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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视野中的协和吸引力

时间:2022-03-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还有一家假“协和医院”在开业宣传册中,用了领导人出席北京协和医院八十五周年院庆的照片,广告则是“协和医院登陆某地”。二是在出诊医生上做文章,称坐诊医生是北京协和医院的退休医生,或请北京协和医院专家去该院坐诊,但北京协和医院从未允许任何医生到任何一家医院坐诊。在这之前,2006年8月10日开始的协和病案展所引起的关注,已超越了协和院方主办时本希望影响的范围,成为一则面向大众的社会新闻。

2007年1月17日,一则关于协和打假的新闻,出现在大众媒体上。全国五十多家冠以“协和”名义的机构,露出了真面目。这是协和在继2006年后,再一次闯入了公众的视野。是什么原因使得“协和”已经需要打假了呢?如果用一种专业的商业说法——是因为“协和”这个品牌的含金量。在这个品牌背后,蕴含着关于无限生机的想象,救死扶伤和悬壶济世的民间传说,曾经的医学大家的丰功伟绩,它们使得“协和”成为吸引病人的金字招牌。就像一家假“协和”在宣传时吹嘘的——“协和品质,值得信赖”。

其实早在2007年之前,中国各地就已经陆续有一些机构假借“协和”二字误导病人。通过搜索引擎,能搜出五十多家建有网页的假“协和”医院。这些假协和,用各种虚假手段,企图说明它们与北京协和医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则打着北京协和医院的旗号,推销贩卖药品;有的竟然盗用了赵朴初先生专为北京协和医院题写的院名,在宣传资料中抄下北京协和医院的院训,再附上一张青砖白玉栏杆的协和建筑照片。还有一家假“协和医院”在开业宣传册中,用了领导人出席北京协和医院八十五周年院庆的照片,广告则是“协和医院登陆某地”。

这些假协和主要有四种表现形式:一是宣称与北京协和医院有隶属关系或技术协作关系,称“协和医院××分院”、“北京协和医院的连锁医院”。二是在出诊医生上做文章,称坐诊医生是北京协和医院的退休医生,或请北京协和医院专家去该院坐诊,但北京协和医院从未允许任何医生到任何一家医院坐诊。三是在宣传品中将自己网站与北京协和医院网站做了“友情链接”。四是打着协和旗号做虚假药品广告,如“协和糖康”“协和汉龙降糖胶囊”。

很多病人被骗后,把自己掌握的证据寄给北京协和医院,希望“真协和”来揭穿“假协和”。2007年1月17日,北京协和医院发表了这样一份声明: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院的执业地点在北京市东城区帅府园1号和西城区大木仓胡同41号,与全国各地所有冠有“协和”二字的医院或医疗机构都没有“技术合作”“业务支持”和“分院或连锁医院”关系。

协和医院也曾考虑过注册“协和”这两个字,但已被一家日本公司捷足先登。后来想注册“协和医院”,但在中国还有武汉协和医院、福建协和医院。最后只能申请在北京注册“北京协和医院”六个字,但这六个字仅在北京有效,根本挡不住那些冒用百年品牌的假协和。他们只用了两个字:协和,而在中国,所有从这两个字出发的联想,大部分都是北京协和医院。

在一则新闻报道里这样写道:“全国冒出五十家假协和医院以及数不清的假协和药品,说明患者对协和医院的医疗需求还是很大的”,但协和未来还没有“开分店”的计划。现在的北京协和医院,仅在2002年与北京邮电医院进行过一次合并,形成了现在的“东西两院”。当记者询问为什么不开更多的分店,协和的院方答道:“目前我们没有这个能力。”理由是,一名医科大学毕业的医学生,临床培养十年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副主任医师。“这和饭馆培养厨师不同,几年就能开个分号”。

在这之前,2006年8月10日开始的协和病案展所引起的关注,已超越了协和院方主办时本希望影响的范围,成为一则面向大众的社会新闻。

协和院方办展览的初衷,本是为了教育、影响年轻医生,“让年轻一代医生能够看到好病历与不合格病历之间的差距”。在年轻医生中,“病案的书写质量在严重下滑,这是个普遍现象”,存在着不同病人同类手术病程记录雷同、文字难以辨认、记录不全……许多问题。但是,这个展览除了它本来的教育意义之外,还引发了许多大众媒体的浓厚兴趣。他们纷纷扛着照相机、摄像机,前往位于协和新楼的展览厅,挖掘那些首次公开的病历的背后故事,满足大众了解协和的渴望。在媒体的叙述中,这个古老的医院和医学院,除了行使它们正统的医、教、研功能之外,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深远的吸引力。它跨越八十五年、关联二百四十万人。

在这次展览的差不多一年之前,2005年6月8日,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里已有这样一则新闻:“八十年前在北京协和医院出生的李锦明老人,今年初忽然接到通知,回到医院接受了一次体检。一起接受体检的共有两千多名从1921年到1954年间在协和诞生的‘老婴儿’。李锦明说:我都八十多了,没想到协和医院还有我们的病历……这次大规模体检的结果,还将用于一项关于‘胎儿宫内发育与老年慢性病关系’的研究。协和是目前全世界保存病历档案数量最多、时间跨度最长的医院。”

在2006年协和病历展之后,如果将一波又一波的大众媒体报道协和的热潮概括起来,大致与这几个方面有关:

一是协和医生如何写病历。这次展览有林巧稚、张孝骞、吴阶平等四十多位医学大家亲笔书写的病案和图文并茂“画”出来的病案:林巧稚用整齐娟秀的英文书写的病历;一位姓胡的外科教授在病历中画的一幅“灰指甲”患者的病足,用黑笔把病甲很匀称地涂了出来,看上去一目了然;郎景和教授画的一组三幅手术图,精确、细致地勾勒出身体器官的形状,又用红笔标出有病变的部位和手术切除、清扫的部位。

二是二百四十万份完整的病历是如何保存下来的?在协和,保证病历的原始、客观、完整、安全是件十分神圣的事。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折射的不仅仅是医疗档案的保存,而是协和人的独特气质。协和的病历,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全都保存完整,丢失的病历只有几份。这些病历,被视为协和“三宝”之一。协和病案室的第一代掌门人王贤星,从1921年建立病案开始,就有一个现在看来弥足珍贵的观点:把病人当成一个整体看。他确定了“整体制”的病历管理原则,就是一个病人不管他得过几种病,看过几个科,都应该把这个病人当成一个整体来看待,各科病历都要放在一起。马家润这位自1950年开始在协和盯“病历摊”一盯就是四十一年的老人,他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在协和病案室度过。他说医院接收一个病人就应对这病人负责,“哪怕只是到急诊室换个药,医院都有责任为你保管好病历”。

在多次政治运动和战争中,几代协和病案室主任为完整地保护协和病历而据理力争,扛过了好几次濒临销毁的危机。1942年日本侵略者占领了协和,曾打算把病案销毁。60年代国家经济困难缺乏纸张,曾有人提出将部分老病案送到造纸厂。“文革”时,病案室更是成了重灾区,“一堆废纸”之说风行,医院贴出了大字报。而在每次紧要关头,协和人总能斗智斗勇,奋力挽救,最终完整地保全。

一位研究中国史的美国学者来中国查资料,到了北京,就直奔协和病案室,去找可供分析的研究点。一位美国女人的故事更是有趣。她1949年出生于协和医院,1972年陪同尼克松访华时,无意间对中国友人提及她在协和出生的事。朋友建议她到协和医院找找当年的出生记录。她带着摄像机来到协和医院,拍下了找病历的全过程。她甚至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在出生时,医院为她印下的小脚印。

三是这些保存下来的病历有什么用?协和病历管理得很科学,查起来方便,所有病历统一编号。只要需要,随时能调出。20世纪30年代,王贤星曾向医院申请到美国学习病案管理,当时的校长胡恒德说:“不是你到美国学习,而是美国医生应到协和去学习。”

协和医院收治的疑难病多,病种多,因此,这些病历的价值相当于一套珍贵的实例教科书,一个简朴而浩瀚的医学图书馆。妇产科教学时,讲到子宫积脓,可是从抗生素应用后医院再也没有治过这样的病人,结果病案室提供了具体的病历资料,解决了教学中的难题。临床上遇到少见病,可从病历库里调出类似的病例参考。内科曾经遇到一个腹泻屡治无效的病人。张孝骞教授叫住院医师去病案室找一份口炎性腹泻的病历,结果就解决了这个病人的诊治问题。此外,这些病历对于医学疾病史和文化史的研究,也是难得的史料。

病历还可以作为科学研究的材料。林巧稚为了得出中国女性骨盆尺寸的正确数值,查阅了上万份产科病历。解放初期,钟惠澜研究黑热病,曾宪九研究胃癌治疗效果,都动用过上千份病历。而绒癌治疗的突破,激素分泌型垂体瘤的研究……都曾从协和病历中得到过启迪。

四是一些奇特病历和名人病历。比如一份记录了中国医学史上最早、最完整的连体人手术的病历。比如孙中山、梁启超、张学良、蒋介石、冯玉祥、宋氏三姐妹、林徽因等名人的病历。这些后面几乎都藏有吸引人的故事。1935年,冯玉祥因腹股沟疝住进协和医院,手术时需进行局部麻醉。但冯玉祥说:“我是一名军人,绝不怕疼,不用麻药!”

五是协和病历里反映出的严谨态度和医道仁心。

张孝骞教授在世时,一直坚持检查学生所写的病历。一次查房时,他发现病人的病历写得不够详细。他一言未发,坐到病床前开始问病史,并认真查体,详细记下了所查病情。这一无言的行动,深深刻在学生的记忆里。

1983年春,鲁重美忽然收到《中级医刊》的稿约,让她写一篇《写好大病历的体会》。编辑部说,这是张孝骞教授建议的。

我从医学院毕业后做了两年病理科的医生,来到内科后,张教授要我再写一年的内科大病历。开始,我认为,做实习医生时已写过大病历,不愿意再花费时间,唯恐因写大病历而耽误了看书学习的时间。但张老当时的态度异常坚决、严肃,我不敢违命。在协和内科轮转了一年多,经治一百七十多位病人,写了一百七十多份大病历。由于日常医疗工作较多,加上写大病历耗费时间,且要求在病人入院当天的二十四小时内完成,我常常感到精疲力竭,不免有埋怨情绪。通过一年的训练,我收集病史,查体,书写病历及病历摘要时,都能做到系统、完整、翔实、迅速、疏而不漏。实践使我获得了真知。我逐渐意识到张老对我的严格要求是玉成于我。

我接受了中级医刊的稿约。写好后,将工整抄写的稿件交给张老过目。几天以后,张老递过经他修改的初稿,上面写满了他的意见,重要的地方,连语气、语句、段落的顺序、内容都做了改动和说明。

事后张老与我的一次谈话,使我终生难忘。他语重心长地说:“临床医学最大的特点就是一刻也不能脱离实践,不能离开病人,要深入到病人中去,而不是单纯地把工夫用在书本上。”

“写大病历的阶段至为重要,要通过它形成一种终身不改的习惯,即使在诊务繁忙之中也能如条件反射般运用,在诊治病人的过程中不遗漏任何要点。这种训练是短暂的,稍纵即逝,一旦落课,就无法再补,切勿等闲视之。”

钱熙国是内分泌学界的著名教授。他曾于70年代中期在协和进修半年,他说,这段经历对他一生的医学事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后来曾到过十几所一流的医院参观学习,“每到一处总是先看病历,虽然每处都有写得好的病历,但总体上都不及协和……协和的病历是不外借的。如果要做病例分析,病案室可以把相关病历找出来,然后到病案室去做整理分析。当时我曾帮史轶蘩大夫整理过原发性甲旁亢的病例。”

2006年5月,还有一件事使协和进入了大众视野。

一位演艺明星到协和医院生产。从她住进协和医院待产开始,整整半个月,在协和医院门前,聚集了大大小小“痛苦待产”的娱乐记者。为了获得新闻和生产后的第一张照片,据说那些远道而来的港台娱记每一位的平均花费是几万元。原本就不畅通的东单街道的交通,比往常显得更加拥挤。

一位记者到协和医院打听时,协和医院宣传处告诉记者:“她只是一个住VIP病房的普通病人,不会对她进行额外的照顾。”后来,这位明星终于在协和医院生下小宝宝,因为协和医院把守甚严,外界没有人能够拍到小婴儿的照片。

几个月后,这位明星的家人告知外界,刚出世的小女儿患有唇裂。而早知内情的协和医护人员一直没有走漏风声。他们遵守的只不过是他们看来天经地义的一条为医之道——“绝不透露患者的隐私”。

几个月后,经历了世态炎凉的明星家人,写了一篇名为《感谢》的文章:

“首先要感谢的是协和医院的两位产科大夫。她们是最早的知情者。从产检到生产,是她们陪我们一路走来。她们是值得尊重的人。

“感谢协和医院的有关领导和医护人员。她们是最具职业操守的人。

“感谢在媒体围堵之下悄悄来到病房为我们的女儿会诊的专家们。感谢他们的医疗建议。

“这次的事情像是一面镜子,让我们看到了一组众生相。除了少数曝料的‘友人’,把孩子病情公示且引以为荣的大嘴人士,用孩子病情作头条新闻的媒体之外,在这段时间的实际接触中,更多的知情者(算不上是我们的朋友,甚至是素不相识的人)表现出令人尊敬的教养和善良。善良也许不存在于少数有话语权的报端与网络,却依然存在于芸芸众生中。我感激而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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