可以把心事放在朝政大事上,这后宫之事皇叔可不必忧虑。”

多尔衮笑着问:“后宫主事该是皇后,皇太后主事不太合乎我朝规矩。皇阿姐准备主到什么时候呢?”

皇太后想了想说:“皇上现在年纪幼小,娶亲尚早,后宫只好由哀家打理,这也没有什么不合规矩的。等皇上长大娶了皇后,哀家自然还权于皇后。这正像皇叔一样,摄政终究要还政于皇上,是不是啊?”

皇太后拿眼睛瞟着多尔衮。多尔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快,他沉吟着不说什么。皇太后急忙拿话岔开,柔声细雨地问:“皇叔准备派谁去征剿李自成?”

多尔衮说:“前面派去的部队征讨不够有力,李自成的大顺军两万多人已经渡过黄河,攻克了济源和孟县,击毙了提督金玉和,围攻沁阳,前线告急。小弟准备调多铎从山东前去陕、豫,和阿济格、吴三桂形成夹击,集中力量消灭大顺军。多铎的大军估计十一月底可到孟津。阿济格、吴三桂绕道土默特鄂尔多斯,从后面进攻西安。估计他们能在一月或二月在西安会师,彻底消灭大顺军,否则陕、晋一带小股流寇更加猖獗,很可能酿成大祸。成败就在于小弟这两个兄弟。”

皇太后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她马上领悟了多尔衮的部署,衷心夸赞道:“皇叔英明。”

多尔衮继续说:“等大顺军被消灭之后,再派多铎南下,去对付南明弘光政权。这弘光政权是明朝腐败的缩影,偏安一隅,朝不保夕,还争权夺利,钩心斗角,窝里斗得正紧。小弟准备对南明小朝廷采用先礼后兵的办法。七月二十六日,小弟请江南名士李雯写了一封给史可法的信,用招抚的办法拖延南明小朝廷,要是不起作用,待大顺军被消灭之后,再调集大批主力用武力征服。”

皇太后轻声问:“皇叔如何安排朝内事务?”

多尔衮抽着烟,又呷了一口奶茶,想了想说:“当初小弟入关时答应给崇祯皇帝发丧,五月发丧之后,上下说好,称赞我朝仁义。那些官员的任用,就只好先用原有的旧官和降官,我们大清国暂时还抽不出那么多官员。何况先帝早有铭训,治理汉人还得汉人。我大清官员只要牢牢把握朝政就可以了。等明年,按范文程的建议开考科举,当年先帝开考科举就搜罗了不少人才,小弟也想从中选拔以后的官员,这就是以汉治汉吧。在机构设置方面,还遵循先帝的旧制,采用三院八衙门制,内国史院、内秘书院、内弘文院,兵部、吏部、刑部、礼部、工部、都察院和理藩院。地方机构暂时都以明朝旧制。不知皇阿姐有什么见教?”

皇太后为多尔衮斟上一碗热奶,多尔衮端起来一饮而尽,连声称赞:“好奶子!这蒙古的奶子味道确实鲜美,小弟百饮不厌。那些汉人却享受不了这等美味。几天前江南名士钱谦益前来拜访,小弟请他喝奶子,他喝了一口竟然要呕吐,真是南蛮子!”

皇太后眉尖轻蹙,有些忧虑地问:“听说江南多名士,江南名士也多争斗。皇叔把这些原本誓不共戴天的仇人都搜罗在朝中,皇叔不怕他们狗改不了吃屎,继续在我大清朝中搞党争吗?”

多尔衮轻声笑出声来,说:“皇阿姐所虑极是。过去小弟也曾有过担心。现在小弟对这些汉人读书人有了深入了解。他们之间争来争去,无非是狗咬狗,无非是想从主子那里多讨点儿骨头啃,这与奴才本性完全相同,别看他们都打着什么冠冕堂皇的漂亮旗号。不管他们如何争斗,他们始终还是想讨好主子,所以不怕他们争。在他们争斗得不可开交时,主子可以随便踢这个一脚,赏那个一块骨头,然后再换过来,踢那个一脚,赏这个一块骨头。这一打一拉,只能叫他们像小弟的那些狗一样听话。倒是怕他们不争。如果他们不争,团结齐心,主子的日子反倒不好过。所以汉人皇帝历来鼓励读书人争斗,还要想办法挑起他们的争斗,让他们你咬我、我咬你。他们之间争斗得越凶,越要依靠主子的支持,越要讨好主子。像明朝臣子孙之懈,抢先剃发,换衣服,真正忠心。再如冯铨,小弟一写信去招抚,他马上前来朝见,瞧他有多忠心!读书人总是想做官的,给个官职他就会感激涕零。”

皇太后微微笑了:“这样哀家就放心了。不过,皇叔还是要提醒注意,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还是要多加提防的好。南方汉人拥立明朝的什么皇帝,一起攻击冯铨,是不是又犯了老毛病,想结党营私啊?此风万不可长!”

多尔衮说:“皇阿姐所见极是,小弟也如此认为。小弟已经把大学士、刑部、科道各官召集到重华殿进行面审,严加申斥,禁止他们蹈故明陋习,结党同谋陷害忠良。”

皇太后也轻轻笑了起来:“没想到这批汉官都无德无行,却各个装作道貌岸然的君子!如果不是新朝急于用人,断不可重用此等人物!这种有奶便是娘的小人总归是祸患。不过嘛,万物之道在于平衡,哀家以为治国之道也在于平衡。正如皇叔所说,有几派势力争斗是好事,但是万不可让一派占据绝对优势压倒另一方,要让几派在相互消长中保持平衡,这样才能保持国运昌盛。不知皇叔以为如何?”

多尔衮惊诧地瞪大双眼,赞叹不已:“皇阿姐真是像大学士范文程一样有谋略!小弟佩服佩服!”

皇太后连连摆手:“皇叔千万不要夸奖。哀家这点儿想法,还不是从先帝从范文程还有从皇叔你们那里学来的嘛!哀家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哀家喜欢学习,学习历史明白了不少道理,尤其是治国的道理。”

多尔衮沉思了一下,谦恭地说:“皇阿姐,小弟有一事请教。大清官员、士兵大批入关,现在他们的生计成了问题。关外有肥沃的土地,可是京城里没有土地给他们,他们以后如何生活呢?不能全部依靠朝廷的俸禄吧,那样朝廷的负担太重。百姓徭役赋税太重导致李自成的起义和明朝的灭亡,我们大清不能在开国之初就加大赋税的征收。相反,小弟准备采纳汉族大臣们的建议,下令减轻赋税。想请皇阿姐给予明示。”

皇太后皱着眉头,说:“是啊!这是个大问题,又是个大难题,一时还真想不出妥善的解决办法。”她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哀家记得历史上有屯垦戍边的事,那是解决戍边士兵的吃饭问题。我们现在能不能在京畿地区再来个圈地运动,把那些无人耕种的荒地圈给八旗,让旗人自己或者雇工种地,以解决吃饭问题。”

多尔衮说:“皇阿姐和小弟不谋而合,小弟也想到此法。把荒地圈来开垦,这一定会促进京畿地区的繁荣昌盛,一举数得,何乐不为?小弟不日即下圈地令。皇阿姐真有男人的胸怀和抱负,以后小弟一定多听从皇阿姐的指教。”

皇太后莞尔一笑:“皇叔一言,驷马难追。哀家谢谢皇叔的见爱和赤诚襄助。”说着,起身下地,又跪了下去。多尔衮十分感动,急忙跳下炕来,扶住皇太后,深情地把她揽入怀中。

顺治帝福临自从入京举行登基大典后,就一个人在乾清宫,按照皇太后的吩咐,由太监总管刘兴桥和太监吴良辅负责其生活和读书学习。皇叔父摄政王多尔衮专门为他选了教汉语和汉书的大学士,每天教他读书、写字、练武、玩耍。

一天,福临读书写字后感到很烦闷,跑到乾清宫书房后院玩耍。他站在射箭台前,搭弓瞄着箭靶,只见几支标箭嗖嗖地飞向箭靶,稳稳地扎在靶子上。福临见自己射出去的箭都正中靶心,高兴地蹦跳起来。太监吴良辅跑上去为福临捡箭,数着箭靶上的环数,大声喊:“皇上中了大满贯!”福临也高兴地连翻了几个跟头,吴良辅伸出双手小心保护着,生怕皇上有个闪失。君臣二人在书房后院十分开心地玩儿着。

突然,外面侍卫高喊,“皇太后驾到!”吴良辅急忙拉着皇上说:“不好了,皇太后来了!快回书房!”

福临喜滋滋的,想跑出去迎接额娘,然后一头扑进额娘的怀抱。太监把门帘挑开,皇太后端端正正走了进来。福临正要扑进皇太后怀抱,皇太后脸色一沉,威严地“嗯”了一声。福临想起见皇太后的规矩,只好跪下向皇太后问安。皇太后矜持地点着头,让他站起。苏嘛喇姑扶皇太后坐在炕上。

皇太后翻开福临的描红,脸渐渐阴沉了。她抬起责怪的眼神问太监总管刘兴桥:“谁给皇上安排的课程?”刘兴桥跪下回答:“回皇太后,是皇叔父摄政王委托范文程大学士安排的。”皇太后面向福临接着说:“满文还没学会,怎么就开始学汉文?还是先学会满文再说。你要好好学习满文,这汉文和描红就先放放吧!你是大清国的一国之君,不会写满文怎么行呢?”

福临觉得自己就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泼下,浑身上下冰冷,刚才的喜悦倏然消失殆尽。他机械地点着头说:“儿臣记着母后的教诲。”皇太后又教诲了一顿,然后站起身,微微笑了笑。看着母后袅袅婷婷地走出书房,福临紧紧咬住嘴唇,拼命忍住要流出的眼泪。

福临对着吴良辅大吼一声:“滚!”吴良辅退了出去。转而他又对师傅大喊:“滚!滚出去!朕不学了!”总管刘兴桥只好请学士暂且退下。福临在书房里胡乱发了一通脾气,然后爬到乾清宫炕上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总管刘兴桥为他盖上了毛毯,吴良辅守在一边,忠心地看护着这位十一岁的少年皇帝。

顺治五年(1648)十一月戊辰。奉太祖配天,四祖入庙,祭告天地,追尊四祖考妣帝后尊号,并为此广施恩泽,大赦天下。趁此机会,多尔衮封自己为“皇父摄政王”。据《清代诏敕诰表》载,其中第一条就是:“皇叔父摄政王治安天下,有大勋劳,宜增加殊礼,以崇功德。及妃、世子应保封号,院部诸大臣集议具奏。”经过商议,最后决定:“加皇叔父摄政王为皇父摄政王,凡进呈本章旨意,俱书皇父摄政王。”这样多尔衮又把自己的地位大大提高了一步。从此,“凡一切政事及批票本事,不奉上命,概称诏旨。于是他便可以皇帝自居,擅作威福,任意黜陟。凡伊喜悦之人,不应官者滥升,不合伊者乱降,以至僭妄悖理之处,不可枚举。不令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入朝办事,竟以朝廷自居,令其日候府前。”据“史相传,他在自己府中设有六堂,均派专员办事,与国中六部相颉颃。一言既出,即为法令,不必等待上谕。大小臣功奏章,均需另备副本呈皇父摄政王,由他任意批答,他俨然就是以皇帝自居。

顺治六年(1649)夏天,福临在乾清宫暖阁里玩耍,他听说要狩猎,高兴得一蹦三高,边蹦边喊:“出猎了!出猎了!”吴良辅急忙找来骑马的骑装为皇上换衣。福临穿着窄逼的箭袖小袍,头戴出猎的凉缨帽,足蹬软鹿皮的黄色马靴,手拿小马鞭蹦蹦跳跳地跑出宫门。

皇父摄政王多尔衮已经领大队人马等候在宫门外,他身后一队随从架着几十只猎鹰,牵着几十只猎犬,这些猎鹰和猎犬,是多尔衮最喜爱的宠物。据说他养的狗有上千条,种类不下百种,有的大如马,有的小如猫,还各有名称。如著名的金狮大王、通天豹子、地上龙、旱地蛟、雪毛虎、呼天彪等,都是蒙古、西藏等地贡献来的。每次出猎,他都要从中选择一部分带去。

摄政王多尔衮谕诸王大臣令

福临出神地望着多尔衮左牵右擎的猎犬和猎鹰,问多尔衮:“皇父摄政王,听额娘说你养了许多鹰和犬,你这次带来的这些鹰和犬叫什么名字?”

多尔衮一听小皇帝问他的猎鹰和猎犬,高兴地笑了起来。他急忙恭恭身说:“回皇上,臣带来的这些猎鹰和猎犬都有名字。”他用手指着马前马后跑动的猎犬说:“这条黄犬,叫黄彪,那条花的叫花狼,那奔跑的叫早地蛟,它跑得最快。那条跳跃的叫呼天彪。皇上看,那条雪白的猎犬,是朝鲜种,叫雪毛虎,它非常凶猛,撕咬猎物从不放嘴。”多尔衮如数家珍,一一向皇上介绍。

福临听得如醉如痴,在书房里可没有这样的眼福和耳福。在书房,多尔衮只是向他汇报国家大事,把那些大学士和通事已经拟就和翻译好的圣旨诏告给他读一遍,然后让他拿起御笔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如此枯燥的皇上生活!现在他可以问一些朝政以外他自己感到新奇的事情,福临白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福临又指着马上养鹰侍卫手臂上架着的凶猛的鹰隼问:“皇父摄政王爷,那些凶猛的鹰隼能听人指挥吗?它们是那么“性凶猛?”

多尔衮哈哈大笑说:“皇上不要看它们那么凶猛,再凶猛的“性动物也一样能够被人训练得服服帖帖。驯鹰是个漫长的过程,也是个惊心动魄的过程。臣亲自用了四天时间才驯服了这只鹰。”多尔衮走过去,用手轻轻地抚摩着鹰的羽毛,它转过头,用钩嘴轻轻地蹭着多尔衮的手,眼睛里流露出讨好谄媚的光。多尔衮爱怜地说:“皇上过来,摸摸它。它的羽毛光滑细腻,手感舒服极了!”福临边用小手抚摩着猎鹰身上的羽毛,边端详着猎鹰凶狠的眼睛,问多尔衮:“如果驯服不了,怎么办?难道就没有驯服不了的苍鹰吗?”

多尔衮笑了笑说:“皇上问得好。当然也有训不服的苍鹰。那只好除了它,不管它多名贵。”多尔衮说着随意做了个杀头的动作,接着说:“皇上,治国与驯鹰一个道理,你对你的臣民,一定不能心慈手软,要想方设法驯服他们,如果驯服不了,就要毫不足惜除掉他们。只有这样,你才能治理好国家。”多尔衮有些不屑又有些忧虑地想:“这么个小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治理国家呢?”多尔衮看了看升起的朝阳,转而说:“皇上上马吧,我们要出发了。”

此时的多尔衮,无论是国事还是家事,都可谓忙得焦头烂额。他需要出来散散心。虽然他已把自己晋升为皇父摄政王,地位已经极大巩固和提高,摄政王济尔哈朗已被罢免,一些不听话的两黄旗势力,如索尼、鳌拜的六人小集团也被他又打又拉分化瓦解,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投靠了他,索尼、鳌拜等人被他治罪,力量大大削弱,两黄旗的势力已经小了不少。他自己的仪仗与皇帝御前卤簿相比,只差那么一点儿。但是国事并不那么顺利。顺治二年(1645)的剃发令公布后,就遭到汉官和汉民此起彼伏的激烈反抗,不得不迅速废除;大同总兵姜镶反清,多尔衮先后三次带兵亲征,才平息叛乱;顺治六年(1649)三月,他的亲弟弟多铎出痘死亡,给了他极大打击。多铎能征善战,是多尔衮的坚实右臂,如今这右臂折断,怎能不叫他悲伤?为了预防汉人的反叛,他改封三顺王为三南王:孔有德为定南王,耿仲明为靖南王,尚可喜为平南王,分别镇守云南、岭南、江南等地;他的王妃那木其又疾病缠身,只见人一天比一天羸弱,喇嘛、道士、萨满,还有西洋教士汤若望,都请来为她治病,家中还养了几个喇嘛道士,炼丹的炼丹,念经的念经,但无论怎么调治也不见效。这叫他很心焦。那木其是他的元妃,她是皇后哲哲的亲侄女,是如今皇太后布木布泰的堂姐。他自己的身体也见消瘦。入关之初,是国家多事之秋,这几年的日理万机,更使他疲于裁应,一遇到冗杂事务,心中就烦躁起来,便头昏脑涨。顺治四年(1647),王公大臣们因他“体有风疾,不胜跪拜”,请求免去他做跪拜之礼。他一方面吃药调理,一方面延请和尚道士喇嘛为他炼制仙丹,以求子嗣和健康长寿。这次同皇上一起出猎,是他调养自己的一个好办法。

西苑猎场绿草油油,散发着鲜花的清香,绿色的草地上,点缀着各色“花,可以看到放养的“鹿、“兔、黄羊在草地上悠闲地吃着草。草场周围的“山冈上,灌木丛丛,松树、杨树、白杨树、榆树杂生,互相荫蔽,互相依靠,互相竞争,郁郁葱葱,十分茂盛。树林里,隐藏着更多的动物。

来到猎场,多尔衮亲自部署了打猎的路线,指挥八旗兵按各自的路线围猎。福临跟着摄政王爷一起,由几个将领紧紧保护着,拍马投身到紧张的围猎中。一条条早已按捺不住的猎犬蹿出,猎鹰低回在半空,骏马咴咴,蹄声嗵嗵,顿时西苑猎场人呼马叫犬吠一片沸腾。

福临扬鞭打马,胯下的坐骑腾起四蹄,飞驰在草地上。侍卫和跟随保护的几位将军紧紧地跟随左右。福临热血沸腾起来,好像回到祖辈驰骋沙场的时代。草原深处,“鹿出没。猎犬已嗅到“鹿的气味,纷纷扑到前面。猎鹰锐利的鹰眼,似乎也看见隐藏在深草丛中的“鹿身影,箭一般飞到前面。

多尔衮兴奋地大声喊:“皇上,准备好,“鹿快出现了!”喊声刚落,一只小鹿被几条猎犬追逐着从草丛中惊慌地跃出,张皇逃窜。

“皇上!搭弓!”多尔衮大声喊。

福临在马上坐直身体,拿起弓搭上箭,拉开弓,瞄准小鹿。美丽的小鹿惊慌地抬起头,眼睛惊慌失措,可怜无助地望着他,泪光闪闪的目光里,流露出哀怜、祈求和绝望无助的神情。福临觉得眼睛有些发酸——瞧这小鹿多可怜。他拉弓的手软了下来。

“射箭呀!”多尔衮大声喊着。

福临手中的弓箭耷拉下来。小鹿最后张望了一下,美丽的眼睛感激地亮了一下,飞快跳入树丛,消失在绿色中。猎犬狂吠着,猎鹰在低空盘旋,又重新寻找着目标。

顺治帝幼年时御用的小弓

多尔衮拈着胡须,忧郁地望着福临:“这从小在深宫娇养起来的小皇帝,从没有经历过烈火和鲜血的考验,心慈手软,将来如何能担当治理天下的大任?”多尔衮沉思着。他和先祖先宗都是从千征百战的血与火中打出来的。大清政权是靠马上驰骋打出来的,心慈手软不能统治天下。明朝灭亡,就是娇养的崇祯皇帝朱由检的无能,他徒有大志,却没有君临天下的大才。大明的今天,也就是若干年后的大清?多尔衮突然感到忧虑。

这时,又一只雄鹿被几只猎鹰追了出来,那雄鹿威风凛凛,高昂着一架漂亮的大鹿角,左顾右盼,寻找出路。

多尔衮大声喊:“皇上!搭弓射箭!”

也许是雄鹿的高傲,也许是怕多尔衮笑话,福临这次毫不犹豫地搭上弓箭,飕的一声,箭射了出去。雄鹿应声而倒。侍卫部从响起一片欢呼声。吴良辅拍马赶到前面,从草丛里抱起射中的雄鹿,踉踉跄跄地跑了回来。福临一勒马嚼掉头而去。吴良辅愣怔了一下,急忙把死鹿丢给侍卫,自己跳上马,紧追福临。

多尔衮仰天大笑,高声欢呼:“皇上!好箭法!好箭法!”刚才的担忧一扫而光。皇上毕竟是爱新觉罗的后裔,努尔哈赤、皇太极的血液在他体内奔流,大清不会重蹈大明的覆辙。

福临出猎回宫后,多次派吴良辅去慈宁宫请示见皇太后,但是苏嘛喇姑总是出来回话说:“皇太后旨意,今日太忙,以后再见不迟。皇太后谕旨,让皇上好好读书。”

一天午睡起来,正没什么事可干,他想起出猎时的事情,决心自己亲自到慈宁宫去见皇太后,向皇额娘说他狩猎的情景,并且不让事先通报。吴良辅要叫宫中皇上的便舆,福临摇摇手:“我们偷偷出宫,悄悄到慈宁宫去。”

吴良辅急忙跪下劝说:“皇上万不可胡来,让皇太后知道了,奴才吃罪不起!”福临眼睛一瞪:“大胆奴才!你敢违抗圣旨?你就不怕朕治罪于你?”

吴良辅乖嘴巧舌,嬉笑着说:“皇上最疼奴才,舍不得治罪奴才。皇太后可不疼奴才,万一奴才得罪皇太后,皇太后会往死里整治奴才的!皇上不怕失去奴才?”

福临笑了,骂道:“巧嘴奴才!偏你知道朕的心理!那好,为了不连累你,朕派你出宫一趟!”

吴良辅依然跪在地上,说:“奴才不放心皇上一人在宫中走动,万一哪个奴才不认得皇上,冒犯了皇上怎么办?”

福临皱起眉头生气地说:“大胆奴才!总是你的理多!你说怎么办?”吴良辅说:“奴才不敢说,叫皇太后知道了,非打死奴才不可,说奴才教唆皇上违反宫中规矩。”

福临说:“干脆把你打死算了,省得你总是怕皇太后!”吴良辅急忙叩头谢罪。

福临说:“说吧,不说朕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吴良辅嘟嘟囔囔说:“说是死,不说也是死,反正是死,就死到皇上面前算了。”他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对福临附耳说了几句。福临拊掌大笑。吴良辅急忙制止住福临,小声说:“小心外面总管听见。”

慈宁宫的暖阁里,多尔衮正坐在皇太后对面,向皇太后汇报议政会议议罪肃亲王豪格违抗圣旨私自圈地的罪名。皇太后问:“诸议政王、大臣什么看法?”

多尔衮皱着眉头说:“诸王议定肃亲王豪格抗旨不遵,理应当斩。小弟以为肃亲王在顺治元年(1644)十月被封为和硕肃亲王,顺治三年(1646)平四川农民起义军张献忠有功,虽然对没继皇位难免耿耿于怀,在两黄旗拉拢索尼、鳌拜、何洛会等人,有结党营私之嫌,现在又以亲王之尊带头抗旨,确实罪大恶极。但是问斩似乎又处罚过重,皇阿姐以为该如何处置为好?”

皇太后想了一会儿说:“要是不斩,他难免心生怨恨,不但不会收敛他的行为,恐怕会变本加厉拉拢私人势力,与皇上和皇叔对抗,到那时恐怕是养痈为患、姑息养奸啊!坐在这位置上,也就顾不得什么骨肉血亲了。”

多尔衮点着头说:“那就只好委屈他,终身囚禁吧。想他在囚禁中,也难于有什么作为。”

皇太后摇着头,说:“那很难说。我们满族有句俗语,想必皇叔也知道:‘房檐底下挂大葱,皮死心不死。’心不死,人不死,说不定有一天就会卷土重来。既然这样,也由不得我们发慈悲善心。这是皇叔先祖的教导嘛。”

多尔衮点起烟袋,疑疑惑惑地问:“以皇阿姐之见……”

皇太后眉头一皱,挥了一下手,坚决地说:“斩草除根!”多尔衮点点头。多尔衮喷了一口烟圈,又说:“肃亲王有个小福晋,也是蒙古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皇太后不认识吗?长得很漂亮呢。”

皇太后用锐利的目光瞟了多尔衮一眼,说:“我们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姑娘,哀家怎么会不认识呢?她和那木其还有些亲戚关系,只是比哀家小得多,所以来往不多。加上肃亲王历来嫉恨于哀家,大约限制她与哀家的接触。皇叔经常见她?”

多尔衮急忙辩解:“也不经常见面,只是她偶尔来看望那木其,那木其是她的表姐。这几天,她来过几趟,替肃亲王求情。”

皇太后沉默着,不再追问什么。多尔衮站起身来,走到皇太后身边,轻轻扶住皇太后的肩膀,恳求说:“皇阿姐。”

皇太后摇着头,说:“不方便。”多尔衮今天又服用了道士炼制的秘制祖传丹方——金枪不倒传宗丸。此时药力刚刚发作,兴趣正起。他涎着脸求欢。皇太后只好半推半就倒在多尔衮的怀里。

这时,一个太监打扮的少年掀开门帘,喊着:“额娘!额娘!”

三个人全都定格似的定在原位,保持着刚才那瞬间的姿势和动作。苏嘛喇姑急忙冲了进来,一边拉着小太监打扮的福临,一边说:“皇上,先出来!”她一直守在外间,只是净手走开一小会儿,没想到闯进小太监装扮的小皇上福临。

福临甩开苏嘛喇姑的拉扯,流着眼泪转身跑回了乾清宫。他冲进暖阁,身子扑倒在炕上,一动不动地趴着,后背和肩头剧烈地抽动着。太监总管刘兴桥和太监吴良辅互相看着,谁也不敢上前去劝说。这时,宫门外响起侍卫的喊声:“皇太后驾到!”

太监总管刘兴桥和吴良辅惊诧地相互对视了一下,急忙出宫跪倒在院中,迎接驾到的皇太后。皇太后走出玉辇,扶着苏嘛喇姑的胳膊,慢慢走进乾清宫暖阁。

福临听见外面的喊声,但是他并不理睬。此时在他心中正充满一种怨恨。额娘是这种人!这叫他从没想到。

皇太后走进暖阁。福临依然一动不动地趴在炕上。刘兴桥正要上前去禀报,皇太后摇摇手,让他和其他人全都退下。皇太后冷冷地望着趴在炕上的福临,叹了口气,坐到炕沿上,等着福临起身。

福临偷偷望望静悄悄的暖阁,看见皇太后一人坐在炕沿上。皇太后翻检着炕桌上福临读的书和临摹的字帖。福临只是不转过身,皇太后也只是静静坐着。福临最后终于趴累了,他不声不响地爬了起来,坐在炕上,呆呆地望着额娘。

皇太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叹息着说:“你总算起来了,我以为你再也不起来理睬你额娘了。”说着,伸出手去拉福临的手。她的手刚一碰到福临的手,福临就猛然把手缩了回去。他把手压在盘着的腿下,晃动着身体,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

皇太后被儿子的这副神情激怒了。她压低声音说:“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看到什么,你看到什么也不能改变你是我儿子的现实。你必须听话,我这样做也完全是为了你,为了你能当上皇帝,实现这个多少人梦寐以求但却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想。现在你当了皇帝,就必须把它当下去,这不仅是为你,也是为你们黄带子爱新觉罗家族,为了大清国。你看到的,并不影响你的皇帝位置,只能巩固你的皇位。要是你捣蛋,我发誓要让你尝到苦头。虽然你是我儿子,但是为了大清国的利益,为了爱新觉罗氏家族,我说得出做得出!”说完之后,她站起身,威严地看了福临一眼,又接着说:“你就等于什么也没看到,不许你对摄政王发脾气。要是叫我知道,小心你的屁股!”

福临眼泪汪汪,低着头抽泣起来。皇太后心软了下来,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福临的黑发,换上了温柔的口气,语重心长地对福临说:“你已经不小了,都快十二岁了,应该懂得额娘的一片苦心。没有摄政王爷的忠心辅佐,单凭我们孤儿寡母,这皇帝位置是坐不住的。那肃亲王,那英亲王,哪个不虎视眈眈,觊觎这皇位?幸亏睿亲王有勇有谋,辅佐你处理国家大事,让大清的一统江山渐渐安宁下来。你应该感谢他才是,万不可因小失大啊!”

福临听了额娘说的一番话,认同地点点头。皇太后拿出香手帕替福临擦干脸颊上的泪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说:“后宫还有一大堆事需要我去处理,我没有时间陪你,你要好好读书,学好满文才能处理国家大事。”说完皇太后转身回宫去了。

福临呆呆地望着窗外额娘的背影,他好像什么都明白,又什么都不明白。他心目中的额娘似乎远离他而去。正在他思绪万千之时,宫外又传来侍卫的喊声:“皇父摄政王到!”太监总管刘兴桥急匆匆进来禀报:“皇父摄政王求见皇上!”福临脸一扭说:“不见!”刘兴桥还想说什么,福临眼睛一瞪语气狠狠地说:“不见!你聋了吗?”

从此以后,十二岁的福临潜心努力学习,他不愿见到摄政王多尔衮,也再不像以前那样孩子气,整天想额娘和无度地玩耍了。

多尔衮求见福临碰了一鼻子灰,气呼呼地回到皇叔府,嘴里不停地叨咕着:“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这么倔,真想冲进去教训教训这小皇帝!”正在多尔衮还在埋怨小皇帝福临不见他吋,刑部官员前来报告说,被幽禁的肃亲王豪格自尽了。多尔衮询问详细情况。刑部官员说,看守的侍卫接待了一位前来探视的喇嘛,喇嘛与肃亲王说了一会儿话,肃亲王饮了喇嘛送来的马奶酒,过了一会儿就气绝身亡了。

多尔衮用手捋着胡须微微一笑,口中自言自语道:“这肃亲王,被幽禁后一直破口大骂,声称他要自尽,还要毒死他全部孩子,搞得宗人府官员很头疼,这下子倒省事了。”他想,那木其的表妹、肃亲王那漂亮的小福晋,此时她一定很伤心难过,应该去安慰安慰她。

自从福临闯宫发现他和皇太后的私情后,他和皇太后都不好意思再幽会了。可是多尔衮服用道士炼制的仙丹之后,虽然身体似乎虚弱了许多,但是欲望却比以前强烈了许多,他越来越迫切地感到一个子嗣的重要。他府中虽娶有元福晋博尔济特氏那木其,但她因身体不好,一直未能生育。为了生子传宗,他还先后娶了三位继福晋:佟佳氏(孟噶图之女)、札莽博尔济吉特氏(根杜尔台吉之女)、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拉布什西台吉之女)、朝鲜李氏(金林郡公李开言之女,即义顺公主)。除此之外他还纳了四位小妾:察哈尔公齐特氏(延布图台吉之女)、博尔济吉特氏(杜思噶尔卓农台吉之女)、济尔莫特氏(邦式图之女)、李氏(李什诸之女)。但是这三妃四妾都没能给他生育一个子女。他决定再纳一个新福晋,好为他育下一男半女,以便身后有个香火接续的人。他想到肃亲王的小福晋正值年少,又漂亮动人,就动了娶这位小福晋的心思。他把这一想法跟那木其说了,病床上的那木其叹了口气说:“都是我无能,不能给皇叔生个儿子,让皇叔一直为膝下空虚烦恼。你娶我这表妹我没有意见,只是希望皇叔顾及朝中的反应,怎么也要等肃亲王死后的一切事宜办完后再娶进门。”多尔衮答应了那木其的请求。

顺治六年(1649)十二月,寒风瑟瑟,天空中飘着雪花,摄政王府上下一片哀伤。那木其躺在皇叔府寝宫暖阁的炕上,脸色枯黄,眼睛紧闭。多尔衮立在炕头,紧紧拉着她的手。多尔衮的其他福晋也都静静立在炕前,哭得跟泪人似的。肃亲王的小福晋也守在表姐身旁,哭成泪人。那木其已经昏迷,进入弥留状态。这科尔沁草原的姑娘,走完了她的人生。她很想再看看堂妹布木布泰皇太后,可是她无法如愿以偿。如今的皇太后不能随便出宫,苏嘛喇姑代她来探望过她。

多尔衮旧像

多尔衮擦干脸上的眼泪,亲自料理那木其的丧事。火葬了那木其一个月后,多尔衮开始筹备他的婚事。顺治七年(1650)正月,是大喜的月份,摄政王爷府彩绸高悬,红灯高挂,大红双喜字张贴在摄政王府的各处。皇父摄政王要娶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消息传遍北京城。朝中人都知道,摄政王新娶的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原是肃亲王的福晋,且被娶进多尔衮府中时已身怀有孕。但是民间汉人哪里知道蒙古人的姓氏和名字,结果以讹传讹,最后传说成当今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下嫁了摄政王多尔衮。于是一些反清的文人墨客纷纷编写文章和诗句予以嘲讽。南明小朝廷的大臣张煌言在他所著《张苍水诗集》“建夷宫词”中用一首“上寿称为合卺樽,慈宁宫里烂盈门。春宫昨进新仪注,大礼躬逢太后婚。掖庭犹说册阏氏,妙选孀闺作母仪。椒寝梦回云雨散,错将虾子作龙儿”诗讽咏此事。另还有署名“七稀老人”编写的《多尔衮轶事》之《太后下嫁》即称:“世祖福临年幼,军政大权实在多尔衮一人之手,倘怀异志,莫敢谁何,当时朝廷情势,危于累卵。”“太后时尚年少,美冠后宫,性尤机警,知非有以羁縻而挟持之,不足以英宗社于泰山之安,故宁牺牲一身,以成大业。”而多尔衮则“涎太后之色”,“时以陈奏机密为由,出入宫禁,奏事既毕,辄纵谈市鄙以尝试之”。数日后宫中忽传太后驾崩,隆重办理丧仪,不久又降旨以帝之乳母某氏指婚于摄政王,命满汉大学士为媒,襄办婚礼,嫁妆之多,空前罕见,自宫门到王府,绵延数里,彩舆所经,沿途皆设锦障,禁止窥探。多尔衮在门前恭候,引入正殿,先叩拜,然后行交拜之礼,空前之太后下嫁之大典,至此告终,“于是天下臣民莫不心知其故矣”。把博尔济吉特氏那木其的死和新娶的肃亲王豪格遗妻博尔济吉特氏都当作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皇太后了。

慈宁宫里,皇太后布木布泰坐在南炕上暗自垂泪,苏嘛喇姑正小心地陪着,悄言软语地安慰着她。皇太后听说了多尔衮娶的是肃亲王豪格的福晋,同时又得到奏报,说一些反清文人编造了不少谣言和绯闻,皇太后又难过又气愤。多尔衮在她的心中,和皇太极一样重要,她现在已把自己的心全部给了他,可是他居然瞒着她又纳了新福晋。皇太后从头上慢慢取下多尔衮送她的赤金凤钗,把它放到炕桌上,用力折成一小段一小段,然后一点一点扔到窗外,以此表示她与多尔衮的缘分已断。皇太后明白,从今以后,一切销魂的欢愉都如云如雨随多尔衮飘荡而去,刚刚三十五岁的她只能忍受那无边的难耐和寂寞!从今以后,那难耐的寂寞将永远伴随她的后半生,她的后半生将与男欢女爱永远隔绝。谁叫她是皇太后呢!今后她的幸福只能放在朝政大事上,放在辅佐福临当皇帝上。福临和她的安危都将系于自己的决策和决断上。她不能再指望多尔衮。虽然多尔衮到目前为止还很忠心,可是人心隔肚皮,随着地位的上升,“心会不会也上升呢?“我该找谁商量呢?”她想。

皇太后披上貂皮斗篷,和苏嘛喇姑走出慈宁宫。她们穿过月华门,来到寿安宫。一进宫门,就见青烟缭绕,敲击木鱼的橐橐声清脆入耳。这是多尔衮特意为老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哲哲修建的一座漂亮的经堂,供老太后吃斋念佛,追悼皇太极和过去的岁月。皇太后布木布泰好久没有来这里了,因为老太后拒绝来访,要独自一人与佛爷相处。只见经堂的佛像神龛前,老太后正盘坐在绣墩上,手捻佛珠,眼睛半闭,嘴唇轻轻翕动,在念颂着经文。蒙古侍女轻轻走到老太后身边,躬身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皇太后驾到!”老太后睁开了眼睛,看是自己的侄女来到经堂,平声静气地说:“我料定你还要来见我一次。”皇太后恭身问了安,老太后说:“过来吧,我们还是依着满洲旧礼来个报安,亲热一些。几年没见了,还是挺想你和那木其的。”

皇太后沉默了一下,难过地说:“那木其已经于一个多月前去世了。”老太后叹息了一声,说:“我这老婆子还没去,她那木其怎么就去了呢?她只比你大一岁不到,今年才三十六岁啊。”

皇太后劝慰着说:“姑姑也不老,你的头发还没白,你也才五十出头,哪能算老呢?”老皇太后叹息着说:“今年精神已经明显不如前几年,我怕也是快要到大限了。”她边说边睁着大眼睛,望着皇太后接着说:“让我猜一猜这次你来问什么事。是不是与几年前一样,来问皇上的未来?是不是和摄政王有关?”

老太后见皇太后不说话,微微一笑,说:“看来叫我猜中了。说吧,有什么为难之处,说出来我们娘儿俩来共同想办法解决。在我们蒙古科尔沁这里,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皇太后感动地拉着老太后的手说:“姑姑,你永远是我最亲最亲的人。”老太后心安地说:“谁叫我们流着相同家族的血液,又都同侍一个男人呢?说吧,多尔衮是不是权大欺主了?是不是有些苗头了?”

皇太后摇了摇头说:“现在还不太明显,只是他在那木其刚死半个多月,就又新纳肃亲王的小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为王妃。我怕笼络不住他,他会生异心的。而且他做的那些事已引起许多反清人士的冷嘲热讽,把我的名声也败坏了。”

老太后点点头,手捻念珠闭上眼睛沉思着。许久,老太后才睁开眼睛,慢慢地说:“摄政王身体不大好,没有子嗣是他的心头大患。听说他吃斋念佛、求道拜仙,你可以介绍一位白云仙观的前朝道士给他,他会很感谢你的。这个道士会炼制仙丹。我还可以介绍一个喇嘛高僧给你,帮助你实现你心中的愿望。”

皇太后听了老太后的一席话,心里豁然开朗,她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立刻起身,对老太后深深一拜说:“小侄告辞了,感谢老太后的指教。”

老太后望着离去的皇太后背影,深深叹口气,跪到佛像前,嘴里喃喃地祷告着。她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她这一生,也算享尽荣华富贵,她所做的一切也对得起爱新觉罗的大清国了。

风景秀丽的北京西山,一条通往山腰白云道观的山路弯弯曲曲,掩映在满山遍坡的松柏榆杨树中。山路上三三两两走着上山下山的人。老太后介绍的班布喇嘛和皇太后布木布泰的贴身侍女苏嘛喇姑,身穿汉人服装,以有钱汉人打扮,走在上山的人群中,慢慢往山间白云缭绕的白云观走去。他们假装京城一个大户的总管与仆妇,奉主人之命,去白云观为主人乞求子嗣。

白云观,道教全真派第一丛林,是道教全真三大祖廷之一,其前身为唐代天长观,始建于唐开元二十年(732),元太祖十九年(1224),邱处机西游返京后居此,改名长春宫,明初改名白云观。观中琳宫秘宇,好似王宫,是明朝时期香火鼎盛的道观。相传明朝万历皇帝为赏赐正一派宗师邵元节,在风景秀丽的西山修建了白云观,供他招收弟子传授正一派的教义。邵元节之后,由陶仲文传授道教。

走进白云观的山门,便是中、东、西三路及后院。中路依次有灵宫殿、玉皇殿、老律堂、邱祖殿和三清阁、四御殿及钟鼓楼;东路为藏经楼、南极殿、斗老阁和罗公塔;西路有吕祖殿、八仙殿、元郡殿、文昌殿、元辰殿和祠堂院。后院名小蓬莱,院内假山错落,有回廊、云华仙馆、友鹤亭、妙香亭、退居楼等。观内绿树成荫,清新幽静,到处飘散着刺鼻的焚烧香火纸烛的气味。

班布喇嘛在皇宫中,地位很高,是主持喇嘛佛事的大喇嘛。这次他奉老太后之命和苏嘛喇姑一同受皇太后布木布泰秘诏,出宫寻访炼丹的道士,肩负很重的任务。他和苏嘛喇姑领会了皇太后的意图,名为皇父摄政王多尔衮尽快有子嗣而寻访仙丹,因为大清国目前还离不开皇父摄政王,而皇太后更隐秘的想法是让皇父摄政王的身体慢慢坏下去,用道士为其炼制丹丸里的慢性毒药水银、铅、锡等物质,消耗他的身体,让他自然死去。此次特派他二人到白云观,是专门求访仙丹的。

山门前的大殿里,供着太上老君李聃的泥塑彩色塑像,还供着关云长关公手拿大刀的泥塑彩色塑像。塑像前的大鼎里,燃着香烛黄表纸,整个大殿烟气腾腾,许多善男信女正跪在太上老君像前祈祷着。旁边有一个满脸橘皮的麻脸道士,身穿灰色道袍,端坐在太上老君的身边,接受善男信女的跪拜。这个道士是陶仲文的真传弟子。他原本不姓陶,为了表明他与明代大真人的嫡传关系,便毅然决然地抛弃自己的祖宗,投靠了陶姓祖宗,改名换姓叫陶宗文,在白云观主持道观。

班布喇嘛和苏嘛喇姑走上前去,点燃了手中的香烛和黄表纸,然后把香烛插到大鼎里。他们虔诚地跪下,向道士倾诉心事。道士一边注意地倾听着,一边眯着眼睛观察跪在面前的这两个人,他从面前这两人的打扮上判断他们的身份,知道他们两人是有来头的体面人。陶道士心想:“这两个人乔装打扮来白云观干什么呢?”陶宗文慢慢开了口说:“两位施主前来,不知求乞何事?”苏嘛喇姑望望四周。陶宗文道士说:“两位施主要是觉得不方便的活,请跟贫道来。”陶宗文从坐堂起身,领着班布喇嘛和苏嘛喇姑绕过大殿,进入到殿后一间布置幽雅的小屋里,请二人先坐下,叫小道士端来香茶敬上。苏嘛喇姑说:“我们的主子是一个很有钱很有势力的满洲亲王,他今年三十八岁,膝下无子。听说白云观道长法术无边,有可以起死回生、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的仙丹,主人特意让我们二人前来寻访道长,为他炼制百子丹,让他膝下早生贵子。”

陶宗文一听,微微一笑,依然很持重的样子,慢腾腾地说:“不知施主想让贫道炼制什么仙丹?贫道这里有几十种仙丹可以炼制,有的主青春常在,有的主长寿百岁,还有的主……”班布喇嘛急忙接上话茬说:“任凭道长炼制,只要能让主人感觉精力充沛就行。只是主人吩咐,炼制的仙丹药量一定要比一般的重,特别是关键的药量,如红汞、铅粉一定要重,否则不会见效的。”陶宗文道士呵呵笑着说:“贫道自有分晓,在炼制仙丹的过程中,药量完全要根据病人的身体情况有所增减。这点可以请施主放心。不过水银的分量过重,可能不大有利,需要根据病人的身体情况决定。”

班布喇嘛说:“道长尽管放心,我们主人的身体很好,只是没有子嗣。不加重药量他怕是不会聘请你,因为以前曾有几个道长先后为他炼制过仙丹,结果都不见效,被主人都打发了。我们主人与现今皇上有很好的亲戚关系,如果道长的仙丹见效的话,主人还会介绍道长进宫常住。”班布喇嘛边说边注意观察道士脸部的表情变化。陶宗文道长听了男施主的一番话,心里乐滋滋的,脸上露出喜不自禁的模样,连忙拱手说:“一切都依施主,一切都依施主。施主愿意使用多少药量,贫道都没意见。”紧接着班布喇嘛脸色一沉,严厉正色地说:“我们主人不希望这件事情传出去。将来你进入王府之后,决不能对任何人说起今天的见面,连亲王本人也不能说,否则传出去的话,你的性命恐怕没有人能保!”陶宗文道长急忙保证说:“贫道保证不会向任何人说起这次见面,施主尽可放心,道家之人懂得沉默是金!”

苏嘛喇姑也正色警告陶宗文道长一遍,陶宗文道长连连答应。班布喇嘛和苏嘛喇姑与道长秘定后站起身,对陶宗文道长说:“近几日,请道长等候在白云观,亲王府自会派人来迎接道长。”陶宗文道长连忙站起,将班布喇嘛和苏嘛喇姑送出道观,转身回到道观小屋。他叫来小道士,吩咐他们准备炼丹所需的药品和器具,高兴地等待着进亲王府执行炼制仙丹的重任。

白云观道长陶宗文被接进皇父摄政王府后,每日里神秘地为皇父摄政王多尔衮炼制仙丹。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炼制,金枪不倒多子仙丹终于炼成。一天,陶宗文道长手捧仙丹在书房等候,准备向皇父摄政王多尔衮交付炼制好的仙丹。

多尔衮在书房接见了陶宗文道长,陶宗文跪拜了摄政王之后,双手捧着刚刚出炉的金枪不倒多子仙丹,进献给摄政王多尔衮。那木其的去世,迎娶自尽身亡的肃亲王豪格的小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新婚之后的狂欢纵欲,叫他失去了元气,多尔衮的身体显然消瘦了许多。他拈着胡须,看着专为他炼制好的仙丹,瘦削的脸颊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接过那几颗乌黑发亮的丹丸,左右端详着,慢腾腾地问:“你这丹与其他道士炼制的丹有何不同?”陶宗文接着说:“王爷有所不知,这金枪不倒多子丹是我们白云观正一派的传宗秘方,从不外传,只有掌门人才知道它的炼制秘诀,配方和炼制都是极其秘密的。正一派害怕它外传,往往是将炼制仙丹的配方和炼制方法分别传给两个掌门人,只掌握秘方炼不成,只掌握炼制方法也炼不成。只有两个掌握秘方和炼制秘诀的掌门人一起合作,才可炼制出真正的金枪不倒多子仙丹。我师傅喜欢我聪明伶俐,先把配制秘方传给了我,后来又把炼制秘诀一起也传与了我,正一派道教中只有我一人能炼制出这种仙丹。贫道见王爷是国家的栋梁,因此才愿意献仙丹于皇叔。”

多尔衮微笑着说:“什么配方?能不能说与本王一二?”陶宗文急忙说:“贫道不敢向亲王保密,这仙丹里主要有红铅、红粉、含真饼子、丹砂、汞、八石、白蜂蜜……炼制时,要先在丹台的未济炉里使用阴阳制伏和火候飞伏,然后放于钵中以玉槌轻手研磨令汞入尽,再置于阴阳炉未济炉中用坎离火候飞伏至十二转,之后再加入千年灵芝、菟丝子、赤松子、覆盆子、五味子、车前子、龟板、鹿鞭、虎鞭、蟒鞭,于甲子时于子门起火,炼制七七四十九天。”

多尔衮被陶宗文道长说动了心,他打断了陶宗文道长的话问:“什么是红铅、红粉?什么是含真饼子?有效果吗?”陶宗文道长用一种淫亵的语调说:“亲王有所不知,这才是好东西呢。红铅是处女第一次经血,红粉是少男第一次的精液,含真饼子是刚刚出生婴儿口中的血。这些是金枪不倒多子仙丹的主要配方中不可缺少的。当年万历皇帝食用了这仙丹以后,七十岁时又添了两个皇子。明世宗六十岁服食了此仙丹以后,每夜都御幸几个妃子。”多尔衮听完了陶宗文献丹的一番话,不动声色地说:“好了,等我试用一下,你退下吧!”

多尔衮按照陶宗文道长所说,用黄酒食用一丸金枪不倒多子仙丹。服下不长时间,他就感觉上腹部有热气升腾,在胃中旋转,然后热气顺着肠道进入下丹田,冲击命门和下脘,立时下脘处蠢蠢欲动,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沸腾起来,浑身躁动不安。那热气似乎已散布全身,每一个细胞里都充满了热和力。多尔衮暗想:这仙丹的药力可真够大的。此时他只渴望一件事,只有这一件事可以缓解他体内升腾起的燥热。他疾步来到后院,几位正在一起聊天的福晋见多尔衮进来,一起站起向亲王问安。多尔衮把手一挥,福晋们退了出去。新纳的博尔济吉特氏小福晋走了上来,扶着多尔衮的手,轻声慢语地询问:“亲王,道士的仙丹炼出来了吗?”多尔衮脸色发红,有些吁吁喘气。他顾不得回答小福晋的询问,一下子抱起小福晋,急切地进入寝宫。小福晋在多尔衮的怀抱里挣扎着,把嘴贴在多尔衮的耳边说:“亲王,光天化日的,叫人看了多难堪。”

多尔衮喘着气说:“爷才不管那些呢!爷现在只想和你痛快痛快!”说着,他把小福晋撂在炕上,自己宽衣解带,然后又急不可耐地剥掉小福晋的衣物……两人翻江倒海云雨一番过后,多尔衮仰躺在炕上,精疲力竭。他不由得想起了慈宁宫那些狂欢和销魂荡魄的时刻。自从福临闯宫发现之后,他再也无福享受那令人神魂颠倒的幸福啦!此时,他多渴望拥抱住她那香酥软滑的玉体,和她共同修炼欢喜功,达到极乐世界的巅峰。“咳!”多尔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父摄政王,却不能占有她,因为她是现今皇上的母后,她要顾全她的名声,尤其要顾及皇上的感受和名声,所以她在皇上撞见她们的私情后,竟毫不留情地斩断了他们之间心心相印两年的关系。女人心啊!真是三伏的天,难测得很啊!既然她无情,爷也只好无义,再多纳几个福晋欢乐欢乐吧。爷为大清国出生入死,宵衣旰食,是大清国的第一功臣,爷没有子嗣,无人继承这家业、这皇叔爵号。爷一定要生个继承香火的子嗣。这仙丹看来效力不小,需要尽快再纳两个年轻美貌的福晋,为爷生个子嗣。

顺治七年(1650)的一天,多尔衮来到书房,让礼部尚书立即召见朝鲜使臣。多尔衮对朝鲜使臣罗岦说:“本王听说朝鲜出美女,本王愿与朝鲜结亲,不知朝鲜可有适合的公主相配?”朝鲜使臣躬身回答说:“朝鲜与大清国结亲将荣幸之至。只是现公主年仅两岁,如何能攀附皇叔?”多尔衮哈哈一笑说:“公主年幼,则可择宗室中年龄相仿者,亦无妨。”朝鲜使臣回答说:“待臣回国禀报吾王,马上回复皇叔。”

多尔衮得到回复后,令礼部尚书来见,向他口授了一封致朝鲜的谕旨:

“皇父摄政王敕谕朝鲜国王院予之诸王暨贝勒众大臣等屡次奏言,自古以来,原有选藩国淑媛为妃之例,乞遣大臣至朝鲜,择其淑美,纳以为妃,缔结姻亲。予以众言为然,特遣大臣等往谕亲事。而朝鲜国业已合一,如复结亲姻,宜可永固不二矣。王之若妹若女,或王之近族,或大臣之女,有淑美懿行者,选谕遣去大臣等看来回奏。特谕。”

谕旨写好后,多尔衮命盖上放于府中的皇帝玉玺,派户部尚书巴哈纳与朝鲜使臣一起到朝鲜去选美女。

巴哈纳到了朝鲜,朝鲜国王接到谕旨,立即下令在宗室中为皇父摄政王选美女。巴哈纳把十六岁以上的宗室女子逐个挑选一遍,最后从其中选出了一个十六岁的宗室小姑娘,名叫义顺公主,便把她留在宫中,等待前来的使臣接到大清国与皇叔成婚。

自从派巴哈纳到朝鲜去后,多尔衮定期服用陶宗文道长炼制的仙丹,只觉得一日比一日难耐。服药之后的躁动叫他兴奋不已,他频繁地在自己十几个福晋、小妾和侍女身上寻欢作乐。他写信催促巴哈纳赶快带选中的朝鲜美女返回。后来他为了早日见到朝鲜送来的美女,竟以出宫巡猎为名出山海关,亲自前去迎接送亲队伍。接到送亲队伍后,多尔衮立即让巴哈纳把朝鲜公主带到自己营帐。朝鲜侍女搀扶着义顺公主来到多尔衮营帐。多尔衮走到公主面前,义顺公主害羞地低着头,浑身颤抖。多尔衮用手抬起义顺公主的下颌,端详着面前的这位朝鲜美女。她皮肤白嫩娇艳,细长的眼睛清澈明亮,虽然说不上是倾城倾国的容貌,但也是楚楚动人,颇有几分姿色。多尔衮面对眼前的这一美人儿,顿时浑身热血沸腾。他喝退侍卫,只留下义顺公主和朝鲜侍女。多尔衮要尝尝朝鲜美女的滋味,这是他从没有尝试过的。也许这朝鲜美女能填满他现在永不满足的欲望和空洞的心灵。

回到北京,多尔衮与朝鲜美女义顺公主寻欢一月有余,也不见给他怀上身孕,于是,他又将义顺公主带来的侍女一个也不放过,以满足他的欲望和兴趣,可是都没有成功,她们都没能为他怀上一男半女。

多尔衮叫来陶宗文道长,大发脾气。他指着陶道长的鼻子大骂:“你这个该死的蛮子!你的仙丹全不起作用!要是再炼不出有显著药力的仙丹,马上砍你的脑袋!”这时,陶宗文道长并不惊慌,他早已炼制出第二炉仙丹。这次他按照施主的吩咐,加大了毒剂的分量。他躬身递上仙丹,谦恭地说:“贫道已经又为皇叔炼制了新的仙丹。服食仙丹后皇叔的精气已经恢复了许多,原有方剂的剂量已不能适应皇叔的身体,这新仙丹一定还会给皇叔从没有过的体验。”

多尔衮接过陶道长递上的仙丹,让他退下,继续为他炼制仙丹。自己回到皇叔府的后院书房,服食了一丸仙丹,然后回到寝宫,命朝鲜义顺公主和朝鲜侍女前来侍候,他要寻找新仙丹给他的那种从未有过的令人眩晕的快乐感受。

深秋十一月,飕飕的冷风吹进豪华的皇父摄政王府,王府院内干枯的树枝摇》,在雪白的贴着红色剪纸窗花的窗棂上映出淡淡的树影,翻飞的黄《不时扑打着窗户纸。多尔衮听着凄凉萧瑟的风声,止不住的悲凉之感涌上心头。他烦躁地从炕上坐起来,体内的灼热炙烤着他,他刚刚站起来,突然感到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炕上。

阿济格来皇父摄政王府看望多尔衮时,多尔衮已经恢复了体力。望着弟弟多尔衮消瘦的脸颊,阿济格心里有些心疼,同胞三兄弟,多铎已死,如今只剩他们兄弟二人。阿济格抽着旱烟袋,关心地看着多尔衮消瘦的脸颊,心疼地说:“皇叔该爱惜身体才是,万不可过于劳累。我看皇叔还是到喀喇城去围猎散散心为好。皇叔不是准备在喀啦城修建夏季行宫吗?现在银两、石料、木材已经准备就绪,你不妨顺便去视察一下。”多尔衮也抽着旱烟袋,点着头说:“阿哥的建议不错,我该去围猎休息休息,身体确实越来越糟。”这时,户部尚书巴哈纳、吏部尚书谭泰等人来拜见多尔衮,也一起劝他到喀喇城围猎歇息歇息,恢复一下体力。

顺治七年(1650)十一月上旬的一天,皇父摄政王多尔衮的围猎队伍,举旗列队在寒冷呼啸的北风吹拂下,从北京出发。多尔衮这次出关围猎不如往日,好像有什么预感似的,内心竟然百感交集。此时,他多希望能见到他朝思暮想的皇太后。他知道自己只是妄想。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慢慢放下轿帘,闭目仰靠到后背上,命令队伍出发。

连绵起伏的群山,郁郁葱葱的古松,清澈的溪流,夹岸的“花,在微风吹拂下频频点着头,好像在欢迎皇父摄政王的到来。古北口外这处美丽的猎场,多尔衮几乎每年都要来搞一次围猎。队伍驻在热河上营的地方,这里是古北口围猎的驿站。牧场草肥水美,泉水清冽,树林茂密,“生动物数量多,有虎、狼、鹿、羊,很适宜围猎。多尔衮正着手在这里修建一座盛夏避暑的行宫。

牧场上,一群披着鹿皮的士兵发出一声声“鹿的呦呦鸣叫声,引诱着“鹿跑出密林草丛。一只只“鹿从草丛中探出它们美丽的鹿角,圆睁着警惕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周围。一声声马蹄犬吠声,一只只猎鹰盘旋,多尔衮的围猎士兵从四周包围了过来。“鹿惊惶失措,四下奔逃。多尔衮骑在马上扬鞭催马,兴奋地呼喊着,一群猎犬争抢着奔驰,朝一只鹿角峥嵘的高大梅花鹿追奔而去。马背上的多尔衮站立在马镫上,搭弓射箭。突然,他眼睛一黑,一头从飞奔的马背上重重地摔到草地上,胳膊和膝盖都被摔破,流出殷红的鲜血。侍卫、大臣惊呼着急忙赶上前来,跳下马,从草地上抱起多尔衮。多尔衮勉强微笑着,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说:“不要紧,本王只是老毛病又犯了,歇息一下继续围猎。”大家都劝皇父摄政王回营地休息,多尔衮只是不允。侍卫只好扶多尔衮上马,继续围猎。突然,前面密林中一只斑斓大虎被士兵追赶着跳跃着跑出密林。多尔衮见状又兴奋起来,他在马镫上立起身,拉开大弓,嗖嗖嗖射了三箭。此时他膝盖伤口的鲜血汩汩流出,濡湿了袍褂。多尔衮的脸色蜡黄,头晕目眩,他勉强稳住自己才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侍卫首领见势,立即命令收兵回营。

回到行营,太医为他敷上金疮药,让他躺下休息。此时多尔衮感觉五内俱焚,心里烦躁得不可名状。他叫侍卫端来冷水,大口大口地往肚里灌,想浇灭那胸中的烈火。可是内火被冷水一激,变成火石似的灼热块垒郁结脏腑之中,成为致死的原因。半夜,多尔衮开始发烧,他感觉到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清晨,感觉好一些的多尔衮吩咐侍卫叫阿济格皇叔来。阿济格进帐来到榻前,多尔衮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阿济格的手,说:“看来我是不能活着回到北京了。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可是为了大清国,我有时只好牺牲我们兄弟的利益。今年本想对你做一些补偿,除了为你大修王府之外,还想再拨一些牛录给你,你现在只有十三个牛录,势力比较弱,可是看来已经为时太晚。我去了以后,我估计你的日子要很难过。你一定要以大清国的利益为重,千万不可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对皇上要忠心,但要防备郑亲王济尔哈朗和两黄旗的反扑。要协助两白旗的旗主维护两白旗的利益,千万不要让别人吃掉两白旗。”多尔衮喘了几口气,又接着说:“皇上玉玺一直放在我的府上,你要抢先把它拿到交到皇上的手中。”最后多尔衮喘息着,双眼溢满泪水哽咽着说:“我没有子嗣,请你做主把多铎的小儿子过继给我,不知多铎福晋可愿意?”

阿济格流着泪哽咽着说:“这事我会替你办到的,你尽管放心。其实你的病休息一阵还能恢复,不必说这些不吉利的丧气话。”多尔衮摇摇头,说:“我知道自己的病情。这病是没有希望的了。可惜我还想为大清国的巩固再多做一些事,看来是没有指望了。我只希望父皇打下的江山能代代传下去,不要走大明的路,只是我已经无能为力了。”说完,多尔衮轻轻合上眼睛,没有气力再说什么。

腊月初九日,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过古北口的喀喇城,一群晚归的乌鸦呱呱大叫着铺天盖地飞过上空,热河上营皇父摄政王的行营里惨云笼罩。是日戊时,阴云四合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冬雷,瞬时天边划过一道刺眼的亮光,一代天骄多尔衮驾着那亮光逝去,死在边外的喀喇城,年仅三十九岁。此时朝鲜为其新选的两名美女刚送到半路上,得知多尔衮死讯,他们便半路折回。

顺治七年(1650)腊月,北京的冬天分外阴冷。皇太后布木布泰站在慈宁宫的窗前,皱着眉头望着阴云四合的天空,心里有些怨恨她的皇儿,她觉得自己为保住皇儿的皇位作出的牺牲是够大的——忍痛斩断了与多尔衮的私情,而且为了皇儿的皇权,她已经做出了可怕的事情,要亲手毁掉与她有私情的皇叔。她这么做为什么?为了谁?当然是为她的皇儿。多尔衮这一年来的作为也实在叫她寒心,使她不放心。她担心多尔衮因为自己与其关系的断绝而走上反叛的道路,于是做了提前的防范措施。未雨绸缪,这是不得已的办法。

她回到佛堂,跪在佛像之前,祷告着,乞求佛祖饶恕她的罪过。这时,苏嘛喇姑面容有些惊慌失措地走进来,皇太后慢腾腾地抬起眼睛问:“怎么啦,苏嘛喇姑?”苏嘛喇姑慌慌张张走到皇后身边,小声说:“奴婢刚刚听内务府总管说,摄政王去世了。”皇太后一怔。虽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毕竟太叫人震惊。眼泪不由自主扑簌簌地落了下来。苏嘛喇姑站在旁边,陪着皇太后一边落泪,一边安慰皇太后。

这时,慈宁宫侍卫喊:“皇上驾到!”这一年来,他一直怨恨摄政王和皇太后,甚至连面都不见他们。皇父摄政王前来上朝,前来见驾,他都找出种种借口予以拒绝,大臣刚林、范文程等人多次劝谏他,但是福临就是不听,任多尔衮自行其是。两黄旗老臣冒死见驾,说多尔衮僭越权位私自拟诏,十恶不赦。福临相信皇父摄政王的忠心,如果他有二心,兵权朝权在身,他什么事不能做呢?如果皇父摄政王不忠心,他早就可以自立为皇帝,谁能限制他?皇父摄政王的突然去世,叫福临也很难过。今后他自己要独立担起大清国的社稷重担,为大清国的巩固稳定努力、励精图治。福临一下子成熟起来,这时他完全原谅了皇父摄政王多尔衮,也原谅了太后皇额娘。

皇上的玉辇由十六个太监抬着,进了慈宁宫。吴良辅扶着顺治帝福临走进暖阁,福临一见皇太后,立刻跪下抽泣着说:“孩儿向母后问安。”皇太后扶起福临说:“皇儿今天为何事前来?”福临说:“孩儿不孝,有多日没有前来问安,叫母后伤心了。刚才接到喀喇城信使的急报,说皇父摄政王在腊月初九日去世了,至今已经去世五天。孩儿心里很难过,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特来请皇额娘明示。”皇太后流着眼泪,哽咽着说:“皇父摄政王为大清国的入关建国立下汗马功劳,皇儿应该重重嘉奖摄政王,追封皇叔为义皇帝才好。”福临点着头说:“孩儿听从母后教导,下旨给礼部,由礼部拟好追封事宜。皇太后以为皇父摄政王的丧礼该如何办?”皇太后想了想,说:“皇儿马上下旨全国举哀,当皇父摄政王的灵柩回北京时,皇儿亲率诸王、贝勒、文武百官换缟衣素服,到东直门外五里去迎接,然后下旨举行国丧。服孝二十七日,一个月内举国禁止屠牛及音乐、嫁娶。追封谥号之后,将皇父摄政王夫妇同祔太庙。”

皇太后又接着说:“皇儿,派大学士刚林去皇叔府取回玉玺、信符、表册等,收存内军。如果落在他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福临急忙命吴良辅去传大学士刚林,让他立即到皇父摄政王府取回玉玺等物。皇太后又说:“另外,为了预防万一,皇儿要命令皇家侍卫武装以待,调两黄旗骑兵把守城门。当皇父摄政王的灵柩进城时,抢先拘禁英亲王阿济格。对他不可不防!当年他可是不大老实的一个,一再劝说皇父摄政王登基。”福临一切听从皇太后吩咐安排,急忙按照太后指教,派人去部署兵力,安排国丧大礼。

多尔衮死后第九天,柩车回到北京,顺治帝福临率领诸王、贝勒、文武百官换易缟服,到东直门外五里去迎接。福临连跪三次,亲自举爵祭奠,痛哭失声,文武百官伏在大路左边举哀。从东直门向西向南,一直到玉河桥的长长的路旁,都有四品以下各级官员跪在那里,痛哭哀悼。柩车来到睿王府之时,王公、福晋以下文武百官的命妇,都着缟服在大门内跪哭。当夜,诸王、贝勒以下各官都为他守灵。从这时起,就开始为多尔衮举行国丧。

己亥,福临发下哀诏:“昔太宗文皇帝升遐之时,诸王群臣拥戴皇父摄政王。我皇父摄政王坚持推让,扶立朕躬。又平定中原,混一天下,至德丰功,千古无两。不幸于顺治七年(1650)十二月初九日戌时以疾上殡,朕心催痛,率土衔哀,中外丧仪,合依帝礼。”宣布自戊辰之日开始为国丧日,共二十七日,官民人等一律服孝;在京禁止屠牛十三日;在京在外音乐嫁娶,官员停百日,民间停一月,等等。哀诏最后说:“于戏!恩义兼隆,莫报如天之德,荣哀备至,式符薄海之心。布告多方,咸宜知悉。”

过了六天之后,追尊多尔衮为懋德修道广业定功安民立政诚敬义皇帝,庙号成宗。顺治八年(1651)正月十九日,正式颁诏,尊多尔衮夫妇为义皇帝、义皇后,同祔于太庙,并覃恩大赦。这时,多尔衮的声誉达到顶峰。可是,盛极必衰,多尔衮的荣誉顶峰没过多久就成为过去。

顺治帝在多尔衮病亡后发布的哀诏

顺治八年(1651)正月,国丧即将过去。正月十二日,刚满十四岁的顺治帝福临,御太和殿,宣布正式亲政,诸王群臣上表行庆贺礼。

正月的阳光虽然灿烂,却一点儿也不暖和,窗外呼呼的北风声让人听着就觉得很冷。脸色有些憔悴的皇太后布木布泰歪坐在暖阁的南炕上,手里捏着几张纸牌,无聊地翻来翻去。苏嘛喇姑坐在旁边陪太后玩。太后好像大病一场似的,精气神显然不大好。多尔衮丧事已经结束,大清国今后的命运完全系于她和她的皇儿身上。能不能按照多尔衮已经走上的轨道驾驭大清国这驾马车,她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能不能笼络住满汉大臣,能不能平定那些还没有安定的地方,她该如何办才好?她常常思考的就是这些问题。皇太后又想:福临十四岁,可以亲政了。要先给他成亲,成亲以后的皇帝名正言顺亲政,谁也别再想干预朝政。但是也不能放手把全部权力交给他。任性又没有经验的少年处理不了复杂的朝政大事。让谁来辅助皇帝呢?谁可靠呢?皇太后沉思着。还是自己来辅助他吧,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助手。不能让别人控制皇上。

皇太后正思想着,两黄旗大臣索尼、鳌拜、遏必隆前来求见。三位大臣走进慈宁宫,进入暖阁跪见皇太后。皇太后赐座后,他们诚惶诚恐地向皇太后述说了他们刚才听说的惊人消息:正白旗统领苏克萨哈等人揭发摄政王多尔衮私制龙服,在陪葬物品中居然有皇帝使用的八补龙袍、大东珠、素珠、黑狐褂,殉葬的侍女吴尔库尼把它们偷偷放进棺内。皇太后心里十分震惊,她这才知道两黄旗的大臣对多尔衮的深恶痛绝。她沉吟着,不知说什么好。表态支持他们?那不是要加罪于多尔衮吗?不表态,不是开罪于自己的势力吗?自己没有心腹势力可是不行的。他们找上门来,就是表明他们的态度,他们愿意一如既往支持皇上和自己。这样的势力,如何能得罪呢?即使明知道他们的做法是错的,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依然要支持他们,只有这样,才能培植起忠于自己的私人势力。她不能不支持这几个忠于自己的老臣。

鳌拜躬身向皇太后说:“皇太后,这可是大逆不道的僭越大罪啊!要株连九族、灭九族才足以平民愤啊!”索尼慢慢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皇太后,小心翼翼地说:“皇太后需要三思而后行。摄政王的大逆不道传了出去,会影响大清国的安宁,尤其要引起两黄旗的愤怒。他假借皇上之命压制两黄旗,两黄旗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皇太后若不为两黄旗着想,两黄旗的人会大大失望。如果冷了两黄旗的心,皇上以后可依赖的力量可能会减弱许多。如果治罪多尔衮和白旗,皇太后可以趁此时机把白旗收归皇上亲自统领。这样,皇上自己将统领三个旗,皇家势力大大加强以后,再也没有哪个宗室皇叔可以与皇上相抗衡了。”鳌拜又接着索尼的话说:“多尔衮的罪行已经铁证如山,皇太后如果不秉公处理,将会引起两黄旗的不满。那样……”他停住了话,看了看皇太后的脸色。皇太后依然脸色平静如水,只是眼睛低垂着,不去直视眼前的大臣。

皇太后心里却如翻江倒海:“这明显带有逼宫性质的谈话,我该如何处理?摄政王去世以后,朝中不稳,我和福临需要忠于自己的死硬势力的捍卫。这两黄旗自然是我们最忠心的死硬势力,不能得罪他们。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几个两黄旗的老臣是最忠心的部下,他们出于对多尔衮的愤怒,今天才如此粗鲁。虽然态度不太好,但是他们对皇上和皇太后的一腔热血和忠心弥足珍贵,决不能给他们的忠诚泼冷水。当年先祖和先宗不是恩威并施、软硬共享笼络了这样的一批臣子吗?如今忠心的多尔衮已逝,今后需要笼络一批新的核心力量来支持自己,眼前这几位正是最合适的人。只有牺牲多尔衮的白旗势力来换取两黄旗的支持。多尔衮啊,你可不要怪怨我无情。你自己早就背叛了我,又是娶豪格福晋,又是纳朝鲜公主,专门气我似的。现在,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第二天一早,院外传来侍卫的通报:“皇上驾到!”自从摄政王去世,这母子俩的关系就变得融洽多了,顺治帝福临开始天天清晨来慈宁宫给母后请安。亲政后的福临开始懂事了,这使皇太后孤寂落寞的心有一些慰藉。

福临进了慈宁宫,见皇太后端坐在暖阁的南炕上,就向前一步,伸出右腿跪下,用开始有些变声的清脆嗓音说:“皇儿给母后请安!”皇太后微笑着起身扶起福临,拉着他到南炕上坐下。福临坐到皇太后对面,笑眯眯地望着母后,喜滋滋地说:“母后,今天皇儿来同母后商量几件大事。宗室大臣都希望白旗归朕所有。正白旗统领苏克萨哈揭发摄政王僭越,私自使用皇上的八补朝褂和大东珠,提出要治罪于他。朕已经交付议政会议去议他的罪行。”

皇太后听后,心中猛然一沉,像掉入无边的深(——这几个老家伙,自以为得到了我的应允,便欺骗小皇上来公开议多尔衮的罪行。其实现在已经剥夺了英亲王阿济格的权力,再寻找多尔衮势力中的几个代表人物治罪,就可以了。她不主张公开多尔衮的罪行。

福临见皇太后不说话,小心地问:“母后可有不同意见?”皇太后摇着头说:“皇儿处理得很好。只是这郑亲王不一定那么可靠,皇儿以后对他的话要有几分警惕。郑亲王对摄政王大有意见,如今是借两黄旗的忠心来公报私仇。”福临大吃一惊,望着皇太后迟疑地问:“不会吧?郑亲王难道不是为大清国的国事着想吗?”

皇太后语重心长地说:“你亲政以后,大臣们都会向你表白,说自己全心全意为国着想,为皇帝服务,但是有人是真的为国,有的人为国只是他谋取私利、为己打算的美丽漂亮的旗号,皇儿以后要善于区分这两种人。对于前一种人,哪怕他有错误也要坚决支持他;对于后一种人,你只能暂时利用他,利用以后要及时除掉,不要养痈为患。这是你父皇经常教导我的,希望皇儿能够记住这些道理。”福临点点头。

院外传来侍卫的通报:“郑亲王济尔哈朗求见皇上和皇太后!”福临说:“叫他进来!”郑亲王进来,跪在皇上和皇太后面前,十分喜悦和得意地说:“奴才给皇上和皇太后请安!”福临看看皇太后,皇太后说:“请郑亲王起来说话。看坐!”皇太后没等郑亲王济尔哈朗开口便问:“听皇上说郑亲王主持议政大会议摄政王的罪行,不知所议结果如何?”

郑亲王回话说:“奴才正是前来向皇上和皇太后奏报议政结果的。议政会议的王爷、贝勒及大臣们听了苏克萨哈的告讦,都非常愤怒,一致谴责多尔衮十恶不赦。大家一致决议废除他所有封号,褫夺全部财产,家产人口入官,把他属下的正白旗直接归属皇上将领。议政会议已经拟定了罪诏书。”郑亲王双手捧上罪诏书递给皇太后。皇太后看了一遍,上面拟了多尔衮的九条罪状:太宗死时诸王并无立多尔衮之意,任摄政王时又不令郑亲王参与,遂以伊亲弟豫亲王多铎为辅政叔王,背誓肆行,妄自尊大,以皇上之继位尽为己功;将诸王大臣杀敌剿寇之功全归于己;所用仪仗、音乐、侍卫等僭是至尊,皇上仪仗二十种,他的仪仗十八种;府第与宫殿相似,任意挥霍国库财物;假称太宗之位原系夺位;逼使豪格不得善终,夺其妻子、官兵、户口、财产归己;拉拢皇上侍臣额尔克戴青、席纳布库;一切政事均自己处理,不奉上命,任意升降官员;以朝廷自居,令诸王大臣日候府前;压制两黄旗,将原属黄旗的伊尔登、陈泰一族和刚林、巴尔达齐二旗尽收入自己之旗。罪诏说:“逆谋果真,神人共愤,谨告天地、太庙、社稷,将伊母子并妻所得封典,悉行追回。”

皇太后看过之后递给顺治帝福临。福临看过之后,竟自己做主说:“明日以朕名义把罪诏昭示全国,还要命令侍卫把罪人多尔衮的坟墓掘开,挖出金银葬器,改换陶瓷瓮罐。”福临说完之后,转过头,微笑着问皇太后:“母后以为皇儿的处理如何?”皇太后苦笑一下,勉强说:“皇儿说得极是,罪人多尔衮应该遭受如此处罚。”皇太后沉默了一会儿问:“多尔衮摄政多年,你们既然要把他打倒,他的势力如何处理呢?斩草方要除根才是。”

顺治帝半身朝服画像

郑亲王济尔哈朗急忙说:“议政会议已经议过了,凡是多尔衮的心腹和紧紧依附他的势力,总计有刚林、谭泰、巴哈纳、拜伊图五人集团,都要立即处理,不留后患。”郑亲王记下皇太后的懿旨,然后又抬起头望着皇上说:“奴才还有一事报告:英亲王阿济格在幽禁中极不老实,侍卫报告说他私藏刀具,派手下三百人偷挖地道,与其子、心腹谋划越狱。”

皇太后冷冷地说:“这等莽夫从宽处理也不会安分!令他自尽可已!”福临兴冲冲地重复着皇太后的命令:“对!母后所见极是!令他自尽去吧!”

皇太后看着郑亲王花白的头发和满脸的皱纹,突然问:“郑亲王今年贵庚几何?”郑亲王恭身回话,说:“奴才今年已过半百。”皇太后点头说:“年过半百,已近花甲,郑亲王也须好好休息,颐养天年了。”济尔哈朗心中明白,皇太后正暗示他退养,不想让他干预朝事。

一代天骄多尔衮,在他死后两个月便从荣誉的顶峰上跌落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过眼烟云。没有后代的他,连累了兄弟、侄子、大臣,受到严罚的约有几十人。他在位时打击压制的阶下囚如今都得以平反,成为掌权人。世事轮流转,多尔衮只能在黄泉下叹息。

《巡行纪程诗画册窑喀拉和屯》院顺治七年(1650)冬天,多尔衮巡行率诸王官兵到这里行猎。在一次围猎中旧病复发,摔落马下;十二月初九日,不治身亡,终年3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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