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福利立法三论

郭兆红^[1]

摘　要：目前，我国动物福利立法的主要障碍是社会大众对动物福利还缺乏广泛的认同和了解。为了破除动物福利立法的认识障碍，推进我国的动物福利立法，我们必须确立这样的观点和认识：动物福利是指动物享有最基本的人道对待；动物福利与动物权利是两种根本不同的立场；动物福利立法的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善待人类自己。

关键词：动物福利；动物福利立法；动物权利；生态文明

随着社会的发展、文明的进步和道德的提升，“保护动物，善待生命”的理念正在为世界上越来越多的人所理解和接受，动物福利立法也成为一个国际趋势。目前，世界上已有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制定了动物福利法。在亚洲，新加坡、菲律宾、日本、韩国、泰国、印度等国以及我国的香港、台湾地区都仿照西方国家制定了各自的动物福利法规。然而，我国大陆地区至今还没有出台真正意义上的动物福利法，现有的有关动物保护的法律法规数量较少，覆盖面窄，受保护的动物范围有限，并且主要是出于对人类合理利用动物资源的规范，还远未达到“福利”的层面。就是说，我国大陆地区在动物福利领域立法的步伐较为迟缓。目前我国动物福利立法的主要障碍是社会大众对动物福利还缺乏广泛的认同和了解。人们普遍持有这样一些动物福利立法的观点：现阶段人的福利还没有保证，还谈什么动物福利？谈动物福利就是限制人类处置动物的自由和权利，要求人们不杀动物和不吃肉，这不是反人类吗？为了破除以上这些动物福利立法的认识障碍，推进我国的动物福利立法，我们必须要确立以下的观点和认识：

一、动物福利是指动物享有最基本的人道对待

福利（welfare）一词本是指人的幸福和利益，动物福利（animalwelfare）这个概念则是将“福利”一词拟人化用于非人类动物的结果。美国人休斯（Hughes）在1976年最早提出“动物福利”一词，他将农场动物的福利定义为“动物与它的环境协调一致的精神和生理完全健康的状态”。目前被国际广泛承认的动物福利观念，并不是认为我们不能利用动物，一味地去保护动物，而是强调应该怎样合理、人道地利用动物，要尽量保证那些为人类做出贡献和牺牲的动物享有最基本的人道对待。通俗地讲，就是在动物的繁殖、饲养、运输、表演、实验、展示、陪伴、工作、治疗和宰杀过程中，要尽可能地减少其痛苦，不得使其承担不必要的痛苦、伤害和忧伤[1]。

英国剑桥大学动物福利学教授布鲁姆（Donald.M.Broom）认为，“动物福利”应当包含以下几层意思：①动物福利是动物与生俱来的特质，而不是被人类赐予的，即“福利必须指每个动物个体本身的特征，而不是人们给予的外界的东西；②福利有非常差和非常好的差别；③动物福利是一个科学概念；④处理与环境之间关系的失败和困难可以反映出福利的状况究竟有多差；⑤我们要给某个动物带来好的福利的一个重要条件在于了解这个动物的喜好，同时，我们还需要对动物的状况进行直接的衡量。[2]

英国农场动物福利理事会提出了非野生动物福利的五大自由，即“第一，不受饥渴和营养不良的自由，例如，有饮水和食物以保持身体健康；第二，不在恶劣环境中生活的自由，例如，有合适的生活环境，有居住和休息的地方；第三，不受痛苦、伤害和疾病的自由，例如，伤病能得到预防和医治；第四，享有表达正常天性的自由，例如，有足够的空间，有机会跟同类动物生活在一起；第五，不受恐惧和忧虑紧张的自由，例如，动物心理健康得到保证，免受精神折磨”。[3]以上动物福利五大自由，目前已在世界上被广泛接受，在很多法律中有具体体现，成为驯养动物福利的最基本标准和原则，以及制定动物福利政策法规的基准线。

动物福利法就是通过法律来规范人利用动物的行为，包括人类利用动物应达到的最低福利标准，为动物提供一定保护，使动物避免遭受不必要的伤害。一般有两类规定：一类是规定动物饲养者或照看者对动物具有一定的法律义务，具有基本的关照义务，称为正面义务，例如，要为动物提供饮食、住宿等基本生存条件。另一类法律义务是禁止人们虐待动物，称为负面义务，例如，不能殴打、残害动物。如果不能履行这两类义务，例如，没有照料好自己的宠物或对动物施加暴力，均为虐待动物行为，均属犯罪。违法者可以被指控并受到刑罚惩治。[4]

二、动物福利与动物权利是两种根本不同的立场

在目前有关动物法、动物福利和动物伦理道德地位的探讨和论述中，有“动物福利”和“动物权利”两个立场或派别。二者具有某些相同之处：都认为动物不是物，是有感觉的生命；都倾向于动物应该得到人类的道德关怀；都反对和禁止动物遭受不必要的痛苦；都有利于促进人与动物的和谐相处。所以，人们常常将“动物福利”混同为“动物权利”。

其实，“动物福利”与“动物权利”有很多不同之处。比如，在对待利用动物的态度上及人与动物的关系上，二者就持有根本不同的立场和观点。动物权利论是相对比较激进、超前的，认为动物享有和人一样的权利，动物与人类完全是平等的，反对人类“利用”动物的所有形式，包括食用、科学实验、动物园、马戏团、狩猎等。要求逐步停止以至于最终取缔人类对动物的利用，消除人类对动物的残害、剥削和压迫。动物权利派的代表人物有彼得·辛格、汤姆·雷根、G·L·弗兰西恩、玛丽·沃伦等。动物福利论则较为保守，不承认动物有绝对的权利，和人一样平等，认为人类可以利用动物，如用于研究实验、食用、猎取，用于体育娱乐和其他用途，但在利用动物的过程中，人类应该人道地对待动物，要求制定更加严格的法律，从法律上防止和惩罚残酷对待动物的行为。

另外，在对动物法律主体的定位上，“动物福利”与“动物权利”的立论和观点也是不同的。动物权利论认为动物是法律关系的主体，主张“主客一体化”，认为动物不是物，不能把动物作为财产来对待，应该从平等的原则赋予动物权利。动物福利论认为动物不是法律关系的主体，而是客体，认为动物是特殊的物，主张“主客二分法”，认为法律调整的只能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人类对动物的义务不能在法律中规定，人善待动物只是在承担对其他人的责任而已。

目前我们倡导为动物立法，是指为动物福利立法而不是为动物权利立法。“为动物权利立法意味着我们要赋予动物法律主体地位，这对于我们的伦理、法律都是一个颠覆性的冲击，同时无论是在本体论还是在实践上都存在着诸多无法克服的困难。为动物福利立法则相对温和得多，是在不改变现有体制和生活方式的情况下，在保证并推进人类可持续发展的大目标下，将动物作为人类的道德义务的客体去关怀、爱护，对动物的生存环境、运输条件、死亡过程进行优化，在保证利益的同时使动物按其天性生活，以达到对动物安全、人道、充分、正义的利用，从而更好地保障人类自身的利益，协调人与动物的关系，使我们的社会可持续发展下去。”[5]

三、动物福利立法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善待人类自己

动物立法虽然直接针对的是动物，但其目的主要是为了保护人的利益。“从表面上看，保护动物福利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人类处置动物的自由和权利，但事实上，正是这种限制，在更深层次上体现出人类关怀自己生存发展的取向。这将有助于人类和自然的和谐以及人类社会自身的和谐。因此说，关爱动物其实归根结底也是尊重和关爱人类自己，今天立法保护动物福利正是关怀明天人类自身的需要。”[6]

动物福利与人的福利是并行不悖的。动物福利的提出与广泛传播是生产力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必然结果，是一个不可回避的国际趋势。因此，中国应积极主动地接纳动物福利。人的福利和动物的福利是并行的两个方面，二者并不存在先后关系，不是先解决了人的福利，才能谈及动物福利。动物福利的建设并不影响人的福利。维护动物福利立法的实践告诉我们，动物福利解决好了，将会促进对人的福利的建设与维护；动物福利解决不好，则可能危及人的福利。[7]

动物福利立法能够推动经济社会的发展。比如，对于作为经济大国、农业大国和畜牧大国的中国来说，动物福利立法能够规范动物饲养、运输和屠宰等各个环节的管理，提高肉品的质量，保障肉品的安全，有利于社会大众的身体健康；动物福利立法能够改变我国动物福利较差的状况，减少残酷对待动物事件的频繁发生，从而帮助我国树立良好的国家形象，同时避免西方国家在贸易中设置的动物福利壁垒；动物福利立法能引导和教育民众尊重和爱护动物，培养他们的同情心和爱心，有利于精神文明建设和和谐社会建设；动物福利立法，还能保护珍稀野生动物，保障动物资源的合理利用、持续利用，促进生态文明建设。因此，我国必须加快动物福利的立法。

参考文献

[1]常纪文.动物福利法——中国与欧盟之比较[M].北京：中国环境科学出版社，2006：12.

[2]Broom，D.M.：AnimalWelfare：concept and measurement，Journal of Animal Science 69，4167-4179.

[3][4]曹菡艾.动物非物：动物法在西方[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7：63-64，69.

[5][6][7]孙江.动物福利立法研究[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8：内容提要，77，178.

【注释】

[1]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动物福利立法的伦理基础研究”（09SJD720009）；南京林业大学2011年思政专项基金资助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