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报还一报

16.一报还一报

原文

苏子由谪雷州，不许占官舍，遂僦民屋。www.guayunfan.com章子厚又以为强夺民居，下本州追民究治，以僦券甚明乃已。不一二年，子厚谪雷州，亦问舍于民。民曰：“前苏公来，为章丞相几破我家，今不可也。”残刻之报，不爽如是。然则小人之害君子，适以自害耳。

——《章惇雷州之报》

章惇比苏轼大两岁，是苏轼一辈的人物。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跟苏轼还是好朋友。当时苏轼在凤翔府担任判官，而他则担任商州令，两人都是少年进士，自然诗酒流连，甚是相得。他们经常一起出游，据说有一次他们同游仙潭，对面岩崖高耸，峭壁千尺，而且非常光滑。章惇便推苏轼说，何不到对面岩壁上题字？苏轼一看脚底下，发现只有一座横木搭建的小桥，下边是溪涧，深不可测。苏轼看得脚都软了，章惇微微一笑，很平静地走过小桥，卷起衣袖，爬上峭壁，在很高的地方写了“章惇苏轼来游”一行大字，然后面不改色地走回来。苏轼被他吓坏了，半天才抚摸着他的背说，你以后肯定会杀人。为什么？章惇很奇怪。苏轼回答说，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当数，怎么会珍惜别人的？

苏轼果然有知人之明。章惇性格豪爽，他虽然是进士出身，但却是凭借战功获得升迁的。他曾经被任命为湖南北察防使，平定了当地蛮人的叛乱，很受王安石的器重，而他也积极鼓动变法，因此，很快便升迁到了枢密副使，相当于副宰相。

这时他跟苏轼的关系还很不错，虽然两人政见不同，但他还是经常写信给苏轼，劝他把脾气收一收、改一改。可惜的是，不久政治局势忽然发生变化。宋哲宗即位，宣仁皇太后主持朝政。皇太后一直记得当年仁宗制科考试取得苏轼兄弟后，回宫后对她说的话：我2017-02-17 为子孙争得了两个好宰相。因此，她非常器重苏轼兄弟，于是，闲居黄州的苏轼被召回，而弟弟苏辙则被任命为右司谏、中书舍人，而司马光等一大批旧党也纷纷复用。于是，王安石被迫回到江陵闲居，章惇也被降职。这回，他恨上了苏轼兄弟。

几年后，太后去世，宋哲宗亲政。他大力起用新党人物。新党领袖王安石太老了，而且精神状态不好，于是便任命章惇为宰相。章惇大权在握，对当年的元祐大臣们进行秋后算账。司马光死了，他命人把尸体挖出来，鞭尸泄愤；苏轼被贬到惠州，不久他看到苏轼写的诗里有这么一句“为报诗人春睡足，道人轻打五更钟”，觉得苏轼还是过得很舒服，便干脆把他贬到了海南岛；而苏轼的弟弟苏辙，则被贬到了雷州；黄庭坚被贬到了惠州……

正如上边苏轼的例子，即便这些人被贬到偏远的地方，他还是不满意。张燧在这则材料里说，苏辙被贬到雷州，不允许住官家的房子，于是便买了一家民宅居住。章惇硬是在这上边找文章，他说苏辙强占民屋，要求州府追究责任。直到苏辙拿出买房的房契，他才没有得逞。不过，所谓因果报应，几年后宋徽宗即位，他恨章惇曾经不同意自己继位，便找了个理由把他也贬到了雷州。而苏轼、苏辙等人则纷纷被起用。

章惇同样以贬官的身份来到雷州，因此同样不允许住官宅，同样只好向老百姓买房子。可不一样的是，老百姓对他说，以前苏公来向我买房子，就因为我们卖房子给苏公，章丞相差点让我们家破人亡，这回说什么我们也不卖了。这搞得章惇很郁闷。

所以张燧才说，小人喜欢陷害君子，却不知道，报应最终还是会落到他们自己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