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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上医读书时

时间:2022-05-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如今我们这一代人已届古稀之年,有道是,人到老年,更加怀旧,春花秋月,风雨晨昏,窗前明月,屋角斜阳,每触景生情,不由得回想起在上医读书时经历过的一幕幕情景,往事悠悠,耐人回味耳!建国初期,百废待兴,国家急需大量医务人员,要求医学院扩大招生。他走上讲台后并不马上开讲,而是先插一段他回福建老家时海轮上的遭遇。石教授想,自己虽然是医生,可不是干这一行的。喇叭接二连三地广播求援,看来船上没有产科医生。

难忘上医读书

谢基立

1953年秋,我考入上海第一医学院,开始了为期五年的大学生活。五年时光,不过占人生十几分之一,却给我留下许多回忆,终生难忘。如今我们这一代人已届古稀之年,有道是,人到老年,更加怀旧,春花秋月,风雨晨昏,窗前明月,屋角斜阳,每触景生情,不由得回想起在上医读书时经历过的一幕幕情景,往事悠悠,耐人回味耳!

茅屋教室催人奋进

探亲访友或办事,我常常去上海,每次到故地,总要情不自禁地涉足母校,漫步校园,大学时代的情景,似乎又重现眼帘。

往日的母校,那幢金碧辉煌的琉璃瓦盖顶的大楼,是校园主体建筑物,大礼堂、行政办公室、各教研室、实验室等,都分设其中。1953年秋,我作为新生报到后,万万想不到,我们的教室竟是在这幢大楼后的两幢茅屋——毛竹为梁柱、竹片为四壁、糊以泥巴和石灰的陋室,屋顶盖油毛毡和稻草,真是名副其实的茅屋啊!茅屋教室与校园内几幢大楼参差错落,看上去显得不伦不类,气氛很不协调。

建国初期,百废待兴,国家急需大量医务人员,要求医学院扩大招生。那年开学典礼,上医创始人颜福庆副院长说,如今我校一年招生数比以往在校学生总数还要多,校舍不敷应用,而办学经费拮据,国家暂时拿不出许多钱,我们为国家分忧,在校园内搭建两幢临时性简陋的房舍充作教室,委屈大家了!

我们医学系内外妇儿4个专业大班,共约250人,分别挤在并列的两间茅屋教室里,每人一张带把手的靠背椅,可勉强记笔记。教室内装几盏日光灯。如此简陋的学习环境,并未影响大家奋发上进的激情,我们在茅屋教室度过5个学期。当年任院长的陈同生说过,这两幢延安“抗大”式教室,是我们艰苦办学的见证,日后可作为“古董”陈列在校园内,让后辈毋忘上医艰苦创业的光荣传统。

如今重返校园,当年的茅屋教室不见了,可我总是情不自禁地伫立在那片“遗址”上,良久,良久,面瞻沧桑,不禁百感交集,嘘唏不已!放眼望去,只见校园内一幢幢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鳞次栉比:教学大楼,图书馆大楼,大礼堂,治道楼……校园内到处绿树成荫,芳草遍地,万紫千红,令我目不暇接,流连忘返。

啊,母校变得更大更美了!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上医学子啊,能不忆母校,能不忆已故的师长!

答不上题时的尴尬

学生时代,大庭广众之下答不上老师的提问,以致羞得面红耳赤,是最难堪的事儿,也许每位医学生都经历过,不过难堪之后,答不上的这个问题,经过一番“强化刺激”,从此深深地印在脑海中,终生不忘,真是“坏事变成好事”啊!

那是1956年春,我读三年级下学期,开始学“外科学总论”,其中麻醉学章节由吴珏教授讲授。那天,我们到中山医院见习,观摩带教老师操作腰椎麻醉,见腰穿针进入脊髓膜下腔后,让脑脊液一滴一滴地滴入普鲁卡因灭菌安瓿中,经过溶解后再加入几滴高渗葡萄糖液,然后将这个“普鲁卡因脑脊液”回注入病人脊髓膜下腔。过了一会儿,腰椎麻醉生效了,下腹部手术开始进行。

退出手术室之后,吴珏教授给我们讲解腰椎麻醉操作要领,并且进行提问。他问道:普鲁卡因粉剂用脑脊液溶解后,为什么要加入几滴葡萄糖液?当场一片沉寂,无人自告奋勇地回答,于是吴教授点站在前排的我,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为了调整渗透压。吴教授摇摇头,面露十分严肃的神态。我知道“豁边”了,心扑扑跳。老师并未责备我,只是说:“你回去翻翻我编写的讲义,就会明白。”

我羞得面红耳赤,十分难堪。课后翻阅讲义,恍然大悟,原来,加入葡萄糖液是为了调整比重,让注入脊髓膜下腔的普鲁卡因液下沉,这样只有腰椎段脊神经被阻滞,保证下腹部手术的进行,支配呼吸肌的胸段脊神经则不被涉及,不至于发生呼吸肌麻痹,此乃保证病人安全之举也。可见,加入葡萄糖液多么重要!

经历这场难堪,犹如交了“学费”,从此这个问题我深刻领会,直到半个世纪后的今天,仍记忆犹新呢!

难忘的一课

那天,我们儿科班同学到儿科医院见习,带教老师秦锦荭将我们这个小组领到一位患儿床前,笑着说:大家已经学会心脏的物理诊断,现在请三位同学给这位患儿叩心脏浊音界,于是被点到的三位(包括我在内)先后给患儿叩诊心脏,并且分别用红、蓝、黄三种颜色粉笔,在患儿左侧胸前标出心脏浊音界位置。

三位同学标出的心脏浊音界正确与否,老师暂不表态,又请另一位同学给患儿听诊心脏,他将听诊器头按到患儿左侧胸前,听着,听着,只见他脸上露出一副惶惑不解的神情,尽管他将听头贴紧患者胸壁,还是听不到心音,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在老师提醒下,这位同学将听头移至右胸,啊,心音出现了!

原来这小孩是“右位心”,真是万里挑一、绝无仅有啊!说明前三位同学在其左胸叩得心脏浊音界乃是无中生有,想当然,不啻为当众“出洋相”!这三位不由得脸红,自愧浅薄草率。在场的同学皆恍然大悟。

真是难忘的一课啊!

老师笑着说:“通过今天给这位患儿作心脏叩诊和听诊,大家悟出什么道理?在此不必多说,让你们自己去思考吧!”

毕业后我也带教学生(江阴市人民医院,系东南大学附属医院,亦为省内几所医学院的教学基地)。我除了不厌其烦地教会他们对常见病、多发病的检查与诊断技能外,还挑些不常有,甚至十分罕见的病例,让他们琢磨与思考,以扩大视野,有时特意以“考考你”的方式,“将”他们一军,就像当年老师考我们那样,要让学生明白,必然之外还有偶然。我常常用学生时代那“难忘的一课”作范例,勉励这些医学生要严谨治学,尊重客观事实,切忌经验主义教条主义,将病人模式化、概念化,以书本上的条条框框去生硬搬套具体的病人,限制自己的视野。

被石教授言中

1957年早春开学后,我们进入四年级下学期,学习“系统外科学”胸外科部分,石美鑫教授在中山医院大礼堂授课。他走上讲台后并不马上开讲,而是先插一段他回福建老家时海轮上的遭遇。他说,夜间轮船在海上航行,突然广播喇叭响,说是船上有位孕妇临产,有没有哪位医生当志愿者,请赶快到船长室来!石教授想,自己虽然是医生,可不是干这一行的。喇叭接二连三地广播求援,看来船上没有产科医生。石教授想,自己毕竟是医生,怎能无动于衷!于是硬硬头皮前去“应征”。幸而是平产,因陋就简地处理完毕,母子平安,松了一口气。

接着,石教授开导我们说:“同学们,在座的各位,学内、外、妇、儿专业的都有,我看,不管学哪个专业,门门学科都要认真学,要有一专多能的本领才行。”

想不到十多年之后,我也碰到这样的事情,真是被石教授言中。

那是“文革”时期,我在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并且主持某村的“合作医疗”,为形势所逼,我不得不充当多面手(如今称为“全科医生”),不会,就对照书本摸索,硬着头皮干,我曾经碰到许多生疏而棘手的病例,令我终生难忘。

一个数九寒冬之夜,我躺在简陋的卫生室里,午夜时分,忽然听到叩门声,叩得这么急,定是急症!我一跃而起去开门,一位老农闯进来,气吁吁地说:“我家媳妇生了,娃娃下地倒是很快,可胞衣滞留,半个钟头过去了,真急死人哪!”

当我得知其来意后,不禁一愣,我这名儿科把式,凭着当实习医生时学来的一点产科操作知识,平产尚能应付,可产后胎盘滞留的难题未解过,此时此地,叫我有何能耐?我提醒自己保持镇定,别在病家面前流露惊慌失措的神态。我点燃火油灯,边整理出诊箱边思索,啊,有了!记得《中级医刊》上有一条文摘,说的是产后胎盘不下可试行一种手法,于是我赶紧找出这本期刊阅读之,心里有了底。

我跟在这位老农身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病家,只见产妇坐在便桶上,新生儿掉在桶里,已经溺死。乃剪断脐带,让产妇平卧在床上,然后取来一段布作为腹带,将产妇腹部裹得结结实实,继而右手握拳,紧压在产妇的耻骨联合上方,令她用力屏气,奇迹出现了:那胎盘如皮球似的突然从产道滚出来,正如书中所说的那样,想不到此手法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我擦去额上汗珠,发出一阵胜利者的狂喜,屋里的紧张气氛顿时缓解,家里人个个笑逐颜开,说是遇上救星了。这位老农拍拍我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夸道:“不愧是大学生,有本事,真行!”

行医以来,我遇到的难题真是不计其数,不过像那次那样“逼上梁山”,硬着头皮“跨行业”处理这种棘手的问题,还是破题儿第一遭。幸而一条“文摘”,解救了我的燃眉之急。“平时多读一点书,总是有用的”,这,成了我终生的信条。

教授遵守探望制度

已故沈克非教授,是我国著名的外科学泰斗,医学教育家,解放前即执教于母校前身“上海医学院”,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

1957年冬季,笔者为上医儿科系四年级学生,到中山医院外科病房实习,恰好我们儿科系主任陈翠贞教授不幸患肺癌,住在病房里,她的老伴即沈克非教授,那时沈教授“借出”,支援设在上海的第二军医大学。每天下午,到了医院规定的探望时间,他就悄悄来到病房看望陈教授。沈克非教授总是坐在夫人床边一张凳子上,良久,良久,老两口偶尔低声细语,似乎生怕因交谈而影响病房里安静的环境。我们从未见沈教授走进医护办公室,翻阅病历资料什么的,更未见到他说三道四评论医生治疗方案。有时碰到老师带领实习同学走进这间病室,沈教授就悄悄离开,在窗外阳台上逗留片刻,唯恐影响同学们学习。在场的师生无不为之感动,打心底里敬佩沈教授的高尚品格。

沈克非教授以普通病人家属身份,不折不扣地遵守医院探望制度,不搞特殊化,当时在全院上下传为佳话。在我们眼里,沈教授不但是一位学识渊博、医术高明的学者,还是一位严于律己、德高望重的长者,不愧为人师表。

沈克非教授虽已作古多年,但是他的光辉形象仍深深地留在我们的脑海里。

作者谢基立,江苏省江阴市人民医院儿科主任医师。上海第一医学院儿科系1958年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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