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种教育范式的大转变

科学哲学家托马斯·库恩的范式理论认为，任何常规科学到了一定时期，都会经历一个范式的转换。从这方面来说，教育学也许只是处在前范式时期，因为教育学的特点正好符合前范式科学的特点——“前范式时期通常是以对合理的方法、问题和解答的标准的频繁而深入的争论为标志的”^[225]，而“一个理论的变形骤增，正是危机的通常迹象”^[226]，也可能是范式转变的征兆。我们认为范式理论对于我们更深入地认识教育学，应该具有比较多的启示，所以这里试图从范式理论本身，即从假设教育观与教育学本身也是有着范式转变的论点作为出发点而进行分析讨论。

“一个新理论只有在常规的问题解决活动宣告失败之后才突现出来”^[227]——库恩的这个观点在教育变革中不时能找到支持。教育学之所以充满了新的理论名词，恐怕与其对现实教育的解释能力低下相关的。而且，“通常这种反常现象与按范式预设的结果差距愈大、愈难以理解，则由此导致的新发现愈加重要”^[228]。科学范式的进展显然能够为我们的思维提供启示。由于教育现象是如此复杂，以致于无论听起来怎么科学、怎么合理的教育观点也无法应对多变的教育现实，这不禁使人想起大文学家歌德的一句名言：“理论是灰色的，而生命之树常青”。然而，只要一个理论是接近于现实的，那么它也就是有生命力的，就不一定是灰色的，也许至少是接近于绿色的。虽然“科学中像制造业中一样，更换工具是一种浪费，只有不得已时才会这么做。危机的意义就在于：它指出更换工具的时机已经到来了”^[229]，就是说教育观的变革很可能会浪费好多机会，甚至提出的新观点也未必完全正确，但是，为了教育与社会发展的协调，为了教育事业的健康发展，更为了教育观能接近学生生命的现实，我们就应该敢于提出自己不一定成熟的看法，甚至冒一定风险也是值得的，库恩也认为，“……为了成就重大的科学进展，我们必须付出的代价是：承诺一个可能会出错的范式”^[230]。正由于“意外发现、反常和危机正是指向非常规科学的路标”^[231]，所以我们就可以认为：实体性思维所导致的我们的传统教育观已经到了非改变不可的时候了。

在实体性思维导向的科学导向下，现代教育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成功地改变了人类社会的面貌。但是，正如本文前面所描述的，现代教育（学）已经遭遇了很大的危机。人们经常为教育理论与实践问题而争论着。而先前的教育理论已无法圆满解释教育现实了，甚至是遇到了严重的挑战。比如，对待“差生”的传统观点，就是现代教育的一大“杰作”，却同时是一大“败笔”，甚至是现代教育的悲剧，因为连爱迪生这样的大发明家在小时候也曾被老师嘲笑与讽刺过。而如此排斥那些学业成绩相对较差的学生理论基础与实践现象却是充斥于现代教育之中的，因为现代心理学也的确认为，负性刺激有助于加深印象，负强化也是有特殊的功能的。而现代教育对于学生如此热衷于电子游戏却也只能袖手旁观。所以说，传统科学所主导的现代性在当代社会中是越来越丧失其固有领地了。而“现在规则的失效，正是寻找新规则的前奏”^[232]。也许“只有当实验和试探性理论相互连接在一起使之达成一致时，发现才会突现出来，理论才会变成范式”^[233]，因而汹涌的社会变革时代大潮、蓬勃发展的的教育实验、各种对教育现实的解释试图都促成了人们对思维转换的思考，并导致对教育范式转变产生了一定的倾向性。其实这教育观的转变就是一种范式的转换了，因为“范式之所以获得了它们的地位，是因为它们比它们的竞争对手能更成功地解决一些问题”^[234]。由于现代教育理论已经显示出了其虚弱性，而新的理论却更能引起人们对教育探索的共鸣，这就已经从一定程度上显示了新教育范式的合理性。甚至有时新的范式还没有形成稳定的指导性规则，却仍然具有其不可替代的价值，因为“规则导源于范式，但即使没有规则，范式仍能指导研究”^[235]。

所以，本文认为，教育思维方式的转变，其实就是一种教育范式的大转换。我们的现代教育经历了几百年的演进，现在已经形成了一整套相对完整的、庞大的体系。也可以说，现代教育已经成了常规的教育科学，也有着一套完整的理论与实践规范，其对于人类文明的推进也是有目共睹的。但是时代也变化了，这种思维方式产生的弊病也越来越显著而严重了。时代的变革需要我们随着时代的脚步而改换范式，显然，这个改革的任务是很难由现代教育自身完成的，因为一般来说，“常规科学决不可能改正范式”^[236]的，而现代教育已经相对成熟而规范了。如果说现在我们真切地感到已经到了改变思路的时候了，那么最大的改变就应该是范式的更替，而不要仅仅作一些修修补补的事情了。虽然具体的改革方法会显得更直接、更有说服力，但从范式来看则会显得更加具有宏观的指导意义，因为也就是宇宙观的具体体现了。而且相对来说，由于“范式比能从其中明白地抽象出来进行研究的任何一组规则更优先、更具约束力、更加完备”^[237]，所以范式的转换就更显得既宏观又微观，既抽象又具体。而且，这种转变由于既包括着思维方式，也有着在其思维方式指引下的价值观与行为观的转变，所以这种生成性思维方式相对于实体性思维也就是一种格式塔的彻底大转换，就是说，即使没有具体的生成性教育行为准则，却仍然可能对我们的实践产生广泛的指导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