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学习的辨析

（四）经验学习的辨析

历史上的经验学习以及现代的体验学习都是我们研究经验学习的基点，通过辨析，我们可以看出新的视角下的经验学习与他们之间的差异以及对他们有益观点的拓展。

1．经验学习与基于“经验”的学习

社会建构主义视角下的经验学习对历史上基于“经验”的学习的发展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从经验理念上来看，经验学习从卢梭的感觉经验、杜威的反思经验、罗杰斯的体悟经验发展到了对话经验。感觉经验体现了主客二分的“我—他”关系，反思经验体现了主客消融的“我—他”关系，体悟经验、对话经验体现了主体间性的“我—你”关系，但对话经验不再是自我中心的对话经验（罗杰斯意义上的经验），而是以学习共同体为中心的对话经验，体现在主体与环境的对话、与他人的对话以及与自我的对话（反思）中，是一种体现真正意义上的“我—你”关系的经验。

第二，从知识观来看，经验学习从卢梭的旁观者的知识观、杜威的参与的知识观、罗杰斯的个人建构主义知识观，发展到了社会建构主义知识观。旁观者知识观是一种静态的知识观，把人看做知识的受纳者。参与知识观、个人建构主义知识观以及社会建构主义知识观都是主动的知识观，参与知识观强调的是个人与环境的互动、个人的反思，个人建构主义知识观注重自我意义上的人际互动，社会建构主义知识观相对于参与知识观和个人建构主义知识观而言，更强调社会意义上的互动，它包含了更广阔的互动关系，即主体与环境、与他人以及自我内的互动关系。

第三，从社会观来看，卢梭和罗杰斯经验学习是个人本位的观点，杜威和社会建构主义经验学习是社会本位的观点。脱离人的社会性来谈个人发展，显然是不现实的，因此卢梭和罗杰斯的经验学习理想很难得以实现。杜威的社会本位观是立足于社会的个人发展，强调为社会培养实用的人才，经验学习强调立足于自我的同时为社会作贡献。

第四，从学习的形态来看，经验学习从卢梭的观察学习、杜威的“做中学”、罗杰斯的自由学习发展到了社会建构式学习。几种学习形态在对知识的假设、对直接经验与间接经验的处理以及对教师角色理解方面都存在着不同。首先，观察学习的知识假设就是，知识是客观的，像是埋在地下的文物一样，等着学生通过挖掘而发现。“做中学”、自由学习以及社会建构式学习都把知识看做是学习者主动建构的，具有主观性和创造性。其次，观察学习、自由学习只重视学习者的直接经验的获得，让学习者在开放的环境中发挥，具有随意性，忽视了系统的基本知识掌握。“做中学”、社会建构式学习注重把经验学习中的直接经验与间接经验结合起来，“做中学”不仅注重学生的直接经验还注重对经验的反思，社会建构式学习强调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之间的辩证转换，两者都在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的关系上建立了平衡，但是从层次水平上来看，“做中学”还只是一种低水平的经验学习。最后，在观察学习、“做中学”、自由学习中，教师起促进作用，但并不积极介入学生的学习活动中，而社会建构式学习认为教师和学生一样是学习的参与者，强调发挥教师的中介作用和在教学中所承担的责任，教师要在儿童的原有经验上和知识之间架起一个桥梁，起到中介作用。

2．经验学习与体验学习

体验是经验的一种特殊形态，是经验中蕴涵意义、情感和个性色彩的那些部分，是对价值的叩问。⁽²⁶⁾经验学习，同样强调学生的情感体验，但是它却是超越情感体验的学习方式。这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强调经验的知性性质。体验学习中，“经验”常常被理解为日常生活体验意义上的“经验”，对经验持反知性的理解。经验学习中，“经验”形成高于“体验”的含义，强调经验的知性性质。经验学习不仅强调学习者的已有经验，强调学习者经验的获得，更强调这种经验的升华。经验学习始于直接经验但不止于直接经验，而是在直接经验的基础上，通过学习者的对话与反思，不断地提升直接经验的循环过程。

第二，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体。体验学习中，学习的核心价值常常不是追求知性经验，而是“指向情感态度层面，以生成人的道德人格为价值归宿”⁽²⁷⁾，可以说体验学习是体验主体的趋善活动。经验学习认为，无视学习者的已有经验和学习体验，知识就不能达到理解；而轻视知识的体验主义学习，则不能使知识得以结构化，因此，经验学习在追求知性经验的同时强调情感态度的形式，把学习看做是合规律性的“求真”与合目的性的“趋善”的统一体。

第三，强调经验学习的“共同体”。波兰尼（Michael Polanyi）指出：“人类有两种知识。通常所说的知识是用书面文字或地图、数学公式来表述的，这只是知识的一种形式。还有一种知识是不能系统表述的，例如我们有关自己行为的某种知识。如果我们将前一种知识称为显性知识的话，那么后一种知识就可以称为缄默知识。”⁽²⁸⁾体验学习更多地把学习看做是一个封闭与个人纯粹心理的过程，看做是一个个人领悟的过程，认为“体验学习更多地指向于深层的缄默知识”⁽²⁹⁾。经验学习把学习作为社会过程来理解，学习首先是在人际关系的社会过程之中形成的，然后才向自我内在的心理过程发展，它强调经验学习的“共同体”。经验学习重视学习者的缄默知识（个人知识），但更重视的是个人知识和公共知识（显性知识）的循环辩证发展；经验学习重视学习者的个人领悟和反思，但更重视的是人际互动与对话基础上的领悟与反思。经验学习通过学习者对环境经验把学习者与环境联结起来，通过学习者与教师、与其他学习者的交互使学习者在社会意义上联结起来，通过艺术、诚实的对话和冥想把学习者与其内部世界联结起来。