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学马克思主义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_海外人文社会科学发展年度报告（2010）

四、生态学马克思主义

21世纪以来，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始终在理论和实践两个层面上交叉发展。在理论层面上，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主要是以生态学的观点重建马克思主义的危机理论、唯物主义理论和剩余价值学说;在实践层面上，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以当代新社会运动为基础，研究新社会运动的战略和策略。2007—2008年，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和实践研究有两个亮点:其一，对马克思生态学传统的新阐释;其二，对中国生态问题的思考。下面，我们着重介绍这两个方面的问题。

1.对马克思生态学传统的新阐释

在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建构上，生态学马克思主义阵营中一直存在着两派:一派以福斯特为代表，主张马克思的生态学传统，认为，马克思早在他的博士论文中，就已经通过评价伊壁鸠鲁的唯物主义，创立了马克思主义的非决定论的唯物主义传统。这种非决定论的唯物主义传统不仅在思维方式上建构了生态学的思维方式，而且以对人与自然之间的生态学考察，提出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基本内容。一派以奥康纳为代表，否定马克思的生态学传统，认为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是一种理性的哲学，与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毫不相干，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是在当代新社会运动的基础上产生的，是当代马克思主义建构起来的。在这两种观点中，前者更重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建构，后者更重视生态学社会主义运动。2007年和2008年，随着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的加强，福斯特为代表的一派显示出强劲的发展势头，他们以《马克思的生态学在21世纪的意义》为题，较系统地阐发了马克思的生态学传统及其意义，从而成为这两年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发展的一个亮点。

从总体上看，2007年和2008年，以福斯特为代表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研究主要是从方法论的向度上阐发马克思的生态学传统及其意义，以回应奥康纳一派对马克思生态学及其意义的否定。福斯特和其弟子克拉克在《马克思的生态学在21世纪的意义》一文的开始就提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面临的最重要问题，就是要解答马克思在19世纪中期提出的生态学批判思想在今天是否还有意义?如果说有，那么，它的意义体现在哪些方面。围绕这一问题，该文从三个方面展开了论述。其一，马克思的生态学思想对于建构21世纪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理论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福斯特和克拉克认为，马克思以辩证的观点阐发了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的关系、财富和积累的关系、人类的可持续发展和对整体资本主义批判的思想，这些思想不仅在哲学的向度上阐发了自然与社会的辩证关系，而且还从政治经济学的角度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内在矛盾，从中构造起一种生态学的思维方式。这一思维方式对于我们今天建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理论具有不可估量的意义。他们以前一阶段的生态学思想的缺陷来论证这一思想。他们指出，生态学思想的形成是在重建自然环境概念中展开的，而重建自然环境这一概念又是在马克思主义的框架中提出的，但是，由于当时马克思主义还没有建构起有关绿色运动理念，又没有从经典马克思主义的生态学思想发掘生态学的思想资源，所以，人们虽然看到了生态问题，却没能说明何为生态危机，而只是简单地把生态危机归因于经济危机，并没有真正解答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的危机问题。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这种生态理论的缺失及其所造成的无法切入生态问题的状况，要求我们返回到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和政治经济学批判中，从中发现他的唯物主义的生态思想，把马克思的资本主义批判理论扩展到考察资本主义体系与人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之间的关系中，以建立适合21世纪人类历史发展的马克思主义的生态学理论。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马克思的唯物主义的生态学思想是我们今天建构马克思主义生态学理论的起点。其二，以马克思的“代谢裂缝”(metabolic rift)概念阐发马克思的生态学思想。福斯特和克拉克认为，奥康纳否认马克思的唯物主义中有生态学思想，就是因为不了解马克思的“代谢裂缝”概念，因此，要理解马克思的生态学思想和思维方式，就必须了解马克思的“代谢裂缝”概念。福斯特和克拉克论述“代谢裂缝”概念的前提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创立历史唯物主义是自然唯物主义的完成，这就是说，马克思和恩格斯是通过阐发自然和历史的辩证关系而建立起历史唯物主义理论的，因此，自然和历史辩证关系的原理就成为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石。那么，马克思是如何确立自然和历史辩证关系的原理的呢?是通过“代谢裂缝”概念。在马克思那里，“代谢裂缝”是马克思运用“新陈代谢”分析资本主义的劳动和资本积累的结果。所谓“新陈代谢”，在马克思那里，指的是自然和历史之间的物质和能量的一种新陈代谢的交换，这种交换是通过劳动实现的，劳动使人与自然之间形成了新陈代谢的交换关系，既保持了人对自然的能动性，又保持了人的活动与自然之间的平衡。人与自然之间的新陈代谢的交换，在资本主义条件下，是通过持续的资本积累而完成的，因此，它是一种资本主义社会的新陈代谢。由于资本积累的需要，资本家不断地掠夺自然，也不断地破坏人与自然之间的平衡的新陈代谢，这种人与自然之间的交换关系产生了“代谢裂缝”。马克思曾经以资本主义农业的发展，说明资本积累是如何破坏土壤，从而破坏人与自然之间的代谢交换关系的。可见，马克思的“代谢裂缝”概念不仅包括着生态学的思想，而且提出了一种批判的生态学理论。这个理论是与他的资本主义批判理论联系在一起的。其三，资本主义与21世纪的生态危机。福斯特和克拉克认为，马克思的“代谢裂缝”理论为分析21世纪的生态危机提供了一种方法论、一种思路。因为21世纪的生态危机最重要的特征是全球危机。所谓全球危机，就是生态危机不仅表现为人的生存环境的破坏，而且还表现为地球的退化，而造成这一危机的根本原因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断地使自然服务于资本积累，把自然资源转化为自然资本，通过各种交易把气候变成市场的结果。全球危机的出现表明，21世纪的生态危机不仅包括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内部的使用价值和价值的矛盾，而且还包括财富价值(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的矛盾与生态环境之间的矛盾，后者是马克思所说的“代谢裂缝”的扩展。由此得到的结论是:马克思的“代谢裂缝”理论不仅适合于19世纪的土壤分析，而且也适合于对当代全球危机的分析，同时也证明，全球危机在资本主义社会条件下是得不到根本解决的。

2.对中国生态问题的思考

在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实践思考上，国外马克思主义者主要探讨资本主义能源危机及其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情况及其前景。中国由于经济的持续增长，逐步成为未来世界经济的主体之一，其经济、政治和文化等问题都进入了国外学者的研究视野。2007年和2008年，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也开始从生态学的视角研究中国的问题。

国外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认为，中国的高能源消耗不仅对全球能源造成影响，而且还成为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的障碍。他们以中国在2006年的资源消耗为例来分析这一问题。他们指出，2006年中国消耗了世界上1/3的钢材、1/4的铝和铜，中国的石油消耗量占世界的7%。2000年至今，中国已经占到了世界石油总需求增加量的1/3。中国的巨大需求已经成为全球能源及原材料价格猛增的一个主要因素。从2008年1月至2009年1月，世界能源价格指数上涨了170%，世界金属价格指数上涨了180%。如果继续保持目前的投资水平，中国将会造成远远大于世界市场最终需求的产能过剩，并且也将远远超出世界能源及原材料供给所能承受的程度，到那时，中国将受到严重的经济危机的威胁。中国经济要想在一个更加“可持续的”基础上进行重建(根据持续的资本积累的观点)，就必须朝着扩大国内需求和消费的方向重新定位。

此外，水资源也是制约中国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国外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认为，大规模的水资源调配控制是一个有关国家发展战略的问题，而中国的地理环境使得农业生产处在资源缺乏的状况下，这就要求政府集中控制、调配水资源。因此，政府能否有效地控制和调配水资源就成为中国经济能否平衡发展的关键。正如尼德汉姆所说:中国的地理气候条件对中国社会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种影响就体现在它促进了政府集中调控的力量。而中国能否在水资源分配极其不平衡的条件下实现工业和农业的有效生产，这势必依赖于政府的大规模的调控措施。⁽²⁴⁾

国外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对中国生态问题的思考为我们研究中国的可持续发展问题提供了一条思路。

综上所述，2007年和2008年的国外资本主义的研究主要还是围绕着资本主义金融危机所带来的影响以及资本主义社会的应对方式而展开研究的。在资本主义全球化的现实情况下，资本主义危机造成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影响，因此，无论是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研究，还是对于发展中或欠发达国家地区的研究都是以这一大的背景作为现实基础的，正因为这一点，才使得国外资本主义批判研究拥有了其现实合法性。在合理性方面，这两年的研究成果也表明，对于经典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再发现与再建立已经成为国外资本主义研究的重要路径，正如泰尔鹏所说，无论何时，我们都能从马克思的理论中获取灵感得到动力。⁽²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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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本文得到了武汉大学“海外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前沿追踪计划”项目的资助。

(2)John Bellamy Foster.The Financialization of Capital and the Crisis.Monthly Review，2008，59(11):1.

(3)Robert Wade.Financial Regime Change.New Left Review，2008，53(9/ 10):6.

(4)Robin Blackburn.The Subprime Crisis.New Left Review，2008，50(3/4): 85.

(5)John Bellamy Foster.The Financialization of Capital and the Crisis.Monthly Review，2008，59(11):1.

(6)Robert Wade.Financial Regime Change.New Left Review，2008，53(9/ 10):6.

(7)参见唐旭，易彬.发达国家金融体系发展变化趋势比较.西南金融，2006(12)．

(8)Robin Blackburn.The Subprime Crisis.New Left Review，2008，50(3/4): 85.

(9)Minqi Li.An Age of Transition:The United States，China，Peak Oil，and the Demise of Neoliberalism.Monthly Review，2008，59(11):20.

(10)Michael Perelman.primitive accumulation from feudalism to neoliberalism．Capitalism.Nature，Socialism，2007，18(2):44.

(11)Molly Scott Cato．Market Schmarket:Building the Post-Capitalist Economy.Cheltenham:NewClarion Press，2006.

(12)Mary Mellor.Reducing the Power of Markets.Capitalism，Nature，Socialism，2007，18(1):128.

(13)Emir Sader.The Weakest Link?—Neoliberalismin Latin America.New Left Review，2008，52(2):5.

(14)Minqi Li.An Age of Transition:The United States，China，Peak Oil，and the Demise of Neoliberalism.Monthly Review，2008，59(11):20.

(15)Jo 2o Aguiar.Capital and Empire:An iInterview with John Bellamy Foster. Monthly Review，2007，58(10):1.

(16)例如肯索·莫里(Kenzo Mohri)发表在1979年4月《每月评论》上的文章，苏尼提·库马尔·格斯(Suniti Kumar Ghosh)发表在1984年1月《每月评论》上的文章，特奥多·沙宁(Teodor Shanin)的《晚年马克思与俄国的道路》等。

(17)John Bellamy Foster.The Imperialist World System:Paul Baran's Political Economy of Growth After Fifty Years.Monthly Review，2007，59(1):1.

(18)Research Unit for Political Economy.On the History of Imperialism Theory.Monthly Review，2007，59(7):42.

(19)NoamChomsky.Humanitarian Imperialism:The New Doctrine of Imperial Right.Monthly Review，2008，60(4):22.

(20)曾任捷克共和国总统。

(21)NoamChomsky.Humanitarian Imperialism:The New Doctrine of Imperial Right.Monthly Review，2008，60(4):22.

(22)NoamChomsky.Imminent Crises:Threats and Opportunities.Monthly Review，2007，59(2):1.

(23)Kavita Philip.Nature，Culture Capital，Empire.Capitalism，Nature，Socialism，2007，18(1):5.

(24)Simon Gilbert.The First Emperor and After:Analysing Imperial China.International Socialism，2008，118(3):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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